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华一个后滚起来对自己补了一个神圣护佑，这才有一点机会站起来吟唱回复术，而不是随时可能被BOSS打断。

他的血量越来越低。

但是实在难以找到机会回复。他用尽了心思去找攻击和跑动的间隙，也无非是能够补几个恢复术和圣洁护佑而已。如果运气好他或者深渊的控制技能在BOSS身上生效，他会吟唱一个回复术，增加点自己的主动权。

可是他们或许是运气太差，或许是等级太低，控制的技能在BOSS身上没有什么作用，只能靠着操作去回避攻击。

叶重华再站起来奔跑，看到深渊在对着BOSS攻击，瞅了一眼仇恨值，已经接近他。

叶重华赶紧回头给了个神圣之箭。

牧师本来就不是擅长拉仇恨的职业，除了个别剑走偏锋的暴力牧师，一般牧师都是伤害低，只能靠着回复BOSS打去的血量来增加仇恨。

叶重华大概算不得什么传统牧师，但是也不是暴力牧师。他控制技能和攻击技能丰富，但是他并没有着力于增加这些的伤害。他打造的这个牧师，特点就是回复量尚能一看，控制技能丰富，自保能力强大。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牧师能拖着BOSS走那么长时间已经算是了不起。

但是BOSS逼近了他，显然，下一次攻击即将开始，他依然维持着比较低的血量，如果他再找不到机会去回复……他会死。

他看着自己的技能栏，所有的应急技能爆发技能都还在冷却中，条件却不允许他去强行吟唱回复术。

但是……勉强一试吧。

他看了看深渊的血量，只有百分之六十；九头蛇的血量，在他和深渊的长时间损耗之下，已经到了百分之二十。

或者还有点希望。

叶重华停止了走位，站着读了一个小回复术。这时候深渊却冲锋而来，带着一身血气，挟着白骨攻向九头蛇。

九头蛇被撞得往后一顿。

叶重华看过去，深渊凭着这一击抢去了他的仇恨。

“到我接手。”

叶重华凝重的神色稍微缓了下来，他按着平时熟悉的顺序给自己上着回复术恢复术，但是眼睛还是牢牢盯着深渊的血量。

上去了一点。下去了一大截。躲开了攻击。躲开了攻击。躲开了攻击。躲开了攻击。上去了一点。躲开了攻击。下去了一大截。

还是很危险。

叶重华的血量已经回满，开始密切关注九头蛇，手上不停，给九头蛇释放着各种攻击和控制技能。这时候深渊又给只剩下三个头的九头蛇递上一击。

深渊的速度已经缓了下来，他开始更多地释放减益类的技能而不是直接地攻击和爆发。

叶重华看着差不多了，向前一个光辉之箭接惩戒。

只剩三个头的九头蛇发出了长长的嘶声。一个头应声而落，只剩下两个头。

九头蛇向叶重华袭来，本来叶重华算好了时间躲避，不想九头蛇的攻击频率发生了变化——他还是躲慢了，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击。

叶重华感到不妙，一个闪现和九头蛇拉开距离，打算靠祈祷拉回血线。

这时候深渊也很配合地挡在他身前，要给他抵挡下一次攻击再把九头蛇交给叶重华。

可是，九头蛇的下一个动作——

第23章：奶妈的路都是用尸体铺成的

那是让满血的叶重华吃一下伤害就变成十分之一血的攻击。

叶重华想叫深渊让开。

但是BOSS的行动不是慢动作，平时他们在不太紧急的情况下固然能够打字沟通，但是这下太快了。

叶重华连切聊天框的时间都没有，他无法给予深渊提示，在情急之下扔了个律言过去。祈祷BOSS能够眩晕，停止这次攻击，就算无法停止，让他去承受这次攻击也好。

没有生效。

BOSS依然往那条轨迹攻击过去。而深渊挡在他的身前承受了那一次攻击。

好像有血光从叶重华眼前迸溅开来，然后好像所有寒气和阴影都从场景之中消失。

叶重华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到深渊倒在水中。盔甲染上了红色的九头蛇的血。他的身形渐渐在腐烂，要在他身前消失。

像一块土地在他面前崩塌一样。

九头蛇击杀了一个敌人，并没有停下他的动作，继续攻击下一个。

叶重华手上机械地给自己回复着，估计着他和九头蛇的血量，和下一次的攻击。想着接下来是怎样的节奏。

他的操作无懈可击，但是他心里满是懊恼。像堵满了棉花，最后还灌上了水泥。

深渊死了。

他第一次看着这家伙在他面前死去，这个家伙平时活蹦乱跳，还是个高玩，总是冲在人前边，操作精湛走位风骚，爱挡在他身前，可能有点骑士病，充满着保护欲。可是最终被他害死了。

其实他很久没有尝试过让队友死去的感觉了，他一向习惯一个人，需要照顾他人血量的时候也是竭尽所能，就算可能血线危险一点至少那还能存活。当然，像群殴那种他明白是无力回天，队友死了也是没办法，左右不是下线就是杀回来的事情。

他看着自己的血线和九头蛇的行动，估算着技能要如何使用，但是更加懊恼地发现，他耗不死这个BOSS。

叶重华释放了一次神圣打击，向后滚去，成功回避了九头蛇的一次攻击。

这时候深渊已经消失了，或许已经回了复活点。

然后那个黑白色的死亡骑士头像再度恢复了色彩，他只说了一个字：“跑。”

叶重华皱紧了眉头，回身释放了一个律言，放弃了兜圈子，开始往岸上靠近。

九头蛇依然不屈不挠地攻击着，叶重华随手给自己上着回复的技能。回头一个减缓，居然成功了。

叶重华没有再恋战，径直往岸上跑去。跑出好一段距离，九头蛇才没有再追逐他。

叶重华沉默着给自己刷了个回复术。

深渊看到叶重华血量慢慢上升，大概也知道了叶重华已经脱离了险境。便说：“还好你没死。”

叶重华硬生生地说：“对不起。”

深渊愣了愣：“啊？”

“对不起，”叶重华感觉自己有点焦躁，“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死了。”

“我当是发生了什么呢……”深渊笑了起来，“这不是很正常吗，打游戏哪有不死的。”

但是叶重华看到深渊刚升的等级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而且这次掉级经验还是回归0%。也就是说这些天，连同叶重华认识深渊之前更早一点的时间里，深渊辛苦打的经验都归了零。

而这一切他摆脱不了责任。

他自己陪着寿葫芦去送死掉级，他是没有什么想法，但是看着深渊掉级，他觉得非常烦躁。

“我说。我来找个正常的能奶你的奶妈吧。”他想了想，打出这样的一行字。

他打开好友列表，一溜儿看下去。

他的好友很多，不过大多都不熟。寿葫芦在线，最近他异常沉默，也没有离开公会去找什么有力的靠山，只是等级一直嗖嗖地往上蹿，几乎要逼近叶重华了。那个叫叶有重华的重装战士也在线，和他也很熟，但是他想找的是一个能够奶得起深渊的奶妈。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生命法师在线，但是……这人跟他的关系比不熟还要糟糕一些，而且……

他去敲了下在线的叶有重华：“叶韶华，问你个事。”

“启奏吧。”叶韶华回得迅速。

叶重华现在没什么心思管教妹妹的用语习惯了：“江初影现在在哪个公会？”

这回叶韶华居然等了一会都没有回答。

叶重华看了一眼队伍频道。

深渊拒绝了他找奶妈的提议：“没必要啊，你很好，不是奶妈的问题。”

瞎话。他压根都没有奶过一口深渊，如果有人能照顾深渊的血量，都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于是他决定无视深渊的意见。

这时候叶韶华终于回复他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连珠炮式排山倒海的刷屏——

“你别跟我说你还要找那个二逼”

“跟他们那坨在一起你不觉得会掉智商吗！”

“有什么事要帮忙你跟我说”

“我帮不成我叫别人来帮忙也行”

“我只允许你去跟他们打架！”

“总之怎么别去管那堆人！！！！！！！！！！！！！！！！！！”

“明白没有？！”

叶重华为他的妹妹感到了深深的着急：“叶韶华啊……我就说两件事，第一，女孩子别老说脏话，第二，我没想找那家伙。”最后一句叶重华说得不太肯定，为了增强说服力：“我只是问问他是不是去了暮色，我那时候没管过他们不记得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哥哥否决了某个可能之后，叶韶华显然淡定下来了：“是还在暮色。顺便一提，我刚才说的不是脏话，只是某种表达感情的语气词而已。”

“陈年旧事，何必激动。”叶重华给妹妹发了个鄙视的表情。

被妹妹鄙视了回来：“有犯我哥哥者，虽远必诛。”

依照十几年来的相处经验，叶重华知道继续搭话将会带来必然是无边无际的扯淡，果断停止了对话。他看着好友栏那个生命法师，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点开对话窗口。

深渊此时已经从复活点跑了过来，在他身边绕圈子，不住问着：“走起？”

隔一会好像想起了什么：“哦这个时候你应该要下线了？”

叶重华说：“我是想说，刚才我尽力了。失败了是我的问题，你要不就换人吧。”

深渊察觉到他语气里微妙的不同。“你不要想太多，如果没有足够赢的把握，我是不会让你先死在我面前的。不管怎么样。”“我们刚就要赢了，再试一次。”

死亡骑士将剑拔粗来，又放回剑鞘。“我们其实也没有做到最好。这个BOSS太强力，我们也没有找到攻击的规律。配合不够好，再试试吧。”

叶重华想起之前几次千钧一发，最后一次深渊的死亡，也是因为他虽然预判出BOSS的攻击，却没协调好双方如何反应。

而且很多时候，如果早作提示，或许会更好一点。但是那样的情境之下，他没有办法打字提示。

叶重华勉强用着这样的语言安慰自己。他还没有想认输。

“深渊。”沉默之后叶重华喊了一声。

“哎。”

“我们连语音。”

第24章：三次元才是大魔王

叶重华的想法很简单，连上语音之后，遇到紧急情况要提示的话就会便捷得多。而在之前的日子里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必要，所以彼此还没有试过连接语音。

游戏内可以直接连接语音，可以选择放声音出来还是呆在频道里边说话。叶重华随手提供了个以前的频道，那时候上房揭瓦委员会还没壮大，他和江初影他们还常常在这里边打副本边聊天。后来他和他们不合分道扬镳后，这个频道就弃置了，好一会儿叶重华才想起完整的频道号码。

隔了一下他听见有个人略带局促地“喂喂喂”了几声。声音很年轻，有点低，但是带着磁性，显得十分动人。

“深渊？”叶重华回了声。

“哈喽哈喽大家好我是深渊。”这个年轻的声音立刻脱去了原来的羞涩，放浪地回道。这下叶重华确定这个人是深渊不会错了。可惜他之前一直以为深渊这个人声音肯定很逗很抠脚大汉，没想到还挺好听。

深渊接着说：“啊，残花花你果然不是妹子！”

深渊前段时间不知道哪里灵光一现问他是不是妹子，叶重华根本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的。不过他知道很大一部分的男玩家都希望有个专属奶妈陪在身边，而且是异性更好，于是他挑挑眉：“怎么，失望了？”

那边的深渊笑了笑，叶重华能听到他低低的呵气的声音，仿佛带着震颤心弦的波动：“没有啊，有妹子像你这样比较奇怪。”

叶重华当作是夸奖，淡然收下了。叶重华也没跟他瞎扯，从背包拿出一些增加生命和防御的药物给他。他平时不带这种东西，但是之前知道这个任务不算好做，便顺路买了些。毕竟，他自己虽然玩着辅助职业，却没有辅助的技能。

然后顺手给自己套了个恢复术：“走？”

深渊低低“嗯”了一声，语气大概算是温柔镇静：“我先来。”

然后死亡骑士将那些药物吃了一遍，抢先一步进入水中。水中只剩下一点淡薄的血色，叶重华跟在他身后下水，随后他听到九头蛇的一声长嘶。

潜伏水中的九头蛇向他们攻击了过来！

如今的九头蛇只剩下两个头，因为在神遗之所中，所有NρC和所有剧情相关的BOSS，都有自己的命途，他们所发生过的事情会在他们身上烙下痕迹，改变未来的剧情，并且无法还原。

但是九头蛇的血量却依然是原先那样。叶重华估摸着九头蛇的攻击将会是两头时候的暴走状态，不由叮嘱了一声：“它的攻击可能会很高，你小心点。”

深渊应了声“好嘞”随后继续投入战斗。

一时间，水花和血滴，圣光和暗影，交错着出现在这片瀑布之下。

叶重华紧紧盯着九头蛇的动作，时不时提示换人承受仇恨。在九头蛇爆发式攻击的时候，叶重华根据情况提示着应该选择的策略。虽然还是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伤害，但是终于还是没有发生死人终于的事情。两人交接着承受九头蛇的攻击，九头蛇的血量渐渐消耗下去。

叶重华能听到对面急促的敲打键盘的声音，还有他非常轻微的呼吸的声息。

“换人。”那边的深渊忽然开口。

叶重华想都没想，神圣打击过后一个圣洁护佑套在身上，没有一丝意外地，九头蛇对着他攻击了过来。同样在预料之中的是叶重华原本维持满着的血量一下子只剩百分之十五。

叶重华也没敢停下动作，这个无法逃过的伤害承受完之后右滚出去，视角飞速移动之间看到深渊随着他的移动而变换技能。

叶重华无法在承受下一次伤害，于是深渊顺利地拉过了仇恨，但是他的血量同样很低。

他操作很稳，就是在这样非常危急的情况也没出过一次差错。

他一边说着“能过”。然后又低低地仿佛含着笑一样说了一声“能过的”，语气像说着什么公式定理一样，再坚定不过。

叶重华感觉自己要被这样的声音迷惑。

叶重华起来的时候手里给自己上着回复术，眼睛却无法离开前边战斗的骑士和怪物。

他非常紧张。但是他不害怕。

他在颤栗。

他感觉到某种东西在他身体里苏醒，随着深渊的轻微的呼吸声和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随着他自己的血液和每一个走位每一个技能，每一次手指和键盘的碰撞而沸腾。

兴奋得沸腾。

他的神经都已经绷紧，就算微尘擦过身边他也能感受到。

然后他瞳孔一缩——他又观察到一次九头蛇爆发式高伤害攻击前的细微动作。

“闪开深渊！”他忍不住喊了出来。

虽然这次两人都没有血量来承受九头蛇的这个伤害，但是他宁愿挂的人是他，龙石的话他可以在拉过BOSS注意力即将承受攻击前丢出来，总之，深渊不能再死，但是他还可以。

听到他提示的深渊反应很快，一矮身接闪现就远离了BOSS。

叶重华也使用了一个闪现，落到BOSS面前。他看见九头蛇被砍断了8条头颅的还流着血的身体，还有向他高速袭来的蛇信子。

他没有多余的操作时间，只是将龙石丢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