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夫(包子)上——花花酱
花花酱  发于:2015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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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元喜却不敢抬头,他怕一抬头,就泄露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恨意。

而那对元喜称作天作之合的新人,也早就完成了冗长复杂的婚礼。宾客都散去了,整个薛府呈现出喧闹后的空寂,只有薛云书的院子里还点着灯。

薛云书面沉如水地坐在桌前,他对面的莫鸿屿早喝得烂醉,半趴在桌上,对着他傻笑。

薛云书掩在广袖下的手不断地握紧放松,一枚银针随着他的动作反复滑出收起,如果没有圣旨就好了,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杀了莫鸿屿了!

“薛少爷,你还不动手吗?”

看似神志不清的莫鸿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一晃眼就来到薛云书的身后,弯下腰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呵气。

薛云书手上瞬间暴起青筋,指甲都深深陷进肉里,可那枚银针始终没发出来。

“我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现在,轮到我出手了。”

莫鸿屿细细掰开他的手指,将鲜血淋漓的掌心放在唇间轻吻。他的气息沿着这个漫长又柔软的吻,慢慢浸透到薛云书的血液里。

薛云书瞳孔一缩,呼吸渐渐紊乱。

“有感觉了吗?”

莫鸿屿咬着他滚烫的耳廓,手臂如蛇般缠上他劲瘦的腰,又双手按在他的腹部,低声笑道,

“这些日子,是不是很难熬?不管吃多少东西,都觉得饥渴;不管做什么梦,最后都会见到我?”

薛云书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他目眦欲裂地瞪着放肆缠绕在腰间的手,恨不能立刻将它们剁下。

因为莫鸿屿戳到了他的痛处。

尽管他一直逃避,但身体所有的反应都在提醒自己,他体内真的被种进了子母蛊。

子母蛊,是所有蛊里面最温和无害的蛊。以它为媒介,连接母体与胎儿的生命,胎儿可以最大限度地从母体获取养分。但若任何一方有不测,那另一方也不能独活。在苗疆,通常只有体质虚弱,不易受孕的女子才会使用。子母蛊唯一的副作用,便是因为彼此生命的连接,胎儿体内融进了另一半血缘的缘故,母体会对孩子的生父产生难以控制的依恋。

“莫鸿屿,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薛云书极力抑制住触碰他的冲动,咬牙威胁道。

“我等你。”

莫鸿屿认真舔干净薛云书手上的血,侧头吻上他线条优美的颈项。

“不反抗吗?”

手指解开腰带,一直往里探去,却没遭到意料中的抵抗,莫鸿屿难免有些惊讶。

“有用吗?”

薛云书讥讽一笑。

回答他的,是一个深而长的吻。

“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苏挽之放下手里的笔,少有地主动和沈无虞闲谈。不是他有心打探,实在是沈无虞脸上的笑容太过招摇晃眼,他每次无意中抬头都能看见,总觉得不询问下有些失礼。

“嘿嘿……”

沈无虞发出诡异的笑声,顺着杆子爬过来,抱了苏挽之的肩膀道,

“今天是薛云书的好日子,我替他高兴。”

“薛云书?可是当朝薛太傅的嫡孙薛公子?”

“你们很熟?”沈无虞突然记起,他和苏挽之成亲那天,薛云书专程上门来喝苏挽之敬的酒,那落寞伤感的味道,连一向粗心的沈无虞都捕捉到了。可苏挽之冷淡的反应打消了沈无虞的怀疑,还以为又是薛云书演的好戏。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认识,并且关系很好的样子。

果然,苏挽之点头,一脸怀念地道,

“我和薛公子曾是同窗好友,他待人很好,又学识渊博,志向高远,我很佩服他。”

呸!那条毒蛇,还待人很好?鬼都不信!

“是待你很好吧?”沈无虞扳正苏挽之的身体,让他面对自己,方便“审问”。

“呃……”苏挽之想了想,薛云书对别人倨傲冷淡的模样从记忆里浮起来,他只得再点下头。

“脸红什么?难道你喜欢他?”沈无虞一看苏挽之脸上泛红,声音都粗厉了。

苏挽之尴尬得不知所措,连声辩解道,

“怎么可能!我那时……只顾专心读书,何况薛公子是我的同窗,又是男子,我怎么可能、可能喜欢他……”

“那是他喜欢你?”沈无虞不依不饶地追问。不知怎地,苏挽之极力否认自己不喜欢薛云书让他很是高兴,但最后那句“又是男子,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又让他心里闷闷的。

“我们只是很平常的同窗而已。”

苏挽之叹口气,觉得自己很难跟上沈无虞的思路,什么时候男子与男子之间就只剩下喜欢和被喜欢的关系了?

“我不信!”沈无虞扯着苏挽之的袖子撒泼。

“……”

看着因为沈无虞的摇晃而溅上墨点的画,苏挽之又心疼又无奈。

“少爷,别闹……唔!”

他转过头去劝沈无虞,正好被守株待兔的人咬住嘴巴。

“敢当着我的面叫别的男人的名字,哼!”

沈无虞打横抱起苏挽之,随便找个蹩脚的理由,就将人扔到床上实施“惩罚”。

苏挽之昏昏睡去的时候,仍有些好奇,那样高傲的薛公子,究竟会和怎样的人成亲?

第49章:私奔

蔚将军府上近来人心惶惶,下人们进出都低眉顺眼,闭息凝神,恨不能化作一团空气,从蔚小姐的面前飘过去而不露丝毫痕迹。

哎呀呀,谁人不知,蔚将军的千金蔚姝小姐发起火来,能把人折去半条命。将军府里做工的人,没一个不怕她的。

“不知小姐这……咳,性子随了谁?”

做活间隙,窝在一起闲谈的仆人不知怎得将话题引到了蔚姝身上,有个胆子大的提出问题,也生生将“刁蛮”二字摘出来咽进肚子里。

听的也都心有灵犀,一齐将目光投向在将军府待得最久的厨娘刘婶。

“嗨,这事儿我哪能知道呢?”刘婶胖乎乎好气色的脸上堆起笑,挥几下同样胖乎乎的手,可嘴上却道,

“你们要服侍过夫人就晓得了。”

刘婶说着,不觉挺直了腰板。不是她自夸,她绝对算得上府里最老的老资格。面前这些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连夫人的面都没见过,她却为夫人做了三年的饭。

三年,唉!那是刘婶四十年人生中最长的三年。

“刘婶,你见过夫人啊?”

“婶子快说说呗,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将军那么威武,夫人一定很美吧!”

刘婶一句话,就在春心萌动偷偷爱慕将军的小丫鬟里炸开了花。这个倒来茶,那个端来点心,还有捶肩捶腿的,殷勤周到得让人不忍拒绝。

于是刘婶清清嗓子,用她特有的稍显尖利的声音回忆起来。

“那都是十九年前的事了,那时少爷才十五岁,老夫人还没去一缘寺修行,金家就送了小女儿的画像上门。金家可是云泽排得上号的富贾,金家女儿又个个生得标致,小女儿出落得尤其貌美,还正好和少爷年纪相当。老夫人便应了这门亲事,择个吉日就为他们完婚了。”

说到那场婚宴,刘婶小小的眼里涌起怀念,

“那是我见过最大排场的婚宴了,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各种山珍海味不要钱似的端进端出,新郎新娘比画里的人儿还好看,站在一起不知多般配!唉……可惜哟!”

刘婶叹口气,

“夫人长得虽美,性子却……唉,比小姐还要厉害上三分,那时府里的下人没被她整治过的,五根指头都数得完,那些人还是因为老夫人的面子。夫人还经常因为些琐事和少爷吵嘴,后来有了小姐,感情才好了些。可夫人命薄,生小姐的时候没挺过来……唉,可怜了少爷……”

“可都这么多年了,将军他……怎么不续弦呢?”有人红着脸支吾道。

叩叩。

虚掩的门突然被人轻击两声,一屋子女人齐齐吓得一抖,离门近的赶快拉开门,见到来人,跳到喉咙的心才稳稳咽下去。

“方少爷好。”

方少爷三个字,在将军府就是好脾气、好说话、好糊弄的代称。方雁卿太过温和善良,下人都不怕他的。

还有嘴利的丫头敢开他玩笑,掩着嘴咯咯笑道,

“不该再叫方少爷,要改口叫姑爷了!”

“去、去!敢拿方少爷取乐,皮痒了不是?”

刘婶见方雁卿表情讪讪,和素日玩笑时羞怯的反应不大一样,唯恐他听去了自己方才的话,赶忙将功补过,将取笑他的丫头赶开了,又对他谄媚一笑,好声问道,

“方少爷是来端汤的吗?”

“嗯,麻烦刘婶了。”

昨日蔚成枫以前的部下来访,特意送了只脸盆大的鳖来,方雁卿让刘婶炖了给蔚成枫进补。蔚成枫的饮食向来是他亲自打理,所以估摸着汤炖得差不多,他就来端了。

刘婶麻利地把炖得清亮鲜香的汤装好给他,方雁卿诺诺道声谢,就折身走了。

“唉呀呀,这样软熟好欺的性子,以后怕是日子难过咯!”

刘婶对着方雁卿瘦削的背影感叹一阵,又抄起勺子研究她的新菜去了。

“泰山大人,汤要凉了。”

方雁卿在书房里等了一会儿,蔚成枫卷着袖子认真地练字,他担心汤放久了不好喝,便走上去提醒。

“嗯。”

蔚成枫头也不抬地虚应一声,一门心思全在字上。

方雁卿也跟着低头去看,待看清他写的什么字,整个人都怔住了。

满篇都是方雁卿三字,一笔一划潇洒飘逸,倒比自己更配这个名字。

“十五眼看着就要到了,喜帖都拟好了,我和林管家说好,雁卿的名字由我来写,你看,写得好吗?”

蔚成枫停下动作,两手提起纸展示给他看。

“谢……谢谢泰山大人,我很喜欢。”

方雁卿抖动着嘴角,牵扯出一抹寡淡的笑痕。

这个人,是真心盼望他成亲的。

“雁卿,你的脸色好难看,又不舒服了?”

蔚成枫担忧地询问,满是厚茧的大掌包住方雁卿瘦削的脸。这个外人看来无比暧昧的动作,他做得熟练又自然,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方雁卿默默摇头,眼睛仍是盯着宣纸上的字。

“在担心成亲后的事?”蔚成枫试探道。

“小姐她……并不喜欢我。”而且我也……不喜欢她。方雁卿抱着一丝希望回答。

“姝儿还小,再等几年,她就知道雁卿的好了。”

这次,整个人都被包裹进宽大温暖的怀抱,可方雁卿只感到彻骨的冰凉,他第一次想狠狠推开正摩挲着他的头顶,说着安慰的话的男人。

“真是笨死了!”

不过是洗脸水比平时凉了一点点,薛姝就发火了,一巴甩摔在小兰脸上,那张犹带稚气的清秀小脸就高高肿了起来。

伺候薛姝梳洗完,小兰就跑到后院的假山后,捂着脸呜呜地哭。要不是母亲生病要钱买药,她也不会被父亲卖到将军府当丫环,也不会被薛小姐动辄打骂了。而且这次也不算她的错,水会比平时凉,是小姐自己顾着照镜子耽搁了时间,却在她身上出气。

小兰越想越委屈,干脆趴到面前一块光滑的圆石上痛哭起来。哭着哭着,便有些倦了,竟就着趴伏的姿势睡过去了。

若不是假山外突然响起咻的一声,类似羽箭破空的声音,恐怕小兰就要在此睡一夜了。

被吵醒的小兰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只见假山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站了一个人,纵是夜色朦胧,借着疏淡月光,小兰还是认出了他。

这么晚了,方少爷来这里做什么?

小兰抬头望下黑漆漆的夜空,看样子已经二更天了,实在是太晚了。

正在她疑惑之际,空中传来衣物摩擦的沙沙声,她又惊又疑地捂住嘴,以免泄露声音。

“真稀奇,雁儿竟会找我。”

一道人影灵巧地落在方雁卿面前,拍着他的肩膀发出爽朗的笑声。

是个男人。

小兰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那人的容貌,无奈几片乌云被风吹来遮住了月亮,她眼睛瞪得生痛,都快流出眼泪了,也没瞧清楚。

“带我走吧。”

下一秒,方雁卿的话差点把小兰惊得叫出声来。

她年纪虽轻,却并非不谙世事。至少她知道,身为神裔的方少爷在无人的后院私会男子已是不妥,何况他还叫那男子带他走,这不等同于……私奔吗?

小兰立刻想到叫人,却在准备张嘴的时候,感到了一股奇怪的视线,前方笼罩在阴影里的陌生男子侧头对着自己的方向,即使看不清他的面孔,小兰却敢肯定,他在看着自己。

小兰吓慌了,她发现自己即使张大了嘴,也发不出丁点声响。

“想清楚了?”

男子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小兰没听到方雁卿的回答,她只看到他微微点了下头,男子就向前搂住他的腰,一个纵身……不见了?

“啊!来人!快来人啊!”

扼住咽喉的窒息感陡然消失了,小兰瘫坐在地上,深吸了几口气,才想起要叫人。

可那片空地上,已经没有人了。

第50章:搜索

等小兰抽噎着说完她躲在假山后看到的一切,已经是半柱香之后了。在她嚷叫着方少爷不见了的时候,林管家就立刻派人出去追踪了。而随后赶来的蔚成枫听了小兰的叙述,就陷入了沉默。

他出神地盯着桌上跳跃的烛火,眼神冰冷可怖,小兰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看清楚了,真是个男人?”

面前突然出现一双黑色长靴,头顶同时响起蔚成枫沉哑的声音。

小兰忙不迭地点头,抬起泪痕交错的小脸,回到,

“奴婢看得很清楚,无论身形,还是声音,都能辨出是个男子。”

“可是府里的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蔚成枫的手都捏起了青筋。

小兰迟疑了下,很快就摇头否决了。

“奴婢觉得不是府里的人。”

“怎么说?”

“奴婢……奴婢也说不好,只是……那个人的身手好厉害,就像是踏着云走来的。他抱着方少爷一转身就不见了,府里的侍卫可能……”

虽然小兰说得断断续续,蔚成枫却大致知道了她的意思,不由多看了地上的少女两眼。这个丫头还算伶俐,也很会观察。运用轻功如踏云一般,的确不是府里的侍卫能做到的,就算他自己,也稍欠些火候。

“好了,你下去罢。明日不用做事,自去管家那里领赏。”

“奴婢、奴婢谢过将军!”

蔚成枫抬手挥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叩谢的小兰,又坐了一会儿,才拿起桌上的烛台,往书房走去。

宽大的书桌中央放了厚厚一叠宣纸,最上面的一张因为方雁卿的到来而没写满,留了大半空白。

蔚成枫拿起那张纸,企图从不断重复的三个字里看出什么端倪。

将军,方少爷他……他和一个男子……私奔了!

雁卿……

方雁卿……你怎么敢!

抓着纸页边角的手越收越紧,终于哧啦一声,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纸张撕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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