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邻市，知道他爱的人住在这里，好像连呼吸都变得顺畅多了。

车子停在店外，一直到了中午才看到覃锐阳从店里出来，开着车从他身边经过。

周昶一直贪婪的看着车的后视镜，等到那辆车消失在马路上，才深吸了两口气，兀自笑了一下。

若说有报应，便是他这样的，不晓得珍惜眼前人，到头来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成了奢侈。

周昶想开车走的时候才发现车子打不着火了，他坐了一会，看着这条街上的几家修理店，想了想，还是走到覃锐阳那家店，说了情况，让人帮他把车拖了进来。

覃锐阳到了徐明公司楼下，打了电话才知道那人已经在楼下的饭店里等着他了。

徐明就是他现在的恋人，在一起已经小半年了。

刚刚进了饭店，徐明就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覃锐阳拉开椅子坐下，“路上堵了一会，来迟了。”

徐明将菜单送到覃锐阳面前，笑：“不要紧，我帮你点了份午餐，再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谢谢。”覃锐阳翻开菜单看了两眼，见到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又合了起来。

徐明笑，“这么久了，还跟我客气什么。”他取下眼镜，抽了一张纸巾细细擦着，“对了，上次让你搬到我那里去考虑的怎么样？”

覃锐阳愣了一下，“再说吧，最近店里比较忙。”

他说完低着头，转了下右手上的手表，挡着手腕上的伤疤。看着徐明因为他的拒绝有些不高兴，又转移了其他的话题。

徐明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这件事，覃锐阳一直找了各种原因推脱了。

他与徐明相处的不错，但是真要他像以前对待周昶那样与徐明相处，他又一直举步不前，事到如今也没有做好准备。

听着他转移话题，徐明叹了口气，“你再考虑考虑。”后半截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如果实在不行，也只能到此为止。

正好午餐上了上来，覃锐阳笑了一下，“好，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说。”

下午徐明要出去跑业务，他的车昨天放在覃锐阳的店里做美容，吃了饭，就搭了覃锐阳的车一起过去了。

店里的生意还不错，覃锐阳进去之后打了招呼让人把徐明的车提出来。徐明过去前台结账，覃锐阳连忙走过去拦住了他。

“行了，你还跟我生上气了，赶紧去见客户吧。”

徐明被覃锐阳拉着往外走，边走边小声说：“咱俩都在一起快半年了，你还一直跟我那么客气，我能不气吗？”

覃锐阳笑，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停在店里的另一辆车，他愣了一下，接着就看到了那串熟悉的车牌号。

“你怎么了？”徐明看着他站在那没动了，手里还扯着自己的衣服。

“没什么。”覃锐阳将徐明送出店外，“别气了，我下班后再陪你。”

徐明这下开心多了，上了车，趁着覃锐阳还趴在车窗上跟他说话的时候捧着他的脸吻了一下，“说好了，今晚去我家。”

第 16 章

送走徐明，覃锐阳站直身子，他转了个身，才发现自己全身都绷的紧紧的，动一下都僵硬的不行。

他慢慢走近自己的店铺，这里比他以前那个店铺大了不少，铺面亮堂了许多，里面有来来往往的客人和员工。而刚刚离开的那个人是他现在的恋人，大他两岁，长相普通的男人。但是这一切都是他的，没有人会看到他的脸想到另外一个人，没有人会牵着他的手吻着他的脸再告诉他自己心里想的是另一个人。

那些事，不能再想，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

覃锐阳穿过大厅，准备上楼的时候还是停驻了脚步。

那个人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眼神丝毫没有掩饰的跟随着他，在看到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却突然移开了视线，很快又像课堂上开小差被抓住的孩子那样低下了头。

两年没见，他一点没变，只是瘦了，不像以前那样精神奕奕，但是还是让人移不开眼。

周昶紧紧捏着拳头，从刚刚覃锐阳进店的时候他就看见了，看到覃锐阳和另一个人有说有笑，看着另个人坐在车里吻他。

那个戴着眼镜的普通男人，吻着他最爱的人。他几乎要冲出去了，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早知道，不该来的，何必为了见一面让自己遭受这种折磨。但是总想着能见着，知道他好好的，总比自己困在回忆里，胡思乱想来的好。

眼前被一片阴影覆盖住了，周昶抬起头，眼神闪了闪，覃锐阳站在他面前，嘴角微微带着笑，“嗨，这么巧。”

周昶胡乱笑了一下，挠了下头，“你也来修车？”

覃锐阳也不点破他，“不是，这是和朋友合资的店铺。”

周昶四处看了看，他几乎紧张的说不出话，“挺好。”

覃锐阳点点头，“你坐着，我刚刚问了，你的车一会就好。我该上楼了。”他说完对周昶摆了摆手，又转过身不疾不徐的离开了。

周昶看着他的背影，覃锐阳那么平静，好像和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朋友打招呼一般。不像他，极力忍着，但是还是紧张的连手都在颤抖。

车子很快修好了，周昶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店里看了一遍，一个角落都没放过，但是覃锐阳自打上了楼之后便再没有下来。

覃锐阳靠在办公椅上，戒了许久的烟又重新被他点了起来，一根接一根的抽了半天，心里才慢慢冷静下来。

下了班，他直接到了徐明的住处，这里的钥匙他早就有了，但是也就来过一两次。

说起来，他到现在也没在这里过过夜，更别提和徐明有更深的接触，每次都点到为止，他并非在坚持什么，只是一直没有过那方面的欲望。

徐明回来的时候覃锐阳已经做好了一桌的饭菜，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回来了。”覃锐阳看着他笑笑，走到厨房里把饭菜端了出来。

趁着覃锐阳摆碗筷的时候徐明从身后拥住了他，“今晚别走了。”

覃锐阳闭了闭眼，慢吞吞的说了个“好”。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着饭，覃锐阳开了瓶红酒，喝了一口转过去去看徐明，凑过去吻他，红酒顺着他的嘴角滑了下来，徐明笑了一声，吻掉覃锐阳嘴边的酒。

屋里的气氛正好，两个人衣衫不整的躺在沙发上，等到徐明将润滑剂抹在覃锐阳身后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徐明的手。

“怎么了？”

覃锐阳胸膛不停的起伏着，脑子里竟然是下午在店里见到的那个人的身影，怎么都挥不去。

“小阳……”

“我不舒服，下次吧。”覃锐阳坐起身，看到徐明还硬挺的下面，用手碰了碰，“我帮你。”

徐明挥开他的手，冷着脸转身去了浴室。

覃锐阳看着一沙发的狼藉，站起身将自己的裤子穿好，又将落在地上的润滑剂捡了起来盖好。润滑剂不是新开的，只有一半，他皱了下眉，直接扔进了茶几下面的抽屉里面。

收拾好东西，他又躺在了沙发上面。一只手轻轻摸着手腕上的疤痕，疤痕很明显，突起了一大块，他买了一只宽大的手表才能遮着。

浴室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他想了一会，趁着徐明还没出来的时候逃了。

天已经黑了，外面下起着雨，覃锐阳上了车，打开车窗，雨点顺着风飘了进来。

他靠在椅子上点了支烟，抽完之后给徐明打了个电话。

徐明没接，看样子气的不轻。覃锐阳放下电话，开车走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吃了不少药，药吃多了，对那方面始终有影响。到后来，身体恢复了，他对这样的生活却已经习惯了，甚至懒得去想自己是不是吃药吃出了问题才没有欲望。

再后来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徐明，自然而然的也会想到这回事，只是一想到跟徐明做那事，就觉得别扭，提不起来劲儿。

覃锐阳回了家，又拿着电话给徐明打了过去。这次徐明接了，在电话那边哼哼了两声，又特大度的问他：“下雨了，到家了吗？”

“到了。”覃锐阳低头笑了一下，“今晚的事对不起。”

徐明在电话那边默了一会，才说：“算了，你休息吧。”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覃锐阳扔了电话，去浴室洗完澡，径直去了卧室躺在床上。

他闭上眼，不受控制的另个人的身影就浮现了出来，任他怎么晃着都甩不掉，像是电影胶片一样，刻上去了，就永远在那了，即便模糊了，也删不掉。除非把胶片毁了，只是胶片毁了，他也就没了。

其实这两年来他很少想起过去的事，想的更多的是他爱过的那个人，只是想到后来，就算在梦里会见到，那个人的脸也渐渐模糊了，醒了之后也只是能记起大概轮廓，再不会像以前那样一笔一画能在心里勾勒的清清楚楚。

他想他已经不爱那个人了。

不爱了，即便他还不能完全接受另一个人，但是他已经能平静的面对那个曾爱过的人。

覃锐阳辗转反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洗漱完毕，吃了一颗抗抑郁的药。前两年他停过药，病情反复过几次，后来才长期把药坚持了下来。

今天是周末，他没去店里，收拾完毕后又去了徐明的家。

昨晚的事他对徐明心里始终有些愧疚，徐明虽算不上很好，但是至少能安定下来。

覃锐阳在楼下打包了饭菜，上去直接开了门。

他进了门，只在门口站了两秒，很快就退了出来。

这个屋子他不熟悉，但是一地延伸到卧室门口凌乱的衣物和门口多出来的明显不属于徐明的那双鞋他不用想也知道昨晚他离开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他心里一直有数，他禁欲，不代表徐明也要跟着他一起禁欲。

第 17 章

覃锐阳静悄悄的关了门，靠着门站了一会，下楼上了车。

他坐在车上把打包好的饭菜拿出来，大口大口的吃着。吃着吃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他心里堵的慌，好像又想起了几年前那不堪回首的画面。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过会对你好。”

“我喜欢你的。”

“我等了你十几年。”

“犯什么傻，我知道你是覃锐阳，我的阳阳。”

“扬扬……宋扬，是你吗？宋扬。”

喝醉酒的周昶躺在他身边，温柔的摸索着他的脸，嘴里却叫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如果我不像他，你会爱上我吗？

手机很快就响了，将覃锐阳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胃里难受，将嘴里的饭菜吐了出来，喝了口水漱了漱口，才拿起电话。

“你在哪？”电话那边是徐明懒洋洋的声音。

覃锐阳揉揉额头，“你家楼下。”

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徐明急躁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过来了，你等一会，我马上下来。”

“不用了。”

“小阳……”徐明沉默了一会，试探的问，“你上来过了？”

“来过了。”

那边传来阵阵脚步声，没过一会电话就被挂掉了。

覃锐阳将车里打扫干净，正要走的时候就见着徐明从单元楼里跑了出来。

他身上只披了一件外套，下身是随便套的一条短裤，站在楼前冻的瑟瑟发抖。覃锐阳按了下车喇叭，徐明看到车后直接跑过来钻了进去。

他急促的喘了会气，问覃锐阳：“都看见了？”

覃锐阳点头，笑的有些无奈：“看来我应该先给你打个电话。”

徐明抓了下头发，往日在覃锐阳面前温和气质的形象不复存在，苦笑了两声，“是我以前的朋友。”

“一直没断过吧？”

“联系过几次。”

覃锐阳从抽屉里拿了支烟点上，靠在椅子上吸着。

徐明也心烦意乱，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没有解释的余地。他心底对覃锐阳有好感，覃锐阳长的好，人也不错，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他在心底设想过会跟覃锐阳长长久久的走下去，也想过他们之间没有火花和平分手，却压根没想到是这种尴尬的局面。

“小阳，不是你不好，你吧，对我太冷淡了，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谁，但是肯定不是我。”

覃锐阳转头看他，手里夹着的烟头都烫了手才道：“抱歉。”

“算了。”徐明拍拍他的肩，“这事我也不厚道，咱俩半斤八两，再拖下去也没意思。我上去了。”

覃锐阳点点头，看着徐明下车关门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他揉揉心口，那里闷的慌，又开着车无聊的逛了大半个市区才回到他租住的房子里。

感情这回事，他自己也懒得想。他确实不爱徐明，但是中午那事还是跟块石头一样堵在他心里面。难受说不上，就一阵阵的发闷。

好像他经营了两年的新生活，突然就回到了原地，或者从没开始过。是他自己给自己织了一个网，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他永远只能躺在那个网里做梦，梦醒了，他还是一个人。

酒吧里觥筹交错，小型舞台上几个小哥甩动着四肢，下面传来一阵阵的口哨声和欢呼声。周昶独自坐在酒吧的吧台前，对台上的表演不感兴趣，将杯里的酒一口饮尽，敲了敲桌子，示意侍应再给他上一杯。

今晚下班后他妈又给他安排了相亲，对方是他妈老朋友的女儿。周昶照例跟着那姑娘吃了一顿饭，付了钱之后独自走了。

他也想过按着家里的安排的路走，找一个合适的姑娘结婚生子，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但是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还是不甘心。还是想要陪着那个人，即便不能，总还是想要看着他，一旦结了婚，他连找借口去看那个人都会成了奢望。

侍应又给他上了一杯酒，周昶正要拿过来的时候酒杯被旁边刚刚走过来坐下的人拿走了。

周昶有些不开心，转头去看，就见着宋扬大大咧咧的坐在他身边，手里举着他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周昶眯了眯眼，这张有着七八分相像的脸总是能让他一瞬间失神。

他这两年和宋扬见的少，见着了他也没有多余的话想说。当年一步之差，让他失去了太多。他不想再陷在三个人的纠缠不清了。即便这么像，他也不可能再透过宋扬去想念覃锐阳，错了一次，怎么都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宋扬扬扬下巴，嘴角抿出一丝笑，跟周昶打招呼。

周昶从包里掏出了一支烟，含在嘴里点上，“你玩着，我先走了。”

宋扬笑了一声，“好不容易遇见了，不聊聊？”

“聊什么？”周昶吸了口烟，掏出钱包跟侍应生结了帐，站起身准备离开。

宋扬将杯里的酒喝光，“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禁欲了，来这里不就是找人吗。”

他说着站到周昶面前，两个人的胸膛几乎贴到了一起，“一起玩玩？”

周昶轻笑了一声，咬着烟头往外走。

宋扬在他背后耸了耸肩，没追上去，转身走到舞台前单手撑着跳了上去。

下面很快又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周昶靠在门口往回看了一眼，宋扬站在舞台上摆动着腰肢，跳的高兴的时候还脱了自己的上衣扔到了人群里。

看到周昶回头，宋扬嘴角咧起了笑容，舞的更疯了。直接转身搂过站在他身边的人吻了下去。等他意犹未尽的放开人，门边早已没了他眼里的那个人。

他眼里一片落寞，但是很快就过去了，又融进了身边的环境里。

周昶站在酒吧外面，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他套上外套，站在街边等着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