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陡转急下,原本该被送出国治疗的沈家二少有如神助,身体恢复的速度惊人。半个月内不仅平安出了院,而且即刻就参与到自家大哥完全掌控秦氏的雄图霸业中来,从沈氏集团名下的皇耀娱乐跳槽到了原先所属秦氏的秦天娱乐集团。
亚洲天王的这一举动在娱乐圈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消息还未得到正真证实便占据了各大媒体头条。等到正式的新闻发布会一发布,所有人都一片哗然,震惊之余又觉得一切完全是顺理成章。
之前沈氏集团将秦天娱乐照单全收,如今秦天里面,无论是艺人、经纪人、高中层的管理支柱,都还是先前秦渊在位时得力的一众人等,人心所向不足。所以沈辰荣以沈家人的名义,携带天王身价入驻秦天,毫无疑问这是沈氏在对秦天宣示主权。
秦渊知道,沈辰丰的重头戏要来了。
先前沈辰荣重伤昏迷,让沈辰丰无暇顾及工作。后来沈辰荣大难不死,便开始不断的往秦天内部做些小动作。前几天的新闻发布会是预热,沈氏传媒吞并了秦天娱乐,却极有心计的只将秦天娱乐的招牌换成了沈氏传媒,保留了秦家辛辛苦苦创下的大大小小的知名品牌。所以在娱乐市场上,良辰唱片、欣悦影视依旧是受众的宠儿,只是原本华丽的外包装变成了沈氏简约时尚的新风格,左上角的那个企业标志也偷梁换柱,改了江山。
据说能够保留下这些品牌,池瑞从中付出了诸多的艰辛与努力。秦氏的老员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边因为偌大秦氏被沈辰丰吞吃入腹而耿耿于怀,一边兴庆“还好还好,虽然换了大招牌,但公司的负责人还是那个令人敬佩的池副总”!
这些人都是秦氏的主干,若是在短时间内大量离职,秦氏无异于就剩了一个庞大而干瘪的空架子。如此一来,沈辰丰要收拾的烂摊子就远远不止秦渊被冤入狱的那大笔空缺资金了。
更何况,秦氏之前是T市娱乐产业中的巨头,在圈中的分量不容小觑。而沈氏因为不单只经营娱乐,同时还是一家集地产、酒店、金融、娱乐、电影、媒体为一体的多元化传媒集团。业务庞杂的结果就是资金雄厚,专攻不足,尤其是在娱乐市场。沈氏旗下的皇耀娱乐虽然培养出了沈辰荣这一个亚洲巨星,但是与巨星工厂秦天娱乐比起来,仍旧是小巫见大巫。
皇耀娱乐与秦天之间一直处于竞争状态,完全吞并沈辰丰也不是没考虑过。如果逮着机会,在一个池瑞的推波助澜下顺利的扳倒了秦渊,所以他这顿大餐才吃得如此顺遂。而池瑞在此一役当中功劳赫赫,按理说沈辰丰应该对他感激涕零,可是沈家大少爷一边感激涕零,一边毫无停顿地从沈氏安插过来几名副经理和知名经纪人,表面上说是协助,实则为执掌大权,架空了池瑞这个名义总经理的执行权力。
几次装模作样的会议开过之后,秦渊便已经深刻的感受到这块熟悉的地方已经不由得自己再呼风唤雨。这种情况他早已料到,因此也处变不惊。唯一令他担忧的便是沈小天王的情况了。
既然人已经清醒了,但是数日来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秦渊摸不定这位小祖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有没有将池瑞的一番动机告诉给沈辰丰。为了弄清自己的处境,他便顺水推舟,给足沈辰荣这位真正东家面子,特意筹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欢迎宴会。
上流社会的宴会的主题永远是以奢华浪漫为主调的炫富场。巨大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照得整个大厅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葡萄酒的醇香,晚礼服、钻石、红唇与微笑令常年打滚娱乐圈的红毯女星们光彩夺目,男士们则穿着优雅的西装,端着酒杯绅士地攀谈。
宴会嘉宾邀请都是皇耀与秦天当中有头有脸人物,昔日的死对头如今同处于一个屋檐下,皮笑肉不笑的虚与委蛇,弄得本应该极度轻松愉快的酒宴变作心照不宣的博弈场,气氛说不出诡异。
沈天王作为此次宴会的主角,姗姗来迟。沈氏董事长亲自保驾护航。两人由门外迎宾的侍者领进门来,立刻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沈辰荣大病初愈,身子骨还带着病态的单薄。只不过他天生底子好,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堪称精致,在演艺圈一直被惊为天人。此刻完美的身段被一身特地量身定做的白色西装包裹,高贵出尘,像一只展翅的白鹤,形状优美地撞入别人的瞳孔,让人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叹。
相对于沈辰荣的台前惊艳,沈辰丰则像一个深藏不漏的幕后帝王,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便十分强势沉着地向人们传达着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拒绝。这是一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冷意,仿佛暮春的薄雪,不伤人,反而还有几分贵气雅致,但就是……让人不好接近。
可偏偏有人不知死活,自己撞上去。
这个人自然是对沈辰荣怀着一腔艳羡之情的池瑞。
“沈董,荣荣,久候大架。”秦渊从一旁的侍者手上端起两杯酒,一杯递给沈辰丰,一杯递给沈辰荣,然后自己举杯,含笑晃了晃:“ReservaHeredad,酒性不烈,应该适合荣荣大病初愈的身体,庆贺荣荣恢复,也欢迎荣荣加入秦天。”
池瑞人本就长得斯文,如今这一笑,狭长的双眼弯如月钩,唇畔的弧度把握得恰到好处,显出几分诚挚与温润,看向沈辰荣的目光更是如胶如着,蕴藏于心里的情意,让人一眼明了。
沈辰丰不动声色的从自己弟弟手中抽出酒杯,冷冷道:“再不烈的酒,也伤身。”
说完,神色丝毫未变,与秦渊杯壁碰了碰,优雅的抿了一小口。
秦渊笑着喝下,然后指着不远处的雅座,道:“沈董这边请。”
沈辰丰并未拂意,带着沈辰荣挪步过去。这期间林羡一句话未说,只是神色怏怏,似乎精神不佳。那双亮如星辰般的黑亮双眸在池瑞身上顿了几秒,突然挑唇一笑。一张还略显苍白的脸光华流泻,姿态慵懒邪魅,很值得玩味。
秦渊在原地愣了一愣,觉得此刻的沈辰荣,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所谓的上流宴会,其他的作用暂且不说,这其中一个最不容忽视的好处,就是可以与平常不太容易见到的高层人士搭上关系。所以沈辰丰一出现,在场的心怀意图的公司总裁与明流巨星们自然不会让他闲着,皆带着友好而礼貌的微笑上去攀谈两句,敬一敬酒,讨个眼熟。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辰丰尽管漫不经心,但是从小严格的礼仪教养让他就连客套都客套得让人十分舒服,丝毫不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至于林羡,由于被这个哥哥护得太紧,虽不至于被冷落,但也觉得百无聊赖,不消片刻便恹恹欲睡,捂着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被一直偷偷关注这边的秦渊捉了个正着!
沈辰丰沉声咳了一声,转过头轻声问道:“累了?”
林羡一愣,无辜地眨了眨眼:“无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沈辰丰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是做错什么了吗?林羡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如果累了,我们先回去。”沈辰丰神色松了一些。
林羡连忙一笑:“不用了,可能是这里太闷,我出去走走就好。”
他站起身来,沈辰丰被前来攀谈的人缠住分不开身,只得沉声提醒道:“别走太远,早点回来。”
林羡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踱到室外。
没走多远,一件深黑色的外套套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的伤刚好,不要着凉。”秦渊用衣裳将他裹得更紧。
007.失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蓦然听到这梦靥一般的嗓音,林羡还是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然而到底只是滞了一瞬,他迅速抬起眸来,挑眉一笑,道:“池瑞,既然秦渊都已经死了,那咱俩也就没有做戏的必要了。”
林羡这一笑,嚣张、高傲、矜贵,像一只穿透了冬日云层的鸟儿,抖落身上数重灰败的残羽,取而代之油亮光滑的黑色羽翼,陡然张开,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因浴血重生而咄咄逼人。
这一刻秦渊从他身上看到了新生的锐利光芒,然而这种光芒却全然不似过往的沈辰荣给人的印象,总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因此,他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越发有一种感觉--面前这个人的伪装似乎十分牵强。就好像一只丑小鸭突然钻进了白天鹅的套子里,把自己套得死死的,生硬的装出高贵美丽的样子来给人看。
然而,更令他惊异的是,当他的目光与那双即使在黑夜里也亮得渗人的瞳仁相对,他的心跳就十分反常的漏掉了一拍,心底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很奇异的感觉。
秦渊愣了一下,却又飞快的想起自己跟出来的目的,于是抬起嘴角笑了一下,说不清是讽刺还是自嘲,反问道:“你就这么确定,我只是在做戏?”
两个人站在水池边,澄澈的池水反射着屋内射过来的灯光,打到人脸上,形成上下跳跃的光纹。秦渊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不得不承认,沈天王这张脸真的很耐看。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
“不是在做戏,难道你还来真的?”林羡抱着双臂,懒懒地靠在柱子上,抬眉,目光中是清晰的嘲讽,“池瑞,你别忘了,当初你可是亲口跟我承认过,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尽管林羡迟疑了一下,但是他的话仍是给了秦渊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池瑞果然跟沈辰荣摊过牌了!
秦渊原本就是成心前来试探,自然能够从善如流:“当初如果我不这么说,你还会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他目光深情的凝视着他,呼吸逐渐加重:“如果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那你还会和我联手把秦渊送进监狱吗?”
落魄的笑了笑,他摇头道:“当然不了……对不对?如果我不用这种办法瞒着你的话,估计你连看都不会再看我一眼了吧……荣荣?”
秦渊装得苦楚而深情,演技比林羡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然而林羡却是“呲”的一声轻笑,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抚上他的脸颊,在他的眼角处停下,漫不经心地道:“装得跟真的一样,难怪一直到今天,我哥都还对你深信不疑,差点连我也被骗了。”
精致的双眸瞳孔微缩,林羡神色瞬间阴鸷。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在夜幕中传开,仿佛回应着水光跳跃的幅度,一直飘出去很远。
秦渊的脸被狠狠的扇偏了过去,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五指印,而他的神色却始终淡定如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带着质疑的目光,回过头来细细的看着对方。
林羡的手微微地颤抖,脸上的表情,慌乱中带着坚定。
“你杀死了秦渊!”恨意从眉宇间泄露出来,他咬牙强调:“池瑞,这个时候你还来招惹我,以为满嘴谎话就能蒙混过关了?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我?你想为秦渊报仇吗?”秦渊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神色张狂极了。他扬眉邪笑地唤了林羡一声,提醒道:“荣荣,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同谋,这件事你也有份!”
林羡被他骇然的笑意震住。
“而且,我这么做,是为了谁?”秦渊又逼近了一步,目光牢牢的锁住他的眼,瞳孔深邃,眼中情绪汹涌如潮,憎恨在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他扣住林羡的双肩,激动道:“我是为了谁?你还不清楚吗?”
林羡完全被他吓到,颤栗地要挣开他的桎梏。秦渊终于肯放轻力道,受伤而自嘲的讥笑:“我为你尚且做到这种地步,然而你对秦渊,也不过如此!”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林羡瞳孔微缩,破碎不堪的苍白面容在夜色下更显憔悴,楚楚可怜。
可仍旧强撑着一股执拗,恼怒地推开他:“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秦渊笑得越发的邪佞,“他死了,你敢说你就完全没有责任?容少爷……别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亲手将自己爱的人冤送进监狱,这也配说爱?”
他眸色深沉一片,带着胜利者的得意姿态含笑低头,捏住对方形状优美的下颌,侵略一般的吻了上去。
强势侵略的亲吻,发生在情人之间,那是占有欲的宣示。而此刻发生在他与沈辰荣之间,秦渊明明知道自己逾越了失控了,却偏偏还停不下来。
被冤入狱的委屈、被最信任的兄弟陷害致死的怨愤、失去挚爱的痛楚、还有那满腔可怕的复仇欲望……滔天倒海,他无法再控制自己。
此刻他就只有一个念头--沈辰荣,跟我下地狱吧!
察觉到对方激烈的反抗,秦渊眸色更深,冰冷的牙齿嗑过那双红润的唇瓣,炽烈的舌探进对方口腔,翻江倒海。近段日子他被折磨的所有痛苦,都化作猛虎一般的疯狂融进了这个吻里……他想就此将这个人生吃入腹。
眼前的人挣扎得越厉害,表情越痛苦,他心里也就越痛快。
越痛快,越想泪流满面。
然而,最先哭的人,却不是他。
唇瓣被苦涩而冰凉的泪滴沾湿,秦渊愣了愣,眼中的风起云涌渐渐黯淡了下去,放开了眼前的人。
林羡颤抖地捂住脸,晶莹的泪滴顺着指缝滑下,整个人像是被卷进了绝望的风暴里,哭得凄惶无助。
原来这个不可一世的沈家二公子……也会哭?
秦渊像是看到了一场极大的笑话,翘起唇角,想狠狠的羞辱嘲讽,但是却发觉此刻的自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笑着看敌人哭,原来一点都不痛快。
相反的,心口被堵得密不透风。
这感觉,是苦涩吧?
就算将对方逼到绝路,也挽回不了他曾经失去的所有!
秦渊木然的伸出手,将眼前颤抖的身躯搂进怀里,神志仿佛渴死的鱼一样,再也察觉不到难受。他感觉到对方的冰凉温度,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温柔带着苦涩,说:“荣荣,别再为他伤心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别骗人了!”林羡用力地推开他,脸色惨白地再度扬起了手,这次决绝的坚定,带着凌厉的掌风扫下来。
仿佛鼓了极大的勇气一般,他狠狠地道:“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池瑞,你会下地狱的!”林羡咬牙切齿,十指大张,然而秦渊眼稍一瞟,刚刚按捺下去的浓烈情绪,又一次如火山爆发一样喷涌了出来。
“啊--”林羡发出疯狂的大叫,用尽了全身力气猛的将秦渊推开,巨大的落水声伴随着四溅的水花响彻天幕。
寒冷像针扎一样渗入皮肤,凉水将神智灌了了彻底。秦渊醒悟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僵硬的跌到了了冰冷的水池里。
水光摇摇晃晃,林羡失措地跌在池边,捂着脸歇斯底里的大叫。
有那么一刻,秦渊是相信沈辰荣真的疯了。
因为他所了解的沈辰荣,永远高傲、自信、不可一世……心狠手辣。
他可以配合自己的哥哥将他最爱的人送进监狱,也可以看着自己手下将一个年仅19岁的孩子折磨得奄奄一息而毫无怜悯之心。
沈家的人都是恶魔,就算是杀了人,他也能高傲的踩着尸体走向自己的宝座。
--而不是像现在……绝望、无助、失去理智,崩溃得像一个神经病人。
008.戒指
大厅里的人纷纷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各有千秋。
沈辰丰脸色阴沉,飞快地越过人群走到林羡身边,弯腰怜惜的抱住他,柔声的安慰。
“别怕,我在这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在场的人说也不会想到,威名远播的沈氏总裁,居然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