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一直以为是顺风顺水的恋情,竟然如此隐藏着汹涌的暗流……这是多深的误会啊,而自己竟然不知道司妍误会的这么深。
“听见了没有,”疯狂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讽刺的笑容挂在嘴角边,披着司妍外皮的女人冷笑着双手环抱在胸前,“这就是那个小姑娘想对你说的,哎呦,这是多么可怜啊,而你竟然还说你没有欺骗她。”
“没有……我没有!”林晏清只觉得头越发的昏沉,回想着和司妍相处的朝朝暮暮,他忽然产生了深深地疑惑。司妍觉得他心里还有其他人,但是她又有什么证据呢,自己分明对她一心一意,甚至在分手之后对她也念念不忘……
“你肯定是在骗我,”他强忍着头疼冲那女人吼道,“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女人耸耸肩,手挥了挥:“罢了,反正也不是想给你这些无聊的事,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只是……”
忽然一道强光在林晏清的脑中炸开,全身就像猛地被锁链捆住,他趔趄了几步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地。黑色胶样的液体从胸口的位置不断流出,那就是‘司妍’交给他的香包,此刻那些不明的液体正是从那里涌出的。液体缓缓地流到地上,他也觉得自己的意识要随着夜消散了,身体就像被控制了一样,虽然残存的意识还在跟这股力量抗拒着,但是明显已经敌不过。女人的口中吟唱的咒语听起来如同狼哭鬼嚎,周围的风好像忽然大了起来,他只觉得束缚着自己身体中的某个东西一下子断裂了,在这声轻响之后,就像被长久以来没有伸展过似的,全身都在异样的膨胀起来……
女人口中的咒语还在继续,狂风怒号着在黑暗中的河水上卷过,墨色的深水拧成一股长龙,冲着无月的夜空长啸着……
“长久以来的束缚终于要解开了啊……我将用这最好的祭品来开启封闭的大门……”女人高举双臂,面对着滔滔的水龙高声宣布着。夜风之中仿佛有无数的鬼魂在响应着她的召唤,聚集着在远郊的空地上来回飞舞着。
然而这一切都被一道闪亮的剑光终结。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那颗美丽的头颅飞到了不远处的河边,眼睛还睁大着。
水龙发出不满的嚎叫声,冲来者发出攻势。而林晏清也在这一瞬间稍微恢复了点清醒,勉强睁开眼睛看着来人的方向。
“晏清,”那说不出为何很熟悉的童声轻轻的耳语道,“先休息吧。”
眼前,那个穿着精致衣服的小孩子冲自己笑着,说不出的恬静温和。
啊,很像司妍呢。或者是说……和司妍意外的很像。
第二十七章
符剑在黑暗中燃着明亮的白焰,身穿着米色长袍的翛蓝站在夜下,疾步向水龙走去。水龙仰天长啸一声,向他猛地冲了过去,不料这看似来势汹汹的水龙竟然被他轻轻一甩手,化解了。
河水瞬间散了形状,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霎时间珠玉迸飞。
他身后的祁蒙忙下意识的伸手挡飞落下来的冰冷河水,但这些水刚碰到他们的衣襟立马就像有了生命似的绕过去了。仙术士点了点手指,这些水在他的指引下重新汇集到了河中,之后,他加快脚步向河边跑去。
“喂,没事吧?”然而刚想跑过去查看林晏清的情况,翛蓝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愣。黑色胶状的液体摊了一地,当中被黑色的浓雾所包裹着,不知是什么样的巨大猛兽,此刻正用一双血色的双眼盯着自己。由于被黑雾所包裹,看不出这大的可怕的巨兽到底是什么样子,它开始还有些警惕,看到是翛蓝到来,又像是松了口气,有着细长瞳孔的血色双眼慢慢的合上。
“卧槽!!翛蓝……这就是……”
示意祁蒙不要大声说话,翛蓝走过去,左手在空中划了一下,默念着咒文,又咬破手指猛地向那巨兽一指。顿时,黑色的浓雾就像被强风驱赶走了似的迅速散开,强烈的白光形成云纹与鸟羽的图案向巨兽笼罩了过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细长尖锐的指甲就刺进了他的后背……
无首的女人躯体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脖子的横截面上凝着一层黑色胶状的液体,细细的丝线在脖子的皮肉上挂着。此刻,它扬起了尖锐的长指甲,再次向翛蓝刺过去。
“喂!”祁蒙忙冲过去想一拳打开那身躯,不料那躯体力大无比,竟将他整个人撞飞了出去,然而仙术士的脸上却平静的看不到任何波澜,白光将巨兽整个包裹住,他垂下双手,深吸一口气。
寒气,顺着刺入翛蓝后背的指甲向那具无首的躯体传导了过去,指甲被寒冰包裹住,那具躯体似乎是害怕了,忙挥舞着手臂抽出指甲,不料它只是轻轻一动,那指甲连着手臂都瞬间粉碎成冰碴……
这就是仙术士的力量?不……不对……祁蒙擦了擦唇边的血渍,眯着眼睛盯着翛蓝,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
黑暗中的河水像感应到召唤一样,冲出河面,凝成数只冰箭向无首的躯体刺了过去,周围的游魂发出尖啸,向那些冰箭迎了过去。
翛蓝一脚踹开那具躯体,反身一剑刺了过去,白光瞬间刺透黑暗,无数冰箭也扎向无首女体。刹那之间,浓烟从伤口喷涌而出,一股刺鼻的腐烂味道充斥了附近的空气中,那股浓烟四散逃窜,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该死!”
翛蓝把符剑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白光瞬间熄灭。地上的无首躯体此刻就像一个干瘪的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特么怎么回事?”祁蒙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皮口袋,“那个女的去哪了?”
“藏在里面的东西跑了,我现在修为还是不够杀死它的,八成又是找下一个人附身了吧。”翛蓝愤恨的瞪着地上的人皮,冷哼了一声,扬起手中的灵符甩到了人皮上,顿时燃起一片烈火,人皮在火中扭曲燃烧着,慢慢化成了一堆灰烬。
“那个女的……就算是轮回,也不许出现在晏清面前!”
祁蒙似乎听到了翛蓝轻声的说着,猛然之间瞥到了他脸上露出了平时从未见过的狠戾,顿时心里一寒,别过了头去。
其实对于翛蓝,他还是有点疑惑。之前翛蓝说拿不准把握,所以再三推迟时间,可是刚才自己所见完全感觉不到翛蓝有任何的弱势,反而……强的出格。越来越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祁蒙心里默默骂了一句三字经,挠了挠有些乱的头发。
翛蓝快步走到了河边,在空中划了个符,耀眼的白色亮光终于黯淡了下来,昏迷不醒的林晏清正躺在地上,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不知是哀伤还是庆幸的神色,将折成纸鹤形状的符纸甩到水中,顿时,巨大的黑鹤从水中飞出来,抖了抖羽毛,将林晏清驮在背上。
“走吧。”再看过去,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祁蒙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想走过去,余光却瞥到了一抹红色。
穿着红裙的女孩子,梳着可爱的双马尾,粉嫩的脸上表情却是阴冷的可怕。她就这么站在河边,定定的盯着他们的背影。
脊背上忽然一阵寒栗,祁蒙刚想开口喊翛蓝,再一眨呀,却发现那个女孩子不见了。
幽深的水中,一片漆黑。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水中呆了多久,甚至连自己呆在这里的原因都想不起来了,最后一次看到日光是什么时候呢?水深而阴寒,冰冷刺骨,铁链让他被困在这冰冷的水中,不见天日。
随便来个人吧……把自己从这片黑暗里带走吧……
“啊啊啊啊!!!”林晏清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然后一定神,却发现周围的景物已经变了。古色古香的多宝阁,摆放着兰花的花架,悬挂在墙上的水墨画……甚至连自己的这张床都是楠木制的。
这里是哪儿?司妍……他想起这个名字,不由得痛苦的扶着自己的额头,尽量不去想那段歇斯底里的控诉,但心还是被绞烂了似的痛。
“哟,醒了啊。”祁蒙的脸忽然出现在帘子边,略带痞气的笑容瞬间挂在了那张俊脸上,“睡了一觉怎么样啊?”
“……”林晏清痛苦的绞着手,没有回答,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司妍呢……”
“啊,我正要告诉你,”祁蒙随便的拉张椅子坐下,本来想掏根烟,却还是把打火机塞了回去,看林晏清奇怪,只好自己耸肩笑笑解释着:“翛蓝不让抽烟。”
“是这样,司妍在跟你分手之前其实已经怀疑你心中另有他人很久了,不是说你渣,是因为那个姑娘这里……”说着,祁蒙指了指头,“有点问题。不是开玩笑,她们家有精神病史,她本人有点精神问题,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因为她对你的感情太深以至于出现了偏执,卧槽,说白了就是,她自己闲的没事找事,然后就被那个……嗯……”
“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说她有病?!”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晏清打断了,祁蒙一愣,没想到林晏清竟然激动到这个份儿上,刚想劝导。
“她说的没错,我确实心里有别人。”
第二十八章
“喂……我说你怎么……”祁蒙惊愕的愣在当场,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无奈的笑笑,林晏清深深叹了一口气,垂下头:“是真的,我才刚刚发现,原来我不是爱着她,只是喜欢着一个与她非常相近的人,那个人……”他低着头,喃喃的说着,“安静,温柔,那个人拥有的,司妍恰好也有。我确实是个渣,害了司妍啊……”
“卧槽,说特么什么胡话!”祁蒙无奈的一下子坐到床边的凳子上,“跟你说了不是你的问题啊,而且那个叫什么琉璃的妹子也说了,是因为那个女人自己惹上了邪物,才被附身的。”
林晏清疲倦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哎,也不知道那个女的怎么惹上那种东西的,连自己的灵魂都搭进去了。”祁蒙看他消沉,自己也没办法再劝什么,只好长叹一声,陪着他一起沉默下去。
两人就这么对着无言,直到林晏清万般无奈的抬起头来,仰望着天花板:“为什么我会摊上这种事呢……”
“谁知道……”
“哎,翛蓝呢,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咳,当时确实没听他劝,不然不至于被那个怪物抓去……”他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发现一向话多的祁蒙没有动静,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咋了?”
祁蒙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自然,似乎是思索了一番,他才缓缓开口:“翛蓝走了。”
“啊?怎么走了?!”
暮河边,水光潋滟,晴空上的云朵在水面上投下模糊的倒影。带有些清凉气息的风从河面吹来,吹动了带着细致暗纹的发带,翛蓝拂开了脸前的碎发,站在河边,望着水中的倒影发难。
明明记得自己是从这个方位穿越到这里来的,但是……为什么现在连之前的门都找不到?难道说是因为前几天的那件事……?
那位大人说过,必须要通过晏清的力量才能回去,但是现在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脑中越想越乱,翛蓝索性在河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盯着河面发呆。
“翛蓝!翛蓝?卧槽!”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翛蓝还没来的及转头去看,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后背一撞,‘扑通’一声,整个人瞬间栽到了河里。林晏清一下子慌了神,忙从河边的草地上爬起来,伸手去够落水的翛蓝。
然而翛蓝只是收起惊讶的神色,面无表情的从河水里走了出来,瞥了一眼手僵在半空中的林晏清,打了个响指,衣服上的水瞬间滑落,流回了河中。
“你这是做什么?”
一愣,望了一眼身后那个大斜坡,林晏清尴尬的拍了拍身上的土:“光顾着找你,没看到有斜坡,然后正好……就……”
“找我有什么事?”
依旧是冷冰冰的口气啊,林晏清总有一种感觉,感觉翛蓝本不是这种性格,自己好像认识另外一个他。但这仅仅是一种感觉,之前在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可又觉得这个人无比的熟悉,比自己对自己还熟悉。
“祁蒙那个家伙说你走了,让我来这里找你。”不自然的笑了笑,林晏清尴尬的只能挠着头发望天,“我还真以为你走了……”
“我能走到哪里去啊?”翛蓝歪着头,有点好笑的看着他,内心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你,我回不去的啊……
“没走就好……祁蒙那个混蛋玩意儿又坑我!”急躁的挠着头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翛蓝表达谢意的林晏清无奈的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完全不知道怎么说,只得一下子泄下气来,看着对方的眼睛:“翛蓝,之前那些事,是我不对。”
看对方没有什么表示,只好继续说下去:“我要是听了你的劝,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归根结底是我自己太幼稚,这确实是我的错。对你过于莽撞的语言,我深感歉意。”
琥珀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翛蓝锁着眉,双手环抱在胸前,轻轻地说道:“你对我完全没有任何信任。不过这不能全怪在你身上……你毕竟不是他,之前也完全没见过我。”说到这里,翛蓝惨笑着别开视线,“其实本来你就不认识我啊,全是我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缠着你,让你信我,让你听我话。如果这对你很困扰的话,我确实可以今天收拾收拾东西就离开,因为这里已经没有让我待下去的理由了。”
“你这是……”林晏清一听他这么说,心里忽然蹦出一个坚定的想法,绝对不能让面前这个人离开自己一步。但至于是怎么冒出这个念头来的,自己也不清楚。
“说好的用工作来还债呢?”挠了挠头发,林晏清把手背伸到翛蓝面前,“不是还有契约在么,都说好了,你走什么?”
翛蓝皱着眉盯着他看,似乎想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什么来,又有些消沉的看了看他的手背,忽然难以置信的伸出手捧起对方的手背仔细端详着。
“怎么了?”林晏清觉得奇怪,突然觉得手背很烫,就像有什么细长的东西在手背上游走一样。
一条红色的血液像细线一样在手背上划动着,慢慢的在林晏清光滑的手背上画出一个红色的云纹鸟羽的纹样,之后图案旁又出现了几个很小的文字,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当那红线画到最后一笔时,图案瞬间闪出火色的光。林晏清睁大眼睛看着,连瞳孔中都映着像火焰似的红色。光芒渐渐地淡去,图案也随之消失了。
“契约……自己又重新签订了?”翛蓝尽力的压抑自己激动的情绪,但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双手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琥珀眸子闪动着兴奋的光彩。
“啊……似乎是这样。”林晏清看他那么开心,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看吧,这样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