孽海潮生(包子)上——花坚强
花坚强  发于:2015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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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们把我养大,我一辈子都是你们的儿子,这个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可是我长大了,彤彤也长大了,我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也会拥有各自的人生,不会一辈子都当大哥的附属品!如果您还是想牺牲彤彤去成全大哥的话,我只好带着她离开这个家!”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潮生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口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让压在他心头二十多年的一口闷气被击得粉碎,身体好像突然变轻了,不再有被铁链锁住手脚的感觉。

——终于说出来了!整整二十几年!这句话在他心里埋了整整二十几年。

何凤艳气的发抖,却怔怔地张着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潮生的话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锐利坚定的目光刺得她不敢直视,这还是那个好脾气的老二么?

她气到极点,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都快要晕过去了,然后她抓着一脸木楞的江良,突然发出了嚎啕的哭声——

“哎呀,江良啊,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这一个两个的都气我啊,我这是白养了他们啊……”

一看婆婆开始撒泼,崔琳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配合着婆婆那歇斯底里的哭声也开始了,“这个家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嫁到你们家,给你们生了孙子,可有人压根就没把我当成一家人啊,我这大嫂当的呀,真是……”说着说着就好像要落下泪来。

崔琳琳柔弱无助的样子大大激发了江百川的大男子主义,他站起来指着弟弟的鼻子骂道:“看你干的好事!把妈和你大嫂都气成什么样了,你他吗今天不磕头道歉就别想走出这个家门!”

哭泣的哭泣,怒吼的怒吼,撒泼的撒泼,场面乱成一团,只剩下慌了手脚的江良,和抱在一起的潮生兄妹。

潮生冷冷地看着这些让他心寒的“家人”,他再也不会忍气吞声,再也不会对他们妥协——

“够了!”

当老师的人,肺活量都不小,何况是他用尽全力的一吼,这俩字不仅盖过了所有的杂音,更让那些人停下了哭闹。

潮生双目圆瞪,胸口激荡的情绪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养育之恩,如果我今天说话的语气重了,那我道歉,但那都是我的真心话,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我哪句话不对!在这里家里,除了爸,有人在乎过我和彤彤的感受吗?这个家永远都围绕着大哥转,可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也会难过会伤心!彤彤明明是我们三兄妹里面最优秀的,却要为了大哥的前程被你们当初交易的筹码,你们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自私吗??”

潮生用尽全力的怒吼就像在这个家中投下了一颗原子弹,炸得在场的人久久都没回过神来,而他在扔下这些话后就拉起了妹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家。房里的几人反应过来想要去追却被江良给拦住了,“让那俩孩子出去透透气吧!都别闹了,这年让你们过的啊……”

哥哥的手颤抖得厉害,江万彤感受着哥哥澎湃的怒意,渐渐止住了眼泪,他那番话一出口,便再没有转换的余地,他也许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留在这个家里,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哥哥为了她牺牲了自己,所以她绝不能再这么懦弱,哥说的对,他们也是人,不能一辈子当大哥的附庸!

直到两兄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何凤艳依然在数落他们的不孝。崔琳琳看这顿饭是吃不成了,便把那些挤出来的眼泪抹了抹,撺掇着老公带着孩子早早就回去了,最后只剩下骂骂咧咧的何凤艳和不停叹气的江良,渡过了这个“别有滋味”的大年初一。

江良担心俩孩子就这么出去会有事,还趁着何凤艳不注意打通了潮生的电话,听到他们已经在一家旅馆安顿下来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潮生哪,你好好安慰下彤彤,我这边劝劝你妈,都气都消了就赶紧回来,咱们这样哪还像一个家啊。”

“知道了,爸。”

“还有,钱的事,你再考虑下,我看看能不能说服你妈拿钱让彤彤出国。”

“爸,这事您别费心了,我已经决定了。”江爸的提议太不靠谱,连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是虚的。

“可你和佳雯怎么办?”

潮生叹了口气,锁着眉头说:“我会跟她说的。”

大年初一仍然营业的旅店可没几家,而且这个时候的住宿费高得吓人,潮生之前带着妹妹兜了一大圈居然只发现了一家气派的五星级酒店,虽然最便宜的标间都得差不多两千,但为了让妹妹能赶紧平复心情,潮生还是咬咬牙住进来了。

潮生让妹妹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候,自己去了前台办入住手续,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撞上了。

宋珏昨晚是宿在自家酒店里的,昨夜和父母守岁的时候,宋父喝多了酒又提起了往事,言辞中还带着侮辱那人的意思,他便同父亲争吵了起来。父子俩的口舌之战一发不可收拾,到后来,宋父怒极,拿起陈列柜上的古董花瓶就要砸儿子,心急如焚的宋母一边拖着老头子一边催儿子离开家里,让他等父亲气消了再回去。

所以宋珏便来到了离家最近这处“豪致雅园”下榻。他一个人也无事可干,只能坐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这个星火密布的城市,听着喧闹的鞭炮声,寂寞地思念那个久别却无法重逢的人。

借酒消愁从来都是个笑话,当人的神经被酒精麻痹时,那些沉淀在心底最深处的想念就破土而出,折磨得他心如刀绞。

这么浑浑噩噩地混到了白天,宋珏觉得自己再不能沉浸在回忆中了,便打算出门透透气,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江潮生。

醉了一夜,他的脑子还有点不太清晰,在看见这青年的第一眼,恍惚中,竟觉得那人回来了。他冲动地上前拉住了那人——

“阿泽,是你……”

在那青年转过脸正对着他时,宋珏才发现自己弄错了人,心里那点希翼的小火苗被突然熄灭,眼眸也黯淡了下去。

——是东哥的人。

“请问你是?”潮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下巴上布满了没来得及修剪的胡渣,显得很颓废。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宋珏朝他抱歉地摆摆手。

“呃,没关系,”此时潮生已经拿到了房卡,便打算绕过这人去找妹妹。

而宋珏也没挽留他,这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愣。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是他回来了。

那个眼神,那种气质,实在是太像了。

可终究不是他。

宋珏走出了酒店,大口呼吸着冰凉的空气,用它们来驱散酒精带来的微眩。然后他拿出了电话,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

一夜未眠的海东麟正在家中休憩,被电话铃声吵醒后拿过了床头的眼镜戴上,看清了来电人的名字,“阿珏?”

“东哥,你说怎么这么巧。”

“嗯?”

“我总是能碰见你的那个小朋友。”

海东麟大约猜到了他指的是谁,但不太确定,“你是指……”

“能让你这么上心的,除了你的顾问还能有谁?他在我家东区的这家豪致雅园,还带了个姑娘。”

海东麟有点懵了。

“还是个泪眼婆娑的小可怜,你知道吗,我刚才看见他们那样,还以为你的小心肝把人家怎么样了呢。”

“他不会的。”海东麟万分肯定。

宋珏挑了挑眉,“这么肯定?”

“我的人,当然能肯定。”

宋珏被海东麟的自信折服,一脸佩服地说:“东哥,我真服你了,那你赶紧把他接走吧,我看他那样子,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海东麟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宋珏看着屏幕有一瞬间的失神,其实他想问问东哥,为什么江潮生给他的感觉会那么像那个人,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到底不是他,问了又有何意义。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等凝结成雾气的白色气体消散在空中后,宋珏迈开步子离开了酒店。

安顿下来的潮生第一件事就是安慰妹妹,他把毛巾用热水沾湿然后拧干,递给了江万彤。

江万彤接过去后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神情已经平静了很多。

“哥,我没事的。”

这小他五岁的妹妹总是这样坚强地让人心疼,潮生摸着她的头说:“这么大个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我还因为是那小黄毛骚扰你呢。”

江万彤扯了一个笑容,却比哭还不如,“要是告诉你,你肯定直接把存折塞给我了,那你和佳雯姐怎么办。”

一提到任佳雯,潮生也的底气就不那么足了,可他心意已决,这件事上,他注定要对不起任佳雯了,“难道有那笔钱她就能立马成你嫂子吗?这钱对我来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别多想了,把脸擦好了躺着休息会,一会我去问问酒店有什么吃的。”

江万彤听他的话窝进了被子里,因为出国的事她这几天几乎都没睡好,早上就经历这么大的冲突,现在早已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就在她闭上眼睛之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梦呓似的轻轻说了一句:“哥,我不出国了。”

正要出门的潮生像是听见了什么,转过头来疑惑地“嗯?”了一声,却只看见了睡得安详的妹妹。

大概是自己听错了……

第36章

潮生走出房门,准备去前台问一下酒店能提供什么吃的。走在铺满了地毯的走廊上,他的手依然在微微发抖。在家中发生的那一切如此清晰地再次出现在他脑中,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那个神色严峻地驳斥大哥大嫂还有母亲的人,居然是自己。

他今天做的事也许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悔,但他并没有后悔,因为心里的轻松不是假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自由地呼吸了。无论是他还是彤彤,都不能一辈子被那个家绑住,永远按照母亲河大哥的意愿过日子。今天的事与其说是一个意外,不如说是迟早都会发生的必然。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眼睛并没有看向前方,而是盯着地上,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这么做的下场,就是他很不幸地撞到了人。

面前的男人个子比他高,因为他走得急,所以冲力很大,一下子和那人撞了个满怀,头还磕到了对方的下巴。

“对不起对不起!”

潮生捂着脑袋连忙道歉,并试图退后拉开两人的距离,可对方没有让他如愿,用一双有力的手环过了他的腰肢,把人拉向自己。

“投怀送抱?这是你的新年礼物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潮生瞪圆了眼睛看着笑意盈盈的海东麟,并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呆愣样子。

在彤彤的事发生之前,他还在烦恼该如何面对他,现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让潮生手足无措地不知该说点什么。

而且两人现在的姿势……也太暧昧了吧……

一想到这人对自己可能怀着某种莫名的情愫,潮生觉得有点尴尬,表情也极不自然,更别说那上面淡淡的两朵红晕了。

“海先生,咱俩这个姿势……不合适吧。”他推了推对方,用了一个商量的口吻。

海东麟身上穿了一件长风衣,里面是厚棉的条纹衬衫,两个人的胸膛几乎贴在了一起,看上去无比暧昧。

他看见潮生异样的表情,知道这后知后觉的愣头青大概是开了窍了。他最近表现得如此明显,如果潮生还没觉悟那真是堪比顽石了。

他松开了双手不再逗他,“你这是要去哪?”

“你怎么会在这?”

在两人微微分开后,他们同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然后被这种默契惊了一下。潮生摸摸自己的脑袋想了想还是开口说:“还是让我先问吧,海先生您怎么会在这?”

海东麟不打算瞒他,“因为宋珏说你在这。”

“宋珏?”

“你在前台碰见的那个,他在裕丰见过你,这个酒店是他们家的。”

潮生恍然大悟,原来那人还是海东麟的熟人,可是为什么那个叫宋珏的男人看见他的第一反应,会是告诉海东麟呢?而海东麟又会什么会立马出现在这里?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开口问。但海东麟就好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从他随意的一个表情或者动作就能猜测出他的想法。

“大年初一不在家里呆着,而是跑到酒店来,我想你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我担心你,所以就过来了。”

海东麟说得坦然,表现的就好像是潮生的挚友,语气殷勤而关切。可此时的潮生已经无法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了,能让海先生这样的大人物在大年初一为了自己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跑出家门,这其中的关系实在不是老板和雇员能够解释的。

海东麟的眼神是如此温柔真挚,紧紧地锁着内心矛盾的潮生。

潮生的心没来由地狂跳起来,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经历这样的感觉了,早上与家人对峙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是因为激动和愤怒,可如今呢?这失控的频率又是为什么?

他感到脸上就好像烧起来一般,热得他几乎头晕目眩,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的胸膛起伏得厉害,眼神更是躲避着海东麟的追逐。

海东麟把他鬓角垂落的一缕头发撩起扣在他耳后,手没有直接伸回来,而是轻轻地摩挲着潮生黑亮柔润的头发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潮生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带着安抚意味的手,敷衍地答了一句,“和家里吵架跑出来了,没什么。”

海东麟并不相信他的话,或者说没有全信,他指了指电梯的方向说:“这里有个不错的酒吧,去喝一杯吧。”

“好吧……”事实上他现在无处可去,这个提议再好不过。

两人并肩走进了设于酒店地下一层的酒吧,这里的面积很大,装修也很豪华,可是一眼望去空荡荡的,除了吧台前尽职的调酒师们就没有半个人了。

海东麟随意找了个地方带着潮生坐下,然后便有服务员上来询问:“海先生?请问要喝点什么?”

“一杯screwdriver,给这位先生……”他稍稍犹豫了一下,问潮生:“你喜欢果汁还是牛奶?”

当一个成年男人坐在酒吧里,却被询问是要果汁还是牛奶,这绝对算的上奇耻大辱。潮生对海东麟那种照顾儿童般的语气十分不满,“为什么我要来酒吧喝果汁或者牛奶。”

海东麟笑了笑,捂着额头似乎在回忆什么,眼睛却带着戏谑落在潮生的身上,“我怎么记得某人的酒品……”

潮生突然想起了年前他在海东麟家里的最后一晚,也不知喝了多少,居然醉到完全没有记忆,难道自己那晚上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给海东麟留下阴影了?

这么一想,立刻气势全无,他只好弱弱地说,“那、那就果汁吧……”

海东麟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为他的自觉而高兴。潮生小心翼翼地问他:“我那晚上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我以前也喝醉过,每次都是岩子,啊,就是我那发小给我背回来的,他说我一喝醉就跟烂泥似的,手脚都不听使唤,而且第二天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夸张的反应啊。”

“和他说的差不多。”怪不得这人喜欢借酒消愁,原来酒精对他还有消除记忆这个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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