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记(二)——止坠
止坠  发于:2015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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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这个低头诉说的少年,白魄脸上的震惊之色更浓了些,目光也有些呆愣,似乎穿透了这昏暗的帐篷,到达了五年多前的战场上。

第87章:决绝

那是一场大战,一场由玄宗挑动,北疆军队进行的大战,旷日持久的战争在北疆和大周的边界城市姜城似乎到达了顶峰,一些乡镇已经尽没于北疆马蹄下,而现在,这座城市,横档在了北疆的前进路上。

仿若乌云压顶的北疆军队一拨又一拨的汹涌着扑向已经摇摇欲坠的城池,而在这些喧嚣着要吃人肉的北疆蛮人中间一顶由前后八人抬起的轿子似乎格外招惹人眼目,在轿子周围围着一些红衣的人,他们目不前视,只冰冷的打量着每一个从轿子边过去的人,而对他们前面正在发生的数十万人攻城,视若无睹。

每一个从阵营里跑开向姜城攻去的北疆士兵在经过这顶轿子的时候,都目露出神往还有深深地敬畏,轿子里坐着的就是这次代表玄宗和皇室联盟的玄宗教派领头人,玄宗教虽然是扎根于北疆,但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依旧很神秘,在北疆,没有哪任大王能在玄宗没点头的情况下坐稳那张王位。

好在玄宗的宗主从来就不想坐那位置,不然,恐怕北疆真会是另一番景象,对于玄宗的神奇之处,士兵们听的太多了,所以,看到那顶轿子还在那,他们就对攻破前面的坚城多了份信心。

“长老。”稍远处一个红衣人从人群侧面插了进来,快速靠近了那顶庞大的轿子,“已经照您的吩咐,把“告姜城守将书”遍布姜城每一个角落。”

“很好,东西也安置好了吗。”不一会儿,轿子深处传来个脆生生的声音,听着像雨滴般悦耳,如果不知道这轿子中人的身份,大家都会以为说这话的人不过五六岁而已。

可现在这脆生生的声音却让轿子外的人不敢露出半丝轻视,他们都知道,那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

“都已经办妥了,只是……”那人迟疑了下,又怕轿子里的人不满,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的疑惑,“您书写的劝降书真的会有用吗?”其实那人更想说,要真是个给点好处就投降的人,那姜城也无法坚守这么长时间了。

轿子里的人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猜想,“咯咯咯”怪笑了几声,“我不需要他投降,我要的不过是,城内乱一段时间。”轿内的白魄也不去看轿外的人影,只拿着根竹节拨动罐子里蠕动的小虫子,看被拨动的虫子已经愤怒的顺着竹节爬了上来,一把撤开了手,伸了下懒腰,漫不经心的嘟囔了句,“人心啊。”

“告姜城守将书”写的很简单,就是劝降姜城守将,并且许了一大堆好处,可信中却半点没提让其他人投降的事情,句句透着要全部杀绝的味道。这样一份书函会让姜城的其他人瞎想什么,人心最怕互相猜忌,就算不能让姜城乱太久,只要乱一下子,对于白魄来说,亦够了。

之后,北疆军队稍稍放缓了攻城的节奏,果然,姜城里压抑着的猜疑爆发了,虽然只是让城内乱了一下子,可他们却再也没有机会重整旗鼓,因为,一个血蛊,正式拉开了北疆屠杀的序章。

眼前这个瘦小的少年,便是当年姜城那守将的儿子么。白魄收回了散乱的目光,眼中带出丝感叹的味道,五年前,若不是他那封书信,若不是他最后施放的那个血蛊,或许,姜城不会破,那么,这个少年的生活也许就会两样。

“你多大了?”看少年的眉眼,还很小,可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年了,白魄有些无法想象。

“十七了。”

“那你身上的那些斑块是……”白魄觉的自己有些问不出口,可对面的少年却没有丝毫的羞涩和隐瞒,语气淡然道:“在这地方,做这种事情,只要能活着就是奢求了,就算有病,也不会有人给你看。”堂堂将军之子,何等骄傲的人,如今却这般。

白魄突然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联想到自己日后的生活,就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目光快速在帐内打量了几圈,又压抑下了恐惧,轻声问道:“做这事情,他们,那些士卒们,什么时间会来?”

看着对面表情带上慌张的小峰,蒋月浪突然就觉的眼睛酸涩,当年的他也是这般什么都不懂,直到噩梦般的苦难降临到自己身上,现在对面的小峰,不就是当年的自己吗。

“每个月,军女支营会对外公开三天。”“三天……”白魄喃喃自语几遍,突然惊问,“这军营六十万人,三天……”

“只有每月有功的将卒能进入。”蒋月浪很清楚那三天代表着什么,有多么残酷,哪怕他只是想到每月的那三天,都会无法克制的颤栗,所以他只能用最干涩的声音给自己这个刚认识的伙伴一个提醒,“不要反抗,否则痛苦会加倍。”

不要反抗?让一群男人强~女干自己,这可能吗?白魄突然狠狠的一拳捶到了地上,“你就没有想过办法?”瞥眼看了下周围,其他几个少年依旧如同死了般动都不动一下,白魄也就压抑着声音问到。

“逃不掉的。不要去尝试,五年来,我看到太多人被抓回来后,在我们面前处死了。”讲起昔日那些同伴,哪怕心已经变的麻木不堪的月浪还是带上了丝悲痛。

束手待毙吗,这若会是白魄的性子,那么他当初就不会从汪硕那里逃离,现如今到了这里,他就更没理由去那么做,“你知道,沐子白在哪吗?”不怪他直接开口这么问,小浪他们做这种事情,平常知道一些消息也是正常的,总比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明白的好。

“听说南隅刚割给大周的地方有些骚乱,大将军带队过去了。”虽然不知道新来的小峰为什么会问大将军的下落,但月浪还是选择坦诚相告,毕竟,这对他也没有伤害。

“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管了,白魄定了下神,目光透出丝决绝,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哪怕说出自己是玄宗长老,他也得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娈奴,他想都不会去想,就算他生命至上,也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苟延残喘。

“不太清楚,按照以往大将军平叛的速度来看,最多五六天,应该快回来了吧。”说实话,月浪也不太确定,他只是个性奴,不可能知道的太多,只能对比以往。

“那离这个月的军女支营开放日还有几天?”白魄也顾不得去照顾小浪的心情,直接开口询问,“快了,还有两天。”那每月的三天对自己来说,无疑是闯一次生死关卡,哪怕他现在过的浑浑噩噩,也不会记错那三天的日子。

“来不及了……”在接连问出一大串问题后,白魄嘴里呐呐了几句,双眼中渐渐透出丝决绝。

第88章:处境

其实,在蒋月浪眼里,林青峰是个很奇怪的人,家破人亡,自己又被流放到这边界之地,还被囚禁在了这里,可他却只在初来时,显露过慌张,在接连问了自己几个问题后,又安安静静的自己呆着去了,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未来的日子。

但其实,在他眼中平淡冷静的白魄现在远不是他想的那般,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充斥着各种想法,一会想到路上来的时候,那些官差特殊的照顾,一下又想到,军营里负责安排囚犯的那个士卒古怪表情,如果说,他是来做个军营中的女支奴,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而现在,他要赌一把,赌沐子白的归期,若沐子白赶在军女支营开放前回来还好说,若是之后,那么,他这个玄宗长老恐怕就再也回不去了。

感觉着日头在帐外升起又落下,期间外面的人送来过一次饭,小浪已经告诉过自己,这军女支营里的人每天只能吃一顿,他勉强塞了几口冷饭到嘴里,还好不是馊的,总得储存点力气不是。

到了第二天夜里丑时(夜一时至三时)白魄感觉身边悉悉索索的有些动静,便勉强睁开已经迷迷糊糊的眼睛,就见小浪裹着被子靠了过来。

“睡不着?”白魄打量了下帐篷外,整个营内已经寂静无声了,只有几个不断穿梭走动的守卫身影被火把的光亮照射在帐篷上不断晃动。“嗯。”对面的少年沙哑着声音,轻轻应了声。

“哎。”白魄无声的叹了口气,“为了明天?”明天就是军女支营的开放日,蒋月浪睡不着很正常。“你不害怕吗?”少年眨巴着双大眼晴,盯着这个他眼中的怪人。

白魄沉默了下,虽然他只觉的自己沉默了一会,但其实,从帐外走动的人已经换了三次,和对面少年睁大的眼睛也显得有些迷蒙来看,他这次的沉默时间可不短。但随后他淡淡的回答了少年的话,“我若在耻辱来临之前死了,我还能回去,而我若容忍了这份耻辱,那么,哪怕我还活着,我也回不去了。”

“啊?”小浪一直盯着白魄,在他已经昏沉的快睡去时,又听到身前传来个淡淡的声音,他只觉的那声音是他听过最沧桑的,他似乎还从那声音里听出了点别的什么,只是他形容不出来,而对方说的话,他似乎也听不懂。

什么死了能回去,而活着却更回不去,他被对方的话绕迷糊了,而对面的人似乎也不想解释,在说出这句话后,就扭头朝着北方发起了呆,两个迷茫的人在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这份难得的安宁,月浪很珍惜,所以他又朝着对方靠近了些,直到感觉两人已经碰到了一起,才停下来。

可这份安宁没能持续太久,由远而近传来的嘈杂声还是惊动了帐内几个本就睡得不深的少年,他们揉搓着眼睛惊恐的看向了帐外,火光通明的帐外空地上,几个人影的纠缠还是照射在了帐篷上,“滚开,今晚让老子解解馋怎么了,老子都憋了一个月了。”

一个粗豪的声音随后在帐外人影的推搡中传了过来,本在安睡的军女支营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各个敞篷前的守卫都跑了过去,而原本安静的各个帐篷里也传来很多少年的哭泣声。“这是谁?”白魄皱了下眉毛,这都丑时了,军营除却特殊情况夜间不许喧哗,这人好大的胆子。

“金将军,这不到军女支营开放日,您不得进入。”“明天不就是了吗,这都丑时了,老子怎么进不得?”“将军,军女支营开放日是明日辰时(上午七至九时)开始。您不要为难我们才好。”嘈杂声后,似乎又传来兵士的劝告声。

“滚开,老子有大将军发的令牌,老子想到军营哪里不行?这段时间,老子都快憋出病来了,你个小兔崽子莫非活腻歪了?”帐外挤在一处的人影中被扔飞出个人来,这一下似乎震住了那些守卫,人群恢复了安静,那个粗豪的声音得意的大笑了几声。

白魄皱着的眉毛更深了些,这个人好似凶鬼,不过是他来了,这军女支营就处处传出了哭声,自己所在的这个帐篷角落处也传出了嘤嘤哭声,从寂静被打破开始,小浪就惨白了张脸,随后传来的声音似乎证实了他的猜测,他瑟缩的更厉害了点。

看帐外那个粗壮的身影摆脱了看守的卫士们,他本能的就往后缩了点,希望他别来这个帐篷,他瞪着双大眼睛,惊恐欲绝,可厄运似乎提前降临,那个身影在军女支营内徘徊了下,听到各处传来的压抑哭声,似乎更为癫狂的得意起来,随后就朝着他们所在的这个帐篷走了过来。

“这人究竟是?”白魄没能再次问出自己的疑惑,他身后的小浪在看到那个身影朝自己所在的这个帐篷走过来的时候,突然就爆发出了所有勇气,一把拉过地上其他的被子劈头盖脸的罩在了身边的小峰身上,也来不及跟白魄解释什么,一屁股就坐到了对方身上。

这一连番的变化,若白魄还不明白,那他就是没带脑子了,所以虽然被人蒙头蒙脸的罩了起来,对方还坐到了自己身上,但他却没丝毫挣扎,安静的趴在了那,帐篷里尖叫声更高了些,小浪虽然没有跟着一起叫,但白魄能感觉到,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有人掀开了帐篷,白魄虽然蒙在被子底下,但依旧听到了个浓重的喘气声,还有几个少年顿时拔高了的尖叫,那人进了帐篷似乎粗粗打量了眼,就随手拉过一个角落的少年,嘿嘿怪笑几声出去了,随后尖叫声似乎远了去,白魄尝试着动了下身子,身上的少年马上替他掀开了被子。

“别动,别说话,他还在帐外,他不知道来了新人,只要你不出声,暂时是没事的。”蒋月浪毕竟在这里呆了五年,刚才的情况若不是他,换做其他少年,恐怕根本顾及不了他。

“这个人是?”白魄固执的重复了这问题,就在他们这个帐篷外,尖叫声已经变为了惨叫,这个所谓的将军似乎没有掩饰这种兽行的欲望,直接在帐外的空地上,就把少年按在地上实施了暴行。

还没有散去的卫士们似乎也没出手阻拦的欲望,反而围着那个空地无声的旁观了起来,刚才还在帐篷内和自己呆在一块的少年,这会却在帐外嘶声求救,白魄总觉的有些不舒服。

“是沐子白手下的大将,一身怪力,攻城夺塞少不得他,很受沐子白重用。”蒋月浪麻木的瞅着帐外,嘴里无神的回答白魄的话。

第89章:惊马

帐外的惨叫声已经渐渐轻了下去,但那压在少年身上的人影却还在不断起伏,白魄无力的叹了口气,这种无奈的感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了,但这一次却是最最难堪的。

等所有的一切恢复平静时,刚才那个被拉出去的少年却没有见被送回来,“他人呢?”白魄朝外看了看,随口问句,月浪无声了下,最后还是低低回道:“死了,死在金将军手上的性奴不少了。”

然后,那份低沉似乎也感染了白魄,他不知道寻思着什么也跟着陷入了沉默。

第二日的晨光还是如时撒到了白魄他们所在的帐篷上,丝毫没有因为昨晚逝去一条生命而有何不同,白魄瞅了瞅帐外的日头,认命般的垂下了头,已经做好迎接命运时,军营却开始逐渐沸腾起来,随着吵闹声越来越大,他们这个帐篷的帘子也很快被兵卒挑了开,那人朝里撇了一眼,淡淡道:“开放日推迟一天,大将军回来了,赶紧出去迎接。”

在白魄都还没做出反映的时候,帐篷里死气沉沉的少年们却都“哗啦”一下全站起了身,快速朝帐篷外奔去,那速度跟逃命有的一比,白魄落后一步,无力的垂了下嘴角。

当整个军女支营的少年都聚集在空地上时,白魄总算寻到了机会询问蒋月浪,“小浪,这大将军回来,咱们也能来看?”“可以,每次大将军胜仗回营咱们都要来迎接。”看少年回的热烈,白魄不自主的再次瞥一眼小浪,他脸上的激动做不了假。

扭头再次看了看周遭,却发现,每个军女支营的少年脸上都洋溢着一样的表情,兴奋,崇拜,激动。深感无力的白魄只好把注意力投放到更远处,就看营内本来相隔的木栅栏已经全部收了起来,视线所能到达的地方就看到了排列整齐的人头,还有,那些人群前飘扬的军旗。

这大营中是有一条大路能直通大将军帐篷的,平常这条路上,各个帐篷,木栅栏,拒马,设置的密密麻麻,可到了沐子白回营或者有重大军情的时候,那些东西都会快速收起,这样,一条从营门口直达大营中心的道路便会展现眼前。

而每次沐子白回营都会直接从这条大路直达自己帐篷,军女支营因为一些特殊的需要,安排的更靠近大营中间,也就是离沐子白的营帐反倒近了,六十万人的大营啊,如果光形容是无法言辞他的大小的,只有当军营中所有的人都在恭候一人时,那种雄伟的感觉,才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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