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森雅的回答是几声儿更厉害的抽噎，杨朕就差叫声我的天了，起身道：“你哭着说两句也成……”从餐桌这边走到沙发那边，抱起齐心心问他们俩，：“饿没？”

“饿了，我想吃大虾。”齐贝贝嘴巴快，扑上来抱着小朕爸爸说：“妈妈饿哭了么？”

“给她吃最大的吧！”齐心心扭头看看妈妈，不忍心了，回过来跟杨朕提议。

杨朕亲亲两个小朋友，跟他们两个说去青花瓷坛子里拿零食吃吧，一人只准拿一样。小朋友马上就欢呼着上楼去了。

从小朋友处汲取了力量的小朕爸爸又有了面对原配妈妈的勇气。

“田少波怎么你了？”杨朕觉得她说不出来只有自己问了，“不要你了还是把你的钱卷了跑人了？”

傅森雅摇摇头。

杨朕叠上腿儿，说：“那你有什么哭得？”

“齐衍。”傅森雅终于抽抽噎噎说了一句话，“他揭发了齐衍……”

“？！”杨朕挑眉毛，“你什么意思？”

“我三天没有见到少波了，我找齐衍……”傅森雅又扯了抽纸擦眼泪。

杨朕一把把抽纸拿走，声音陡然加大，“哭哭哭，哭个逑，老子叫你说事儿呢，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揭发齐衍，齐衍有什么揭发的啊？”

傅森雅当场被杨朕吼傻了，愣愣地看着杨朕，看了半天才发现这个人不是上回逼着自己和田少波拍亲密照片还砸了自己家的流氓么？

刚反应过来的傅森雅有点想不明白，人就愣住了。杨朕的脾气哪里容得下这样等待，一手捏住傅森雅的手，把人拖起来，“我再问你一遍，揭发齐衍什么？”

傅森雅哆嗦着说：“行贿……”

“我日！多大个事儿！”杨朕一听差点儿没笑出来，“就他妈行个贿而已，有必要么？”这年头新生孩子添个户口还要找熟人塞红包呢，干什么事儿不行贿啊，这还有什么荐举揭发的，这么大的公司办点事儿不行贿能行么？都把你当块肥肉呢，各部门都恨不得张嘴咬一口，行贿怕什么，怕的是人家不受贿好吧！

“可少波不见了……”傅森雅并不同意杨朕的说法，这不是个小事儿。

“你这样见天哭，当然躲着你了。我跟你讲，女人要自强，男人跑了再找一个新的就好了，两条腿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儿的男人遍地都是，傅小姐别哭了啊！”杨朕一边说着一边扯抽纸给傅森雅擦眼泪，“你以前的横劲儿呢，你砸东野的时候多带劲儿啊，那样的女人男人才着迷嘛……”

傅森雅还是哭，坚持哭了两分钟杨朕就彻底火了，回过头去跟小朋友说：“不许看这边把耳朵捂住。”

两个小朋友马上照办，齐贝贝趁机提前开了电视，眼睛看着动画片，双手捂住耳朵，聚精会神的很。

小朕爸爸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狠狠道：“傅森雅，你他妈再哼唧一声儿老子可就动手了！你也不想想这男人是谁打着灯笼拼命找的。”

傅森雅一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敢抽噎。

“不是我看不起你，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嫁第二回找男人都知道找比头一个能干的，你找这个田少波他比得上齐衍一根儿毛嘛？你挑的什么人啊，这他妈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你长点脑子行不行？你的男人不见了，你自己没看好，跑这儿来干嘛？让齐衍帮你找，行，没问题，明天早晨民政局离了婚就帮你。哭一个试试？”杨朕一把拖起傅森雅往楼上去，“你给我滚屋里哭去，别耽搁小朋友看电视。”

“我愿意离婚的，是少波不让我签字，他说咱们俩钉了这么些年不能什么都没有……”傅森雅不走，“可他不见了呀……我怎么办？”

杨朕见他哭成那样儿，心中又不忍。

一个傻乎乎成天想着过偶像剧日子的富家小姐，你能对她有什么期望？

转过身给齐衍打电话，马上接通之后标准的女声说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杨朕看一眼哭成傻逼的傅森雅，没好气的想：哭个逑，我男人也找不着了好吧？

齐衍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可饭桌子上一共有四个人正在吃饭。

“爸爸，吃大虾。”齐贝贝可没想这么多，一把捏住大虾就举着朝齐衍跑。

齐衍抱起这个小朋友，捏住他的手，害怕小少爷给他把油抹到衣服上了，坐到桌子上，看着愁眉不展的傅森雅，又看看乐呵呵给齐心心剥虾壳的杨朕，实在是觉得这个现场太诡异。

“小雅，你到我这儿来有事儿么？”齐衍决定先摆明立场。

“田少波去有关部门揭发你之后就不见了……”杨朕把手里的虾仁拿来沾沾醋，喂到齐心心嘴边，“贝贝还要么？”

“我自己剥。”齐贝贝人家可是小哥哥，能干着呢！

齐衍看向杨朕，笑得极端奇怪，“就顺便一起吃个饭？”

杨朕点点头，烦躁地说：“我顺口问了一声，她就答应了，我有什么办法？拖到这个时候吃饭她都不走。”

傅森雅这时候不管杨朕怎么吼，只看着齐衍说：“帮我找找少波。”

看她那样子，齐衍估计傅森雅心里头早崩溃了，只想不顾一切找回田少波，其他什么都不管了。看见齐贝贝剥虾有点困难，伸手帮忙，过了许久才对傅森雅说：“田少波不见了跟我没关系，就算我知道我也帮不了你。他荐举揭发了我，你应该知道。”

傅森雅一听马上就哭，杨朕听出点儿意思来，顺手把抽纸递给傅森雅，“给你擦眼泪，哭小声点儿。”说话的时候全看着齐衍。

两个人眼神对上之后，稍微一交流表示待会儿要私聊，确定之后，一人抱一个小朋友吃饭，不再理会哭哭啼啼的傅森雅。吃完饭杨朕表示赶快把你老婆处理掉，不然就老子亲手处理了，再能不能找回来那是不保证的，齐衍只好连哄带骗把人给送走。

小朋友们在浴缸里洗澡顺便玩小鸭子，杨朕坐在小凳子旁边给他俩洗澡。把傅森雅送回家的齐衍顺着声音找过来，靠在门口。两人一对视就这么着开始刚才决定要进行的“私聊”。

“田少波揭发了你人不见了，不是你干的？”杨朕觉得奇怪了，齐衍又不是好人。

“你干的？”齐衍也不恼，吊儿郎当笑着看杨朕。

“我要干的话，他就得曝尸当场，死人才不会透露秘密。”杨朕洗发露倒在齐心心的头发上，叫她闭紧眼睛，“这么说，警察叔叔找上门了？”

齐衍点点头，准备不告诉杨朕找他的是游旭，免得小朕爸爸惦记。

“这种事儿要管肯定是管不过来的，真来管的话一定是受贿和行贿的人有问题，你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受贿的那个的。受贿的倒台了还是被查了，为什么事儿贿赂的谁啊……哎，不会是前段儿被审查的市委吴书记和骆副省长？”杨朕捏过花洒给小朋友冲泡泡，顺便看一眼齐衍，表示老子猜对没猜对你倒是给个表示啊？

齐衍简直想给小朕爸爸拍巴掌，这么精彩绝伦的推理他真的做到了。一时间对小朕爸爸五体投地，狗腿子拿帕子过来给女小朋友擦脸、擦头发，不忘拍马屁说：“小朕爸爸料事如神。”

“客气。”杨朕笑着把马屁给收了，“你准备怎么着啊？供认不讳还是打死不认呐？我觉得吧赶快消灭一下证据打死不认，你们这种腐蚀干部寄生虫教育一下就行了……唔！”

“哦，亲亲！”齐贝贝从浴缸里捧睡泼他亲爸爸和小朕爸爸。

“我也要亲亲！”齐心心女孩子感性得多，站起来搞破坏的原因简单，亲亲怎么可以少了本小姐。

杨朕一把掌拍开齐衍，嘀咕着待会儿收拾你，转身嘟嘴亲他的宝贝心心，人家还要爸爸，一把拉过齐衍给小公主亲一口，用眼神表示“你可以滚去拿浴巾来伺候了”。

齐衍笑着滚出门去拿东西进来，两人默契抱着小朋友去房间。擦干身子套衣裳，吹好头发把他们哄睡那又是一个钟头之后了。

回自己房间之后，杨朕表示狗东西可以把你那眉头解开么？这么点事儿纠结个屁。

齐衍抱住杨朕，力气可大小朕爸爸挣脱不开，就这么被他带到床上，搂着却看不见脸。齐衍说：“小朕，我觉得这事儿可大可小挺有意思的。”

“嗯？！”杨朕要回头，齐衍不让，齐衍说：“让我抱着你说。”

杨朕不动了，找到齐衍的手，拍拍它，表示小朕爸爸准备好听故事了，亲爸爸你快一点。

东野地产最难的时候，齐衍动了歪脑筋，和傅森雅开始，借助傅辉关系度过了难关。

彼时杨朕所提到的骆副省长不过是沿海强省的一名市长，骆市长为了铺平前方道路，带着所辖市的强大商团来本省投资，为管辖西南经济事务的大人物锦上添花。期间要通过稳妥渠道给大人物表表态度，傅辉是骆市长当年的战友，这层关系自然要用。傅辉利用东野地产和后来被东野地产并购了的地产公司作掩护，向大人物提供了数额惊人的贿款。一年后，骆市长荣升本省副省长，主管经济事务到今天。再一年后，本埠省会市王姓丑事发被查处，傅辉作为一党，一并查处。这件案子当时整齐断在王市长和傅辉这里，聪明人看得出来这是弃车保帅，王市长和傅辉扛了这一茬。若真是往下顺藤摸瓜，本省官员去半。

当年安心坐牢的傅辉不用言明齐衍自然也懂得，管住嘴、管住账才是正确之道。傅辉去世，齐衍更是把这件事压在了箱底，东野地产的知情人不过自己和安安。本省上任的骆副省长对东野是肯定是没话说的，面上都以为是省长和傅辉的战友情，实际上是怎么回事骆省长和齐衍都心知肚明。无非是你手上有我的把柄，我自然要多照顾着你些。

骆副省长和大人物的这次钱权交易于今知晓的人有三方，做好事儿的东野，求官的骆副省长，卖官的大人物。求官的骆副省长落马了，卖官的大人物更上一层楼了，东野低调的扩张了。

这一切的缘由好像能说出来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一百回

齐衍年轻气盛，当年下河湿了这么一脚，已然有些后悔，这几年做生意力求堂堂正正，尽量不找麻烦、尽量低调，倒也太平。骆副省长觉得齐衍懂事，自然也是帮衬，所以东野地产发展壮大到今天。

齐衍也明白，一朝湿了鞋子，永远躲不掉，秋后算账什么的早晚要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让人哭笑不得。

于是齐少想问问，检举揭发自己的人不见了，是送的礼还是给的恐吓？

小朕爸爸撑着齐少如今重新紧实起来的肚子起身来，捞过被子裹在身上，望着因为凉蜷成一团朝自己靠的齐衍道：“人家这是杀鸡给猴看，叫你管好嘴。”

齐衍拉扯被子，好不容易将自己塞进去，抱住了小朕爸爸才说：“我也这么觉得……”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心凉。

杨朕扒拉着抱住自己的齐衍扭扭身子说：“警察叔叔找你又怎么回事儿？”

齐衍靠着小朕爸爸舒服，缓缓讲清楚现在的情况。

不久前，尚在牢狱中的当年的王市长重新发声，牵扯出一系列当年的案子，统统与“地”有关，一件件窜起来，齐衍敏锐地发现这些都是冲着文氏集团去的，第一代做药出生，后一代却大肆涉足房地产的富豪之家。本来那一家子就因为第一代掌门人病危闹家产闹得不可开交，到后头事情迅速演化扩大成了本埠官场震动。

那些做官的平时耀武扬威，这一时空降的调查小组让惶惶不安的大官们找不准下手的地儿，今天来找齐少的便是调查小组的主心骨之一，当年办了王市长和傅辉的原班人马。

“等等……”小朕爸爸摸摸狗东西的脸表示有疑问，“人家警察叔叔来找你，要你坦白从宽……你反过来想，要是他们真的什么都清楚，要你坦白做什么，直接抓人不是更简单，人家可是有尚方宝剑的角色，所以……”

“所以，田少波并没真正的透露出去什么……”齐衍接着总结道

“或者说田少波还没来得及透露。”杨朕把话头抢回来，“是谁来做的田少波的终结者？”

齐衍靠近小朕爸爸怀里想了想继续讲。

正在这风生水起的节骨眼上，文家第二代极有可能掌舵的老五文知义，争夺家产战败下阵来。这个人上上下下都有牵连，可谓这一系列事情中的关键先生，然后，哈哈，这位关键先生在多方人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走了一个关键的文知义，消失了检举揭发的田少波，这种灭火的速度，呵呵呵，狗东西你觉得谁安全了？”杨朕呵呵一笑，心中一下清明起来。

齐衍挑眉，望着他家小朕爸爸伟岸的身躯比划大拇指，“你怎么这么聪明？”

“这他妈叫人生历练好吧？”小朕爸爸拍拍齐衍的脸蛋儿，“你就说吧，那位大人物现在哪里升官发财，咱们跟他关系搞好，能更好发财的话这事儿就让人家放心好了。”

“小朕爸爸，发财恐怕不容易。”齐衍想文知义的消失与那位扶起了骆副省长的大人物密切相关，如今骆副省长一党已然倒下，可是……那位大人物被空降到本埠接任省委书记一角，自己要来处理和自己有关联的案子，恐怕怎么不引火上身才是关键。

眼看文知义失联潜逃尾巴已经切断，好死不死田少波出来举报当年的巨额款项账务记录，而且口口声声咬定是行贿，这不是让大人物如鲠在喉么？

“完了，咱们要是被大人物划到清除那一栏去就恼火了。”杨朕扯被子把齐衍裹紧，“你说你干点儿坏事儿怎么就这么不利落呢？蠢死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在你看来小事儿一桩，可在别人眼里你却是一触即发的危险人物，这里面关键是个信任的问题，你信任自己，可人家未必信任你，人家对你必须非常待之。

东野现在成了大人物必须非常待之的重要角色。

事情就这样了，齐衍思来想去哭笑不得，小朕爸爸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前因后果过，说风凉话讲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叫你们这些人做坏事儿不把自己家屁股擦干净……

齐衍说这些话今天都听第二遍了，人家调查小组的同志已经教育过你家汉子了。

杨朕白他一眼，说：“人家说得比我动听你不也没听进去么？”

齐衍点头，想了想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惹急了先下手为强，这年头谁怕谁？”

齐衍拍手道：“对，大不了老子一穷二白干苦力，怕他作甚！”

俩货一拍即合吧啦吧啦一阵爽，正对笑着，杨朕一回神却马上静了，从声音到神态都静了。

齐衍不知死活准备打趣儿他两句，可杨朕摆手叫他别说话，然后看着他，看了很久颇认真道：“看着你一副女干商样子，结果心底里却是书生意气揣了一肚子，”

齐衍笑着说：“那是你不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没关系……”杨朕说这句的时候亲吻齐衍的嘴，“我喜欢你这样儿就行了。呐，我问你一句你要说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