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说,“我还一直想不通呢,像他这种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回国后不巴着他们朱家,反而跟朱家有仇似的,也处处针对我们云家,咱们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了?唉呀,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云裳拍了一下云柏青的头,“你分析一下啊,一个从小被自己母亲猥亵的男孩子,不得神经病才奇怪呢,他难道不应该像你说的那样,一直在国外就医,直到最近才真正回国?”
云裳向四周看看确实没有其他人在附近,继续道,“柏青你听我说,这种事情太可思议,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过,这事既然在你身上发生了,那朱厌也很可能和你一样,甚至回来得比你早,所以策划了这一切,舅妈很可能不是死于意外。”
云柏青顿时六神无主,“那我,那我该怎么办?要告诉学长吗?”
云裳翻个白眼,“亏你重活了一次,长点脑子嘛,现在凌昱钦被朱厌迷得神魂颠倒的,虽然说他是跟朱厌走得近,也许是像你说的那样,知道了朱厌的事情,所以内疚多于爱而和他在一起,但你这样冒失的跟他讲,他会相信你吗?”
云柏青摇头,笑得苦涩,“能听我说这些,又不骂我是胡言乱语的也就只有你了。”
云裳道,“旁的就不说了,柏青啊,你现在不是住在朱家吗?当务之急就是找证据。”
云柏青说,“这事都过去好几年了,我还能找到什么证据。”
“能,你从凌昱钦那儿下手,他这些年不是一直和朱厌在一起吗?肯定知道朱厌不少破事儿。”云裳看着云柏青,微微笑道,“既然凌昱钦他以前爱你,那说明他内心肯定是喜欢你这一类型的,你给我卯足了劲的追他,还怕追不到手?”
“可是……”
“可是什么?”云裳说,“你这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几十岁的人了,有点魄力好吧,你要是弄垮了朱厌,拿回云氏,你爸爸和爷爷那气也就消了。”
云柏青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说话,云裳一时也沉默下来。
朱厌这时才望向穆野,面上带着笑意,(这两人很有趣,不是吗?)
穆野沉着脸没说话,那头云裳又说,“本来怀上宝宝后,我和你姐夫就给宝宝起了名,男女各一个,还有小名,都还没告诉别人呢,你今天就说对了,我能不相信吗?你说他以后是个大胖小子,我也开心,可现在……因为云氏的事,咱家手里头其实没多少钱了,好不容易凑点出来,爸爸他们想再创业,总是亏本,上次还差点欠下巨额,这中间多少是因为有人在搞鬼,我想你也猜得到。”
云柏青说,“对不起……”
云裳笑笑,“姐不怪你,但是姐不想孩子出生以后,跟着我们一起过苦日子。”
云柏青窘迫异常,云裳的儿子他自然是心疼的,他和凌昱钦在一起后没有子女,这侄子他是拿亲生儿子来疼。想起侄子原先小时候优越的生活条件,以及现在云家的捉襟见肘,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云裳,“这些……是我外公给我零花,姐你先拿去用吧。”
云裳连忙推回去,“这怎么行,你不记得你在朱家还有很多事要办,你要查东西的话难免要花点钱的,自己拿着吧,姐现在还不缺这点。”
这两人你要我不要了一会,云裳说,“哎呀,我妈来了。”
“伯母见了会不高兴,我先走了。”云柏青把卡往她包里一丢,站起来就跑走了。
不一会,一个高亢的中年妇女音传来,“裳儿,你怎么在这里,急死我了。”
云裳说,“我站着累,在这坐会,妈,片子你取了吗?”
妇女抱怨说,“取了,我还排了好久的队呢。”要以前,身边跟着司机助手,这种事哪里轮得到她自己去站着活受罪。
两个人边讨论着胎儿的事,边就走远了。
穆野此时的注意力却是放到了朱厌的手腕上,朱厌感到他的视线,想把手收进毛毯里,却被穆野一把扣住手腕,并轻轻触摸着那里的伤痕。“他说的都是真的?”
朱厌哧的笑了声,(你相信?)
穆野眉心紧皱成川字,“不,我是说那个女人……对你做的事。”
(我累了,我不想说这些,你送我回去吧。)朱厌偏开头躲了穆野。
穆野伸手抚住朱厌半边脸,强硬的让他转回头与自己对视,“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非要像刚才的人一样,揭我的疮疤你会解恨?还是你想让我向你哭诉,向你装可怜,让你和凌昱钦一样,因为内疚而在我身边?)朱厌像是狼狈不堪,却在穆野一言不发站起来到他后边时蓦然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得意,生怕一不小心就泄露出朱绿的事情。他已经从这个人的阴影里走出来,这辈子说有多作贱她就有多作贱她,早就从她身上报复得淋漓尽致。
43 、
穆野此时心烦意乱,并没有发现朱厌的异样,他推着轮椅将朱厌送回了病房。
朱厌看起来情绪低落,这让他舍不得再多问一句,把朱厌安顿回床上后,穆野才叫来医生,继续输液。
几个小时后凌昱钦提着那汤粉回来了,可惜这个时候朱厌已经入睡。
穆野坐在床边翻着一本杂志,见凌昱钦回来也没什么反应。
倒是凌昱钦脸有点黑,他说,“叔,城西根本没有什么老鸭汤的店。”
穆野瞟向他手里拎的方便碗,“那你哪儿买的?”
凌昱钦说,“城、东。”
穆野哦了声,“我记错了。”
凌昱钦:“……”
穆野又说,“不过你回来得晚了,朱厌已经吃过其他东西,而且现在已经睡着。辛苦你跑一趟,自己吃吧。”
凌昱钦:“……”
穆野再陪了一会床,到傍晚时分,他就回军区了。
穆野前脚刚走,季鹰后脚就到了。
正巧朱厌一觉睡醒,睁开眼,就是季鹰关切的眼神和放大的脸。
季鹰苦口婆心的道,“我早叫你开车悠着点,你不听。上回害我一次被扣光了分,这回撞翻自己了吧?”他所说的上回,就是很多年前,朱厌刚回国那会,持的还是国外驾照,朱厌开的车飙速,没被抓到现成,但是被拍到了,后来算到季鹰头上。
朱厌往边上看了看。
季鹰说,“你找凌昱钦啊?他去准备晚饭了。”
朱厌说,“你来得……正好。”
他发音听着并无困难,只是嗓子听起来十分涩哑。
季鹰先是一愣,再是诧异。朱厌的情况刚才凌昱钦有跟他交待过,不是说失语什么的,还不会说话吗?“你能讲话?”
朱厌点头道,“手机。”
季鹰虽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但好歹是能理解了,顿了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朱厌。
朱厌点开便签的程序,在里面输入一句话:帮我办件事。
季鹰道,“什么事儿?”
朱厌一笑,将这几字清除了,陆陆续续的输入。
季鹰看到后头皱眉道,“你要这种东西干嘛,吃?”
朱厌睨他一眼,“你吃?”
季鹰耸肩,继续看下去又笑着问,“这人哪儿得罪你了,要这么整。”
朱厌交待完毕,把所有文字又清除后,将手机扔还给季鹰,“帮不帮?”
季鹰道,“帮,当然帮,这种小事情分分钟搞定的。”他大老远从B市赶过来,可不就是为了看朱厌。
朱厌说,“好,时间我敲定了告诉你。”在这之前,他要支走凌昱钦,以及确保穆野不会过来。
44、
这之后几天,朱厌十分积极的配合医生,穆野表示很欣慰。看见好友没什么大碍,季鹰也非常高兴,唯一苦逼的就是凌昱钦,因为朱厌不怎么理他。
凌昱钦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在这个档眼上,他又不敢不停的在朱厌面前提那天的事情来乞求原谅,他只得默不作声的陪护,任劳任怨。
因为有季鹰在,穆野宽心了许多,趁这时间段他将很多事都一起办了,好往后能多挤些时间出来,所以这几日他特别的忙。
本来家道不同往日,云裳是准备出去找工作的,但突然的怀孕令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云裳以前过的是少奶奶的生活,如今车没了,房子也从别墅搬到了普通公寓,更别说有什么佣人。
她午睡醒后的下午两三点,出门去买些生活用品,以及蔬菜鲜果。
超市里人多,云裳不小心绊了下,甚至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腹部,使得她惊慌失措。
边上有人看她脸色不好,就问她有没有事,云裳说自己怀孕了。
约莫她是幸运的,就有个热心的女人扶她出去,甚至开车送她去医院。
医院又恰巧是她原先做检查的市第一医院,云裳千恩万谢,那女人将她送到就走了。虽然云裳尚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但总是要找医生看看她才放心。
云裳在妇科外面等着的时候,有个戴着口罩的护士走过来说,“云小姐,请跟我来。”
护士带她进了一间检查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还没等她问,护士就说,“云小姐你先坐,李医生一会就到,马上给你检查。”护士这样说着,又倒了杯水递给云裳,然后就出去了。
房间有点陌生,但云裳来过这家医院几次,李医生正是先前给她看过来医生,云裳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她捧着茶杯喝了几口水,等着医生过来。却不知为什么越来越困,最后熬不住趴着入睡了。
睡醒的时候就发现她自己是躺着的,睁开眼睛的同时,顶上的无影灯也亮起来。
朱厌就坐在旁边,手里玩着一把手术刀,见她醒来,冲着她一笑。
“朱厌?”云裳有些惊恐,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而且双腿是屈着的,一块白布盖在她的下半身,覆过直立起的膝盖,让她看不见下面的情况,但是她感觉得到,下半身凉嗖嗖的。
朱厌说,“我听说,你怀孕了?”
云裳没有答话,说实话,她和朱厌从来没有过交集,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朱厌会找上她。她的大脑在使劲回想,但就是找不出理由。
薄而锋利的手术刀贴到她身上,令云裳一下子僵直了身体。“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她的语调有些尖锐,甚至有些颤抖,手术刀很冰,由朱厌操控着在她身上游移,令她恐惧万分。
手术刀的背部贴着云裳裸体,从她锁骨中间朝下划着,在皮肤上留下一道凹痕,又很快饱满回来,没有任何痕迹,直到刀尖点在她肚脐上方。“云柏青有没有告诉你,他是怎么重生的?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别乱来,医生很快就过来了。”云裳瞪大着眼,故作镇定。
“不知道没关系,一会等你想知道了,也没机会说了。”朱厌推着轮椅到了云裳脚足那个方向。
云裳发现这只是一张普通的推床,但是她的四肢都让结实的皮扣固定在两边了,不止脚裸,半竖起的小腿也被绑在旁边的铁杆上,使得她只能让双腿分开,连膝盖也合不拢。“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布从她腿上滑落了些,使得她能从膝盖中间看见朱厌。朱厌的肤色较白皙,衬得唇色特别红,笑起来很勾人,但此刻云裳只觉得他的笑让她毛骨悚然,她听见朱厌说,“杀了你。”
云裳丝毫不会怀疑朱厌是在开玩笑,她觉得他会说到做到,朱厌的眼神就像地狱的恶鬼一样,让她感到害怕。“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说,他说他是老了,病死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你放过我吧……”
朱厌好像没听到一样,伸手将那白布理了理,“我给你局部麻醉了,一点也不会疼的。”
“朱厌,你这样是犯法的!你会被抓去坐牢的!!!快放开我!”云裳有些歇斯底里,她猜不到朱厌会怎么做,但就是这种未知的情况,使她的胡乱猜测,越想越害怕。
朱厌的手探到了白布下面,云裳看不见,但她感觉那羞耻的地方被人碰触了。“别这样……”她几乎是哭着说,“我真的不知道,柏青只告诉我这么点……”
朱厌抬头看她一眼,又伸手从旁边的盘子里拿过另一把手术刀。
云裳真的感觉不到疼,但是她能感觉能手术刀在她腹部划过的一瞬,冰冰的,像平时指甲划过皮肤一样尖锐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痛感。
朱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布下方,云裳知道他的双手都在动。
然后只见他双臂一颤,有血溅射出来,落到她的膝盖上,也有溅到布上的,漫出一小朵红色的花。
她知道朱厌不是医生,她猜他肯定是乱来的,是不是弄坏了什么器官,是不是不小心切断了她的筋脉?
泪水止不住的从云裳的眼眶里滚落出来,她的脸颊没有丝毫的血色,心里恐惧到了极至。她张着嘴大口的喘息,却说不出话了。
她看着朱厌将带血的手术刀放下,然后从那白布底下收回手,手指中间拎着的一团血淋淋的东西,看仔细了,她就发现,那是个刚成形不久的胎儿,非常小非常小,只能看出个人形的轮廓,连五官都还不够分明。
“啊——!!”云裳忍不住尖叫了起来,然后昏了过去。
45、
云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在那间房间里,只是手脚上的束缚已经不在了。一有察觉,她就跳了起来,她衣服穿得齐整,但是还有来得及检查自己的身体,她就看见旁边置放手术用具的盘子上血淋淋的,扔着那个先前被朱厌拎在手里的小胎儿。
云裳几乎崩溃了,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就放在她手边的包自然也被她拎到了手里,她大哭着摸出手机,边往外跑边想也不想的就报了警。
外面的走廊很寂静,没有别人,云裳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她害怕朱厌马上就回来,如果被碰到了,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
其实不过是跑过这段走廊拐个弯的时间与转角,云裳就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转角的这一边俨然有人群,虽然不喧闹,但至少有人说话,她觉得自己从冰冷的地狱回到了人间。
云裳顾不上别人看向她的诧异的眼神,手机那头接通了,110接线员的声音在她听起来是那样的亲切和温柔。“有人要杀我……”云裳颤着声音抽泣着说,“他还打掉了我的孩子……”
她还算利落的报出地址和人物,然后挂断打话,想打给老公和父母,与此同时,云裳抬起头有些神经质的将视线扫过四周一圈。
朱厌坐在轮椅上,季鹰推着他慢慢的穿过聚集了各个病人家属或候诊者的厅堂,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云裳的原本微微颤抖的身躯一下子抽得笔直僵硬,她伸手指向朱厌大喊大叫,“他犯法!是凶手!是暴徒!快把他抓起来!”
围观群众一脸茫然,表示不明真相。
云裳觉得腹部还隐隐作痛,眼泪又止不住了,她哭喊道,“这个人有病,是变态!他,他把我的孩子打掉了……我已经报警了,你等着!”
季鹰看着她笑道,“小姐,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你这样胡乱指控,我们是可以追究责任的。”
云裳说,“那你们别走啊,等警察来了,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