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莫倾城(包子)下+番外——妖三
妖三  发于:2015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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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花示君落座时,陆小念抬头向龙椅看去;坐在龙椅上的花示君,意味深长的视线轻轻扫过陆小念,四目交接,新任花妖王不带恶意地冲他点了点头。

第七十五章:复仇开局

远避尘世的密林深山里,鲜有人迹。终日喧嚣奔腾的高崖瀑布,自高耸万丈的崖顶急坠而下,在崖底形成一个巨大的咆哮漩涡,同时厉吼着发出气势千钧的轰鸣。震耳欲聋的瀑布冲坠声经日回荡在密林深处,日夜不歇,其震慑声势,就连常年居住密林中的生灵们除非万不得已,都是避之惟恐不及。

然而就在近日,这座气势宏伟、而鲜为人知的瀑布前,却陆陆续续有全身着黑的人出现。谨慎的四下逡巡,发现无人跟踪后,便掠起身形,向着气势磅礴的瀑布中一扎而入,瞬间隐没在连绵不绝的水帘之后。

瀑布后另有洞天。

为花岗岩石堆砌而成的天然洞窟内,清风阵阵,日照透过极高的岩石缝隙,像一束束顶光直射而下,将长逾十里的洞窟内部照耀得如在室外。洞窟最中央、十尺见方的一块巨大磐石上,正位端坐一年轻男子,长长黑发垂至腰间,遮住白如凝脂的半裸上身。

围绕着半裸男子,好几名黑衣人正在忙碌。有人手持软布,蘸了药水,小心翼翼撩开男子长发,擦拭他裸露出来的肌肤。随着令人难耐的药水擦拭过处,淡如山水的图案,慢慢自陶瓷般精致的肌肤上浮现。靠得最近的黑衣人,则仔细观摩着图形的每个细微之处,再口述给旁边在洁白纸张上运笔如飞的临摹之人。

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的做着手头的工作,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甚至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而被所有人围绕其中,半裸着上身的人,清冷的眸始终睁开着,凝视着洞窟深处的某一点,眼神中并不带感情,仿佛神游到了远离洞窟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直到他身上那幅山水图,纤毫毕现的重现在宽大洁白的纸张上时,手下不停给他用药水擦拭肌肤的黑衣人,才大大松了口气,开口说了这半个月来的第一句话。

“少主,终于……完成了。”

说着,忙不迭的就要给男子披上外衫,遮掩那由于药水渗透入体,肌肤渐渐泛起绯红颜色的身子。那药水自然是有于肌体有损的,要趁早沐浴净身洗去。但总不能让他们家少主,赤身裸体的走到水池子中去。

然而他披衫的善意举动,却被男子抬起的手臂阻止了。

毕染收回一直凝视着洞窟深处的视线,转向一旁宽大纸张上的那幅山水路观图。缓缓自盘膝而坐的巨大磐石上下得地来,走到画板前,五指轻轻按上纸面,一寸寸摸过墨迹方干的线条。

这张图上的每一条暗道,每一处山涧,每一个繁花飞舞的密林,皆是他花了十年光阴,一笔一划篆刻记载于自己身上,每一个细节他都稔熟于心。他离开花妖国的那日,就曾对自己许诺,画成之日,便是着手反扑之日。

莹润指尖停顿在花妖国边境线处。

但是为何画成这日,心头并无欢欣之情,反倒有隐隐刺痛,如鲠在喉?

他一直沉默不语,身边数名黑衣人便也始终不敢开口。

直等到毕染终于将手指从画上收回,才有一名刚刚自瀑布外进得洞窟中的黑衣人,开声禀报:“少主,属下今日自外面探听得来一个消息,真伪不明,但属下不敢私自截留。”

“说。”

“听闻花妖国国君更换,继位者是花妖国第一皇子花示君。”

始料未及的消息带来心湖一阵剧烈波动,毕染蓦然回过身,微微睁大的眸子泄露了一丝自己也难以察觉的情绪:“你说什么?花妖国国君更换??何时之事??”

“应当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花妖国没有大肆张扬,因此消息传递得慢,外界尚有许多异族没有收到风声。属下也是误打误撞的,从一些路人的闲谈八卦中无意听来……尚不能验证真实性。”

黑衣人如实禀报完,抬头看见他们少主脸色略显苍白,只怔愣愣的望着自己。

“少主?”担心的询问一声。

难道是因为这半月日夜为药水拭身,不曾好好入睡,少主身体状况有些不大理想了?

“少主,是否需要属下备些大元汤来给少主补气养身……?”

毕染回过神,察觉自己竟然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面前失态,不由蹙起眉头。

“我不要紧。”终于抬手自侍奉之人手中接过自己外衫,随意披上,眉头却仍然紧紧拢在一起,试图尽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没有探听到,花妖国为何突然更换国君?理由何在?”

“也没什么特殊理由,若要听信一些空穴来风的传言的话,似乎是因为……”边说边觑着少主脸色,欲言又止。

毕染眉头一挑:“因为什么?”

小心翼翼的解释,“……似乎是因为,花示君所钟情的爱妃身亡,间接……间接促就了这场王权更迭……”

眉峰更皱,而藏于袖中的手心也渐渐收紧,口吻却仍是不屑一顾:“这两件事,似乎风马牛不相及。”

赶紧随着少主的口气认同:“是啊是啊,属下也是这么觉得,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嘛。但是那些闲人八卦的道听途说里,却说着那个花示君,好似是自巡边回来后,性情大变,行事作风一改往常。……”试探的问,“或者,属下再遣人去探听个究竟?”

“……”他们少主背过身去,好像兴趣不大,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负责回禀外界消息的黑衣人识趣的转了话风,开始说起自从少主回归后,陆陆续续联络上了以往的旧族遗民。

“听闻少主仍然在世,原本早就不对报仇心存指望的族人们又重新燃起了信念,现下正陆续从各地赶来……保守估计,或许能有百人之众。”

百人……

与根深叶茂的花妖国比起来,何止是杯水车薪、螳臂当车。

——但在得知需要正面迎击的变成了那个人后,在意外之余,竟浮起淡淡的不甘愿,和莫名的不肯认输的心情……

毕染理不清心中涌上的懊恼、气忿与惆怅从何而来,他是在与花示君赌气?他又有什么资格跟花示君赌气?

就算明明知道,花示君选择在他逃离花妖国后继位,分明是为了针对他日后的复仇提前做好筹备——就算如此,他也不该如此轻易就被那个人的消息撩动了心绪,让一直竭力想要忘记的过去十年的记忆,再次鲜明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午夜梦回时,耳边不断响起不曾存在的婴儿啼哭便罢了;在清醒时,在眼见身边黑衣罩身、以示为血腥屠戮中丧生的无辜族人终生服丧的残存同胞时,他就决计不能放任那些多愁善感的情绪,缠绕自己。

强自压抑窜涌上心头的阵阵酸涩,毕染敛了眉目,令人将拓印成形的花妖国山水路观图再复画一百份,分发至每个族人手中。

他着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指令:“务必让每名族人,均将此山水路观图原原本本背熟在心。听清楚了,要求是大到山川河流,小到密道草径,但凡图有标示,一概不准遗漏。十日后,待所有族人稔熟于心,便行布阵演练。”

第七十六章:噩兆(1)

花莫漪这几日都睡得不甚安稳,总是会在半夜三更,莫名其妙的惊醒过来。

惊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去摸自己枕头边上,如果枕头边扑了空,便顺着被褥一直摸到床榻最外边,誓要摸到那个人为止。

那个被半夜摸醒的人自然就是陆小念。他经常是睡着睡着,忽然就觉得一个暖呼呼的物体靠近过来,睁开眼一看果然是半眯着眼,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花莫漪。对方压根也不管他是刚刚才睡着还是睡得正香,整个人冷不丁就像只八爪章鱼一样义无反顾的缠上来,双手双脚都挂在陆小念身上。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其实也还算蛮惬意的。如果排除掉花莫漪偶尔会突然间不顾一切的死死搂着他脖子,搂得他喘不过气来的诡异因素的话。

陆小念是自花莫漪确诊有孕后,才开始断断续续在二殿下房中过夜的。

因为花莫漪总是会用这样那样的理由要求陆小念在他房中留宿,譬如“你儿子踢我!本公子睡不踏实!”——而实际上孩子还不到三个月,压根都没成形;譬如“如果本公子半夜肚子饿了的话怎么办,难道要宫婢们给我煮那些难以下咽的俗粥!”——拜托你平时也是这样喝的好不好;譬如“本公子就乐意看着你乖乖蜷在身边,怎样!”——这种根本不能称之为理由的理直气壮的耍赖……

陆小念问:“要么,我将换洗衣物和其他用品一并搬来你寝房,索性就住在你房中如何?”

花莫漪断然拒绝:“不行!一次两次还能对她们解释,说是相谈甚欢,抵足而眠;若是你长年累月住在本公子房里,再瞎眼的人也会看出不对劲来!本公子绝对不能授人以柄!”

他唯恐被花千秋之外的人知晓他身体的秘密。因为有过毕染族人的前车之鉴,花妖显贵一旦怀有外族人的骨血,那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不仅胎儿难保,连累孩子的爹爹——播种之人,敢于对花妖显贵动手动脚的异族小子——都会给追杀到天涯海角,有家人的灭家人,有九族的灭九族。

借花莫漪一万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冒着惹怒前任或现任花妖王的风险坦言相告,他可不想要失去自己宝贵的小孩子。

虽然陆小念并不在意坦白这件本来就该由他承担责任的情事,而且他相信自己的师父九莲禅、爹爹晋息心和爹亲陆子疏,也完全不用在意花妖国的举国追杀。无奈当事的另外一个人死活不肯,而且赌咒发誓他如果将这件事泄露出去,就成天在他寝房里下花瓣雨,害他花粉症越发严重。

所以陆小念只好委曲求全,闷声不响。在花莫漪的各种死缠烂打下,白天两人心怀鬼胎的正襟危坐,正人君子的彼此告辞;到了晚上陆小念则趁四下无人,偷偷潜入花莫漪房中,陪一直瞪大眼睛等他来的二殿下睡觉。

——如此梁上君子的行为,真是有违师父一直以来光明磊落的教导啊。

但是花莫漪前阵子晚上还睡得好好的,最近几日却反常的总是半夜醒过来搂住自己。被吵醒的陆小念起初觉得他这样依赖的样子颇是可爱,次数久了就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

然而花莫漪不仅什么都没说,陆小念问他是不是肚子痛,或者哪里不舒服,他又死活不肯承认。

这倒怪了。

******

这日亥时,看过花莫漪一滴不剩喝完自己亲手煲烫的清粥和煎煮好的汤药,陆小念将他引到床榻上躺好,再将房中香烛一一吹熄。自己就在邻近窗边的美人靠上,阖眸打坐默念心经。

花莫漪起初还不困,就侧躺在床榻上,一手支肘,目光追随着陆小念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吹熄香烛,褪去鞋袜,盘坐在美人靠上默念心经。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把修者额带梵印的俊美脸庞映衬得格外飘逸出尘。

——小白脸果然不论从何种角度看去,都是赏心悦目的。

二殿下心满意足的给陆小念打高分,另一只手得意洋洋的在被褥下抚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

有他花莫漪这样倾国倾城的好容貌做底子,孩子将来一定也是闭月羞花沈鱼落雁。——唔,小白脸说如果是男孩子就最好用貌赛潘安掷果盈车之类的形容,不过那都不要紧啦——再加上小白脸这副也不讨人厌的皮相,完全可以想见他俩的孩子一定是漂亮得惊天动地!

啊啊好期待早点看到那个小家伙啊,为什么还要再等上好几个月~~~~~~

“花莫漪?”陆小念做完功课,睁开眼,看见花莫漪还没入睡,反而一脸心花怒放的神态瞅着自己。二殿下食色性也的贪欲还没完全收回来,色迷迷的看着陆小念,还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嘴唇。

陆小念:“……”这到底是想就寝,还是想就餐。

花莫漪还歪在床榻上笑嘻嘻的看着他,陆小念无奈,下榻起身,走到床边来给他拉被子,要将他半支起的身子按回被子里去。花莫漪就势揽住他,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线,故意在修者耳边热热的吹气:“陆~~~小~~~~~念~~~~~”

陆小念方才念了一大段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感觉都白念了。

身子微微一僵,又好气又好笑。把主动勾搭上来的双臂轻轻从脖颈上扯下,耐心的塞回被子里去。

花莫漪不依不饶的还要缠上来:“陆小念!”

“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不行。”

“什么不行!你一个壮年男子,血气方刚的,就‘不行’了吗!!”

“……喂。”

“还是你果然只是贪图本公子替你将妖气转化为佛气而已!转化之后就将本公子始乱终弃!本公子可还怀着你的孩子,你这个负心……唔。”

陆小念堵着他嘴唇,无可奈何的在他唇间轻轻厮磨:“你闹得很开心是不是?我也从来没说过,那一次就能让我餍足了啊。……”

“……”花妖睁着眸子,相当配合的张开口让他能够顺利的进入自己唇间追逐软舌,微微喘着气:“那你……唔……为什么不……”

“我以为理由是明摆着的。”意有所指的微垂视线,看了看花莫漪小腹。

花妖不知好歹的哼唧着:“书上说就算有了孩子也可以做!”

“那是几个月以后,胎息稳定的情况下,才可以试着。”更加耐心的开导他。

花莫漪偏着头思索他说这番话的可信度,身子还不由分说的紧紧贴靠着陆小念,显然在没想透彻前不肯就这么轻易放他干休。

陆小念一边仍然轻轻亲吻他,安抚花妖突起的情欲;一边也在不断分散自己某方面的注意力,千万不可因为美人在怀,不断磨蹭贴紧他身子,就动了不适宜的念头。

——说起来,花莫漪这几日来的半夜惊醒,难道跟他身子发生变化后,变得有些渴求云雨有关?

四唇交接,陆小念温柔缱绻的吻了花莫漪许久,不带情欲——或说强忍情欲。花妖给他吻得很舒服,不自觉就慢慢阖起眸子,欲睡不睡的,头也慢慢向他肩头侧倾而去。

第七十七章:噩兆(2)

这样毫不设防的花莫漪,自己都像是一个还没长成的孩子。低头看着花妖沉沉酣睡的容颜,修者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小心翼翼的把睡着的人平放到床榻上,再给他细细盖好薄被。

想了一下,经书尚有二十几页就可看完,不若趁月色正明,今夜便读完了。

他返过身,脚步声极轻极轻的离开床榻,又挪到方才的美人靠上去。只是手里多了一卷《阿赖耶识》,借着月华,悄无声息的翻阅。

陆小念原本是打算看完剩下的书页,便到床上去就寝;但看着看着,修行之人便心无杂念,全身心沈了下来,思绪也渐渐融入到佛经禅理的奥妙当中,浑不知觉时间流逝。

花莫漪独自一人躺卧在床榻上,起初睡得还算深沉。

但很快的,花妖一直紧紧阖着的眼皮,忽然微微挣动了几下,原本舒展着的眉间,也渐渐聚拢了起来。纤长的手指慢慢抓拢了身下被单,紧闭着的眼皮也颤动得更厉害了。

陆小念一直专心致志的低头看着手中佛经,没有察觉床榻上的异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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