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在地府的日常生活+番外——狐添棋
狐添棋  发于:2015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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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在醉仙楼的人都看到一个长的很是俊郎的人失魂落魄的从楼上下来,一个脚步没踩稳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惹得楼下的一帮人惊呼起来。

小崔听着楼下的动静摇摇头曰:不过如此。

如你这般天之骄子在权势面前也不过如此;

如我这般自以为是在情爱面前也不过如此;

你说是不是,沈大人。

——第二卷·掌灯行路·完——

第三卷:明灯往故

贰拾壹章

雨,又下起来了。

街上的商铺已经接连庆祝了数日,各家各户都出了血本打出不曾有的折惠。前来拜贺的各路人物有不少留下来准备在地府玩上几日。这不似人间的明媚,却又充满了烟火的气息,奈河上的飘灯在夜里光彩夺目,任雨水再大也灭不了这飘灯,朦胧雾色里生出美轮美奂的错觉来;形形色色的各道生灵熙熙攘攘的流动于街道,各自挑拣着感趣的玩意,每隔一段便有点有幽冥之火的鬼灯浮在空中替行路游玩的来客照耀前路,魄丽鬼魅的街市府邸在雨雾和烛灯里生出了别一番滋味。

此地就是幽冥地府。

自从从幽冥入口回来后,橘名指就成了临时的待客官,成天到晚带着客游历此地,达成了不少利及万家的事来,让两方都顺了意。凡是见过橘名指的人都忍受不了这位大人发出的波动,纷纷逃开了。青生也没受住,去了酒馆帮着做事了,反正比起来,还是酒馆让人痛快多了。

八重在二楼浅浅的抿着酒,时不时瞟着不远处的桥,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从桥上走过。酒馆的生意越发的好了,司红整整了近几日的账目,觉得将酒馆扩建的计划越来越完满,于是心里满满是银子怎么使,扩建到多大才好。抬眼便有个奇特的身影入目,一时才发觉刚才想的太认真,不知何时,这酒馆安静了下来。

等人上了楼,静了许久才有人说话。

“你们都瞧见了么。刚才那个是不是上头的大人物?”

“是天上来的罢,那个样子,怕真不是一般人。”

司红望了望那背影,觉得地府这地方是真真要畅通起来了。

八重倚着栏杆,手伸了出去,接了些雨,顺着小臂流向指尖,划了一个极为圆满的弧线坠成水珠,落了下去。他闭了眼,仔细的嗅着味道。

这是雨的味道,是河川的味道,是烟火的味道,亦是馆中弥漫着的酒的味道,这些味道是八重在人世从未闻到过的,带着些忘川河水的气息,亲切的带他回顾着往昔。

“许久不见了。”来人像是一抹影子,又像是幻像,周身都围绕着不同寻常的轻雾,让人不敢轻易直视。八重见到他有些惊喜。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我也是如此。”来人把挥周身的云雾挥走,显露出了真面目来。“上仙别来无恙。”

“鬼神可唤我为八重。”八重请来人入座,两人已经千百年都没有得见了,或者说他口中的上仙和他许久不曾见了。

“早就不是什么鬼神了。”西维如今也得难得会踏出家门半步的主,家里的人实在让他不省心,趁着人闹的累了才得闲出来一趟,他前些日子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波动,寻了许久才找来这个地方,只不过,找到的人却有些出入。“我也早就不是什么鬼神。”西维摇摇头,看着眼前这个不知该如何评断的影子。

“这里也早就没什么上仙了。”八重把酒斟满,推至西维的面前。

“为何不回去?本尊可以留一个位子给你。”西维抿口酒,浅浅的喝着,他们本就是相互牵连着的,如今的三灵只余了他一个,难免会有些不尽意。

“只要一出冥界,我恐怕就要彻底的散光了。”这一点八重心知肚明,那日鬼门立起之后,他就记起了一切,也明白了如今的八重不过就是一个幻影,能多留一刻都是白得的。

“原来如此。”西维了然,这波动他觉得熟悉却一直难寻,想来也是这个原因,这次能见着故友可算是他们之间的牵连的最后一丝缘分。

“既然这样,最后送八重你一个好礼如何。”西维手中显出了个珠子,抛给了八重,八重接过道了声谢。临走时,西维问了八重一句话,八重给了答案后,西维就隐去了云雾中回了自家。

橘名指得到消息赶来时,要寻的人早就走了半天了,酒楼的二楼只有八重还坐着望着楼外的细雨漫不经心的喝着酒。

“天尊来过了。”橘名指能感受的西维留下的生息,这生息只有西维身上才有,八重举了酒杯递给橘名指。

“大人说的天尊是哪位?”

“天尊就只一位。”橘名指挑眉,为何他有种感觉,他觉得眼前的八重似乎有些不同了,以往清清淡淡的清雅书生似乎有了些别的气息。八重喝空了杯,起身就要告辞,他对橘名指道。

“方才的确是有个人来过,可却只是个来寻人的,他寻不到人就走了。大人,我莫不是碰到了不得了的人物了吧。”八重很是讶异的神情在橘名指眼里看来真切的很,一点假都寻不到,他还能怎样?作罢了吧。

橘名指只能独自一人在老位置上继续喝着八重未喝完的酒,顺带的还要把酒钱垫付了,刚才他可是推脱了地官的邀约来此处见天尊的,不但天尊没见着还赔了酒钱怎么算都不划算,于是抽起竹筒的木筷往空里一扔,一只黑乌鸦就扑腾扑腾的在雨里窜出去。

青峦不是一直吵着闹着要来喝酒么,那就请他来好好的喝一杯就,当然,顺带谈一谈别的也是不为过的。

八重又走在了旧道上,只是这次不同于以往的瞎逛游,他知道有人已经先他而行去了念归的桥上。所以自然就算不得狭路相逢,卞君看到有人撑伞而来上了桥,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雨洋洋洒洒的落下,彷如轻纱,让人生不出厌恶来。八重手上的黑油纸伞替卞君撑起,两人并肩同排的成了一行,河灯顺着水流漂去了忘川,难得的有几只迷了途被搁浅在了水石间。

“不知大人可否有婚配在身?”八重望着河灯问出声来,却不对着卞君。

“并无。”

“既然如此,可否给八重个机会。”说道此,八重才把眼收了回来,直直的对上卞君。卞君默了许久,才答。

“我心上有人了。”

“那敢问大人的心上之人在何处?”八重不准备放弃,挺直了背脊,要迎上了卞君。

“大概何处都没有他吧。”

“那八重就要做个先下手为强的恶鬼了!”他贴近卞君,就差一指缝隙就可让两人相贴,卞君没有退缩,他记得那时两人相对的眼,那霹雳一般的心惊让他忽视不了这个新生的小使。

“你想我怎么做?”卞君低下头,眼眸对上深渊,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生的情绪。

“求大人给八重一个机会。”八重不退缩,两人再没有隔阂,卞君要退后却没了退路,身后栏杆把唯一的退路都堵上,八重的气息就萦绕在前,直直的逼上了卞君的神智,一点一点的,渐进的面孔遮住了乌压压的天青,他听到伞落入地面的抨击,雨水顷刻间就侵占了领地,卞君闭上了眼,然后,唇齿上就有了温热。

灯火变得明明灭灭,朦胧进了细雨里,远处响起了挑担的吆喝声,渐响又渐远。八重压着身下的人,一点退路都不留下,专心致志的攻克着僵持的门关,厮磨的感受被放大,亲泽的水声回荡撞击,片刻后就按捺不住热烈的欢迎,一切都来不及思虑,卞君颤动的抬起眼帘,细雨没有遗漏的就入了眼,在奇境的折射里,他望见了八重湿漉漉的眉山,和郁郁葱葱的乌睫,闻到了雨水的芳香,也明了了这一刻有人的溃不成军。

八重的眼眉抵着卞君的眼眉,雨水不断的从两人相交的地方滑落,跌入深渊,他听见八重在他耳边细声细语,柔切的反复呢喃,腰上不知何时也被八重紧紧的禁锢住,将两人紧密贴合。衣衫已然湿透,黏腻的摩擦在肌肤之上激发出微痒,让卞君止不住的颤动出动作,他看见八重的眼一点一点的绽开,里面的深邃早就探不到底。他将这雨水所带的香气都收纳进胸腔,可惜,依旧无法平静。原来早就平静不下来了啊,既然如此,那还要僵持什么,就丢了吧。

八重忽然觉的唇上重重的一痛,卞君竟然咬了上来,从他的下颚一直游移到耳边对他发声。

“你不是希望我给你一个机会么?那我就给你。”随后就是热烈的回应,唇齿上又有了温度,亲泽的阵营有了敌军就更加的热闹,得到回应的八重将卞君逼到桥杆上,双手死死的箍住怀中的人,继续着两人还没结果的征战。有些机会既然给了,八重当然不会有让你再收回去的道理,所以,不要逃了。

街道上酒楼上的有人正争执的起劲,烟波里的念归桥被浓雾遮隐;前来的地府做客的客人们各自在有趣的事上停住脚步;他们此行在地府记住的有扑朔迷离的地府景色,有甘厚温淳的余欢好酒,有风情无限的酒铺老板娘,可说到底,也就如个过客观花一般的多了个游地,因为不相干的人即使相遇也不过是岔开后便没了交集。

在整整一日的细雨里,地府又是一日过去了。

贰拾贰章

夜还未尽,天也还未明,打更的老鬼打着哈欠走过大街小巷准备交接后就回家休憩,他走过桥,只有流动的河溪伴着他在黑夜缓慢前行,他只要接了班就能停歇,可是河水却从不停息,河水会随着河道流过大街小巷,流过喧闹或是安静的街角,它会潺潺的流过桥下,悠悠的流过舟旁,无人在意的默默的一路一路流着,总是永无止尽的,向前流去。

八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快折腾到了天明,却依旧没有一点困意。最终还是起了身披了件外衣,打开了自个的房门,他走出自己的院落,院里的青砖湿哒哒的还存着水迹,坑坑洼洼的诉说着近来的雨。八重进了对门的院落,路过了石桌圆凳旁,上了两层青石台阶,到了卞君的房门外,屋檐下依旧还挂着那两只年前的白纸灯笼,风一来,便轻轻的荡着。

八重来到门前,却没有敲响房门,只是站了一会就背着门席地而坐,此时天上澄净一片,连片浮云都无。八重望着昏暗的天,扫遍了整个天空,却寻不到月亮的踪迹,他自言自语的说着。

“你说为什么这里没有月亮。”他仰着头看天,专注的朝着一处方向看着,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他又说:“以前在人世里八重的娘和八重说过,人只要看到月亮便能想起心上的人,我那时看了无数的月亮,却谁也没想到过。可大人你可知八重自从到了这里,虽然一次月亮都没见到过,但一对上天,就又想起这句话来。”

“八重很庆幸橘名指大人将八重留在这里,这里有许多八重从未见过的事和人,我很喜欢这里呢,想必大人也是一样的吧。”

八重就这样靠着卞君闭着的房门一直自言自语着,此时天边浮现了一丝昏黄,那昏黄的方向是第一域的斜阳之光,每一日地府的第一道光就是来自哪里,可是短短的只有一瞬,这一瞬闪过,就要天亮了。

七月十五过后,热气逐渐升腾,也许是因为到了雨水渐收的日子,地府最近的天色十分的爽朗,风中带着热气把大半年的潮湿好像都要扫光,午后若是能得一点闲暇,就会有三三两两的差事聚集到街旁的槐树下休憩,或是在土上用树枝划出临时的棋盘来对弈,或是什么也无的只微眯着眼靠在树下静静的听着蝉鸣。

柳差判近来总是会在食过午食后出了自个的差判府,他来到街上,走着走着就又到了司红的酒铺。白日里酒铺的生意很是冷清,偌大的堂里只有司红和小鬼两个在。

小鬼趴在桌上手肘撑着脸颊一幅已经昏昏欲睡的摸样,司红依旧站在她的掌柜台后不知在算些什么。柳无常见司红抬起眼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手轻脚的上了二楼。司红会了意,便没有出声响让小鬼继续的昏着,这些日子因着地府的来客众多,酒铺里已经好些天夜夜开到天明,小鬼忙里忙外也已经好些天没有歇息了。司红出门将闭铺的旗子挂上后就去了后厨,不一会便拿着壶和小食从楼梯上去招待今日午后唯一的客。

柳无常总是坐在临街的那一桌上,似乎每次来都算准了这桌是空出来的一般,从来没有出过错。司红将东西放在无常的面前,道了声大人好,柳无常点了点头请了司红一并坐下。

说起来,司红的酒铺还有柳无常的一份功劳在,她来地府的年头比柳无常还要久,酒铺开张时,柳无常才刚入地府,得了个巡街的差事,被橘名指安排到酒铺这里盯守着此处的治安,一来二去自然和司红熟稔了起来,帮着司红收拾了不少闹事的酒鬼,也算成了个朋友。

司红将东西一一摆好,动作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扭捏,完毕之后替柳无常满上了杯,这两人都是地府的老人,各自繁忙也是难得聚到一起。

“这不是酒?”柳无常端起杯还未入口就察觉到这杯里的东西不大对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司红,司红点点头,承认了。

“寻常茶水,望大人莫要嫌弃。”最近柳无常来的多,司红心思敏锐自然有些察觉,她的酒铺在地府开了那么多年,什么路子和架势没有见过?这一般不喝酒的人一旦迷上了,那必然是有些事藏在心里头。若是一般人司红肯定不会惊奇,但如若是判官大人,那可真是千百年难得一次的奇景,这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少不得去探一探里头的实情。

“大人心里莫不是有事?”有着地府知心大姐姐名号的司红,面对迷途的羔羊身后自带引路的光芒,柳无常喝着茶水,眼帘却垂了下来,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何以见得?”

“大人都写在脸上了。”司红毫不客气的戳破。

“很明显?”

“十分明显。”

“我以为我藏的很好。”柳无常叹了口气,悠悠道。他近来的状态的确不太好,这几日能的闲也是被橘名指嫌弃他气压低沉的后果,于是爽快的直接给了他七日的假,要他在去荒域交涉之前好好的休息,可是就算得了假,柳无常也不觉的有什么地方能轻松下来,时不时就会陷入低迷,真是连自个都要看不下去了。

“只是情场失意罢了。”

“……原来是这样。”司红立刻会意,看来就连判官也是逃不过这世间的头等心事,只不过她对这能让柳无常柳差判失意的人对象可是十分的好奇,怎么说柳差判也是地府黄金单身汉里的翘楚,这都看不上,那人的眼光未必也太高了,于是司红便要问问了。“那么司红能不能问问大人为谁失意?”

“我……”柳无常还未说完,楼底下便传来青生响亮的声响和踢踢踏踏上楼的声音,酣睡的小鬼被声响惊起,只看到风一样的身形冲上了楼。

“姐,姐,我告诉你我刚得了个不得了的消息,你知道咱们的卞君大人和谁在一块了嘛!哎哟我去,他竟然和八重兄弟成了!天哪,我都被震惊了!姐你……啊,无常大人你也在啊。”青生冲上楼就看见自家姐姐和无常大人,于是立刻收了声,没继续嚷嚷他的惊奇,只不过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无常大人的神色怎么看都像是,一脸的幽怨?

司红同情的看了看怔住的无常判官,大概是明白了让柳无常失意的那人是谁,于是决定下楼把酒端上来,毕竟这对手实在是太强劲,实在比不过那还是多喝点酒吧。

与此同时,八重的心情就如同巨鹰展翅遨游青空般的畅快无阻,他家大人拉着他去了功德居,这一路都是拉着小手哟,没有放开哟,欢喜的简直不能再欢喜了,卞君对八重诡异的脸色还是很宽容,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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