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现在不能结婚！”

“这事由不得你做主！”

“爸！”

“你给我闭嘴！”

我闭了嘴，脸上的表情全是反抗，父亲吞了一把药片，告诉我：“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不然你就离开这个家永远也别回来！”

本以为这是父亲一时的气话，没想到当天下午他就托关系找人的四处为我物色结婚对象。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是个女人就行。

满身是伤的我被母亲关在屋子里，毫无办法的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媒人各个都婉言拒绝，嘴上说没有合适的对象，脸上却全是不削。

到后来我已经不再反抗了，躺在炕上安心养我的伤，因为我的臭名已经远播至了十里八乡，没有哪家的父母愿意把女儿嫁给我的。父亲这个如意算盘看来是要落空了。

可惜我忘了一个真理：凡事总有例外！

第 34 章

谁也没有像到，就在这时，邻村的一家人竟然主动上门求亲。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家的女儿竟然还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身材相貌都无可挑剔，而且他家的经济条件也还算不错。这样的人会愿意嫁给我？且不说我家现在穷的要死，外债累累，我一无是处连工作都找不到，单说我外面的名声就足够叫人退避三舍了，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而我那个糊涂的父母竟然只看了一眼照片就满口答应，根本没征求过我任何意见。

那几天我一直被关在小屋子里，门上的锁锁的死死的，连他们在隔壁谈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只看见他们走的时候都很高兴，大概也猜得到两家人谈的很融洽。照这情形看，事情如果继续发展下去，我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于是在某天深夜，我逃走了。我心里清楚，父亲说的只是一时的气话，等几年后我风风光光的回来父母还是会原谅我的，毕竟我是他们的亲生骨肉。

我买了最早一班车的票准备走的远远的，让任何人都找不到我，等安顿下来再给父母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而就在此时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父亲急火攻心，病发。

村里的大夫和家里的亲戚全都聚在屋子里，乱作一团，母亲站在一边不停的摸着眼泪，此时此刻我才明白我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和自私。

“爸！你别生气了，我再也不走了。”我跪在地上，对他说了他想要的承诺。

这一次父亲没有再开口骂我，也没有埋怨我半句，他只是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可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别说了，爸……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也放弃了支配自己人生的权利。

一个叫秦小雨的女人走进了我的生活，那天傍晚她主动来找我。她也叫小雨，可能是因为这个巧合我鬼使神差的跟她来到了村口，顶着昏暗不明的夕阳站在枯井旁。

她穿着雪白的裙子，披肩的长发，亭亭玉立，说实话她长的很好看。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很冷淡，说话也很冷淡，“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因为我怀孕了。”

就这么直接，直接的叫人措手不及。“你有喜欢的人？”

“有，但是他没办法和我结婚。”

这次我的反应倒是很快，马上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我懂了，你不想打掉孩子，又不想毁了自己的名声，所以才……”

“可以这么说。”

“呵，买一送一，你觉得我会做那个傻瓜吗？”

她冷笑了一声，“听说你家很穷，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让我吃软饭，那我更不会同意了，我虽然穷，但至少我还有点骨气。”

“只要两年就够了，到时候咱们就离婚，你可以把这当成形式婚姻。”

我也冷笑，笑她和我一样，明明被人抛弃了却依旧守着那份虚无缥缈的感情不肯放手，“你应该听过我的传闻，你都不怕吗？”

“我早就打听过了，你不过就是个同性恋而已，没他们说的那么可怕。”

“那你父母呢？他们知道你的事吗？”

“知道，他们和你父母一样，觉得脸面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原来我们还有很多共同的地方，这也算是一种缘分，我改变了开始的态度，点上一根烟好言的劝她，“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把孩子打了，以后你照样能找个喜欢你的人，好好过日子，何必为了……”

“感情这东西不是说放就能放的，你不用劝我……好好考虑一下吧，不过就是一张证书而已，算是帮帮我，也算是帮你自己，你也不想被那些人的吐沫星子淹死吧？”

说完这句她就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的迟疑和犹豫过，爱上一个不能娶她的人，守着那份承诺，守着那份思念，独自一个人抚育他们爱情的结晶，是该说她伟大呢还是该说她可怜呢？不，这不叫爱，如果那个男人真的爱她，就不会让她嫁给别人。

原来这世间到处都是薄情郎！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韩宇曾经念给我的一首诗，此时此景到和那首诗的意境很像。以前一直不理解小宇为什么总是那么伤感，他喜欢的歌词，念出的诗句，弹奏的曲子都带着淡淡的忧伤。

他说他没有安全感，他说他总是梦见我们天各一方，两两相望，两两相忘。我笑他傻，因为我一直坚信只要真心相爱就会相濡以沫，永不分离。原来傻的那个人是我，没有情又何来白头偕老。

他说他曾经喜欢过我，虽然强调只是一点点，但并没有否认它的存在，至少我们曾经的某一段时光是真心相对的，我应该觉得欣慰。

想着想着眼眶就湿了，以前总嘲笑身为男人的韩宇却像个女人一样爱哭鼻子，结果现在自己也那样了。终于明白，原来眼泪是为了情所生的，他为我哭了那么多次，我现在好像还债一样，一点点的还给他，还加了利息。

我不想再想他，也不想去打探他的消息，可手机的通话键还是按了出去，等我反悔的时候林子已经接听了。

回家这么久都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如今打了却是为了别人，身为朋友我真是有点“忘恩负义”。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死了呢！”林子一张口就往死里咒我，看来他对我真是挺不满的。

“呵呵，放心，就算真死了也会先给你留遗书的。”

“你还真是有心呐！……说吧，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要紧的事？”

我犹豫了几秒，张不开那个口，“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拉倒吧，你也就求着我的时候能想起我，赶紧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呵，真没事，就是……就是有点想你了。”

“……真的假的？”他的语气突然温柔了很多，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当然是真的。”

“哇，你这么说会让我失眠的。”

“少肉麻了，最近怎么样？工作忙不忙？”

“一直都那样也没啥好忙的，你也知道我干的就是闲活，天天打牌都没事。再加上老板这段时间不在更没人管我了。”

“你们老板不在？出门了吗？”

“是啊，走了半个月，刚回来。”

我脱口而出的问，“是不是去加拿大了？”

电话那边突然没了动静，我看了眼手机屏确定没有挂断，“怎么不说话？”

“……你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去加拿大看韩宇了？你想问问韩宇现在怎么样了？这就是你打电话来的目的吧？”

我也没了话，不知该怎么遮掩我的目的，“你想多了。”

“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想问就直说干嘛跟我兜这么多圈子？”他叹了口气，很无奈的那种，“我劝过你多少次了，趁早把他忘了，别给自己添堵，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都分手了，还问他干嘛，你这不是给自己找虐吗？……你就那么想知道他的事？好，那我告诉你，顾峰前天刚从加拿大回来，一脸的春风得意，问都不用问，人家两个人现在肯定好的很呢。我还听顾峰吩咐四哥去买特产小吃，让他给韩宇邮过去，说他吃不惯那儿的东西，还让他按月给韩宇汇钱，说他现在开销很大，天天出去扫货，怕他不够花……”

“别说了，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问他的事，我是想告诉你……我要结婚了！”就在那一刻我做了我人生中最致命的一个错误决定，我要结婚，和那个我不爱也不爱我的女人！

“……你说什么？”

第 35 章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消息，它给我带来的是再一次的绝望，深深的，叫人无法承受的。

我试图安慰自己，韩宇现在过的很好，那个人对他也很好，我应该祝福他们。可我的心却容不下我的自欺欺人，我根本没那么大度，我嫉妒的想死，恨的想去杀人！

放下电话的第三天早上林子就从那座城市赶回了老家，连自家的门都没进，先在村口给我打了通电话把我叫了出去，要是被他父母知道不晓得会不会气的骂他不孝子。

“李凯！你给我滚出来！”那通电话他就说了这一句，听的出来他是带着火气回来的。

果然，一见面就被他抓住了衣领，那表情，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我活吞了，“结婚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一声，你他妈把我当空气是不是？”

“干嘛这么大的火，不就是结个婚吗，再说了，我可是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拽开他的手，不理他满脸怒火，先从他口袋里掏了根烟抽。

“那个女人是谁？”

“我也不熟，别人介绍的。”

“操！那你就答应了？你脑子被门挤了吧！”

当时放下电话之前他只是说“你给我等着！”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回来，说实话，他回来我挺高兴的，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更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是个人就得结婚生子，不过就是早晚的问题罢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是不是因为韩宇？就因为他把你踹了，你就破罐子破摔了？”

我回头撇了他一眼，他的脸被气的通红，眼珠子都快瞪脱窗了，还是别看了，他这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跟他没关系，是我父母想抱孙子了，我也没办法。”

“你他妈蒙谁呀？李凯，我还不了解你，除非你自己愿意否则谁也逼不了你！”

“的确是我自己愿意的，再说了那姑娘也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要学历有学历，我一个穷光蛋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被他甩开了，“行啦，干嘛这么生气，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就通知你了吗。”

“如果你把真我当朋友你就应该先和我商量商量，而不是直接通知，你知道我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有多……多……你他妈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还和你商量！我爹妈都没跟我商量过，我跟谁说理去！我他妈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做不了主，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憋闷，你知不知道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说着说着我的火气也上来了。自从回来心里就一直堵着，没处撒气，他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在这给我添堵，我能不生气嘛！

见我也红了脸，他反倒没了脾气，自己憋闷了一会走过来递了根烟给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

“别自己憋着了，跟我说说。”

“有啥好说的，说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我他妈这辈子就这样的，不憋死也得窝囊死！”

“既然不愿意你就跟他们说呀！”

“说？我爸都拿死威胁我了，我还敢说个屁呀！”

“你爸妈抽什么疯了，没事闲的干嘛非得让你结婚？”

“还不都是那点破事，不知道谁传的，现在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基佬，吐沫星子都快把我淹死了！”

“不会吧？那事除了咱俩还谁知道啊？……喂，你不会怀疑我吧？”

“如果我连你都不信，那这世上也就没有人值得我信了。”我叹了口气，“算了，我懒得想那些破事，爱谁谁吧……我爸妈也是为了我好，只要和女人结了婚外面也就没人说我闲话了。”

“这我也知道，可是你也不能随便找一个就结吧？你这不是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吗？”

“我也不想，可你觉得就我现在这名声还有人肯嫁给我吗？”

“那她为什么肯嫁给你？”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把实情告诉他的好，主要是不想毁了秦小雨的名声，毕竟她是个女孩子。“算卦的说她今年有灾，结婚是为了冲喜。”

“那就更不行了，回头要是死在你家里，你不请等着背黑锅？”

“那倒不至于，我们说好了，结了婚也是各过各的，她还住她家。再说了，我帮了她，她也算是帮了我，大家互相利用。”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不同房？”

他问的还真直接，我摇了摇头，“我现在对女人没感觉。”

林子突然不说话了，不过表情缓和多了，坐在井边的石头上抽烟不知道想什么呢。

“行了，先回家看看你爹妈吧，你都一年多没回来了他们肯定挺想你的。”

“不急，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我叹息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晚上咱俩喝一杯。”

“行！”

“不过得你请客了，我现在兜比脸都干净。”

“操！那还用你说！”

那天晚上林子喝的酩酊大醉，我却怎么喝都不见醉。

我结婚那天林子也喝多了，简单到简直就是糊弄人的婚礼一结束我就丢下我那个新婚带孕的妻子独自去了村外的小河边，拿着一包烟一瓶酒誓要把自己灌醉才肯罢休。

可惜我好像对酒精产生了抗体，半瓶白酒下肚脑袋却清醒依旧。心里感觉空荡荡的，落一滴眼泪仿佛都能听见回声。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拿得起，放不下，没出息的想着那个山盟海誓过后又狠心伤了我、离开我的人。

我又想起了他，看看月亮幻想地球另一边的他此时在做什么。他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即使不想去想，脑海中也时常会出现他的身影。

我多想在这无人的夜里放肆的大哭一场，可是眼眶却干干的什么也流不出来。我想也许那些欠他的眼泪已经还完了，连利息都结清了，我是不是也应该把他彻底忘了？

河水凉的刺骨，我洗了把脸觉得不解恨干脆把自己整个身体丢进去。可惜我没有淹死自己的决心，最后还是拖泥带水的爬上了岸，浑身湿了个透。

拿起手机，我犹豫了许久许久，最后硬逼着自己删除了他的电话号码，又一条条删除了他的短信，最后，一张张删除了他的照片。可惜，我无法删除自己的记忆。

韩宇对于我来说就像香烟，永远也戒不掉！人最不无法欺骗的，就是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