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觉得自己糊涂了，这些就像是千万跟丝线缠绕在一起。

第二十九章

龙阳在小单间里安安静静的想了两天，当邢佳成一身正气领着两小警察来给他录口供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这家伙。

本来长得就不差，脸端正之后还真是有点人民好警察的味道，是鼻子是嘴的，也没长出第三只眼睛第三个鼻孔。

“交代吧……”邢佳成开来是这三人里面最大的，脾气声音也大，冲着这口气龙阳也觉得顺眼多了。

“我没……”这话还没说出口，邢佳成脸色就倏变，把拳头往桌上一砸，“还不老实！”

边上两小警察看上去就像个来警局实习参观的，被中间坐着的大爷的气势吓的尿性了，抓着文件夹的手都有些不稳，看着他们邢也好大一会才发现这桌上一杯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震倒，水留了小半桌。

龙阳索性也就不说话，坐在对面就像陷入了阴影之中，他是没什么好说的，前几天这邢佳成这交易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坑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就算龙阳是个没什么文化水平的文盲，眼盲，也知道。

龙阳跟三警察耗了半天，两个尿性的警察早就忍不住想来在龙阳身上揍上几拳，都被他们的邢爷止住了，使了眼色让两人出去。

“龙哥……”

龙阳眼皮一跳，邢佳成把领口的俩扣子解开，露出白皙的颈子。

邢佳成也没靠上来，只是仍然用甜腻地让人耳朵都养黏在一起的声音说道：“想我表哥吗？”

“他操】你操艹的爽不爽？有我【操的爽么？”邢佳成似乎根本不在乎口中说出的话与他的长相甚至是身上这身服装有多么不着调的不配，但是很享受龙阳脸上一副忍耐又厌恶的样子。

“邢队！”门外突然就有一只手伸进来，一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就要进来。

邢佳成脸色迅速变化，脸都没动的就一声怒吼：“先敲门不知道啊，狗【日的！”

这声音把从门外伸进来的手按了暂停键，一直僵持着不动，半晌才慢吞吞的收回去在门上敲了两下。

邢佳成整理了一下领口，老态龙钟的恩准：“进来。”

小警察毕恭毕敬的耳语一番，邢佳成心情大好的‘嗯’了一声，这小警察有毕恭毕敬的出去了，临了还特地关了两次门，生怕一次关的不够严实。

“没想到吧……”邢佳成的变脸功夫极好，语气又是变了一个样子，“邢龙若竟然要在这个时候去‘接头’……”

龙阳猛地抬头，但又不想轻易上邢佳成的当，这个时候他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动脑子就不要轻易说话，谨言慎行，他曾经看过电视上人家豪门大宅里面那些个像猪一样队友的人，才刚说了几句话就把后面的主子卖了个遍，他可不行，他是发过誓，亲口承诺过要站在男人旁边保护到他死为止的，势必是要活的比男人长，也要活的相对委婉曲折一点。

邢佳成看着龙阳的脸色，越发的高兴起来，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恶魔，龙阳相信他就是专门吃别人的表情就能吃饱的一类。

“你知道么……这还要多亏你的功劳，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监听到表哥这么多的秘密？”邢佳成干净秀气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怎么样，要不要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猪一样的队友龙阳的死盯着邢佳成的手指，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二句话：“好。”

龙阳真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能在和男人的角色完全变了回来，过两天龙阳就要被邢佳成带着上了一条船，十几个警察伪装成穿上工作人员在船上等着几个目标任务出现。

龙阳的加入曾经遭到了强烈的反对，邢佳成一副老大的嘴脸在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当他第一个手指头缩下去的时候说了第一个原因：他跑不掉，因为我给他装了定位器和定时炸弹。

然后当场放了龙阳前几天耳朵还听过的一段语音，只是少了一段龙阳特享受的求饶。然后解释道：被男人压在下面的耻辱……

在场的人瞬间就不出声了。

第二个，邢佳成在龙阳耳边只用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不会跑。”

龙阳确实是不会跑，他跑了也只能坐实自己犯罪这个事实，落得个畏罪潜逃还不如存着一丝侥幸在牢里好好的呆着。龙阳捂紧了邢佳成说的‘定位器和定时炸弹’的地方，刚被刀子划开往里面装着东西的时候龙阳还忍着没动，等人要缝上的时候龙阳就不老实了，满脸全是忍耐的汗水顺着被咬红咬破的嘴唇往下流，龙阳第一次尝到了什么是在伤口上撒盐的滋味，太销魂太刻骨了，也就是龙阳这么一挣扎，小医生最后两针脚没缝的完全，堪堪露了一点。

够了，龙阳这么想着，两天的时间他肯定长不起来，他的皮还没那么能耐能够立刻粘在一起，就是黏在一起，只要稍微扣一下马上就能裂开。

他打定了注意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眼神就特别的亮，连给他送饭的狱警都看出来了，知道这小子可能要戴罪立功，暂时会是他们的搭档，也放松的开起玩笑了：“知道要去抓坏蛋了，精神特足啊！”

龙阳闷声点了一下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去抓坏人。

因为要用上体力，龙阳把这几次的牢饭吃的特别的足，特别的想，甚至连汤汁也要顺着碗舔一下，脸色竟然奇迹般的在两天之内红润了起来。

他被带着出去的时候，正好缝着集体看新闻，邢龙若明朗帅气的身影就在一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供众人观赏，龙阳肌肉有些僵硬，连在他旁边的人也感觉到了，“别紧张。”

还是这么温和克制的笑容，龙阳有些嫉妒这些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齐刷刷仰着脖子的人。

“对于近期公司保镖贩毒被逮捕的事情，我的回应是：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保镖……”

龙阳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身子一踉跄，往前倒去扑在前面的人身上。

前面的人回头一看，“你不是听能打的？走路都走成这样？”

龙阳忙站好，匆匆的往前走，腰都有些不太直，连刚换上的新衣服都掩盖不了他的狼狈。

电视机里邢龙若的声音还在继续，依旧和善而平静：“当然这位保镖非常的出色，我相信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的……”

邢佳成走在最后面，看着龙阳狼狈的身影，嘲讽的挑起了嘴角。

刚才听到男人说这样的话的时候，说是无所谓是不可能的，但是龙阳也真的不敢往深处想，出了事，开除，撇开关系，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是根本不用深究的，连带觉得自己站的位置都充满了恶意。

他有时候会觉得，感情这个东西实在是太玄幻太不切实际，他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是一回事，但是从来不敢真正的下定义说，这就是感情。

越是不敢承认的东西，等到有一天不一样的时候，龙阳才想起来，他其实是多么期待这个东西能够存活的时间更长一点，再长一点，真的期望他永远不要变质或者露出真面目才好。

有时候，简单的一句话，真的能比一颗子弹还要厉害，击穿人心的同时，除了内在，什么也看不出来。

龙阳往下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干净整洁，像是带着从容赴死的的决心一样，义无反顾的戴上了对讲隐形耳机。摸了摸这个开始沾染上自己体温的小东西，心渐渐的凉了。

站在还停靠在海边的船上，尽管他再怎么给假装自己是属于这条船上的人，看到这漫无边际的苍茫大海，以及快要慢慢沉下去的昏黄，他终于意识到，常年累月在这里工作的人，是不会对这幅常见的金色停驻，只会匆匆看上一眼，然后再埋首继续看下去，心里在想着，再怎么好看明天也能看到。

龙阳如饥似渴的看着从未认真看过的景色，不怪乎他是个没有文化的人，即使他现在想要发出什么感慨，什么哲理性的话语，也觉得困难异常，他可能有一股脑的话要说，但是此时此刻没有想要表达的对象，也没有能够发泄一通的人选，龙阳觉得有点糟糕。

“在想什么？”邢佳成悄无声息的走到他的身边，工作差不多都布置好了，目标人物在明天才会出现，他们需要在船上熟悉一下环境。

龙阳对这个人是彻底绝望，从堕落懦弱的小画家到变态恶魔再到冷酷无情的刑警队长，现在又是一副知心哥哥的模样，龙阳心里有点犯恶心。

“不想和我说话？”

“你是不是喜欢邢龙若？”

龙阳猛地一怔，他想着，或许，可能，有那么一点点，他确实是无法想到这个看起来简单又廉价的词汇，但是对他而言，这太稀少又不可求了。

他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么个词的存在，或许是他刻意忽略而不去管它，现在被人这么提出来，龙阳新鲜的有点恼羞成怒的说道：“屁！”

邢佳成有些乐，捏了一把龙阳的屁股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住了龙阳向他横扫过来的腿以及肘子。

“龙哥……”邢佳成又恶心有犯贱的语气让龙阳后退了好几步，“邢龙若是没有心的，他不会喜欢你的。”

龙阳沉默了一会，撇开头又看向了海边，这一刻，虽然他知道邢佳成是个专门和邢龙若过不去的反派角色，但是出奇的没再心里反驳他的任何一句话。

他从来没看过邢龙若心里装了什么东西，实在不知道有没有立场为邢龙若说几句话，想到他在那个别墅里住了好几年，然后又带了个拖油瓶进去，一些事无巨细的日常以及对话，深深的觉得邢佳成就是个来没事找事的，粗壮的神经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这个像是神经病一样蹦跶的人物，怜悯的说道：“管你什么事。”

邢佳成脸色一变，换了一个警队队长的模式，指着龙阳的脑袋，一剑刺进他的脑子里：“替死鬼还做的其乐融融，邢龙若好本事！”

第三十章

“你知道他能把这一锅和他扯得上的关系的这方面的人物一锅端了吗？”

龙阳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想起来要把这句话拿出来回味一下，昨天夜里的时候伤口像是要长全了一样在发痒，龙阳光顾着把扣子扯开一点点，结果翻来覆去都是丝丝的疼痛，一点睡意也没有。

临近晚上，船上就开始热闹起来。

夜，开始喧哗。

邢龙若应该是最后一个上船的，龙阳眼睛看着这个人穿着得体的西装，带着微笑的嘴角，慢慢悠悠的踏上船来，整夜整夜的光辉全被他一人带走。

龙阳正蹲在一个角落尽量让自己不太显眼，尤其是旁边还蹲着一个惹人讨厌的家伙时，这种想把自己消失掉的情绪更加明显。

邢佳成在邢龙若上船以后便停止住了聒噪又口水四溅的嘴，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完全放在男人身上，眼神是相当意味深长的。

龙阳没空去探究邢佳成的眼神，他隐隐的感觉到伤口部分开始热血澎湃，自边缘处萌发出灼热来。

邢龙若站在人群中，永远一般的夺目。船上的舞会唯美动人，邢龙若只微微跳了几步便和侍者拿了一杯红酒隐去身形，邢佳成眼疾手快抓着龙阳随着男人的身影追去。

“目标开始行动。”

龙阳听到耳机里有这种声音，于是他知道，要开始了。

龙阳蹲着很久的身体并没有感到一丝不适，像只敏捷的豹子在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男人对面站了一个依旧西装笔挺的成功人士模样的人，只是年纪不小，只是在他想要微笑的时候，几道皱纹便会在眼角和嘴角浮现，所以这个男人的笑容适可而止。

舞会渐渐达到高朝，邢佳成绷紧的肌肉以及刻意放轻的呼吸，龙阳在后面越是冷静，他甚至慢慢动作，以至于站在前面的人并没有听到有什么液体留下的声音。

邢龙若对面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什么，邢佳成扯开嘴角，想要放声大笑，只是忍住了，从后面揪出龙阳，慢慢的站起来。

“邢龙若，放下手中的东西。”

龙阳脖子上的大动脉被抵着，枪口下的脉动让这枪体微微颤动。

邢龙若两只纤长的夹住一个通体发亮的小盒子，形状和大小让邢佳成的兴奋的往前走了一步，也就是他太兴奋了，没注意到邢龙若看着龙阳不自然的动作是发冷的眼神。

龙阳心中神奇的涌起一丝兴奋，脖子上的枪口即使是在发热他也不会管。

邢龙若只是慢慢的蹲下，把手中的东西往前推了一点，甚至是一点反抗都没有但是邢佳成太兴奋，兴奋的只能想着如何才能把他亲爱又能干的表哥再打压一点。

只是在他的手刚刚要碰到这个小盒子的时候，不安定因素理所当然的爆发了，邢佳成原以为挡得住，毕竟这家伙只是一个歇业两年多的流氓，论身手怎么可能会比得上他，这种盲目又自负的毛病让他在龙阳在他之前拿到这个盒子又在地上翻了一个身滚到一边的时候，还有些吃惊。

地上留下一道血迹，很新鲜的人血，不多也刚好能够完整的留下一道弧线。

龙阳把那尽力想要长全的伤口给撕掉了，把手往里面一抠，两个东西都掉了出来，粘稠的感觉让他并不好受，尤其是龙阳在试着拿出手的时候，那种肌肤与血肉的相亲的感觉让他差点闷哼出声，不过幸好忍住了。

可以说，在两年间龙阳学会了很多东西，每一样都没有达到最好，但是每一样都让他的耐性以及忍受能力逐渐提高。

他的两年，对于他自己，小孩，以及邢龙若来说是消失的两年，而对于外人来说，就是自甘堕落的两年，邢佳成就是，持续了两年的监听没有让他意识到两个问题，这个手机是谁在用，以及，这个手机的主人在哪儿。

连续两年还想让一个精明的像是狐狸一样的人中招，可见邢佳成有多天真。

邢佳成看着地上的血线，愤怒的举起枪，周围埋伏的人早就出来怒不可遏的看着这个卖屁股没尊严的男人。之前找出龙阳的时候打听了这个流氓的底细，都说是个爷们又有义气的人。

龙阳被逼着靠近了船边，往后一看，正好可以直接扔下去，手还没拐到后面去，邢佳成就对准邢龙若看着龙阳，“你试试？”

这真是怒火中烧饥不择食的做法，一起来的警员也变了脸色。

龙阳有些犹豫，邢佳成的尿性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还真的不敢保证。他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小孩，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怎么也放不下手里的东西，他看着邢龙若，漫天的星光全部落入龙阳的眼睛里，从混混到现在这副德行，一直没出人头地过得龙阳吱吱呀呀的出声，口里还有些被咬坏的粘膜，“我最烦做大人物，梦梦也不能做的。”

然后一只手拿着盒子，掷地有声：“这都是我做的。”

纵身一跃，翻身入海，想要成就一番舍己为人的英明，只是这才落下了一点，有一只手就这么抓住他，龙阳恼羞成怒的往上面看去，邢龙若淡然的神情已经有了崩坏的预兆。

“你他妈给我顺着爬上来！”

龙阳眼角看到邢佳成，那只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邢龙若，龙阳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男人，“其实我今天很开心，邢佳成拿我做人质。”

“这说明他认为我对你有那种可以威胁程度的重要！”

嘣！

邢佳成一颗子弹打在杆上，龙阳的眼睛瞬间眯了一下，邢龙若的手已经有点松了。

“章程，把另一块磁盘给他！”邢龙若眼睛都看出了血，他身后的中年男人无奈的摇头，拿出副盘递给了邢佳成。

“你、你你！”龙阳顺着邢龙若的手就往上爬，就要扑过去抢夺磁盘被邢龙若一个大力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