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电话给何佩，沈铎看着她的背影，摇头道，“其实这样也挺幸福，你想啊，你端个盘子递个水啥的都有那只手帮你，没事儿还能帮你按按摩，捶捶背，捏捏肩，多好啊。”

“你怎么知道它不会在你沉睡的时候掐死你。”段音书鄙夷的看了沈铎一眼，冷笑。

沈铎和段音书由于是并排坐着，于是装作打了个哈欠，伸手搂上了段音书的肩膀，段音书用肘捶了沈铎的肋骨处，沈铎吃痛，手却不撒开，“你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段音书冷冷反问。

“不知道啊。”沈铎懵懂的答，突然讶异的喊了声，“噫，你肩膀上怎么有只手？”

擦！为什么你是个逗比呢？段音书莫名感到头疼。

拿了符回去的何佩浑浑噩噩，她听班上的鱼微微说遇见什么奇怪的事儿或者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都可以去找段音书，况且段音书早就在班里出了名，墙里藏尸案段音书在场，女寝自杀案段音书也在，所以何佩才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在下课的时候叫住了段音书，将最近的事儿都告诉给他。

可是……何佩皱着眉，段音书是个神棍吧？不然怎么给了自己一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符，这张符有用？接下来是不是就要管自己要钱了？何佩一边摇头，一边进了宿舍。

同寝的人都去上课了，何佩和她们的选修课不一样，留她一个人在寝室，何佩有些怕。总之，无论怎样都不能在寝室里，何佩匆匆收拾好了东西去公共澡堂洗澡。

新宿舍楼里，是有单独的卫浴的，何佩不敢一个人在寝室洗，便去了校内的公共澡堂。校内公共澡堂也有两个，一个是老澡堂，专门给一些教职员工和附近喜欢便宜的邻居提供，年久失修，进去后很是昏暗，新澡堂是学生常去的澡堂，规模很小，所幸这所学校学生也不是太多，普通情况下还是够用的。

何佩去了新澡堂。

按照以往一样，交钱，取钥匙，找箱子，脱衣服，整个流程下来，何佩拎着沐浴筐走进了澡堂。偌大的澡堂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洗澡。

何佩心情低落，最近都是浑浑噩噩的，大多时候都不敢看自己的手。温度适宜的水洒在身上，何佩觉得安心一些。用搓澡巾开始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搓胳膊，小腹，累了后将自己用水冲干净。何佩开始洗脸，双手在脸上按摩，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低下头，何佩清晰的看见，在自己的腰间，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按了上去。

一声尖叫，何佩回过神来，周围女生瞪了她一眼，“神经病。”

何佩再低下头的时候，已然什么都没有了。

23.多了一只（下）

【这明明是一个温馨的故事】

何佩惊魂未定的跑回了宿舍，面色发白，锁上门，自己一个人窝在被窝里，时而揭开被窝露出脸喘几口气，随后再猫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室友回来了，见何佩这个样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唔，妙妙。”何佩抱着妙妙哭，妙妙一个劲的安慰着，“别怕，你啊，就是太累了，想太多，胡思乱想的，假的也被你弄成真的了。”

“呜呜。”即便是说了再多，她也不会信的吧。何佩鼻子发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缠上。

“好了，你要吃点儿什么？”妙妙拍了拍何佩肩膀，“我去给你买回来。”

“不，不吃。”何佩镇定了下来，叹了口气，“你去买饭吧，我自己可以。”就算是再遇见，心里还是会害怕，可是一想到自己都这个样子了，大不了死了算了。

本来是无神论者的何佩相信了鬼神存在，既然这样，死了之后，自己也能变成鬼的吧？何佩苦笑了一声，心情低落。

拿着段音书给自己的符在手中把玩，心里也没有很踏实。果然，是神棍骗人的么？何佩苦笑一声，觉得班上的女生们太把段音书当回事儿了。

靠着墙，何佩陷入了沉思。一只手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她的肩膀，何佩机械的扭过头，看着它，第一次看见它的全貌。

那是一只普通的，男人的手，不算黑，也不是特别白。齐腕断掉，手腕那儿并没有露出血肉，而是用皮肤包上了似的，那只手在何佩肩上似是弹钢琴似的跳着，何佩深吸了一口气，心咚咚的跳了起来。

喘息愈发的快，胸膛起伏不定，何佩将符展开，准确无误的贴在了那手背上，随后，那只手就不动了。

电话……电话在哪儿？何佩急忙去找电话，给沈铎打了过去。

“喂，我，我抓到它了。”

“不要动，马上到。”沈铎的声音简短而有力。何佩不敢扭过头，面目朝着前方，怔了许久后，门被打开，沈铎和段音书冲了进来，何佩转过身，镇定的道，“就在我的肩膀上。”

沈铎走到何佩面前，耸了耸肩，“你肩膀上只有一道符。”

何佩讶异的看过去，“怎么会这样？”自己的肩膀上确实没有手的存在了。段音书目光熠熠看着何佩，看样子何佩不像是说假话，可是，如果真的贴上了符，那手又跑了，只能说那只手的力量很强大，何佩，很危险。

“对了。”段音书想起来段紫给自己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向怀中探去，拽出一个钱包，递给了何佩，“这个东西你贴身带着，你寝室里我会布置一下，如果再遇见它，再打电话，但它多半是不能回来了。”只不过是安慰一句，段音书不知会出现什么情况。

布置完后，段音书和沈铎离开，沈铎幽幽道，“贴那么多符没用，还不如放几个老鼠夹呢。”

想象着老鼠夹里夹的不是老鼠而是一只手的场面，段音书莫名想笑。

沈铎继而道，“你怀里到底有多少东西？哆啦A梦吗？那钱包够傻的。”回想起那个亚麻色的，上面绣了几个扭扭曲曲的字的零钱包，沈铎一阵恶寒。

“我二姐塞给我的，前些日子我二姐迷上刺绣的时候……呵呵，恨不得把我所有衣服上都绣上她学会的花样。”段音书挑眉，抽动嘴角。

“给我一个。”沈铎突然沉声道。

“什么？”段音书疑惑。

“给我一个钱包，我也要。”沈铎一本正经的说着，段音书冷笑两声，“呵呵。”走了。

段音书和沈铎走后，何佩短时间内没有再感受到那只手，日子渐渐恢复了正常。

可是何佩还是偶尔会恍惚那么一下。

一天，室友们都去上课，何佩自己待在寝室里，先天性的哮喘却突然犯了，何佩捂着胸口面目狰狞去找药，一路跌跌撞撞，最后干脆跌倒在了地上。

何佩痛苦的望着自己的书桌上的抽屉，却无力伸出手。

眼神变得绝望的何佩看见一只手正拉开抽屉，将药找出，倒在手上，递到了何佩嘴边，给她喂了下去。何佩眼角的泪还在，喝下了那只手递来的水，何佩心里仍旧在颤抖着。

那只手帮忙擦了擦何佩的泪，又突然消失了。

自那之后，何佩才是真正的，再也没有遇见那只手。不过她仍旧对它心存感激。

何佩甚至想过，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会再将那张符贴到那手上，一定不会。

24.书桌（上）

【你说，有没有人会在课桌下面抓你伸出去的脚？】

“喂，收下脚，我扫地。”女生语气些微不善的站在课桌前，看着放在课桌下的脚不满道。

男生坐在座位上，点头，“嗯，好了。”

“喂！让你收下脚你没听见吗！”女生生气道。

“我收了。”男生也同样有些不满。

“收了收了那你这是啥！”女生愤恨的指着课桌底下的一双脚，待她向上看去，却惊讶的发现这只是一双脚，没有腿的脚。

“啊……”

人群中爆发一阵叫声，小荷叫声最大，捂着耳朵指着给自己讲鬼故事的江寒，“你能不能不吓我们？”江寒嘿嘿一笑，揉了揉小荷的头发，“好了，不闹了，不就是一个鬼故事，至于么？”

“哼。”小荷气冲冲的跑了出去，在教室外等着江寒来追。

死江寒，明知道自己胆子小，还要这样吓唬自己，最讨厌的是江寒旁边坐着的杨桃儿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她不知道江寒是有女朋友的吗？不知道他女朋友就是姑奶奶我吗？你看，看你妹啊！小荷在心里愤愤道，可直到上课铃响了，江寒也没出来。

小荷自己走进教室，正看见杨桃儿摸向江寒的领口，将江寒的乱七八糟的领口给好好翻了过来，小荷当时也没说什么，平静的坐到了江寒边上，杨桃儿幽幽道，“这么大人了，衣服也不知道好好穿。”

下课，小荷本不想等江寒，收拾东西要往外走，却听江寒拽住了她的手，“我学生会有点儿事儿，你自己回去吧。”

“有事儿有事儿！哪天你没有事儿！”小荷怒气冲冲甩开江寒的手冲了出去，喊声同时吸引了班级里还没来得及出门的同学注意。

沈铎笑意盈盈搂过段音书的肩，“你看到最后那个男的会选谁？”

“选你妹。”段音书瞪了他一眼，自顾自走了。

沈铎有些疑惑，“我妹投胎去了，他也选不成我妹啊？”

江寒和杨桃儿一同去往学生会开会的教室，开完会，随后一同出来吃饭。杨桃儿咬着下唇久久不语。

“桃儿，是我不对。”江寒垂下头认错。

“没关系。”杨桃儿抬起头，望了江寒一眼，“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再给我点儿时间，等时间到了，我肯定会和小荷说明白。”江寒信誓旦旦。

“不用说也可以的，我也可以一辈子就这样下去，见不得光，他们只知道你和小荷是一对儿，我们就在背着人的地方牵牵手就好。”杨桃儿说着垂下了头，语气幽怨。

江寒面露难色，又不肯辜负眼前的人，“这样吧，要我当面说肯定不行，我了解她，她说不定会去自杀，我不能拿人名开玩笑。但她有个毛病，胆子小，我们……”

江寒招了招手，让杨桃儿附耳过去，两个人时不时露出会心的一笑，顿觉时光都无比美好。

江寒送杨桃儿回宿舍，看她进楼，便打了电话给小荷，“宝贝儿，我回来了，在你楼下等你，你还没吃吧？”

电话那边传来小荷的冷嘲热讽，“呵，我们大主席啊哪用管我吃没吃饭您啊忙着您工作去吧可不能给老师丢脸给学生会丢人啊。”

“小荷！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江寒信誓旦旦承认错误，小荷想了想，忍不住肚子饿，就没骨气的下去了。

吃饭的时候，江寒又陪着吃了一顿，一边吃一边对着小荷说道，“今天我们老师给我们讲了一件事儿，特好笑。”

“嗯？”小荷随口问。

“老师说啊，就在我们学校有一个女生在晚上上厕所的时候，突然看见从门底下伸过来两只手，拿着一张白纸一张红纸，那女生吓了一跳，只听外面有个老太太的声音问，‘红的白的’，女生害怕，不答，那人就一直问‘红的白的’，女生吓得不行，选了一张红的，那声音笑呵呵的说‘红的七天，白的三天’说完就走了。后来啊，那个女生在七天后就死了。”江寒用着讲笑话的语气讲完了一个简短的故事，一边盯着看小荷的反应。

小荷表面镇定，心里却被吓着了，即便是一个流传已久的老的鬼故事也会吓到她。

“江寒，你要是再给我将鬼故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小荷深吸一口气，吐出这样一句话。江寒急忙道歉，“哎呀我不是一时口快嘛，再说了，这是老师讲的，你说他有没有意思？开会的时候给我们一本正经的讲鬼故事……”

“行了！”小荷愤愤的打断了江寒的话，一顿饭吃得也不开心，回宿舍窝了一下午加一晚上。

到了当天半夜，熄了灯，小荷想去厕所，可是又有些害怕，便想能不能憋一会儿，这一迟疑，就到了半夜十一点多。这个时候，同寝的三个人都睡了，小荷住的是新宿舍楼，四人间是主要房间的设置，厕所也比旧宿舍楼要好得多。小荷不敢去厕所，可是又觉得实在憋不住，便叫同寝的人去陪她，同寝的人睡得死，也觉得小荷烦，就没理她。小荷只好自己跑去厕所。

飞快的找了一个坑位脱下裤子迅速解决，可是心里又猛地颤抖着，咚咚咚，咚咚咚，她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也不敢往别的地方看。

幽静的厕所里只听见水流的声音，嘀嗒，嘀嗒。突然，静谧的夜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声音。

“红的，白的？”小荷那一瞬间几乎吓得不敢动了，她僵硬的扭过脖子，惊讶的看见自厕所底下伸过来的两只手，一只手上拿着红纸，一只手上拿着白纸。

“啊……啊……啊……”小荷接连叫了好几声，希望能喊人过来。

一边尖叫一边维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多久，有几个女生结伴而来，开口问道，“里面有人吗？”那几个女生也是胆大，住在厕所对面的寝室，听了厕所有女生尖叫，一起结伴出来看看情况。小荷看底下已经没有那两只手了，急忙穿好裤子打开了门，看着门外那几个同学，忍不住流出了泪。

“我……我没事儿……”小荷走下台阶的时候腿几乎都是颤抖着的，女生们面面相觑，问小荷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小荷慌忙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们送你回去吧，你哪个寝室的？”几个人搀扶着小荷回了寝室，小荷摸着黑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打算一夜不睡，用手机的亮光照着。

突然，手机震动了起来，小荷心一颤差点儿把手机扔了。看短信是江寒来的，上面写道，“我记错了，红的是三天，白的是七天。”

小荷险些气死，颤抖着发过去了短信，“江寒，分手吧。”

很快地，江寒的短信回了过来，“好，你照顾好自己。”

小荷抱着手机呜咽的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快上课了，小荷还没有来，江寒虽然承认自己已经和她分手，但不免有些担心。杨桃儿在江寒身后轻轻叹了口气，“我看她没什么，正常人早就吓晕了，她胆子不挺大的么？什么事儿都没有就回寝室了。”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好？”江寒表情尴尬纠结，杨桃儿耸了耸肩，不说话了。

不多久，小荷进来了，看着江寒身边的空位和江寒后面的杨桃儿，第一次没有坐在那儿。课间休息，杨桃儿和江寒并肩出去，小荷装作没看见似的在看书。江寒站在杨桃儿对面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别吓她了。”

“嗯。”杨桃儿点了点头，“我又不是傻的，你们都分手了，我还吓她做什么。”

终于挨到了下课，小荷抱着一摞书走到了江寒面前，“江寒，我有话和你说。”江寒尴尬的看了杨桃儿一眼，点了点头，和小荷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小荷咬着下唇，“你是不是和杨桃儿在一起了？是不是早就喜欢她？”

“怎么会呢？”江寒急忙否认，怎么能承认是自己先劈腿？

“那为什么我说分手你就答应了？”小荷冷笑。

“我不是觉得你是开玩笑的么，小荷。”江寒扯起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