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十四夜：坠失惑城之光（中）

鹰堡再度恢复到曾经的平静状态下，撒霸特没有再派人上门，风舞扬也乐得继续她研究【琉璃魔盒】的工作。现在还来了一个诺伊，虽然很少言，但是有一个同性在身边让她轻松多了。两个人每天一起晒晒太阳也是惬意的事。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变得敏感了，她总觉得罗恩纳德的情绪有些不大对。

“血族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么？”她忍不住去向比较好说话的安斯艾尔求证。“我看到罗恩纳德很不安的样子。”

“血族每天都在发生些什么。”安斯艾尔的回答有些敷衍的意思。“鹰堡是个敏感的地方，罗恩不安是正常的。”

“安斯艾尔，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风舞扬叹气。“自从上一次撒霸特入侵这里以后罗恩纳德的情绪就很不稳，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很清楚。”

“风小姐，或许是发生了些什么，但是罗恩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安斯艾尔温和的勾起唇角笑道。“你能这么关注他想必罗恩一定会很欣慰。”

风舞扬：“……”

她觉得她就不应该来问他。

但是去问迪奥洛特也不大可能，或许是因为曾经在利兹堡发生的事，还有后来关于罗恩纳德告诉她的东西，她总是下意识地有些逃避这个人，更别说是和他讨论罗恩纳德的情况了。

或许她该去问问当事人？

虽然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她并不排斥与罗恩纳德的交流。抛开一切私人因素，罗恩纳德是一个优秀的人，也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他曾经帮助过她，后来还顶着压力庇护了她，她是很认真的觉得他是个好人，乐意与他成为朋友。既然这个好人朋友出了点麻烦，那么她不关心一下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夜里晚餐后，风舞扬敲响了罗恩纳德的书房门。

进入鹰堡这么久，她基本上没有怎么游览过整个鹰堡，只是把外部环境大致了解了一下。平日里除了自己的房间，温室花园后的图书馆以及后来的【琉璃魔盒】的房间，基本上没有去拜访过其他人的房间。

罗恩纳德似乎总是在开辟她的第一次。风舞扬站在精致的棕色雕花木门前想到。

“是……小舞？”很快罗恩纳德打开了门，他看着站在自己书房门口的女孩，脸上明显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有什么事么？”

“应该算是有事。”风舞扬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牵扯到手臂上无法愈合的伤口，让她微微皱了下眉头。

“进来说吧。”罗恩纳德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绷带，打开门将她让进来。“晚些我让佣人准备血浆给你，你的伤口似乎看起来是不能长好了。”

“你应当知道我没有自愈的能力。”风舞扬跟着他走进书房，看着他的背影无所谓的耸肩。“每次受伤我都只能依靠注入血液来恢复。”

“是我疏忽了。”罗恩纳德重新坐回书桌后面，脸上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我忘记了……”“你看起来很忙？”风舞扬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开始打量鹰堡主人的书房。

书房并不是很大，看起来也和平常的书房没什么两样，高大及顶的书架占据了两三面墙，大大的堆满了各种文件的书桌，书桌下铺着方毯，毯子上随意的扔满了各种打开或扎好的羊皮纸卷、火漆封函，看起来罗恩纳德并不在意这些东西被他扔在地上的凌乱样子让她看到。

不过唯一让她感觉到有些不同的就是在书房的某个角落里，什么乱七八糟东西都没有，而是防止了一块一人多高的黑色的石质的椭圆形石盘，像是女子的试衣镜一样支撑在那里，占据了不小的一块位置。石盘周围用暗金色的线条描出一圈繁复却完整的纹路，好像是血族语。但除此之外石盘上什么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光秃秃的像个废品一样摆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但是她可不觉得罗恩纳德会放没有用的东西在书房。她忍不住多看了那个奇怪的石盘一眼，思索心中记忆没有与之对盘的，于是放弃。

“并不是什么忙碌的时候。”罗恩纳德坐在书桌后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的翻动着书桌上的羊皮卷，表情惫懒，头发有些乱，半垂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可是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风舞扬靠着椅背微微抬起下巴，眼镜后面的暗红色瞳孔眯起。“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小舞。”罗恩纳德垂下手放在腿上坐起来看着她道。“撒霸特开始行动了，鹰堡的情况让我不安是正常的。虽然上一次我有轻敌的成分在才让安道尔抓住，但是我不认为接下来撒霸特还会继续让安道尔来对付我。撒霸特在人类世界长老院的领导人诺姆科尔是一个猜忌心很重的人，如果【秘社】的贤者都已经无法成功，那么接下来可能就是【天王】的集体出动也不一定。”

“不过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风舞扬道。“上一次有一个【云行者】费兹，接下来撒霸特能出动的或许也只是其他三位【天王】的其中之一而已。集体出动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撒霸特不同于卡玛利拉和血腥宗会，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秘社】贤者和【天王】这种竞争如此之强烈的位置定然不是谁想坐就能一直坐下去的，他们的内斗一向激烈。或许下一次出动的就不是【秘社】贤者或者【天王】，而是对这两个位置有着觊觎的人吧。”

“你的猜测很有用。”罗恩纳德轻声道。“但是诺姆科尔绝对不会再轻易让我逃脱。知道【切点】封印真正位置的只有我一个，解开封印的办法也只有我知道。撒霸特想要获得封印下的【圣器】就必须抓住我。而他们现在也一定知道了鹰堡来了一个似乎是【嗜血者】的强者，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很好想象但是也很难想象。”

“看来接下来我们不会很平静。”风舞扬点点头。

“这也是我所担忧的事情，小舞……”罗恩纳德抬起眼复杂的看着她。“鹰堡接下来一定会陷入危险之中，这样的危险……”

不是我所能抵抗的，同时也不是我所能为你防备的……

“我知道了，我会很小心。”风舞扬认真的冲他点头。

“不……我的意思是……”罗恩纳德摇摇头站起来冲她走过来，风舞扬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然后看到他面带歉意地伸出手轻轻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绝对不可能让你在这里冒险，小舞……”

风舞扬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热，然后有什么东西猛然涌入大脑，让她无法承受的晕厥过去……

暗紫色的光芒从罗恩纳德掩住风舞扬双眼的指缝间溢出，又慢慢的散去，罗恩纳德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风舞扬，垂眸默默地看着她陷入沉睡的安静脸孔，良久，轻轻叹息了声。

“这样真的好么，让她回去？”迪奥洛特和安斯艾尔这时候推开门进来，平静的看着他，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一样。

“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她的身体所能承受的，虽然感到很抱歉，但是如果她因此而受到伤害我会更加不能原谅自己。”罗恩纳德低声道。“撒霸特的人已经看到了她的样子，不管她到底知不知道，撒霸特都会把她一并作为目标。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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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鹰堡安静的让人感到一股不祥的氛围。

迪奥洛特打开房门，刚踏了一步进去，身子突然一顿，僵硬片刻又恢复常态，慢悠悠的踏进房里关住门。

“才和罗恩提到你你就自己主动上门了，我是不是该感慨一下自己的运气不错？”

黑暗的房间一角伴随语音落下幽幽亮起一双血红的眼睛，瞳孔中泛着丝丝笑意。“这只能证明我和您是有默契的，在您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出现在这里了。”

迪奥洛特轻哼一声，伸手打开灯，光芒闪烁退却黑暗，露出站在客厅里来客的模样。

咖啡色的短发随意的抓出造型显得有些不羁，深红的近乎变成黑色的眼睛因为笑容而微微弯曲成和善的痕迹，不过眉眼之间的精明算计却让他的容貌变得有些狡诈感。

迪奥洛特眯眼看着眼前的人，环抱双臂。“虽然我是想过找你，不过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阴影商人】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说说你的来意，戈恩洛斯。而且现在我没打算和你做交易。”

“不要把话说得这么冷绝啊，阁下。”戈恩洛斯笑眯眯地说。“请不要小看商人获取情报的能力……鹰堡已经被撒霸特看中了吧，具体一点说是鹰堡下【切点】的那个封印？”

迪奥洛特不置可否的挑眉。

戈恩洛斯的表情姿态显得更加和蔼恭敬。“您要知道，来这里之前我刚刚……”“打住，我没打算听。”不过他还没说完就被迪奥洛特立刻抬手挡掉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拿不出听你情报的代价。”

“阁下，您的这个反应真是非常的让人伤心。”戈恩洛斯一脸打击的按住胸口。“而且这是我身为您的朋友特地留给您的，怎么能说是交易呢。”

“和恶心的死尸做朋友，我还没有堕落到那个地步。”迪奥洛特闻言却是一脸嫌恶的退后一步。“戈恩洛斯，不管你获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情报，还是和谁做了交易，我都没兴趣知道。哪怕那是我现在确实需要的。不过我没有报酬，也不打算和你交易，所以现在你可以走了。”

“传闻之中的‘雪之丽人’有一颗如同冰霜般冷酷的心，看起来果然如此。”戈恩洛斯扁扁嘴一副惋惜的样子。“不过您真的不想知道么，我可是打算给您一个很好的优惠的。”

迪奥洛特冷笑一声。“优惠？再怎么优惠也是别人付不起的报酬吧。”

“迪奥洛特大人，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大客户了，给你一点小小优惠并不是什么难事。”戈恩洛斯笑容满面。“好的商人是要留住客户而不是留住金币。”

妩媚的凤眼轻轻一挑，迪奥洛特不屑的勾起唇角。“向父神发誓你以上的话都是真的，我就听你说。”

“真是滴水不漏的防范着我呢。”戈恩洛斯哀怨的看着他叹息一声，然后恢复严肃的表情举起手，用血族语快速的念出一段誓文。

一旁迪奥洛特轻哼一声。“诺德语说的倒不错。”

“……”

古语的词汇较多，念完一串誓文，戈恩洛斯有些口干的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有些苦恼的看着一旁依然冷眼的迪奥洛特。“我已经向父神、向空间法则起誓这些谈话和交流不属于任何一种形式的交易，您怎么还是这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迪奥洛特：“那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让我很不爽。”

戈恩洛斯：“……”

“好了，让我们来说说正事。”戈恩洛斯放下茶杯拍拍手。“在我来此之前，诺姆科尔派人联系了我。”

迪奥洛特抬起眼，“他想和你交易？”

戈恩洛斯笑笑点头。“不过交易内容我不能告诉你。”

迪奥洛特冷笑。“你不说我也能想象的出他交易了什么东西。”不是对付鹰堡的他们就是对付诺伊，诺姆科尔还能更直接一点吗？

戈恩洛斯眨眨眼，“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们目前最大的难处就是那个变异的堕落【嗜血者】。”想起来他进入这里时感受到的那股气息，他有些不舒服的抖了抖肩膀。然后又做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虽然我是一个【阴影商人】，但是我依然是一个血族，如果需要，我也一定会献出自己的一份力的。”

迪奥洛特冷眼扫过去。“这种恶心人的话你竟然也说得出来，是想让我今晚的晚饭变成垃圾么。”

戈恩洛斯一脸打击。

无视他的作态，抬起头看着客厅中央的水晶吊灯，迪奥洛特脸上的表情很是美艳阴森。

“我们脚下的东西只有一个归属，但绝对不会是撒霸特。”

“敢打它的注意，不管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

戈恩洛斯低头伸手摸摸鼻尖，轻轻笑了笑。

47.第十四夜：坠失惑城之光（下）

耳边隐隐有声音。

并不很近，像是隔着门，模模糊糊又偏偏能听清。

声音很熟悉。

“……说好了？”

“没问题。”

“东西呢？”

“这儿……”

头很痛，风舞扬用手按住眉心，另一只手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身下的触感有些不对。

她用力的揉了揉头，睁开眼睛，猛地一愣。

充满古韵和风的房间和摆设，空气里是温润的樱花香气，木窗没有撑开，光线从薄薄的窗纸后迷离的在房中留下晶莹光点。

她呆呆的扫视房间摆设，低下头看到身下的榻榻米，终于知晓为什么这个触感不对了。

她，在神社？

她为什么在神社？

风舞扬觉得很不可思议。她现在竟然在神社，她怎么可以在神社呢，她明明——

明明什么？

风舞扬眨眨眼睛，有些茫然的转过头看向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她……

“醒了？”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表情温暖的男子笑眯眯地踏进来，然后在她不远处坐下。“醒了就赶快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风舞扬呆呆的问。

男子不可思议的瞪大眼。“收拾东西去美国啊，你难道不要去找三小姐了？”

她为什么要去找三小姐？她不是应该……风舞扬整理着脑中有些混乱的记忆，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确实是要去找三小姐。时间已经到了，她该向三小姐述职然后领取新的任务了……

就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怪怪的？

“好啦，这是化光药剂，你拿好。”男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她面前嘱咐道。“美国这段时间比较乱，小心身体。”

风舞扬用力的打了打太阳穴。她还是有些头疼，总觉得被人按着脑袋打了一顿一样，疼的它总是处于不正常的空白状态中。

“听到没有！”男子看她的样子，不爽自己被忽略，大声的叫了一句。

“头疼……”风舞扬郁闷的看了他一眼。“小声点啊。”

“还有什么东西没准备的，紧张一点啊，到现在还坐在被子里。”男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现在几点？”

“早上五点。”

“……”废话她又没有那么忙为什么要在早上五点的时候就起来啊。

“赶紧收拾一下。”男子说着起身准备离开。“飞机五点半到。”

“嗯。”她不耐烦的挥挥手将他赶出去，然后伸手拿过男子留下来的盒子。盒子打开后里面整齐码放着十支密封针剂，针管里的液体是如同阳光一般的流金色，轻轻晃动就呈现出流光般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