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头脑发黑,他有种死定的感觉。
“公公公……公子……”
因刺激太大而昏过去的大黑终于幽幽醒来,说话断断续续。
话还没说完,他家公子一巴掌便拍中他的脑袋,‘咚’的一声,大黑的脑门磕在桌子上,终于清醒了。
“公子?”
大黑捂着脑门哭丧着脸。
俊朗男子瞪了他一眼,“公什么公,本公子又不是太监,再给我一句公公,小心本公子拍扁你。”
大黑怂了,“可是公子,您输了一万两,这笔银子要怎么还?”
身为公子的贴身护卫,大黑可是非常清楚他家公子的私库有多少银子,说句不客气的,有几两银子就不错了,其实公子每年的收入不少,但是花销也大,而且他跟别人也不一样,他不是花在吃喝玩乐上面的,而是书画。
公子喜欢舞文弄墨,他的文采也属不错,不过公子很喜欢收集名人名师的书画,虽然是个很花银子的爱好,但是有名的书画确实有收藏的价值,但是关键就在于,公子一遇到喜欢的书画,不管对方开价多少,他都直接买了,从不会跟对方砍价,于是每年的花销都极大。
要不是公子不用靠自己吃饭,现在他们连吃饭都有问题了,在公子所有兄弟当中,混到公子这种地步的人还真是少见。
说到一万两,俊朗男子亦沉默了。
他自己也没想到运气会差成这样,一次或许是巧合,但是连续好几次,那绝对不可能是巧合,而是霉神附体了。
俊朗男子一开始就没想好要怎么还这笔银子,他同张天中说要见到赌坊幕后的真正管事者其实只是顺势的推托之词而已,但是身份是真的不能泄露出去,不然面子里子就真的没了。
“公子……”
大黑一见他家公子的表情就知道完蛋了。
俊朗男子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死,哭丧着脸做什么?”
大黑叹了一口气,做护卫真不容易,做公子的护卫更加不容易!
就在主仆俩抬杠的时候,包厢的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听到声响,主仆俩转头整齐的望过去,一看来人,俊朗男子的瞳孔不禁瞪大了些许。
走进来的人是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精致的五官透出一丝淡漠,一身月牙色的珍贵袍子将其衬托得尤其斯文俊秀,虽然他身上传递着一丝淡淡的疏离,但是偏生让人移不开眼。
大黑立刻收起脸上的哭丧之色,犹豫的说道:“这位公子,您是不是走错包厢了,这里……”
“大黑!”
反应过来的俊朗男子立刻喊了一句。
大黑顿时噤声。
俊朗男子站起来并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方拱手礼貌的说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安。”少年不咸不淡的答道。
俊朗男子笑道:“原来是安公子,幸会,不知安公子有何事?”
安子然斜眼睇着他,“不是你要见我吗?”
主仆二人顿时虎躯一震,都傻眼了。
“你就是天龙赌坊真正的主人?”俊朗男子呆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表情像见了鬼似的,因为少年太年轻了,他一直以为赌坊的主人应该是一个中年人,只有中年人才有这等魄力,再不济也应该有二十多岁,可是眼前的少年分明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有什么问题?”安子然眯起眼睛。
大黑脱口道:“太年轻了。”
安子然看了他一眼,旋即开门见山道:“这位公子,现在你已经见到我了,可以把你在赌坊输的银子都还上吗?”
俊朗男子暗道一声糟糕,赶紧赔笑道:“安公子,我是这样说过,但是本公子……现在没带,你也知道,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我一时半会没那么多现银,所以能否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去筹措?”
安子然嗤笑一声,“如此,公子是打算说话不算话?”
“不是!”俊朗男子立刻否定,语气委婉又真诚的说道:“安公子,我没骗你,我身上确实没带那么多银子,你想想,一般谁会在身上带一万两银票?又不是傻子,是不是?”
“普通人确实不可能带那么多……”
俊朗男子欣喜,“看吧,你也这么觉得吧,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把我最重要的手下大黑留下来,七天后,我一定会拿一万两把他赎回来,你看怎么样?”
“公子?”
大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家公子。
公子竟然想把他留下来抵押,这怎么可以?!
他比谁都清楚公子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更别说一万两,真要留下来,他这辈子就被想回去了。
俊朗男子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不许还嘴!
大黑觉得很委屈,他绝对是大亚史上第一个被主子拿来抵押的护卫,最苦逼,没有之一。
“七天我看不够吧?”安子然淡淡的说道。
俊朗男子愣了一下,“这个……呃,还真有点不够,安公子若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再延长一点点……”
安子然打断他的话,“依我看,延再长你也凑不到这个数目,我说的对不对,六皇子?”
傅元帆呆了。
大黑更是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傅元帆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桌子,惊喘一声,惊愕的看着他,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出现在人前的次数也不多,对方怎么可能认识他?但是他却准确的叫出他的排名。
“自然是本王告诉他的。”
伴随着这句话,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安子然后面走出来。
傅元帆一看到他的真容,表情瞬间裂了,“堂堂堂……堂哥?”
崇明帝五位皇子,唯一会喊傅无天堂哥的,也就只有他,因为他是五人中唯一过得最逍遥自在,对皇位完全没有兴趣的皇子,虽然可能和他的母妃有点关系,但是关系并不大,主要还是本心。
傅无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脸错愕的表情,“一段时间没见,元帆表弟越来越让本王刮目相看了。”
傅元帆猛地看向安子然,姓安的少年,他记得堂哥的王妃也是姓安,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还不快来见过你堂嫂?”傅无天占有性的搂住安子然的腰。
安子然在二人膛目结舌的目光下拍掉他的手,皱眉不满的说道:“我又不是女人,嫂什么嫂,还是叫安公子就……”
“堂嫂!”
傅元帆骤然叫起来不仅打断安子然的话,还把他吓了一跳下一秒,他的脸就黑了。
傅无天胸膛轻轻震动起来。
“六皇子,就算你叫得再亲,银子还是要还的。”安子然冷着脸。
傅元帆再度傻眼了,他的本意是想拉近关系,结果竟然适得其反……他错了,可以重来一遍吗?
“……其实我还没说完。”
安子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傅元帆硬着头皮:“我想说的是,堂嫂当然不行,堂……您是千真万确的男人,应该叫堂夫才对!”
大黑瞪大眼睛看着自家殿下,整个人都呆住了,殿下,您的傲骨呢?怎么这么容易就折了,您不是常常说文人就应该傲骨凌霜,不为斗米折腰,银子也一样,怎么现在说折就折了?
安子然沉默的看着他。
傅元帆被看得头皮发麻,可是为了万两银子,他只能厚着脸皮。
“好了。”傅无天出声拯救了他。
傅元帆立刻感激的看向他。
安子然淡淡的说道:“不想还万两银子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一个条件。”
傅元帆期待的看着他,“什么条件?”
“你现在已经知道天龙赌坊是我开的,那么你应该知道赌坊与另外九大赌坊的竞争,特别是宝华赌坊,罗阳不会善罢甘休,我需要有人帮我牵制住他们,在我不在君子城的时候关照天龙赌坊,不让他们有机会可趁,如果你答应,一万两一笔勾销。”
“这个……”傅元帆犹豫起来。
父皇不喜欢他们这些兄弟做生意,所以他一直安分守己,当然,他没兴趣经商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但是他知道其他几位哥哥背地里都有干这些事,不凑巧的是,他恰恰知道宝华赌坊是谁开的。
现在是很少人知道是天龙赌坊是堂哥的王妃开的,但是以后肯定会有曝光的一天,到时候他帮过天龙赌坊的事肯定会传到哥哥们耳里,他们一定会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他只想逍遥自在的过一辈子,从来没想过要卷到这些麻烦中去。
傅元帆可怜的看着他,“能不能换一种?”
安子然摊手,“一万两。”
傅元帆脸微垮,要是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肯定会忍住不赌。
“你还有一点时间可以考虑。”
“……一点是多少?”
“一刻钟。”
“……”果然只有一点点。
纠结了一会,傅元帆抬起头,眼神坚定,“我可以答应帮你照看天龙赌坊,不过我想你也知道,我虽然贵为皇子,但是在朝中的势力并不如几位哥哥,所以我只能尽力而为。”
岂止不如,根本就是没有,因为母妃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他一直不敢拉帮结派,就怕父皇误会他,从而剥夺他的自由。
大亚最没用的皇子他绝对能排第一。
“这点你放心,我会让葛谦安帮你。”安子然点头说道,过来的途中他已经和傅无天商量过,葛谦安是除他之外最清楚各个产业动作的人,有他在,他也能放心。
傅元帆再不济,他也是一位皇子,这才是安子然看中他的原因,至于他的能力,半点也没考虑在内。
如此,傅元帆也放心了。
他知道葛谦安是堂哥身边的得力干将之一。
没有在赌坊待太久,傅元帆带着心灵受到创伤的大黑回家了。
这次出来总结一句话就是赔了夫人折了兵!
第一百零六章:灯节
崇明二十七年十一月时日
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等安子然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时间在他的快节奏中过的很快,就好像刚换上夏天的衣服,没过多久就又换上了冬衣。
这一年里,他的收获不少。
不再发展各种副业后,安子然也难得空闲下来。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吃吃……”
软糯糯的娃娃声从安子然怀里传出来。
小包子伸长着两只胖胖的小爪子,搭在饭桌边缘,脑袋微微仰起,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饭桌上的食物,因高度关系,他只看到碗盘,不过快两岁的他却已经开始会思考了。
小包子出生在年前一个月,所以年后便长了一岁,再过几个月就两岁,实际上只有一岁,不过他已经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软糯模糊,但是表达得还算清楚。
安子然拌了一碗有菜又有肉的粥给他。
这次不是米糊,小包子的牙齿已经长出来,八颗小巧又洁白的牙齿,不过咀嚼的能力还不行,所以只能喝粥。
安子然他平时很忙,但是从未忽略过小包子,每次吃饭只要有一点时间,他都会亲自喂小包子喝半碗粥,然后才交给秋兰去喂。
小包子的胃口比一般婴儿要大,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是个吃货,别人喂他吃东西,小包子都很少拒绝。
安子然一开始还以为小包子早熟,所以喜欢他这个哥哥才会每次喂他的时候都很安静,后来才发现,小包子分明是来者不拒,只要有了吃的,他就不会吵闹。
一会后,安子然才把小包子给秋兰。
小包子的目光立刻随着剩下的半碗粥移动,活像一只吃货。
不过能吃是福,所以大家都不担心他会不会因此吃胖。
“你们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
安静吃饭的傅大管家突然开口了。
众人怔了一下。
安子然摇摇头,“没有,我这段时间都比较空闲,晚上不用再出去,二叔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你们没什么安排,晚上不妨去集市的灯节看看,这是今年最后一个灯节,比以往热闹许多,你道君子城这段时间还没去过吧,正好让无天陪你出去放松一下。”傅易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傅无天夹了一片肉放进安子然碗里,然后才道:“本王正有此意。”就是傅易不提,他也会说起这件事。
灯节是君子城的传统,每季都会举办一次。
今年已经十一月份,正是初冬。
灯节不在四个集区任何一个举办,而是在君子城唯一的一条内河——淮子河,绕着河边举办的,每逢这个时候,淮子河河边都会热闹非凡。
太阳西斜,城中的摊贩吃过晚饭便争先恐后的朝淮子河边赶去,为的就是争取一个摆摊的好位子,因是没有固定的,所以先到先得。
天空暗下来,淮子河已经热闹起来。
晚饭后又过了半个时辰,傅无天便带着安子然出门了。
老王爷本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灯节,今年举办过的三次灯节他也没有去过,不过没等傅无天拒绝,傅易便先一步拦下他。
“你想去的话,等一会我陪你。”
老王爷一听,眼睛顿时咕噜噜的转了起来,“可以把小子鸣也一起带出去吗?”
一句话立刻透露出老王爷对小包子的不死心。
“不行!”正准备出门却刚好听到这句话的安子然先一步否决道,“子鸣他还小,灯节上人来人往,很容易撞到人。”
傅易和傅无天也是一脸赞同。
老王爷孤掌难鸣,只好放弃了。
淮子河,灯节。
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灯盏挂满了街道,一盏一盏像是红色的小太阳,河面上则漂浮着承载着善男信女们美好愿望的灯,一盏赛一盏,男男女女站在河边观赏,不时发出惊叹的声响。
灯节除了是大亚的传统节日,还有另一个寓意。
男女成双成对,没有伴侣的若有缘分便可在灯节找到自己属意的另一半,而淮子河便如同月老手中的红线,将姑娘们的灯盏飘向河的另一边,那边正是君子城的青年才俊们。
每年灯节除了是百姓们的节日,君子城的有志之士,文采风流的学子们也会在淮子河对岸举办各种展示自己文采的聚会或比赛。
除此之外,年轻的学子们还会当众捞起姑娘们的灯盏。
一人只得一盏。
如觉得有缘分便可拿着灯盏去对面找那位姑娘,如没有那个心思,就要将灯盏重新放回淮子河,不可随意丢弃,糟蹋姑娘们的心意,否则会被所有人不耻。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缘分,但是每季的灯节确实促成了许多对有情人,所以淮子河又被称为月老河,专门为善男信女们牵线搭桥。
安子然在傅无天的陪同下步入灯节,只见家家户户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灯笼散发着喜庆的红色,将整条街道,包括淮子河映得红通通的,身临其境的人们皆欢声笑语。
习惯了现代的霓虹灯,再见到这幅情景,安子然神情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怎么了?”
傅无天立刻察觉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
安子然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好久没有这么悠闲的出来逛街了,转眼一年又快过去了。”再过几个月他就十七岁了。
“王妃若是喜欢,我们以后可以常常出来走走。”傅无天握住他的手,英俊的五官在大红灯笼的红光映射下少了平时的几分张扬,多了一丝铁汉的柔情,他很喜欢和王妃待在一起的感觉,即使不说话,也有一份属于他们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