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记(一)——止坠
止坠  发于:2015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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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见得?”汪硕目光里跳跃着不知名的暗火,充满兴味的看着席空谌,像是第一次认识面前的紫衣青年,虽然白魄一副耳不旁听,避之三舍的摸样,可汪硕倒是罕见的感兴趣。

席空谌看见总算有人对自己说的感兴趣,快意道:“大周皇帝看似想玩权衡之术,迟迟不立储,造成现今的摸样,大周看着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大皇子不是平凡之人,母家势大,掌管天下之财,可他仍旧忐忑不安,为什么?”

“那是因为大周北都,先别说大周皇城在北都,再说大周军队,九成军队在北都,二皇子之母陈皇后虽然死去多年,可二皇子母系势力却深深扎根于军队。”

汪硕听闻这一席话,不住的点头,意气自若道:“席兄的意思是说这二位皇子之争,终会影响到中原武林?”

席空谌慢慢的饮茶,点点头,又接着摇了摇头,道:“大周皇帝的心思很好猜测,他之所以娶陈老将军之女为皇后,是为了拿大周的军权,之后又娶罗宰相之女意义相同,笼络南都之士,和钱财以牵制北都的军权。”

“可是,老皇帝迟迟不肯立储也不全是为了平衡之术,毕竟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人中之雄,这样下去对帝国不好,老皇帝不会不知道,他迟迟不肯立储,还有个原因,那就是他原就不属意这两位皇子中的任何一人,这两位皇子母家权势太大,威胁正统,所以在他壮年之时,目光因该更多的放在其他皇子身上。”

说到这,不无嘲笑意味道:“可惜,他的心思别人怎么可能不知,所以,三皇子天生残疾,所以,四皇子五年前意外落马,所以造成了五皇子现今的懦弱性子。虽然六皇子自小便有聪敏之名,可老皇帝等不及了。他必须在他还有能力的时候,解决这个帝国最大的隐患。”

低头喝口茶,席空谌抬首,目子里却空洞的厉害,那双眼睛好像穿透了眼前的一切,放置到了不知何处,声音也显得有些飘渺:“所以,有了五年前的战争,北疆皇族内斗,玄宗在私底下怂恿那些军阀攻打大周。”

“大周的皇帝到底在这场战争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恐怕没人知道,但我想,他想借这场战争除去两位皇子是有的,可惜,他的两位皇子不是什么傻角色,所以,两位皇子难得默契的配合了一把,他们架空了当今的圣上。”

白魄听到这,再也难掩心中的惊讶,忍不住开口质问:“那五年前姜城之失是?”席空谌收回了空洞的目光,看着白魄,嗤笑道:“大周若真是一心,姜城怎会失?大周皇帝,大皇子,二皇子在面对外敌之时,各有考量,甚至是主动的放任外族的侵蚀,姜城不过是牺牲品,五年前的战争如果说定了什么,那就是定了现在大周的权势局面。”

“怎么会……”白魄震惊的喃喃自语,当年,他们这么容易的攻打进大周,甚至一路直逼大周关内城镇,他作为玄宗这方外派的领头长老,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却连连被宗主喝令不得擅自进入,他当年是很不满的。

只是碍于命令不好违背,后来的玄宗在抽取好处后,速度抽身,他一直不明白是为何,事到如今,他觉的,他可能明白了一点。

大周当年恐怖的反攻,那铺天盖地来的军队,那携带恨意和傲气的军民,这是怎样的一个民族,是怎样的一个国度?这样的人难道不可怕吗?这样的民族难道不恐怖吗?可大周军民却一直被周边的国家骚扰和残害,不得不说是讽刺。

席空谌一直微笑的表情慢慢的收敛,声音亦带上了份恨其不争的意味:“五年前,北疆之威看似不可挡,却也不过是大周当权者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权利分割上。所以才有后来倾天之势的反击,可叹北疆皇室愚蠢至极,真当大周是可以随意欺凌的羊羔了。”

“可惜却让玄宗在那场战争中占足了好处,他们的当权者脑子一直很清楚,攻之就倒的大周也没能混了他们的脑子,见缝插针的收敛好处,却没有受到半点损失,不得不说,很难对付。”席空谌剥着无花果的壳,仔细挑着里面的嫩肉,嘴中言辞犀利,态度却带着散漫。

汪硕眼中的神色深了点,一脸深思望着席空谌,目光中不时闪过的暗光让席空谌都本能的颤抖了几下,白魄终于收起了脸上一直的漫不经心,好奇的注视席空谌,“那你说,有人把火烧到江湖上是什么意思?”

席空谌笑笑,“意思就是,这次杀江家满门的恐怕不是玄宗,而是二位皇子之一,离世图对大皇子来说,不过是增添财富,而对二皇子而言,他就有了谋夺天下之资。大皇子于朝廷中深有影响,而二皇子,有传闻,他对江湖颇有控制力,大皇子掌天下之财,二皇子掌天下之兵,他们二人如和,大周昌盛,他们二人如分,天下动荡,只是,这动荡之势,已经是难以阻挡,所以,离世图是关键。”

汪硕从席空谌开口说话以来,就一直充满兴味的打量他,现在也笑着插话:“离世图的意义恐怕不只对二位皇子,对江湖来说也一样,有人说,最大的江湖势力就该是皇族,该是朝廷,也一直如此,大秦也好,之前的皇朝也好,对江湖的控制力都不小,可是如今的大周皇庭却在三十年前失了对武林的控制。”

“现如今江湖的势力不小于皇族和朝廷,这种事情,大周皇族能容忍到何时?而一旦这离世图被江湖势力得到,那恐怕,大周的根基才是真正的被晃动。”汪硕睁开狭长的眼睛,露出丝欲望,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句话落地,听的两人反应却各自不同,席空谌睁大眼睛,看着汪硕半饷,终于笑意一点点晕染开来。白魄也是一样,听到这话,本能的楞了下,当年大周开国皇帝在造反之初也是当着天下群豪这么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句话问的群雄届起,彻底搅乱了那个时代,彻底颠覆了那个皇朝。

现如今,轮着他亲耳听闻这话,除却震惊,却只剩嘲笑:“疯子!”投袂而起,甩手走人。汪硕默默看着白魄的背影远去,扭回头,视线不再朦胧,犀利如捕猎前的野兽。注视席空谌半天,淡淡的问:“席兄满腹经纶,却如此漂浮于水面,难免不被暴雨侵袭。”

席空谌雍容闲雅的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听着汪硕状似警告的话语。久久沉默……

良久轻不可闻道:“只愿随波逐流,却不想睁眼便见天下苍生为棋子,颠沛流离换不得一刻安宁,于心不忍,只待等一滔天之浪,助其一把,也许,彻底的翻覆后,能平静下来。”……

第36章:猜疑

茶香飘荡在房内,汪硕犀利的目光逐渐深沉,目光从身前站的人转移到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百姓身上,沉默许久,终于感叹一声:“席兄好胸襟。”

“哈哈哈。”难得做出伤感状的席空谌果然一听到汪硕的话,就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看的汪硕以为在席空谌身后看到了翘起的尾巴,只觉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只晃着尾巴兴奋的小狗。

席空谌双目恫恫有神的看汪硕,“汪兄如有兴趣,可问问江义,他一定知道离世图的去处。”

汪硕突闻这话,诧异的盯住了席空谌,内心有些吃惊他为何如此笃定,却发现,他只要一抬头席空谌就用发现肥肉的的眼神注视自己,突然觉的凉飕飕的。

聪明的转移话题,“席兄可要随我们一起去寻离世图?”“不了。”席空谌收起了亮闪闪的目光,沉淀了一身的气息,重新坐了下来。汪硕好奇不解,抬头望向席空谌却不开口。注意到汪硕好奇的目光,席空谌只耸耸肩膀,“我只是凑巧过来,寻找离世图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不太适合我的。”

汪硕轻启薄唇,不自觉的发出冷哼,他就知道,想从这种人身上感受一下什么愁感,什么家国天下的情怀,都是做梦。所以,刚刚那一刻,席空谌给他的感觉就是做梦。

汪硕下楼的时候,就看见门口的白衣少年依杆而站,灵动的目子在左右观望,走上前,轻拍他一下,露出淡淡的微笑:“等久了吧。”

白魄看他一眼,又对他身后看一眼,没见到跟下来的席空谌,好奇道:“他人呢?”“估摸着抱着果盘不肯撒手了吧。”白魄挑眉,“你付钱了吗?”汪硕摇头:“没有。”白魄又再次挑眉,笑嘻嘻“我欣赏你。”

汪硕想扶额,白魄有时候的性子真真让人无话可说,两人也不叫马车,步行往苏府走,白魄对街道两旁的东西很感兴趣,不时的走过去拿起瞅瞅,看到好吃的,还会买上些,左手右手拿着零嘴的吃食,边走边晃,而汪硕从茶楼出来后,就显得心思很重,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看看前面优哉游哉的背影,汪硕低眉,状做不经心的问道:“讨魔大会如今也结束了,你接下来作何打算?”前面的人显然听到这句话了,突的停在了路中央,欢快的动作也迟缓起来。

白魄脸上的轻松不见了,低垂着脑袋,默默的想开了,按理说,他初来中原为的是找五年前把封魂针打入自己体内的那个老太婆的,可人还没个音讯,其实也不排除他想来中原逛逛,如今逗留中原已快三月有余,登霄山上发现了吗。

这次回去少不了责罚吧,撇撇嘴,按照天宗的性子,借着这个由头会怎么折磨自己呢。反念又想,既然出来了,何不玩个尽兴,反正逃不了责罚,想着就看向沉默的汪硕:“你呢?”

汪硕紧紧盯着白衣少年,看着对方的表情一连数变,最终抬头看向自己。淡笑道:“离世图!我想去找离世图!”

“离世图?你还真想要离世图?”白魄惊讶的问。

“为什么不想要?”平淡的反问。

“你还真以为有什么狗屁的离世图,便能颠覆大周?”白魄觉的眼前的人脑子可能出问题了。

“我没那么想,只不过,有用不完的钱,有什么不好?”汪硕笑了,他觉的对面少年诧异的表情很可爱。

白魄看对方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更觉别扭,上前一把拽过汪硕的手,拉着走到街道的角落处,看看左右无人,气急出声:“虽然我从不感兴趣,你到底是干嘛的,但是,你脑子一定得清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别说你得不到离世图,就算得到了,又能如何,只会搅了你原本平静的生活。”

白魄试着说服对方,贪欲造成的后果,他见识的太多了。汪硕面无表情的听白魄一本正紧的说完这些话,然后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你是在关心我吗?”

哈……??!!白魄满肚子的话头被汪硕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就给掐断了,憋的他有些难受,诧异的瞅汪硕,却见对方依旧满脸认真的等着自己回答,无奈道:“好歹也是同伴不是,你太蠢的话,会连累我。”

“你准备继续跟我在一起?”汪硕眼里迅速点亮了光芒,白魄被对方眼中的光芒闪的有些不适应,撇开目光,无所谓道:“反正我暂时也无去处……就当玩呗,所以说,你别连累我……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汪硕早一把拽过他的手,目子里浸染的喜悦看的白魄微微慌神,要不要表现的这么高兴啊。 “汪硕,你怎么了?别是癔症了吧?”汪硕也不理会白魄话中的嘲弄,只静静看着对方,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刚刚听到白魄说会继续跟他在一起,天知道他内心有多么兴奋。

……

……

白魄又继续在前面晃悠悠的走着了,一切看着又跟刚才一样,可前面晃悠走着的人,心里却琢磨开了,这汪硕有些不对劲啊,跟刚认识他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了,正把一颗糖果塞进嘴里咀嚼,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夜晚,汪硕塞进自己嘴里的那颗玫瑰糖。

舔了下嘴唇,是的,想到是什么变化了,那就是汪硕看自己的眼光,慢慢的不同了。至于为什么吗,鬼才知道。如果有恶意,那就一掌拍死他好了。

觉的一颗吃着不过瘾,又扔进嘴里一颗,北疆不是没有糖果的,只是远远没有中原的好吃,北疆的糖果虽然甜,却有些腻,不像中原的糖果,吃进嘴里满是清香。啊。白魄满足的眯了眯眼。

看着前面走路的人脚步都开始晃荡,汪硕无奈的摇摇头,只是吃些零食,怎么还跟喝醉了一样?说起来,他从未问过白魄的来历,一开始抱着互相利用的心态觉的没必要,后来熟悉后又觉的对方都没问自己,自己也不需要去讨那个没趣。而现在,他却是有些好奇了。

白魄的脚步虽然不稳,跌跌撞撞,却又左右轻移,全然避开了路人,下半身不稳,上半身却不见一丝摇晃,是脚下的古怪罢,汪硕目露精光打量起白魄的步伐,又暗自琢磨开,是什么轻功吗?

白魄只顾着吃食,自我陶醉,身后的汪硕又满心疑惑白魄的武功,只打量其脚下,所以当一辆疾驰的马车快速从道路中央过来的时候,那拉车的马已经贴着白魄的鼻子了,悠闲自得的白魄被眼前突然放大的马头吓的一懵,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车轮子已经从半空压下来……

第37章:争吵

路上的行人也好,身后的汪硕也好,都吃惊的看着前面,却见那白衣的影子在车轮下面以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平移倒旋转了出去,白魄刚从车轮底下平移出去,看着从面前呼啸而过的马,在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就伸出一手轻轻的拍在了马尾上。

那架马的车夫吓坏了,这马被这么一惊,更难以驾驭,他使劲的拉着马的缰绳,汪硕见白魄毫发无损的重新站稳身子,快步走过去,带上份担忧,“没事吧?”

白魄呼出口气,理了下衣服下摆,把头发重新理到身后,没有回答,只是摇了下头,之后又目露精光看向那跑出去的马车。汪硕看白魄的目光盯着马车,似乎想起了什么,目中带上份凝重,也看向那马车。

只见发疯的马带着马车跑出不到十步,便仰头嘶鸣一声,之后啪一下摔倒在地,那木头做的精致车架哪经得这一摔,立马散架,车夫更是摔落在地不知死活,边上围观的路人迅速的围了上去,密密麻麻的好几层。

其他人不知道情况,虽然对白魄的毫无发伤好奇了下,这下见着这马车四散分架都好奇的围了过去,可别人不知道不代表汪硕不知道,白魄刚才在没站稳身子的时候,那轻轻的一拍,动作极快,估摸是下了死手的。

看白衣少年敛衣束手站在一边冷眼瞧着发笑,汪硕皱了皱眉,一把拽过,速度离开,那马鼻子嘴巴都流血,等稍有眼力的一看就明白,是被内力震碎内脏而死,而车内的人和马夫都不知死活,没必要招惹麻烦。

一路上的急步行走,两人都没说话,白魄一脸的无所谓,可汪硕皱紧的眉毛却丝毫没有松动,等看见苏府的大门,汪硕驻足,“何必非下杀手?”其实他是想问,白魄这小小年龄怎么手段这般的毒辣。

刚才避开马车的速度和招数,明显是什么门派不传的秘籍,还有那姿势诡异角度刁钻的一掌,好似每次看白魄出手,都无端带着份狠辣和阴沉。这些个招数是什么地方流传出来的?白魄的来路……

看着到了苏府门口,可汪硕依旧不肯放开自己的手,白魄不满了,“还想怎样?松手。”

一路上都没用内力强行震开汪硕的手,白魄觉的自己已经够克制了,可这汪硕怎么还摆幅臭脸给自己看。看白衣少年一张娃娃脸上尽是无所谓,眼睛里还闪烁着不满,汪硕本就不舒服的感觉更浓厚了,“出手便是两条人命,你行事怎的这般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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