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歌也被压得不舒服，挣扎着恢复原身，清鸣一声，清润的笛声同时响起，安稳人心的梵音自凌旭的须弥佛珠里传出，良久，凌旭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闭目调息了好一会儿，凌旭睁开双眼，“家史中没有记载过家族沉下水底前的事情，连同凌浩曾经遭遇过什么也语焉不详。我也是从干将那里得知这个名字……难怪……林家……”凌旭脑海里隐约晃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个和凌旭一模一样的人走上前来，“主人！”

“没事，高山你别用我的脸，真不习惯。”凌旭抓起地上的狼青犬，输了些法力为它调理，很快，黑啸化回人形，只是不敢再太接近凌旭了。

凌旭也不勉强，他知道自己不对，这个犬妖又是他祖先圈养的，不太亲近他也不意外。转头看去，却被高山吓了一跳，“高山，我不让你用我的脸，可你也不能用小朔的脸吧？”高山居然将自己化成秦朔的样子跟在他身后。

津乐在高山身边憋笑，“高山，你化成谁都不要化成秦大人的脸啊，你让凌大人如何待你？”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高山顶着秦朔的脸，不知所措的挠挠头，“好吧……”接连变化了几张脸，最终停了在原主人高山的脸，“还是这模样舒服。”他只能变化出自己见过的人的脸。

凌旭心中一动，让黑啸细细描述了凌浩的样貌，然后令高山变化出来，——顿时，黑啸高兴得化回原形直往高山身上蹭，凌旭也从这张依稀和自己相似的脸上，得知自己的祖先是什么样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全当刚才凌旭莫名的情绪爆发没发生过。只有凌旭自己知道，刚才自己是被一种莫名的戾气感染，担心着秦朔的同时，又突然得知家族潜入水底的原由，将戾气爆发出来——梼杌的魔气终是对他有所影响。凌旭生平最恨背叛二字，因此就这样被魔气影响了也不自知。

也不知走了多久，凌旭停脚步，“黑啸，这里是不是走过了？”眼前是一条灯柱，在灯柱不起眼的地方，有凌旭用法力打上的记号。

黑啸恢复狼青原形，围着灯柱转了几圈，颓然停下，“小主人，我们迷路了。”他的主人是凌浩，凌旭作为后人，自然被他称为小主人。

凌旭无可奈何，在阵中，他不能用神识，也不能用炫歌，无法查探梼杌所在。他的推算，也只能推算出梼杌并没有动，只靠着自己的魔气去影响八卦阵的运行，他突然想起什么，“这里的村民呢？”

敖炅回道：“刚刚一路过来，没人。”人气都没了，却也是没有死气，也就是说，这里没死过人。

黑啸有些尴尬地说：“我刚才和这里的土地一起化成村长的样子，将人都骗离村子了。”

“很好，那就开始吧。”凌旭手腕一转，一柄黄铜剑出现在手中——轩辕剑终于从佛珠里出来了。“都退后！”

众人连忙退后。

只见凌旭手持轩辕，将全身法力凝聚在剑尖，全力向前一斩！“轰隆！！”像是墙体倒塌的声音响过，众人眼前出现一条直路，凌旭喊道：“飞！”将神识附在轩辕剑上，根据它的指引领前飞去。

后面众人赶紧跟上。

飞了约半个小时，接连不断的轰隆声中，高山突然恢复笛子原形，飞到凌旭腕边消失——凌旭的法力出现不继了。

又过了半小时，炫歌也化成腰扣，附回凌旭腰带上。黑啸急道：“小主人，快休息一下！”

凌旭摇摇头，现在已不可能停下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奇异的黑暗空间。周围星星点点映着无数紫芒，一个和鲧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紫芒之下，“欢迎光临。”

凌旭停下的瞬间，转换了手中的剑，将干将插到地上，扶住，“鲧之怨气所化——梼杌，你好。”暗暗开始调息，准备迎敌。

他手法太快，梼杌的注意力又在他的话上，完全没注意到被他刻意隐藏力量的轩辕剑，“你知道我？”

“我刚见过你的真身。”凌旭悄悄挥手，让敖炅等人退出去。

梼杌并不在意后面的两个龙族和一只小妖，炯炯目光只顾盯着凌旭，“呵呵，怎么样，是不是如你所想，颓靡不堪？你看看这——”梼杌掀开衣服，露出小腹上的一条长长刀疤，“帝君对我多好！还让我儿继续治水？！凭什么？！我儿耗费了全身神力，才堪堪成功。结果呢？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

“当年的事，我这个晚辈不方便置评。我只想知道要如何平复你的怨气。”凌旭凝神戒备。

梼杌哈哈大笑，“没用了。我怨了上万年，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平复，你——”他看着凌旭，“身上的力量和他太像了，杀了你，或许我的怨气会消去。”说完化出原身。——那是一只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全身形如老虎的生物。

“请赐教！”凌旭挥起干将迎敌，并趁着梼杌不注意，悄悄祭出了轩辕剑。

梼杌还是没看到被凌旭故意隐匿力量的轩辕剑，他的全部注意力系在凌旭身上，“你到底修炼了什么？刚刚还力量不继，才那么短短几刻，就恢复过来了？”

凌旭被紧迫着，无法答话。梼杌身为四凶中排名第二，又是鲧另一个形态的化身，凌旭不确定自己能否打败他。幸好早早让敖炅等人离开，不然让敖炅伤了，敖泽还不找凌旭拼命？！

一人一魔缠斗许久，分开站好。凌旭粗喘着，瞄了眼隐身中的轩辕剑，知道差不多了，再次扑上去，不着痕迹地边打边走，将梼杌引至轩辕剑布好的阵法中。——轩辕伏魔阵，只要开启，所有魔物都无法逃离。

凌旭估摸着时间，边悄悄抽身出来，边喊了声：“启！”

刹那间，轩辕伏魔阵全速运转起来！梼杌拔腿想逃，可阵法的强大吸力，让他动弹不得。梼杌疯狂地看着阵外全力戒备的男人，“你和他果然……难怪连轩辕剑也愿意助你一臂。我不甘心！万年前我死在祝融手里，万年后竟然是他的……我怎么也不甘心！”

轩辕剑淡淡地说：“难道你以为吾主会亲自下凡吗？万年前的他不会，万年后这个不成熟的人，也不过借用我的力量来诛杀你！别挣扎了，受死！”

梼杌的嚎叫声，被伏魔阵的力量压得支离破碎。嚎叫逐渐变成哀嚎，又慢慢变成哀叫，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被伏魔阵吸收殆尽。在梼杌消失的瞬间，另一股力量也被吸引过来，一只大小如牛、体型如虎、如刺猬的毛皮，背上明显被削掉一半的双翼怪物出现在阵中，很快也被伏魔阵吸收完毕。

秦朔追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收起伏魔阵的轩辕剑，正支撑着喘着气，口角流着鲜血的男人，“旭哥！”瞬间移动到凌旭面前。

凌旭放开扶着轩辕剑的手，颤抖着去抱秦朔，“小朔，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就这样昏倒在秦朔怀中。

“旭哥！”秦朔抱起凌旭，对轩辕剑说，“快，我们出去。”

没有人知道，凌旭戴在头上，由织女送出的发簪，从里面微微裂开了一条小小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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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梼杌（táowù）

下一章稍微高能注意……

第二十八章：身世

“我究竟是谁？”内府里，凌旭问轩辕剑。

“你不是猜出来了么？凌家嫡系，现任凌家主……完全继承那家伙灵力与精血的男人。”轩辕剑的声音带着唏嘘。

“凌家这么多代，就没有一个像我这样？”凌旭确实已经隐约猜出来了，驯服轩辕剑那一刻就猜到了。

“有，但时机不对，都被牺牲了。”若没有当年凌涤的全力保护，恐怕凌旭也不会存在。

“是因为天道？”几千年一次的天地衰败，凌旭是知道的，却是没想到会被自己遇上了。

天地衰败不要紧，问题是，凌旭和秦朔遇到的，是与天地衰败同时发生的大战。轩辕剑不想让他这么快知道，于是转了话题，“你出事时碰到的，是被那家伙封印着的上古凶魔……被撕裂成碎块后，他们被镇压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揭开了封印，放出了里面的东西。最后在众多修为高的修行者的努力下，终于是堪堪压制住。”

只是因为当时还没到时间，所以揭开封印的人也被吞噬。他的继承人，终是被魔侵食，到了现在，恐怕已经成为那上古凶魔的替身了。

凌旭一边整理着纷乱的内府，一边问轩辕剑，“他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现在还没到出面的时间，而且凌旭还需要继续历练，待凌旭完全成长起来之时，就是两人会面之机。

说起来也是有趣，和凌旭的情况相似，生长在土性体质之家的秦朔，出生后检测到的体质居然是寒性。而且，秦朔不止继承了补天一族的血脉，补天血脉的特殊性，将因天道循环而觉醒的另一个人的血脉完美的保存起来。

这种特殊性，在以往几次的天地衰败也没出现过，比凌旭更难得。是以刚出生的前三年，秦朔体内的两种血脉一直在互相融和，令他身体十分不好，在调理了三年之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秦朔体内两种血脉被记忆封印压制，连同互相融和时产生出来的梦魇也压制在记忆封印下面。在秦朔踏上修行之路后，封印被慢慢解开，完全融和的血脉运行于秦朔体内。再加上凌旭和他开始双修，两人的修为和境界愈趋精纯。

轩辕剑看着凌旭整理好的内府，剑身一抖，分出一缕影子飞过去，“菩提树……你不是修贝叶的么？”

原来的贝叶树，现在变成了两人高枝繁叶茂的菩提树。

凌旭摸摸树身，“你看清楚。”树身上密密麻麻的梵文，让轩辕剑知道这其实是贝叶变化而成。

“怎么变成菩提树了？”轩辕剑甚感好奇，他被扔进丹炉前，佛家还没出现在华夏，它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是进阶了。”凌旭从贝叶里了解到这个变化也是自然。“对了，你怎么被他扔进丹炉里了。”

“别提了，当时有个驯龙氏跑来跟他要龙族的孩子回去驯化，我和他打赌，说要他和那驯龙氏比赛，谁能首先驯养出虺，我就听谁的话。你不知道，即使是从蛋孵出虺，也很需要时间和很耗费修为的……结果嘛……你知道了。于是，他说我还需要重新打造，便将我扔回丹炉了。”

“嗯哼？当时被下了禁制？”凌旭笑着问。

“……你怎么……秦朔不在，你越发坏了。”轩辕剑没好气地道。

凌旭抚摸树身的动作越发温柔，像是在抚摸秦朔一样，“谢谢你，轩辕剑。”轩辕剑分出的影子，显然是打算留在凌旭内府，如此自然地多出一个影子，对凌旭的修行进阶顺利好多。

“好了吗？我们要出去了，秦朔等急了。”轩辕剑不自在地抖了抖剑身。

“最后问一句，须弥珠里的阵法，其实就是从你身上分离出来的轩辕伏魔阵？你进去这么久，就是要融合它？”凌旭扬手打出法诀。

“是。”轩辕剑默默飞回须弥佛珠，不愿再理会凌旭。

凌旭睁开眼，入目是一副古色古香的建筑，他躺在一个人的怀抱里。而这个人，此时正躺在他身边，眉头紧锁，双目紧闭，眼皮下的眼珠不断转动，似乎在做梦，而且是个十分不安的梦。若不是凌旭知道已将这人体内的梦魇全部铲除，他会以为梦魇又在作恶了。

凌旭微微动了动，立刻惊醒抱着他的人，“旭哥！”秦朔睁开双眼，看到凌旭醒来立刻高兴地说：“你醒了？！”

凌旭抬手抚上他脸，手指轻轻摩挲，“你瘦了。”将唇印上他的。

吻着吻着，凌旭翻身压着秦朔，退开唇，深深看着人，“抱歉让你担心了。”

秦朔摇头，“我知道你会没事的，旭哥……”将唇凑上去，又啃又咬，似在发泄心中的不安。

凌旭轻轻咬了咬，含着他唇，含糊道：“我们在幻居？”伸手缓缓解开身下人的衣衫，唇齿移动，在秦朔逐渐露出来的肌肤上制造痕迹。

秦朔轻喘着应道：“嗯，他们全在外面补阵。”也伸手去解凌旭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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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动作都有些疯狂和激烈，突然的分离，让两人心中充满不安，想籍着这种负距离的接触，确认对方就在自己身边。

尤其是秦朔。经过这一次的莫名分离，见面后又眼睁睁看着凌旭受重伤，昏倒在自己眼前久久不醒，秦朔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在自己心中，原来是这么重要，重要得谁也无法撼动。

在进行被两人当成情趣的清理时，凌旭将和轩辕剑的交谈告诉了秦朔。

秦朔静静听完之后，蹭了蹭凌旭脸颊，“不管我们是谁，也不管我们去到哪儿，我始终会站在你身边。”

凌旭吻着他，再次将自己埋进秦朔体内，但这次只是运功双修。在两人共同缔结成的内府里，轩辕剑影子化成的光球凌空浮着，已有十七八岁少年秦朔模样的元婴，捏着手诀，盘坐在凌旭的菩提树下运功。菩提树无风自动，似有若无地为元婴遮风挡雨。

三十六周天之后，凌旭和秦朔相拥着躺好。

秦朔突然想起什么，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枚玉简说：“现在你可以用神识进去了。原来地藏王给的竹简，是进出的法诀。”将神农简递过去。

凌旭接过，搂着秦朔，和他一起将神识潜进玉简。

两人在幻居里边腻歪边修炼，外面敖泽、敖炅、黑啸、津乐和苗儿——是的，苗儿终于融合了梦魇的力量，并进阶成八尾醒来了。这五个人正带苦逼地用法力修补被凌旭用轩辕剑斩开的八卦阵阵壁。

两个外表差不多大小的少女，吱吱喳喳地聊天。

津乐好奇问：“你知道秦大人是怎么穿过两仪村的阵法的吗？”

气质逐渐向织女接近的苗儿，微笑着说：“秦大哥家是阵法世家，对阵法的认识和掌握早已深入骨髓，两仪村的阵法虽然比较复杂，但秦大哥轻易就穿过了。对上穷奇时，秦大哥分神中期的修为，再加上一条青龙和八个龙子，还不稳赢？”

津乐羡慕地说：“真好，我们这边跟着凌大人，却无法出手。凌大人一个人持着轩辕剑，在前面开辟道路，身上发出的罡气，不少大魔头一靠近就被绞杀，到最后只靠他自己和轩辕剑的力量就将梼杌封印。凌大人真的太厉害了！”

敖泽冷冷说道：“津乐，如果你想像他那样，以耗费九成功力为代价，驯服轩辕剑，封印梼杌，你尽管羡慕吧。”他从敖炅那里知道了凌旭在阵中的表现，深知能让天下第一剑轩辕剑这么快驯服的方法，只有甘愿大量耗费自身力量才能成功。

津乐即时蔫了，苗儿也不再说什么，她也很担心凌旭的情况，这都快五年了，他们俩怎么还不出来？

黑啸在旁边看看她，轻声道：“别担心，小主人会没事的。”

苗儿感激一笑：“谢谢。”

黑啸转头看看前面的祠堂，秦朔的幻居就在里面。若不是他知道凌家嫡系子孙绝对不会有机会转世，他会以为凌旭就是凌浩的转世——提起林家这房叛徒时的愤怒，简直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仔细一想，黑啸就知道，那是深藏在凌家血脉中，对林家的愤怒。无论隔了多少代，这份愤怒始终无法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