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知——匪开路丫
匪开路丫  发于:2015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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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拨出的第五十四秒,韩远接通,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人没事”紧接着挂断了电话,但这已经足够消除林席睿心里的不安。

虽说简枫和林席睿的感情明了化,但韩远还是不愿意接林席睿的电话,他始终觉得林席睿对简枫不够好,所以每次林席睿打电话来他都置之不理,等到差不多该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接通,甩出一两个字。

但是无论韩远如何不配合,林席睿等待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一分钟——这似乎也是韩远给他的信息:我不用关机,简枫就很好。

林席睿第一次感觉到一个月的漫长。他甚至觉得自己生活在一部慢镜头电影中,周围所有人、事的节奏都被无限延长,而他在这种令人疯狂的慢节奏中,不得不压制自己快速前行的渴望。

所以,当他在出差的第二十三天上午九点三十七分接到韩远的短信时,他恍惚中觉得,慢下来也许比较好。

他醒了。

韩远的短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但是这对林席睿来说已经足够了。

人总是这么矛盾,之前还觉得时间过得快好,转眼就觉得时间过得慢好,而事实上,时间根本不会变化。

但是人会变。

林席睿站在病房外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A市这天的天气很好,病房里被简枫嫌弃的死气似乎也因为床头摆放的大束怒放的玫瑰而被冲淡。韩远坐在床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简枫轻轻一笑,弯了一双眼,表情柔和幸福。之后韩远抬手指了指简枫受伤的手,简枫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抓过旁边的一个橙子就开始剥,韩远慢慢朝他靠近,直到简枫把剥了一半的橙子塞进他嘴里。

林席睿觉得,自己忘记,或者说故意忽视的简枫之前装着双戒指的原因,找到了。

“……林总?”秘书试探着询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林席睿这才想起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辛苦你了,”林席睿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轻轻皱了眉,“回去好好休息。”

“林总,您的脸色很差……”没说完的话被林席睿的手势打断,秘书顿了一下,才说,“我知道了,林总再见。”

秘书走后,林席睿在门外又站了很久——他觉得这个“很久”是他的错觉也说不定,毕竟他对这些抽象的东西分的都不是很清楚——直到那种强烈的被扼住脖子的窒息感消失之后,他才一步一步,从充斥着冰冷失望的走廊,疲惫而沉默的离开。

打开公寓大门的瞬间,积累了许久的疲惫感就如同山洪暴发般立刻吞噬掉了所有感知,林席睿觉得自己甚至抽不出一丝力气来转动眼球,只能被动的看着冷冷清清的客厅,不断的回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回到这里。

但是他记不得了——在认真想了好久之后,在感觉到背脊明显的僵硬感之后,他不得不承认,他忘记了回来的理由。

他想,如果简枫在的话一定会满脸戏谑但眼睛专注认真的看着他,告诉他之前他做过什么事情接下来可能会做什么事——大多情况下,简枫猜的都非常正确——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站在一个会读心术的人面前一样,脑子里所有的想法对对方来说都是赤裸而透明的。林席睿曾经诧异于简枫对自己的了解,而简枫只是眨了眨眼,毫不在乎的告诉他曾经有较长一段时间一直在模仿他的思维模式和处事方式,“我有必要了解你的想法”。

林席睿无法想象一个人抛弃自己原有的思维模式完全模仿别人会经历什么痛苦,但是他确实被简枫的这种行为触动了,他自认了解简枫,但是和简枫相比,他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

室内昏暗,霓虹灯光下绯红的天空是一种刺眼的虚假。林席睿摩挲着那两枚戒指,最终起身出门。

安静的走廊,充斥着福尔马林的空气,单调的脚步声,夜晚的医院依然让人觉得压抑。

走到病房门口时,护士轻声叮嘱,“先生,病人已经睡下,请您尽快。”

“好,谢谢。”

开门只是瞬间的事,没有光线的病房并没有因为门口的一点亮光就把自己大方的展示在来访者眼前。

林席睿稍微眯起眼睛,看了几秒之后稳步走向简枫病床的方向——这个病房他来过太多次,每一件物品的摆设他都一清二楚,即使是在眼睛还不适应室内黑暗的时候,他也能驾轻就熟的找到简枫。

有几不可见的光从窗帘外透进室内,林席睿把窗帘拉开一小部分,回头就看到简枫眉头微皱的睡脸。简枫向来浅眠,这次或许是真的伤的厉害了,不然他不会一脸疲惫入睡。

因为手臂受伤,简枫难得仰躺着睡在床上。窗外透进来的光模糊了他的眉眼,柔和了他纹路锋利的嘴唇,使他看起来温和无害,气质卓然。简枫总是能给人这种美好的错觉,林席睿知道,只要简枫愿意,他完全可以在自己面前一直扮演一个做派优雅的人而不用担心被揭穿,但是简枫没有,他把最真实的一面从一开始就展现在了自己面前,林席睿有时候想,或许简枫从来没想过骗他也说不定。

床头的扑克牌被拆开,黑桃七被单独挑出来放在一旁,林席睿正要伸手去拿的时候突然听到床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简枫正眉头紧皱挣扎着换睡姿。

眼见简枫习惯性要往左翻身,林席睿直接俯身压住他的肩不让他乱动。简枫动作被阻,身体无意识挣扎几下之后倒也没继续,只是眼睫不断颤动,好像正努力挣扎着要清醒但又被强制阻隔在梦中,无助而痛苦。

林席睿避开他受伤的胳膊半搂着他,亲了亲他的眼睑,低头在他耳边低声安抚,“睡吧,没事,我在。”

就像曾经在帮助简枫走出简母的死亡时做的一样,林席睿知道他们在不经意间又重复了当时的行为,所以,当简枫偏头寻找他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分清楚到底是因为惯性还是因为心底的渴望才吻他。

双唇相贴的时候,林席睿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熟悉的触感让他差点没控制住手里的力度。简枫的唇很软,或许是因为之前被安抚的缘故,他的牙关很松,轻轻一顶就能碰到柔软微凉的舌尖。入睡后的简枫比他清醒时安分许多,连带平时灵活的唇舌都迟钝不少,林席睿动作轻柔的与他唇舌纠缠,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祭礼。

简枫并没有醒,一切都是他的下意识动作。林席睿正因为明白这些,所以才能,或者说才敢吻他。

“我没打算来,”林席睿用拇指摩挲着简枫的下唇,“只是不放心你……”

“你之前给我打的电话,我想不通。”他收回手给他压了压被子,声音依旧轻缓低沉,“你应该知道原因。”

“我不会再来了。”

毫无干系的几句话被他硬生生甩在这片沉默的空间里,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他看了那张黑桃七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真是……”本应沉睡的人睁着一双毫无睡意的漂亮凤眼,朝着林席睿离开的方向叹气似的骂了一句,“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第十九章

微光一点一点冲破黑暗的禁锢,在将光亮释放的同时,也使人相信,未来有无限可能。

简枫在暖暖的阳光中睁开眼睛,偏头朝向窗帘拉开的方向又舒舒服服的躺了几分钟。他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舒适感,每一个神经末梢都放松得好像被包裹在温度适中的热水里,深藏在其中的慵懒被推出水面,被溶解在温和的阳光中——每天从倦懒中唤醒身体,这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固定的清醒模式。林席睿把他这类小习惯记得相当清楚,之前,他们卧室的窗帘总有一半是拉开的,而昨晚,那人依然没忘记。

唤人洗漱,吃早餐看杂志,病人的生活总是单调的连自娱自乐都显得乏味。

杂志摊放在一侧,简枫把那张黑桃七夹在手指之间不停的变换位置,这让他的侧影都透出几分无聊。

其实简枫完全不必勉强自己待在医院,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去一个度假山庄之类的地方玩乐养病两不误,但是林席睿会非常在意——尽管他从来不质疑他的行为——而他在意一件事情总是表现的让简枫哭笑不得。

假如说简枫病了需要住院,如果他老老实实的接受林席睿的安排一直住到痊愈再出院,那么林席睿之后肯定会对他行为亲近且有求必应至少半个月;但是如果他只是在病床上躺了几个小时就让助理接自己离开,那么之后的一个星期,林席睿尽管该做的都会做的很好,但是他会让人觉得这只是一项无关个人感情的任务,和做好了会加薪的工作没有区别,这是简枫难以接受的。

但凡事都是有对比才有差距,自从韩远故意擦边玩暧昧给他捣乱开始,简枫才真正觉得头疼。

他和韩远互相调侃随意惯了,当着林席睿的面用同一个杯子喝水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所以就算有时候韩远给他擦嘴角理衣领,他也从没放在心上。

而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注意到林席睿,相反简枫发现,自从他告诉韩远他看上林席睿之后,只要他们三个出现在同一场合,韩远就格外喜欢对他动手动脚,而林席睿就表现的格外沉默。好几次简枫找到林席睿的时候都在他脚边发现了一堆烟蒂,简枫知道林席睿抽烟只会为两个原因,或压力大或心情差,而在那种聚会性质的场合下抽烟是因为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但是林席睿从来不会对他坦诚心里的想法,他宁愿倚靠在床头像个青铜人一样坐到半夜。有时候他深夜睁开眼睛就能和林席睿目光相对,而林席睿总会率先移开目光,在他开口之前躺下,语气平淡的说一句“睡吧”,单方面结束可能的对话。

而在之后看似没有变化的生活中,林席睿总能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团轻软的棉花卡住了嗓子、吐出来恶心不吐出来憋闷似的难受。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林席睿每个行为中透露出的疏离——比对待工作中的合作者更明显的程度——只要韩远过分一次,那种感觉就会增强两分。

简枫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把控制欲和占有欲表现的那么低调而含蓄,能把吃醋表现的那么扭曲而不自知。

他发自真心的认为林席睿就是个天才!

“你才刚好没多久,别累着,快躺下。”刚进门的韩远皱着眉头语气关切的朝简枫说。

简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继而把目光移向他身后的人,看了几眼之后重新看向韩远,“我的新护工?”

“嗯,”韩远探身给他调整枕头方便他靠的舒服,“这个比较有经验。”

“这样啊。”简枫笑了笑,朝那人说,“你先去收拾一下,我有需要会叫你。”

护工出门之后,韩远依旧认真的剥橘子,简枫把那张黑桃七在他眼前一闪,“还玩吗?”

韩远抬头温和的笑了笑,“你身体不好,以后再说。”

“人都走了,有意思吗?”简枫毫不差异的看着韩远把剥开的橘子瓣送进了他自己的嘴里,“就这么想让席睿吃醋?”

韩远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你怎么知道他是林席睿送过来的人?”

“你说的。”简枫指着他,“刚刚。”

“……”

“我连席睿的性格都摸清楚了还能不了解你?”简枫摇了摇头,“一旦你对我有一丁点关怀备至,我就要做好或者帮你收拾烂摊子或者被你卖一次的准备。而回国之后,你总是对破坏我的爱情乐此不疲……”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语气怀疑的重新开口,“你真的对席睿没有意思?”

“我疯了才对他有意思!”韩远向简枫嘴里狠狠的塞了一个橘瓣,“只有你才能和他那种人过得下去。”

韩远的动作太快,简枫猝不及防被噎到了,趴在床边咳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他不比你好?劳苦功高的韩远先生,我应该再给你算上谋杀罪。”

韩远轻嗤了一声,没有接话。

简枫刚醒的那几天身体还没恢复,大多数时间都在睡眠中,要说完全清醒差不多也花了三四天时间。而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韩远拿着一个牛皮本写写画画的样子。

“……水。”简枫睡的时间太长,乍一开口根本没有办法发声。

“哟,醒了?等等啊。”韩远又不慌不忙的写了几笔,之后才按铃把护工叫进来。

简枫大病初愈,洗漱完之后就有些脱力,正闭着眼睛靠坐在床头恢复体力的时候,韩远把那个他写了好久的本子轻轻放到了他手里。

简枫扫了一眼,合上,“这是什么?”

“你欠我的。”韩远把手里的派克笔转了个漂亮的弧度,“我劳心劳力照顾你这么久的报酬、你住院这段时间给工作室造成的损失,还有,之前你和我承诺过的、承担下却没完成的案子造成的损失。”

“……跟我算账?”简枫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之后调整了一下姿势,“那好。”

韩远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请。”

“谢谢。”简枫朝他点头。

第二十章

“首先,感谢韩少对我的照顾,”简枫慢吞吞的开了口,“这么久,辛苦了……”

韩远眼皮一跳,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好久没有听到这种简枫式的说话方式,心里还有点想念,所以明知道简枫接下来的话可能会逼得他伸手掐死他,他也没有开口打断简枫。

果然,简枫抬头,扫了病房一眼,相当欣慰的对他说:“可是,能让韩少在这段时间内,把自身品味提升到这个高度,我这车撞的,还挺值的。”

韩远斜眼看他,之后动作从容的站起身——他之前煮的咖啡已经好了。

其实韩远知道,就算他根本没提到林席睿,简枫也能从室内的布置中看出到底是谁在比较用心的照顾他。他心里清楚的很,简枫和林席睿生活在一起,对彼此的生活习惯也都了解的相当透彻,所以,即使最初他相当质疑林席睿的一些行为——比如说在室内摆放根本用不到的成套煮咖啡器具、榨汁机、藤椅、壁画以及每天一换的咖啡豆、时尚杂志等——也没有真的动手清理这一切,他保留着那个男人为简枫做的一切但是只字不提,只是觉得不值得他亲口说而已,但是这并不代表简枫可以捏着这点事刺他。

“其实简枫你出事是因为你擅长歪曲事实,法院终于忍无可忍给你传票了吧。”韩远把咖啡杯靠近简枫鼻尖然后迅速移开,“你胃还很虚弱,忍着吧。”

虽然林席睿放置的这些东西简枫暂时用不到,但是韩远绝对充分发挥了它们的使用价值。

简枫刚打算说点什么,就见韩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盒子,“想好了再说话。”

简枫紧紧的盯着盒子,沉默了几秒,开口之后语气迟疑,“怎么在你手上?我以为……”

“你以为在林席睿手上?”韩远把戒指盒放在他手里,面露嘲讽,“今天一大早就送到我公寓了。”之后他不怀好意的说:“你被扫地出门了!”

简枫轻轻一笑,低头看着打开的戒指盒,两枚银戒安静的泛着白光,眼睛里透出几分温柔,罕见的没有和韩远针锋相对,“还有什么被送到你公寓了?”

“……衣柜!”韩远说出来的时候表情有点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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