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记(二)——止坠
止坠  发于:2015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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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魄瞥对方一眼,转身走向桌边,刑呈识趣的关上窗户,还没转过身,长老清脆的声音就响起了,“还是有人跟着你?”

“是。”刑呈低头。距离他到巫灵山庄也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白魄天天晚上支他出山庄给自己弄好吃的和好玩的。而且从来不走正道。

巫灵山庄是什么地方,真能让他轻松自由出入这么久?虽然,刑呈并不像他表面表现的那样是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强盗。没错他给自己编的身份就是个强盗,不过被官府抓到扔到奴隶市场赚油水了。

白魄微笑,他自是知道刑呈能自由出入的原因,说到底,还是汪硕的纵容。

“东西拿到了?”他让刑呈这般频繁私自出入山庄,也是为了降低汪硕的警觉性。

刑呈没说话,把一个布包递给长老。白魄接过来,打开看了看,伸手把一个玉瓶拿起,在手心把玩了下。

里面还有一块整体透明毫无装饰的玉佩,白魄拿起,玉佩上冒出了丝丝寒意,正是当初席空谌输给自己的玉佩,他不太在意的把玉佩贴身收好。

然后重新打量起那个玉瓶,打开瓶盖朝里看了看,还有两颗,托住自己的下巴,白魄幽幽的发起了呆。

汪硕过来时已是深夜,刑呈早就退下了,他见白魄房中还点着烛火。对方就坐在桌边,托住自己的下巴,目光望着火尖的晃动,不断变动着深浅。

房内安置在夜明珠上的盖子并未被掀开,挡住了夜明珠那璀璨的光芒,看样子,对方更喜欢烛火?汪硕笑笑,走到出神的人身后,伸出两只有力的手,一把圈住了少年。

被人不声不响的从后面圈住,白魄僵硬了下,不过鼻尖传来的特殊香味,还是让他瞬间反应过来身后的人,他慢慢放松了身子,任由身后的人把他的脑袋压在对方的腰上。

汪硕的声音低沉,却少了浑厚,多了份沙哑,没有用变音术。白魄默默低头看圈住自己的双手,骨骼分明修长,这样的一双手是很有力道的吧,他是知道的,对方当初因为他的不配合,一言不发的卸掉了自己的下巴,用的就是这双手。

对方对自己说过什么?他喜欢自己,是么。

“你在想什么?”问话的同时,汪硕搂的更紧了些。

“你最近很忙吗?”自从汪硕每晚都要跟他睡在一块后,这次已经很多天不见对方了。

“哈哈……”低哑的笑声,把白魄的整颗心都笑的发麻发痒,身后的人弯下了身子,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脖颈上,“魄在关心我吗?”

白魄不说话。

汪硕稍微松开了些手,然后把怀中的人转向自己。

白魄也随他动作,直视对方的眼睛,汪硕狭长的眼已经完全睁开,目光如谭专注而锐利的望着他。

“总觉的魄像火山。”

“火山?”清脆的声音带着迷惑。

汪硕眨眼,目中的幽谭收去,换上暖意,“在拼命的挤压力量,然后……嘭!一声炸开!”

对方夸张的做了个动作。白魄突然笑出了声来,淡淡问:“怕了吗?”

汪硕挑眉。

“既然怕就放我自由。”

白魄很认真,可汪硕不理他,柔和的目光望进了白魄圆圆的眼睛,叹息道:“我怎么就会那么喜欢你,不能自拔。”

白魄默然垂下眼睑,不吱声,汪硕平静的弯腰抱起他,走向大床。

夜更寂静了,白魄迷迷糊糊即将睡去之际,好似听见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吟:“如果我用了真心,是否你可以同样回报给我?”

白魄嘲讽的想笑,却被睡意压的做不了任何反应。

第124章:风起

大周漠北边界城市,卢家堡,这是个大概只有三千人的小城池,因为靠近大漠,居民大多是散乱在四周的边塞民族。

漠北遍地是黄沙,也没有所谓的商贸活动,地处荒僻的可以,已经是五月底的天气,说不上热,远处沙漠上刮来的大风夹杂着丝燥热,守在黄土城墙下的守城士兵却都紧紧的握紧了双手,掌心全是热汗,最近大周漠北边界很多城市都受到了胡曷人的攻击。

胡曷人,生长在沙漠中的民族,在沙漠中心少有的绿洲上建立了政权国度,本性残虐凶暴,全族人皆可为兵,不论男女老少都可徒手厮杀,他们身处荒芜之地,生存的本能无比强悍,在困难时期甚至族内残杀掉虚弱的人食用。

他们把杀人当成家长便饭,把生食人肉当成一个人强悍的标准。前几年漠北下雨多情况还好些,但去年漠北一滴雨没下,胡曷人内部已经杀戮了不少族人,逐渐把目光投向了边上富饶昌盛的大周。

这一下子袭扰更是常事,单单是四五两个月来,大周死在胡曷人手上的人就达到了五万之数,被掠夺去的女人更是不能统计,整个大周漠北边界民心混乱,人人自危。

比起北疆人以杀戮为乐,这种类似动物的屠杀行为,出自生存的毁灭则更让人心寒。

卢家堡的人运气并不太好,烦闷的天空渐渐暗下来,空气中慢慢传来了血腥味。

胡曷人从大周这边掠夺去的女人除了供享乐外,大多的都被充当了食物。

凡是胡曷人经过的地方总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守城士兵反应很快,在远处沙尘慢慢大起来的时候就吼叫了起来,百姓们全部速度回到城内关闭了城门,而远处穿着碎布片,在关键位置捆绑树枝的胡曷人群出现了。

他们浑身漆黑,数万人只有少数人穿着整齐的衣服,大多数都是赤身裸体,比起大周人白嫩的皮肤,他们被晒的跟焦炭一般,只露出的牙齿是血红色的。

一匹马上往往骑乘了好几个人,大多数人都赤足行走,速度却极快,浓烈的残虐气息扑面而来。

天气似乎更阴沉了……

……

大周皇城涅京中心那占地足有三千多亩的皇宫,一如日常的雄伟寂静。

一个传令兵举着加急文报一路高声吼叫骑马直入,文报被一道道关卡的人接过,然后在皇城中被不断传递。

皇城正中的天日殿中,文武官员正站立两旁,足有十九步台阶的高台上,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人端坐其中,一身黑色镶着红边的龙袍象征着那天地间无上的权力——大周天北帝秦君墨。

做了三十九年的皇帝,什么事情是他没有经历过的,那看着有些苍老的面容遮盖不了那双看似浑浊实则通透的眼。

底下的官员小心翼翼的汇报着最新的消息,卢家堡没,三千多人无一幸存。

这一消息让正争吵着要不要出兵的大臣们集体寂静了下来。文报上整齐的字迹似还未干,仿佛让他们闻到了边界城市那浓烈的血腥味。

“你们还有什么想法?”穿着皇袍的老者声音平淡,没有半丝烟火味,让想听出他真实想法的大臣们一如既往的失望了。

良久,没有人说话,上面的天北帝微微移动脑袋,目光从众多文武百官身上一一走过,头冠上的权珠互相碰撞下,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老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文官最前面的另外一位老者身上,平平道:“罗宰相的意思呢?”

被天北帝点名的老人走出文官序列,先恭敬的行了礼,才慢悠悠道:“臣以为蛮人欺我之盛该动兵,只钱部的所剩钱财不多,恐消耗不起如此一场战斗……”慢悠悠的话说了长长一段,只最后一个意思,我认为是应该动兵的,只是没钱啊,您老人家如果坚持要动兵,那您看钱财从哪里来?

这罗宰相便是大皇子的外公,罗贵妃的生父,天北帝的父皇在位时便已权倾朝野,可以说是文官门阀家族的代表者。

天北帝沉吟会,又缓缓道:“钱部首,钱部的钱财可真这般紧张?”

被点名的紫袍官员出列,恭敬平板道:“钱财是有余的,只过段时间就该往费司挪下半年的用度,再加上左右二军又到了发军饷的时候……”

费司就是皇族的小金库,皇宫中的用度都得花这里面的钱,也包括皇帝赏人所用的钱财。秦君墨沉了眼,他很清楚官员言下之意了。

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天北帝把目光放到了文武官中央首位青年身上。那青年一袭黑色衣袍镶着金色的边,上面绣着银龙,一根黑色的腰带上硕大的红色宝石配着青年束冠上同色的宝玉,只静默站在那,浑厚的压迫气势就能让人望而生畏。

青年挺拔的站着,似是没有听见朝堂中的纷争,微闭眼,一手横隔在腰上,中指轻轻的一下一下敲击着腰带上的宝石。

微闭的眼不是没有看见上面老人的视线,但他依旧挺拔站着,似未发觉。

天北帝复杂的目光微微暗淡,好啊,好,他杰出的皇儿,真是好啊。

不过二十有六,就有这般沉着气度,深沉心计,冷酷心态,真对的起他秦家血脉。

有没有钱,是钱部首说了算的吗,虽然心里发苦,不过面上还是平静如斯。

“皇儿,可有什么看法?”

青年比常人更薄的双唇往右轻翘,睁开了一直假寐的眼,一度被敛下的光芒一霎那刺目的天北帝都微微移开了目。

看上面的老人转移了些目光,秦昭翼轻笑,淡淡道:“父皇,辛州今年因为大批的土匪作乱税负一直未能上缴国库……”说到这,他轻皱眉,带些无奈道:“父皇派去的人也一直未见什么成效,所以……”

“那便由皇儿全权负责吧,没用的东西,尽给孤添乱,望皇儿不负孤所望。”天北帝看都不看他的大儿子,直接截断道。

一句话便交出了辛州的钦差权,可怜老皇帝刚在那边折腾出些钱粮和军队。但凭空出了胡曷人这事情,他没有办法,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所谓的土匪?秦君墨只能在心中冷笑。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秦昭翼微转了下身子看向武官,沉静道:“我大周百姓被无辜屠杀,甚至被如家禽般吞食,想必诸位将军远比这朝堂上任何人都焦心,我相信诸位将军自从上疆场的那天起,便想着能够煞敌之血,以敌之首耀明史册。”

第125章:云涌

被他明亮的双眼所注视,武官中不少人的目光里同样点燃了火焰,而少数人则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秦昭翼似乎没有察觉,依旧用他那双过于明亮的双目静静注视着,无形的气势慢慢弥漫在了整个朝堂。

有人曾经说过,大皇子便如同空中的旭日,总能让人看到耀眼的希望。

恰到好处的微笑,信任的目光,顿时让武将中不少人蠢蠢欲动起来,这就是大皇子的特质,如夜中的明灯,总能吸引无尽的虫子扑上前去。臣服于他的温度和光芒下。

秦昭翼也不在意他的话到底起到了多少作用,微笑着抬头注视上面的天北帝,他的父皇,在看到老人目中微弱的闪动时,薄如纸的唇诡异勾起弧度,静静道:“父皇,皇儿愿意竭尽全力集齐所需钱饷。”

这便是许了,许了这场反击战的物资支持。天北帝双目中含着欣慰,点了点头。微垂的脑袋,权珠恰好遮挡掉了他目光中的冰冷,他所能掌控的只有费司的钱,压根不能去支撑一场战斗。

而钱部的用度,一概得由他的好皇儿点头。若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孽子,恐怕这畜生就敢弑君,天北帝微扬首,再次赞赏看他的大皇儿一眼,“神威军距离漠北最近,若要快速消灭胡曷人,还需神威军动,不知道晋大将军认为此时大军可动?”

一个健硕的中年男人,从容从武官队列中走出,右手握拳轻垂胸前的兵甲,朗朗道:“胡曷人生长在荒漠中,非常熟悉那边的地貌,反倒是我军长期来并不驻扎当地,再加上对方如同孤狼般,咬伤一个猎物便挪动地方,数年来,我大周并不是没有过围剿,只每次一出大军,对方总能快速退回沙漠,导致我们无可奈何,幸二皇子多年来一直在研究对方习性,为众将士生命,不如等二皇子拿出妥善办法,才动军。”

秦昭翼微动眉,扫对方一眼,重新敛目,收手在侧,一副老僧入定模样。

“晋大将军此话差矣,人命关天,我们每多耗一天,漠北边界便又要有上万百姓遭毒手,如不熟地貌,尽可大军先行,后再调整,我大周男儿怎能畏死便退战?”一个紫袍文官站出,正气凛然道。

晋薄凉如狼般的血瞳听到这声音,一眨也不眨的看向对方,直把对方盯的后退才罢休。冷哼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些话蔡大人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那紫袍老者气颤一声,晋薄凉便又继续道:“我大周官兵没有畏死之辈,只没人愿意为无谋之争丧命,我等将士整日沐血可不为听蔡大人一句畏死之说的。”

“想必蔡大人不过气愤我大周惨死百姓,万没晋大将军话中之意。”秦昭翼突然笑了一声,睁开明亮的双目,径自截断晋薄凉的继续发作。

晋薄凉看大皇子都站了出来,不再说话,再次轻垂胸前,退了回去。

二皇子带兵去了西桑,看样子没有二皇子的点头,是别想动六军中的一兵一卒了。秦昭翼无法克制的阴沉了脸。

底下又再次进入了推诿争吵中。

天北帝面目平静的看了半天,才轻咳声,制止住底下的纷争,语不仅人死不休的来了句:“为平漠北多年的灾难,孤有意设漠北一军,并让该军辖制漠北边界所有城市军事。”

老皇帝想干什么?秦昭翼如同枯朽老者一般的姿态被打破,一下就抬起了头,双目中的光芒渐渐消失,最终变为了一片死灰,毫无人气,天北帝微扫过,轻颤了下心神,呵呵,我的好皇儿,肯撕下你的伪装了吗?

大皇子府,已是深夜,其中一间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白天在朝堂上的罗宰相现在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而大周的大皇子殿下,秦昭翼坐在上首,手托茶盏,轻轻吹拂着。

底下的人低声争论,半天,秦昭翼抬了抬手,所有人都扭头看他。他合上了茶盏盖,凝眸看了一会虚无的地方,“事情很明了,父皇要我和老二拼上一场,好互相损耗。”

“那么,殿下既然知道,可还要咬这个饵?”一端坐在侧的青年开口。

明眸暗淡一分,神色添上一丝复杂,秦昭翼扭头注视下方的老者,恭敬道:“外公的意思呢?”

那白天在朝堂上一副圆木姿态的老者现在却多出了几分凌厉,抬头注视自己的外孙,“难道翼儿有别的选择吗?大周的现有军制我们是别想再染指半分,漠北虽然荒芜,却有一个天大的好处,不论我们在那设有多少的军队都可,如有必要也可随时撤往大漠。”

“这另设一军,不会遭到二殿下的反对?”另一个声音响起。

“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民意愤怒之时,除非他愿意挪用自己的大军前去,否则只能遵从。”一个有些阴暗的声音恻恻道。

“但他却会想办法阻止我们得到一军的管制,历年来,我们在现有的六军中染指他已是不能忍,何况独有一军。宰相大人说的对,这个诱惑,我们哪怕知道,也得往里跳。”新出现的声音有些轻挑。

罗宰相不动声色的淡淡扫视一眼房内的众人,发现有些居然是朝内的新贵,而且是连自己都不曾放在眼里的桀骜新人,没想,居然在这看见了。

“可我们手上没有统兵之人,而且,若我们动,二殿下不一定能耐得住寂寞。”

“那就从我们埋在六军中的暗钉子里挪。”秦昭翼冷了脸,这个时候必须做出一些抉择,这个军的编制,他要定了。

“翼儿可想清楚了?这么多年来,这些暗钉子我们费了不少劲。”罗宰相眸中有着迟疑,费尽心思搜罗到军事天赋高的,又专心培养打入六军中,不少人都已经取得成就,现在就挪出一部分化为明的,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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