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记(一)——止坠
止坠  发于:2015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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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白魄支吾着叫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只顾着自己琢磨去了,汪硕只能无奈的摇头,复又轻启嘴唇,淡淡道:“刚才那个人是谁,我不在意,你们在做什么,我亦不过问。但你要懂,适可而止。你跟以前不同,你现在有我。”

第57章:将军

白魄正琢磨他的,突闻头顶传来那幽幽的语调,本能的楞了下,没想到,汪硕还是提起了竹易,但相比起诧异,白魄其实更想大喊一声,死去吧。什么叫现在不同?什么叫现在有你?老子需要你吗?但相对的,比起把这些话喊出来,白魄还是选择让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对面的人明显不好惹。

所以,他理智的选择不理会对方话中的暗藏意思,把目光投注到了新换的马车上,刚在外面就有透过面纱打量了一眼这马车,两个车轴四个车轮,宽大的夸张,外面拉车的更是四匹上等的好马,却没想到,这马车内部却毫不逊色于他的外形。

很宽敞,这就是白魄的感觉,这么大的马车哪怕是在大周皇都都极为少见,那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权势财富的显示,比普通马车宽敞三倍的空间,还摆上了个小书架,上面摆了不少精致的书籍,在马车门帘处还摆放了盆小花景,已经处在冬季盆栽上黄色的小花却正开的烂漫。

白魄轻嗅了下,果然,一股淡淡的幽香充盈鼻尖,细一闻,那味道又不见了,然后在不注意间,那股子幽香便又萦绕在鼻间。

因着这股子香气,白魄又把目光放在那盆小花上转了个来回,然后搜索了下记忆,还是没想起有关这花的记忆。是稀品吧。

这么想着,目光就不自觉的投放到了汪硕的身上,马车空间大,软榻也设计的较大,横躺着都没什么问题,软榻上铺垫着一层雪白的毛绒,白魄带着好奇伸直手按压上软榻,细细的抚摸了下。

是雪狐毛,这般整洁完整的雪狐毛该有多难得,他是知道的,这种身形的雪狐只产于大周嵩山闪顶,那里常年积雪,气温低下,千里荒无人烟,只有雪狐出没,没人能在那种环境长期生存下去,每年只有一些冒险的人组队进入,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捕捉这种雪狐,然后贩卖它们的皮毛,只一张便都是价值千金难得之物。

而他现在在这马车里见到了什么?数十张雪狐皮,数十张完整毛色洁白无杂色的雪狐皮,就连地上铺垫的也都是雪狐皮毛,脚踩踏上去都软绵绵的。

马车的中间还摆放着个高脚托架,上面正放着个小小的黑金雕刻的燃盆,里面正焚烧着无烟的木炭,一股股的热气充盈在马车内,暖烘烘的。

在软榻的脚边还摆放着紫乔木做成的小桌子,上面摆放着各种精致吃食,白魄诧异的神色一变再变,看对面的人正一脸平静的坐在雪狐毛皮中手托书本看的入神,神色更为复杂难言,从一开始,他对汪硕的判断就在失误,现在的事态发展正一步步迈入他不知道的方向。

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人,他不怕,他打不过,还有玄宗,但一个武功深不可测背影又深厚的人,这麻烦就不止增大一点半点,有背景的人牵扯必然多,若真是大周的武林豪门,或者隐世门派,他的处境将会变的岌岌可危。

不管汪硕对他抱有什么想法,但凡让汪硕知道他的身份,那他定然非死不能出了,玄宗长老,这个身份有多少把戏可以做,有多少地方可以利用,用他,可以挟持玄宗部分力量,杀他,可换大周民心,甚至,奠定武林泰斗身份。

总结下来,就是好处多多,他果然是鲁莽了,或者说是傻帽了一把。而这次的任性很有可能会让自己付出惨痛的代价。白魄正暗自沉痛自己的作为,并烦恼如何脱身,马车行驶的街道却似乎陷入了混乱。

本来有序行驶的马车突然七拐八拐起来,路上行人的惊呼声,吆喝声,吵闹声不断传入车内,这些声音果然让托着书本的汪硕抬起了头,朝木雕花的窗外瞥眼望去。马车两边都有窗户,汪硕在看,白魄自然也好奇的趴在窗边向街道望去。

他们这辆马车太大了,虽然过往街道上的百姓正处于慌乱中,但大多数人还是自行避让着马车,白魄仔细的打量几眼,人群虽然慌乱,可却无法从行人们的表情中看出半点慌乱,反倒是,隐隐彰显着喜意??

怎么回事?白魄这边好奇,那边的汪硕也隐隐的皱起了眉毛,可就在这个时候,街道的远处隐隐传来了锣鼓声,没一会儿,这锣鼓声就到了近前,两队各十个人手持锣鼓正卖力边敲打着,边快速奔跑,嘴里还不住的在吆喝。“驰书报传咯!!!驰书报传咯!!!都肃边,都肃边哟哦!!”

这二十个人不断敲击锣鼓喊话,还把路人快速的分到路的两边,而陵城的百姓似乎也习惯了这种驰书传报,听到锣鼓声和让肃边的吆喝都自觉的站到街道两边,陈忠皱眉瞧一眼已经肃静的街道,他们这马车太显眼了一点,赶忙驱赶马车停靠在了路边。

马车才停稳,街道尽头就快速奔跑过来匹黑色大马,那马上骑着个穿着轻甲的战士,手执着封闭的黄色竹桶,坐的笔直,边纵马疾奔,便大声申报,“八百里加急喜报!奉化沐将军率军击退南隅犯兵,南隅割地赔款!”

“八百里加急喜报!奉化沐将军率军击退南隅犯兵,南隅割地赔款!”

“八百里加急喜报!奉化沐将军率军击退南隅犯兵,南隅割地赔款!”

那马上的军士连着吆喝了三声,白魄他们所处的这段街道立马沸腾起来,周围百姓的欢呼络绎不绝,甚至有人高兴的跳跃起来,这是种大国国民的骄傲感,和归属感,虽然这场争夺地盘的战争可能对现场的这些百姓的生活毫无影响,无半点好处,可还是阻止不了这些人发自内心的高兴并骄傲。

白魄冷眼瞧着,莫名觉的好笑,愚民啊,只以为是他们的军人击退了来犯的敌人,却又何曾去追究过这场战争的始末,又何曾把目光关注到这场战事失败的南隅百姓身上。战争不是什么正义的行为,不管什么初衷,什么行为的战争,都只代表死亡。

但看着这些欢欣鼓舞的人群,看他们眉眼处洋溢的自豪,还有人群远处哪怕粗布破衣的人都在欢舞着鼓掌,白魄又觉的胆寒,这就是北疆百姓所没有的。

北疆百姓不曾有这种归属感,也没有被千年文化熏陶沉淀出的民族自豪感。这是一个大国国民所必须的感情,而这一切,北疆百姓没有,所以哪怕北疆地域辽阔,在一定程度上并不能被称作一个大国。它随时可能面临崩塌。

但他现在的注意力显然不全在此,扭头看向马车另一边的汪硕,汪硕自从听到申报后,神色就似乎比较复杂,目光中似乎透露出了什么,但白魄不是很能明白那目光的意思。但不明白不代表不可以问。

“奉化沐将军是?”白魄在北疆的时候,管辖的事情就不包括涉外,向来只打理教内事物的他,很少关注这些外部消息,但光看一场胜仗的架势,还有,街面百姓们顶礼膜拜的摸样,这个所谓的沐将军恐怕来头不小。他虽然不管理涉外事物,但也不是没和大周打过仗的。大周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号人物?

第58章:下毒

事实证明,汪硕对待白魄还算可以的,就算现在自己情绪晦暗不明,但也还是开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南隅和大周的边界能担当起调度和守疆的城市只有奉化,沐将军是那边的驻守大将,这次南隅兴兵犯我大周,他率军抵抗,因该是打了胜仗。”

“打了胜仗?沐将军?南隅?”白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不怀好意的笑了,“你好像不高兴?”

“我不高兴,你好像很高兴?”汪硕挑眉注视。

“额,有吗?”白魄摊手否认,笑容却不加掩饰。

“呵呵”汪硕笑了,意味不明的笑了,深深看白魄一眼,重新依靠回软榻,拿起膝盖上的书翻看起来。

“哼。”看对方不准备再搭理自己,白魄无趣的撇撇嘴。视线又重新投注到窗外,那申报的军士快速通过后,街面又重新恢复秩序,各色人群刚在一起狂欢后,又个个莫不相识的擦肩而过。

刚才的一时热闹对白魄毫无影响,但现在依旧左右了他的思绪,到今日看开,汪硕之前和自己相处时的所有作为明显都是伪装的,那么,他的身份呢?被封住内力流落南都,再加上对玄宗格外的痛恨,现在又对什么沐将军击退南隅军队的事情态度古怪。

大型马车还有个好处就是稳,马车重新驶了一段时间后,车外传来个谨慎的声音,陈忠在重新催动马车行了一段后,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的询问道:“主子,接下来,咱们去哪?”

陈忠的话音刚落,马车内的白魄也同时转移了目光,盯着汪硕,低头看书的人却似乎无所察,只淡淡吩咐,“重新找家客栈。” “是” 马车外的陈忠恭敬的回应声。

白魄轻叹口气,还以为汪硕会回他的目的地,他也好随机应变,可现在看来,他明显还想在陵城耗下去。看看车窗外,行人的装着已经明显臃肿起来,路上也少见了瓜果的摊子,各种毛皮开始出现在街面上。

已经十二月了啊。天气已极为寒冷。遥想当初从登霄山下来时,正逢初春,还是二月末三月初吧。眼见就快一年了,一年一度的教内大会,他也不知道,能否赶上。

陈忠重新找了家更大的客栈落脚,马车停下后,汪硕抢先一步走出马车,白魄在身后撇撇嘴,才缓缓站起身。

可等他推开车门,就见汪硕披着黑色的斗篷,在寒风中朝他伸出双手,客栈门口不是没有行人的,来来往往的人有的也好奇的朝这边看上一两眼,可丝毫没能影响汪硕的姿势。

白魄在车门口僵硬了会,终还是扑到了汪硕的怀里去,黑衣青年在下车后接过车夫递过来的毛裘斗篷,然后就朝着车门伸出了双手。

没一会,车门又被打开了,一个有些消瘦的少年着白袍钻出了车子,在车门口看见青年的姿势似乎楞了下,随后亦平静的伸出双手扑到青年的怀中去了。

汪硕接过少年,轻松的移动下,就把少年横抱在怀,把披风往怀中少年的身上扯了扯,在陈忠的引路下,向客栈走去。

房间里点着暖炉,向外冒着暖气。桌上还放着个小香炉,散发着香气,地面都铺上了大红色的地毯,窗户处放着盆吊兰,绿色的叶子垂挂下来,带着一点活力,叶间还能看到紫色的小兰花。

进门的隔间处悬挂着白色短毛簇扎起的吊帘,凳子上都已套上了厚厚的毛垫子,整个房间看着暖呼呼的,但也不显闷闭,处处彰显细节。

白魄光着脚,窝在靠椅上,打着瞌睡,他觉的光着脚踩在毛毯上的感觉好极了,微闭的眼睛泛着睡意,偶尔也伸出手拿桌子上的瓜果吃,“咯吱咯吱”的在安静的房内特别突出。

随意的把吃剩的果壳扔在厚毯子上,白魄斜睨着眼睛打量从进房开始就在看文书的汪硕身上,满脸的算计,陈忠从刚才替汪硕送来新一批文书的时候就在房内了,他站在汪硕的身后不断的打量起白魄。

汪硕对这个少年的态度,他历历在目,简直是不正常到头了,上马车抱,下马车也抱,可以任意的跟他顶嘴,不高兴了还常常摆脸子给主子看,现在这个少年正光着双小脚丫子,窝在椅子里,满身的痞气。

不过在睡意上身的时候还是有那么点可爱的,迷糊糊的,再加上那消瘦的身子,看着格外惹人怜惜,还有那娃娃脸的脸蛋,不管是什么表情都带着份可爱。现在窝在椅子里的毛绒里,就像个……像个小动物。

现在,陈忠又本能的打个寒颤,少年正一脸算计的瞅着自家主子,其实陈忠看不出白魄除了外貌外,有哪能值得主子在意的,性子桀骜,武功阴邪,心思不正,手段狠辣,不加收敛,这样的人,只适合存在说书先生的故事中,若想跟着主子……

主子身边有好相于的吗?这样的性子,主子又能容忍他到何时呢。看着白魄就不像个善茬,不知道日后会怎样,先不说陈忠这个管事想的太多太远,就目前而言,白魄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逃离汪硕,让这个男人见鬼去吧。

如果要列举白魄的优点,那么能屈能伸一定是其中一项,他在斜视汪硕一会后,老神在在的开了口,“硕,我想吃无生果,还想吃香果。”

他的声音果然让对面的男人抬头看他,汪硕抬头未回应什么,只直直的看他一分钟,看对面少年的脸色毫无变动,于是重新低下头,托起文书,漫不经心的吩咐声,“去给他买。”

“是”身后的陈忠答应声,转身便走,可是,“慢着。”白魄又再次开了口,嘿嘿笑一声,抬起苍白的右手,一个个伸出拇指,“我还要百草泡茶喝,还要吃蟹膏,还要丁香花泡澡,还要……”白魄不紧不慢的报出了多种物品。完事才挥挥手,表示陈忠可以下去了。

陈忠为难的看汪硕一眼,迟疑了下,“这……”“去吧”……汪硕虽然未抬起头,却淡漠吐词。“是”这次,陈忠总算很放心的出门了。

白魄满意的笑弯了眼,满足的喏诺嘴唇,打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汪硕在陈忠出门后便抬起头,静静打量白魄,这一系列动作自然没逃过他的视线,所以,他带着丝嘲笑开口,“现在倒是跟吃食较上劲了?”

“不然呢?”白魄撇对方一眼,然后又露出鄙视的微笑,“不然你放了我?这样我就不吃你的了”“你该睡觉了。”平淡的回答,丝毫不为所动,“我不困。”“那你还说梦话?”汪硕重新捧起文书,不再吱声。

“你!!!”剩下的白魄又再一次恼羞成怒。自己生了会气后,又阴森森的在心里笑开了,汪硕啊汪硕,你很快就会尝到我的厉害了。只要陈忠替他把那些东西买回来,谁说行走江湖只能靠武力,打不过,可还是有很多种办法的,下毒就是其中一种,哼。

第59章:何人

白魄这几天没闹,没动弹,天天就迷糊着想睡觉,躲在房内不肯出门,汪硕也随他,自行办自己的事情去了,只要白魄不给他惹麻烦,想干嘛就干嘛吧。

白魄会那么老实的光睡觉吗,当然不会,他躲在房内跟吃食较了几天劲,最后总算满足的拿着包粉末,阴测测的笑了,好几天的麻烦,现在,总算成功了,看着这包白色带点花香的粉末,他就仿佛看到了自由。

在汪硕眼里,他不过是变着法的让陈忠给自己买吃食,可在自己手里,这些吃食也能做成毒药,或者,消功散,只要汪硕没了武功,那陈忠在自己眼里也不足成为威胁,最起码,不能阻止他的逃出大计了。

东西有限,这次的消功散只能废一个人的武功半年,这还是他把药性往狠里下的结果,这玩意可没有解药一说,等搞定汪硕,可得好好出出这个把月来的恶气,想着想着,那白皙的脸上露出了舒缓的微笑。

等离开汪硕该去做什么呢,回登宵山吗,不,白魄摇摇头,又默默念叨了个地名,“百石村”竹易,轻抚胸口的封魂针,虽然这次来中原没能找到那个老太婆,却找到了医神谷的人,多大的幸运,怎能放弃。

汪硕这几天除了出门,就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这导致白魄不得不主动出击,所以,他用了最大的耐心,煮了杯花茶,然后,端着杯子,颠颠的往汪硕房间去了。

在门口的时候,意料中的看到了站的笔直的陈忠,用眼神瞅瞅房门,又托托手中的茶杯,果然,门口的“木棍子”目露诧异,但还是不敢违背白魄的意思,连进去问一声都没有,直接为他推开了门。

白魄正小心拖着茶盏低头走进房内的时候,却突闻一句阴冷的斥责,“废物。”是汪硕,他正坐在椅子上,脸色冰冷,身前跪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白魄惊诧了下,没想到房内除了汪硕还有其他人,听见有人进房来,坐着的人缓缓抬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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