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记(四)——止坠
止坠  发于:2015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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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魄想起亦弦的话,语气就有些不好了,“难道就没有像玄宗示威的意思?”

“哈!”身后的人怔了下,似乎还笑了声,“也有!”

白魄扭动身子,身后的人没有放开的意思,他只能努力扭过脑袋,看着汪硕,认真的问他,“硕,你的每一个决定是不是都这样,背后总有各种算计。”

汪硕对上他的眼,依旧平静万分。

“你有没有非常单纯的去下一个决定过?这个决定背后没有这样那样的算计。”

身后的人依旧不答,平静对视他的目光,半天只探过脑袋去亲了下他的额头。

汪硕的唇从他额头上离开,目光柔和。

有傍晚的风拂过两人身旁,带动起白魄的头发,汪硕瞥一眼,忽然轻微的蹙了眉,白魄知道原因,抓过自己飞舞的发丝,呐呐道:“太长了不方便。”

“嗯。”汪硕再理所当然不过的轻声回应。

可其实白魄有什么理由要去解释,而且他这声回应像是种准许。

白魄想明白过来这茬整个人都觉的不好了,抱着他的人也没再说话,两个人只静静看着湖面,白魄能感觉到对方在他身后的呼吸,而汪硕同样可以感觉到怀内人的体温。

他们已经太久没见面,四个月,整个天下,物是人非。

那么多个日夜的同床共枕,白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身后这个人的拥抱,这个人的气息,一起经历的多了,内心的很多不解疑惑现在觉的不问出来也没什么,原以为利用自己的人现在还坐在这里,拥着他。

是不是就够抵消那些不解了呢!

而且有个关键的问题他不得不去面对,那时风云涌动前夕,他明明有脱离皇子府的机会,为什么……拒绝了?还有,离世图的事情,他若真想说,怎么会阻止不了书约,可为什么……当他不知道汪硕便是秦昭硕时,在汪硕军营中被掳走,躺在以为陌生的男人身下,到底为什么会哭,为了一个他根本不信任的人掉眼泪着急。

还有,感受着身后人的怀抱,白魄伸出手,试探似的轻触汪硕横隔在他胸前的手臂,为什么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下会有死的决心,而汪硕对他用强,他更多的还是愤恨,却好似,没有想过非死不可。

太多的细节,他不是没有去想,答案很清明,他却始终不想去点透。他对汪硕的不满和不信任大多是因为对方复杂的心思和城府,从潜意识来说,他虽然答应汪硕交往,却从未把对方当恋人看待过。

所以,他会害怕,去害怕一个不是恋人却心思异常深沉恐怖的男人。

白魄静默的想着心事,汪硕似乎也在享受难得的安宁,抱着喜爱的人也不愿意多说话,这大半个月来他太累了。虽有席空谌为首的天策阁替他排忧解难,但仍有太多千头万绪的东西等他去解决。

怀内传来平缓的呼吸声,汪硕收回遥望远处的目光,落到怀内的人身上,白魄比他想的要温顺,这是让他大感欣慰的事情。

第214章:千重宫门

他以为白魄会和他闹,最起码也会用很难听的话刺激他,但对方都没有,甚至对他的亲近表现的也不是太抗拒,汪硕眼底有些欣喜,脑中不自觉想起席空谌的话。“白魄那人看着尖锐,活力四射,但骨子里是很慵懒的,逃过太多次都无果并且还吃过教训后,怕是会得过且过。”不能说席空谌对白魄的判断完全正确,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两人都认为白魄的性格有着致命的缺陷。

这一点简直像是刻意造成的,汪硕曾在心里把白魄比作最锋利的刀,哪怕可以劈开一方天地,但没有灵的利器最终也还是需要人去把握,后来得知白魄的背景后,他心中倒有了了然,那个握刀的人就是玄宗。

想通这点后,他心中万分不舒服,但也有丝小庆幸,若不是如此,怕他也不能保证在不毁了白魄的情况下掌控他。

玄宗把这把“神兵”遗落在了大周,而他机缘巧合下遇到对方,也想着去掌控,但有一点他自认和玄宗是绝对不同的,他掌控白魄只是为了收敛他的锋芒,让他落下神架,而不是为了去使用这把“神兵”。

他这样说的时候,房内只有一人,那就是闻名当今天下的第一军师,席空谌当时一如往常摇着风骚的折扇,上下嘴唇轻碰就给了句评价,“以爱为名的自私!说到底还是为了占为己有,男人啊!”

汪硕并不否认!这是他的人生信条,想要的便去争取。看天际黯淡下来,他轻摇醒怀内的人,白魄迷迷糊糊的哼哼几声,不是很乐意,汪硕也不恼,反倒满眼欣喜的瞅着,做出他一直觉的很亲密的动作,伸出两手捏上白魄的鼻子。

白魄终于迷瞪着眼睛睁开,不满的晃动下脑袋甩开他的手。汪硕托起他的身子,搀扶着他从地上站起,远处有奴才跑过来,他回头对差不多搞清楚情况的白魄伸手,“走吧,回宫去。”

伸出的手没有得到回应,白魄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汪硕皱眉,沉声:“过来!”

白魄摇头,朝左右看了看,没有他亲卫队的人,想必被隔离开了。

汪硕眼中的宠溺快速消逝,眯缝了眼,“要我说几次?”

几次也不行啊!白魄理清自己心中的想法是一回事,认同是一回事,但去做就是两回事了,他这么说有些矫情了,他跟面前的这个男人再亲密的关系都有过,但……进皇宫和皇子府那是两个概念。

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外族人对大周皇宫的忌惮,在白魄眼中皇宫那就是囚牢的终极版,进了那地方,那就是跟自由彻底说拜拜,他可以选择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但这个男人也不能是大周的皇帝。

“我不去!”白魄在汪硕逼人的目光注视下不敢再后退,却是鼓足勇气发表自己的看法。

汪硕像是气笑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压迫再大,他也得把话说出来。

汪硕不说话,眯着眼睛打量他,白魄一看他露出这个表情,头皮就发麻。

他硬着头皮,在汪硕意味不明的注视下,快速道:“就算你不在意,我玄宗坛主的身份也不能改变,我终是要回北疆去的。”

汪硕都懒得有表情,“你想都别想”

白魄:“……”

拒绝的太果断,而且,男人似乎有些不耐了。

汪硕:“软的,硬的?”

白魄一脸的惊悚:“什……什么……”

汪硕:“希望我来硬的,还是软的?”

白魄:“……”

“软的。”

汪硕再从头到脚看他一圈,薄唇轻碰:“软的好像没用”

白魄惊悚转为惊恐:“有……有用……!”

“过来”

讨好的笑:“硕……”

“没用!过来?”

被大内侍卫阻拦在湖边的十数个白魄亲卫全部笔直的站着,图冲关注着前边,虽然听不见湖边立着的两人在说什么,但好歹能看清楚长老是不是平安。看了会后,他忽然抽了抽嘴角,道:“长老过去了!”

“我看见了!”邢呈瞥他一眼,“老子又不是瞎子。”

湖边立着的素衣男人只伸出手一会,自家长老就低着头走上前,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画面带给他们强烈的冲击感,自家长老就仿佛是对方的小媳妇一样,有这想法的不止是图冲,身侧的十多个亲卫心中或许都有所想,只不过面上不显。

邢呈虽然表情没有图冲他们那样凌乱,但心中的思绪一点也不比他们简单。他到白魄身边的时间最长,而且跟着白魄的时间也多,他自然才是最清楚的人,长老的傲气,长老的反抗,似乎都在被那个男人有意无意的剥落。长老在变化,在朝着一个谁都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方向变化。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服从长老的命令!

……

红墙黄瓦的建筑连绵开来,在进了一道又一道宫门却似还看不到尽头后,白魄有些失了趣味,把倚着窗户的身子挪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对身边的人说话,“都说要穿过千重门,原来是这样。”

看他不再打探外边,从上车后就拿起本书在看的人也跟着放下手中的书,“千重门?”

“千重门后无阑光,再拂月,独做殇。”

汪硕诧异,看少年落寞神态,皱眉:“这样女儿家的诗句,你也感兴趣?”

白魄抬起低着的脑袋,平视汪硕,先不开口回答反倒叹上口气,马车在白石地面上进行的非常平缓,进宫一路来,也遇到不少侍卫奴才在庞大宫苑墙角行走,又或迎面而来,但都没有对他坐着的马车表达太大的惊讶,低着头匆匆而过的步伐总让他觉的都是些死人,他心中清楚,汪硕现在坐着的并非帝王车仗,不知缘由的语气有些低沉,“戏曲里的,当时就往心里记了下。”

“戏曲?”汪硕细眼一眯,上挑嘴角:“那东西你爱看?”

“还可以吧。”他稍稍回避了下汪硕的目光,思绪当真回转到在登霄山时,“都是些中原流动过去的戏班,执规长老爱看,我们也跟着凑凑热闹。”

汪硕笑意深了些,似乎找到了有趣的事,“执规长老?”问了后好像才想起眼前的人也是玄宗高层的事实,又再问了句:“都说邪教长老性子诡异,你这脾气他们也能容你?”

汪硕这样轻松散漫的和他聊起玄宗,白魄还真有些不习惯,但也像被他的两个问题所困扰,想明白了又有些不高兴,“我都在这,你就别老邪教的叫,长老们性子也不怎么奇怪,而且”白魄瞪他,“我这脾气?我怎么了!”

汪硕笑,不回答。笑容中有宠溺。半天才又道:“刚说的千重门?是戏曲?”

“啊。”没想到汪硕还记得这茬,他稍怔下,“是”

“说的什么?”

“还能是什么!”白魄进宫以来的落寞退去,黑漆漆的眼珠子怪异的瞅他一眼,“皇帝强拆散对鸳鸯,那官家小姐凄惨惨的嫁进宫来,日日想念着宫外的情郎,又遭深宫冷落,最后发了疯,夜夜用手挖地道,搞的满宫以为闹鬼。她想着越出千重宫门外,后来终于耗费半生时间出的宫去,却见昔日情郎早便娶了妻子儿孙绕膝了。”

白魄这边说着,那边眼神一个劲的瞥汪硕,嘴角带着笑意。

汪硕看人终于活泛过来,也不计较他别有所指的目光,一伸手把人捞过来,白魄斜斜坐着不防备他这突然袭击,在车内一晃,人已经稳不住撞向汪硕,那人从善如流展开怀抱,接了个满怀。

白魄伸手,撑到汪硕大腿上就想坐起来,圈着他的人一用力,他又软坐了下去,那人分开自己修长合拢的双腿,把他按到自己双腿间,嘴唇暧昧的轻轻擦过他脸颊,口含热气:“你呢?你宫外可有个情郎让你日日期盼?”

白魄真是羞恼的没边了,这人话里怎么听怎么有调戏味,他挣了挣,不得脱,恼恨道:“当谁都跟你一样吗!”

“我宫外可没个情郎。”

白魄看他眼角眉梢的恶笑没有半丝收敛,脱口就说:“你巫灵山庄中的人都是做不得数的吗?”

故意带着痞子笑的人停止了笑意,如幽涧深潭的眼缓缓扫过他,在白魄注视下松开一只抱着他的手,又伸出一指到嘴边,“嘘!”一声。

白魄被他的动作整的一愣一愣的,对方那声轻嘘总让他觉的从心里发寒,那抱着他的人已经重新挂起笑意,“乖魄,以后呢……这个,就是秘密!不再提了哦。”

白魄移转目光,不愿作答,心中还是有寒意蔓延,汪硕话说的轻巧带笑,但其中的警告意味还是让他觉的有压迫。

似乎是想逗他笑,那人圈住他晃动几下,才又坏坏道:“你若真想出宫去,可别用挖的。”

白魄默然,一路马车行来,先不说别的不现实条件,单说让他用走的,从皇宫中轴建筑行到宫门口也得大半天时间,他不会去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原先在皇子府便觉的希望渺茫,如今,除了期盼汪硕放他出宫外,他已经不抱任何侥幸了。

汪硕并没有延续皇子时期的荒唐,原本按照白魄在皇子府内的位份,进宫后当封为贵妃,入主四宫之一,只是庄、娴、淑、德无论哪个名号落到他头上,都够他泣血而亡,好在汪硕没有那么做,这也让宫内连着朝堂之上所有人松了口气。

汪硕只是不伦不类的赐了个公子名号,并把人弄进了自己的寝宫,这公子称呼前朝未有过,从今朝昭和帝起才算开了新篇,负责打点汪硕生活起居。前算不得朝中官职,后又不能划入后宫,当真尴尬。

有这想法的人很多,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去找新帝的不痛快,至少没让那禁脔成为贵妃入主后宫,这在很多人看来,算是新帝对他们的退步,只要别让史书正大光明的记载某某朝某某帝开天辟地的立男贵妃,而他们作为臣子被随笔一提,滑稽千年就够了。

也毕竟,这是位兵权在握的帅皇,和先帝不同。

第215章:金屋藏娇

大皇子一派被除去,天下文官多动荡牵扯,钱部更是乱成一锅粥,各地税赋都有拖延,可就在前后帝交替,最需要用钱之际,新帝愣是神奇的没动用钱部半分银钱,只从先帝早枯竭的费司中源源不断的挪出银钱,安抚局势,派发军饷,甚至支撑一些早因为银钱不够而中止的皇家工程,隐隐有撑起一个新钱部的倾向,这让不少存心看笑话的老臣震惊,也老实不少。

其实哪怕秦昭硕名至实归,拥有先帝遗言,又有救驾剿灭叛贼之功,但大周皇族早就示弱,若他登基后,无法快速稳定局势,那么无论是大皇子派的剩余力量又或是天下官员派系分割的势力,又或者是偏安一处的奉化军,甚至是江湖力量,都会起动荡,从而给他不小的压力,更给外族可乘之机。

这就是汪硕这般看重离世图的缘故,他很清楚,局势勉强平稳的情况下,一些对立可以显得不那么明显,可一旦他和秦昭翼中有一方动,很多视为默契的东西就不在了,就算他兵权在手可以夺得天下,可是那之后呢!

银钱不说在秦昭翼手中,也在那些站在他身后的派系身上,就算他在军中声望高,可发不出军饷,谁又能为你长久卖命下去?

而要理清这些淤泥,他就需要时间和金钱支撑。

他希望自己是平稳的接手这个帝国,而不是如一般的开国之君一样,先将这帝国打的稀巴烂。

现在就是因为他手上有足够的资金,才不用去向朝堂中的一些派系低头妥协,让他们把根扎的更深,重新骑到他脑袋上来。

秦昭翼在起事时,就以各种理由断了六军差不多半年军饷,就是算准军心晃荡,他就算出兵也动员不了太多部队,但他得到离世图后,早便开始做准备,又岂能让他如愿。在他还是巫灵山庄庄主时,他的好皇兄就派他和沐子白谈条件,想着日后沐子白忽得新野时,能分散他的注意力,顺便牵制神式、策二军。

毕竟,沐子白手上握有六十万大军,这是足以改变国势的力量。

但他早步好了局,兵行险招,挪回这二军,杀了秦昭翼个措手不及。

而那些强臣集团们打的什么算盘,他心中一清二楚,那些人无非想着若秦昭翼赢,登上皇位,他们就可以继续把持朝政,笼络地方官员,甚至作为从龙之臣可更近一步,而他倒下后被自己凝为一体的庞大兵权则会出现真空,这部分真空一部分会分散开成为小军权力量,而绝大部分将会被他们和新帝瓜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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