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鬼长老,本尊看你的修为可是掉了不少啊。”墨云邪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得其他三大长老落在骷鬼长老的目光都灼热了几分,他才继续道:“念在你对本教有功,这次的事儿,本尊可以既往不咎,但如若再有下一次,让本教被人小觑,以为咱们教中都是些泛泛之辈,本尊绝不轻饶。还有,本尊劝你日后还是少出谷,勤加修炼为妙。”
他这一番话说得是威严明正,句句切中要害,把骷鬼长老气得是咬牙切齿,但一琢磨出他话中的隐意,骷鬼长老额头上就冒出了汗。
要知道其他长老都觊觎着他的位子,他修为下降,便是给了他们机会,虽然最开始是商量好了要共同对付墨云邪,但说不好有谁会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将他拉下马。想明白之后,骷鬼长老便一改先前气势汹汹的口气,恭敬说道:“多谢教主教会,老夫定然会勤加修炼。”
墨云邪微微哼了一声,“看你面色不佳,还是回去疗伤吧。”
明知道墨云邪是故意要轰他走,骷鬼长老也是回天乏术,面色青灰得应了声,“是。”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挫败地走了出去。
其他三大长老面面相觑,本来是骷鬼长老闹得最凶,他们就计划着由他出头,他们再从旁帮衬,给宁封立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四大长老的厉害,也让墨云邪栽栽面儿,现在感情倒好,骷鬼长老出师未捷,却把自己给赔了进去,他们也就不想去碰钉子了。
墨云邪将三大长老微妙的表情变化收在眼底,就更胸有成竹了。他原先打算的是在最后宣布收徒一事,也好让他们着着急,但如今最大的隐患已经走了,他就朝宁封温声道:“墨白,这是三位长老。”
宁封这才站起身向三大长老抱了抱拳,之前他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心中却七上八下的,直到听得墨云邪让他见过三大长老,口气不冷不热的,还不一一引进,他就知道墨云邪已对他有了安排,他的一颗心才安安稳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从今天起,墨白就是本尊的徒弟,由本尊亲自来教导。”墨云邪的声音浑厚有力,宛若暮鼓晨钟,“还有本尊决定了,要封他为逆霄堂的堂主。”
他这话刚一落地,二长老就惊得跳了起来,“教主此话可当真?”
逆霄堂和斩魄堂历来都直属教主管辖,并没有设立堂主一职,因着要控制他们要用专有的令符,所以就算四大长老想插手都不行。
墨云邪封宁封为逆霄堂的堂主,便透露出他要栽培宁封为下一代教主的意思,那就如同是一把锋利的宝剑,硬生生的将四大长老所有的希望拦腰斩断。
第19章:师父发火
议事大殿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有种剑拔弩张的事态。宁封知道墨云邪并不是很情愿封他为逆霄堂的堂主,因为逆霄堂乃是魔教在浩淼大陆各处暗中设立的消息组织,其中不乏渗透到修仙世家乃至名门正派之中,一旦有人要对魔教有所举动,魔教就能及时采取措施应对,这也是魔教千余年来能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斩魄堂更是作为守卫幽冥谷和防御外敌的重要所在,为应对今天的局面,墨云邪才两者取其轻,让他做逆霄堂的堂主。先不说他有没有能力,若他心怀不轨,稍微动动手脚,就可能导致整个魔教的倾覆,所以长久以来,逆霄堂才会由教主直接负责。
宁封想要的不过是个高点的地位而已,可他这一下却实实在在黑了墨云邪一把,让他不得已下放了实权给自己,要知道在书中墨白都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但是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他就发现他已经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要做好他这个堂主大人,宁封觉得首先他得练就个金刚不坏之身,才能承受得住别人甩过来冷刀子。这就是由实力的差距而反衬出来的待遇的差距了,就算墨云邪是故意耍威风来气人,人也得恭恭敬敬承受着,而他呢,就算再低调,哪怕是贴着墙根走,也是扎眼的。
看来以后的麻烦是少不了了,那他就更得抱紧墨云邪的大腿,同时也要加倍努力的修炼,等到了他真正能胜任堂主的那一天,相信别人也就没话说了。
宁封的座椅是斜放的,让他能将整个大殿尽收眼底,他见那二长老百里行虽然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可眸中光芒熠熠,显得十分的老道精明。
他再往他后面一扫,心却猛的一沉。你别看骷鬼长老多么的爱搬弄是非,可他的性情流露在表面,倒叫人好防备,而百里旭在此时开口,也说明他有几分正直,倒是那不言不语的才是最狡猾最难对付的。
三长老浮絮的名字很雅,他的穿着也很朴实,乍一看就仿佛个清隽书生。他正在漫不经心地抚弄着袖口,偶尔抬起头来,那张脸却是惨白无比,活像个僵尸。
四长老暗傀则长了张很可爱的胖脸,配上那无时无刻不眯缝着的小眼儿,给人种和蔼可亲的感觉,可不得不说他一下子就暴露了,因为这里是跟和善沾不上半点边的魔教。
忽觉有道灼灼逼人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宁封循着转过头去,便对上曲殷那张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的脸。两人的视线对上,他的嘴角一弯,笑容加深,又变得明朗灿烂起来。
宁封照旧是不为所动,曲殷追求墨白说到底就是为了修炼,他只是实力不济又死不罢休,才显得他多忠贞似的,他要是真喜欢墨白,那纵然他的姘头再陷害,他也是会维护墨白的。或者,换种可能性,若是有朝一日,他超过了墨白,到那时墨白再不妥协,他也是会杀掉墨白一雪前耻的。
“本尊何时信口开河过?”墨云邪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一半是由于百里行的放肆,另一半则是由于他并不太想跟百里行发生冲突。
百里行是从四十岁才开始修仙的,等到他容颜永驻之时已经头发花白了,他入教的时间比骷鬼长老还要早,是以资历甚高,又因着处事比较公平,在教中颇有威望。
他会站出来,墨云邪并不奇怪,因为他此举确是会激得他们恼羞成怒,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最爱面子,为此宁可引起公愤。何况,他心中并不是一点谱儿都没有。
听得这样的回答,百里行神色一冷,他何尝不清楚自己这一问是多此一举,但他既不能像骷鬼长老一样冒失,又不能坐视不理。他瞥了一眼宁封,道:“教主理事,老朽本不想过问,只是让一个小孩子掌管逆霄堂,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墨云邪听他说话虽不太中听,但以他的身份也不算逾越,就只冷笑道:“百里长老这话看来是在质疑本尊了?”
这一顶帽子扣在百里行头上,让他忙微垂了眼眸,“老朽不敢。”先前还有几分大义凛然,而现在他只觉触头。
墨云邪的脾性是最难相与的,一般与他意见相左只有两种情况,一他直接火爆地做出裁定无视其他人的存在,二他成竹在胸,从从容容地将其他人都压制下去,总之,在他面前最讨巧的方法是学乖点,但显然百里行还不够冷静。
居高临下地往殿内扫了扫,见没有人再敢乱说话,墨云邪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尊让墨白做堂主,自有本尊的道理。这几日本尊出谷一趟,打听到紫霄门的掌门正准备冲击渡劫期,以往本尊与他实力相当,他还有所顾虑,可他一旦渡劫成功,便不会把本尊放在眼里,到时本教会有什么结局,可想而知。”
说到这里,墨云邪顿了顿,先观察了一下所有人的脸色,才继续道:“所以本尊打算尽快突破化神,但本尊为诸事所扰,总是不能静下心来修炼,这才想找个人为本尊分忧。”
他忽然提高了嗓音,掷地有声道:“按照本教历来的规矩,长老是不能插手斩魄堂和逆霄堂的。”他这话的是要告诉三大长老,你们也别羡慕别嫉妒,这都是老天注定的。
“墨白这孩子虽然年纪还小,但他乃是天系冰灵根,前途无可限量,而且他聪明机智,又是本尊的徒弟,本尊很放心把逆霄堂交给他。”
宁封听完,对墨云邪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师父,你可真能瞎掰。瞧这话说的,将厉害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连给人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真是好口才,好能胡扯啊。
大殿内长久的静默,百里行一脸的凝重,浮絮的动作顿住,眸子疑惑地闪了闪,而暗傀还是百年不变的微笑着,只是脊背稍稍向前倾斜了点。墨云邪的话他们无从考据,但以墨云邪的多疑,不是出现了特别的情况,他是不会让权的。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此事便这样定了。”墨云邪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长老会这才进入正轨,按部就班的进行,骷鬼长老已离开,便由他的徒弟代替他汇报了这一个月内他所负责的事宜,而后其他长老一一发言,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只是气氛比以往更加低沉而已。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会议结束,百里行闷闷不乐地先行起身,浮絮紧随其后,在将要出大殿之时,他忽然呵呵笑道:“百里长老切莫太悲观,你忘了五年之后便要举行排位比试,那孩子倘若败下阵来,别说堂主,估计什么都当不成了。”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暗傀,“暗傀长老,你说是么?”
暗傀只是微笑不语,却扭头与曲殷对了下眼色。待行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曲殷凑到暗傀跟前诡笑道:“师父的意思,徒儿明白,这控制逆霄堂的令符,咱们平时想得都得不到,这要从墨白下手,可就容易很多了。”
“孺子可教。”暗傀满意一笑,“不过不止令符,五年之后的排位比试,你还一定要赢,这样你成为教主的胜算可就大了。”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加紧修炼。”
等他们都离去之后,墨云邪阴沉下了脸,他当然听得出浮絮的话其实是专门说给他听的。在魔教,每十年举行一次排位比赛,从年轻一辈中选出佼佼者,论成绩进行封赏,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实力,身为下属的向上级挑战,若是胜出,则会取代上级的位置,是以比赛是十分残酷的。
墨云邪本来对宁封是信心满满的,可经过此事,难保四大长老不会想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怪只怪自己的徒弟,怎么就在此时犯错误呢。他将火气压了压才没有大发雷霆,可饶是如此,双目赤红,似有烈火在其中翻涌,也够可怕的。宁封被他一瞪,一颗心差点就跳了出来。
墨云邪冷着脸一言不发,大步走过来就粗暴地拎起宁封,出了大殿,往南奔出二百多米,手一甩就将他扔了出去,厉声道:“以后这五年里,你只能呆在寝殿和这寒冰洞,还有,除了本尊之外,不能见任何人。”
宁封一屁股摔在地上,看似摔得很重,可是墨云邪在扔他之时用了巧,又是扔在松软的草地之上,却也不怎么疼。他连忙爬起来,也知道自己一时昏了头欠考虑了,但他不但不能跟墨云邪认错,还必须得装作很无辜的眨了眨眼。
墨云邪咬了咬牙,看着他这样子,火气在腹中窜上来又沉下去,就是始终冒不出来。
第20章:别扭上了
寒冰洞就紧挨着墨云邪居住的辰寰殿,乃是在峭壁之中挖石开凿而成,为了宁封,他还特意命人寻来了一个小型的冰系灵脉,移至洞中。
当初魔教建立之时之所以选址在幽冥谷,隐蔽是原因之一,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这里的资源丰厚,大大小小的分布了好几个灵脉,受不同灵气的影响,也就形成了迥然相异的地貌。
东边树木葱葱郁郁,高入云霄,西北乱石堆垒,寸草不生,北边则风吼雷鸣,惊天动地。不过再丰富也不能做到完全齐备,像火灵和冰灵的资源就匮乏,若是有相应灵根的弟子资质差,大可不管,可若是天灵根的弟子,就不能不重视了,哪怕花费再多的人力物力也要找寻灵脉回来。
墨云邪早前便有一处专供他一个人修炼的洞府,在他成为教主之后,就搬到了辰寰殿旁,如今,他又为宁封建造了一处,两洞仅有几百米远,这样方便交流方便培养的距离让四大长老着实的羡慕嫉妒恨,因为他们最初收徒时只考虑了是几灵根,待到教时才发现不得不于两处甚至多处奔波劳碌,实在是费心费力死了。
墨云邪将宁封带到寒冰洞前就愤愤然地一甩袍袖离开了,宁封望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地皱起了眉。既然五年之后便是排位比试,那就应该争分夺秒地教自己才是,他这样走了,是什么意思?
宁封想了想,觉得头有点大,这只能说明墨云邪脾气太火爆又太古怪了,他就算想顺毛,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其实他大致了解墨云邪的心思,让他仅呆在寒冰洞和辰寰殿,是在惩罚他,但更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这一带都在墨云邪布下的禁制之内,得不到允许其他人根本进不来。那样的话,就没有人来故意打搅他或是施诡计伤害他,而让他只能见墨云邪一人,也是为了他能够专心修炼。
对于墨云邪的安排,宁封理解归理解,但一想到五年之内都要跟墨云邪在一起,他就有些欲哭无泪,又不是恋人,还能谈个情说个爱,这以后的日子得有多枯燥乏味啊。
无奈地望了半天天空,宁封才闷闷不乐地走向寒冰洞,还未到洞口,便觉一股至纯至寒的灵气扑面而来,让他的精神为之一震。
在他的脚边还是绿草茵茵,可是两米开外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就如同在冬天一样,枯萎的草木上染着一层白霜,厚厚的冰凌包裹着洞口灰褐色的石头,又沿着山体向上延伸,甚至挤破了坚硬的岩石,形成了暴露在外的远看似是一道道水流的冰柱。
要是换做修为低的其他灵根的人连靠近这里都不行,而对于宁封来说,寒冰洞却是个宝藏。他欣喜地走进去,两侧冰壁以及洞顶就反射出他的影像来,随着他的移动而变化,奇妙至极。
洞内十分的宽敞,布置却极为简单,仅在中央放了一个打坐用的蒲团,四周用玄石摆了个精巧的聚灵阵。
现在他已经引气入体,接下来就是练气,将灵气吸引进丹田,经过不断地积存、压缩,然后才能以灵气的形式使用。当初,他是由于浸泡在玉泉水中,才能幸运地成功引气入体,可此时他却不敢贸然去尝试,因为在修炼过程中,要是有一丁点的差池,都有可能造成丹田炸裂而亡。
从洞中出来,宁封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下,托着腮静静盼望着罢工的师父能回来,可一直等到黄昏,也不见师父的踪影。他也想过去找墨云邪,可又怕他的气还未消,再碰一鼻子灰,就继续等下去,不知不觉地却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抬眼,就看见皎洁的月光下站了个颀长的身影,英俊的脸孔上氤氲着一团冰冷之色,薄唇微抿,眼眸朝上略略挑起,却不是怒气汹汹而是带着七分怨三分恨地瞪着他。
宁封不明白墨云邪的这个表情,愣了一瞬之后,他就条件反射地跳起来,挺直身子,朝他眨了眨眼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将他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在眼中,墨云邪冷哼了一声,深觉他这个徒弟没心没肺。
是,他的脾气确实是火爆了一些,发作起来很吓人,可并不代表着他不讲道理啊,就拿这事来说,是由于宁封先出错,他才发火的,那作为徒弟,不该向他认个错,说两句好听的么?他这个人没别的,就是好面子,只要有个台阶下,他自然而然的就消了火,可你看现在,什么都不说,就不怕他被气死么?
要是他这个徒弟嘴不巧,天生就不会说好话,他也不会勉强,可在天穹崖时,他看得一清二楚,宁封对凶猛的魑蛮兽可是又温柔抚摸,又是与它窃窃私语的呀。
是没猜出自己的心思么?墨云邪只能这样想,那真枉费了自己才在议事大殿内夸过他聪明伶俐。
墨云邪看待事情是很分人的,像在回幽冥谷的路上,黄衣护法之举就是逾越,而宁封既然成了他最亲密的徒弟,又怎么能不懂师父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