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颜如玉 下+番外——竹篱
竹篱  发于:2015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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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玉想了想:“他胃口倒是大得很,无妨,你且说一说岁贡之事,不要告诉我你将岁贡全让了出去。”

赵子宴咂嘴:“我说你那岁贡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格诺也不差,直接砍下两成去,留了一成,不过也算不少了。”

秦书想了想:“通商税抽几成?”

赵子宴十分得意:“五抽一。”

颜如玉笑:“很不错嘛,过两日谈的时候你告诉他,全境通商可以,但是这部分人须造籍入册,若是与汉人通婚,税五抽一可以降为十抽一,在大梁境内定居的话,三代之内免税。”

赵子宴秦书齐齐倒吸一口气,赵子宴道:“你这也太狠了,远舟。”

颜如玉不置可否:“蓝关之内随意出入也可以,但是我有条件,教化经考核合格之后,方可自由出入。”

秦书皱眉:“我们的意图是不是过于明显了?”

赵子宴点头:“我也觉得,格诺也不是傻子,未必就看不出来我们打得什么主意。”

“要通商,要利益当然就要接受我的条件,我们冒着险让乞颜人来内地就已经很不错了,他还想怎样,你不是挺能说么,让他磨着你要,看似你被他牵着走,其实我们牵着他走,不要太明显就是了。”

赵子宴还想说其他什么,颜如玉摆手:“其他的事情你做主就好了,我关注的也就这么些,还有乌云那一事……”

秦书看看颜如玉,略有些心虚,后者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乌云公主今年多大?”

赵子宴回忆了一会儿:“十八,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要让百里容娶了她?”

颜如玉思索着:“大那么一岁半岁的也可以,百里容娶了她岂不是更好,格诺不是更有面子?不喜欢放在后宫里好好养着就是,你去和他谈,不行就再等等,我们不急。”

赵子宴怔了怔:“你不问问百里容愿不愿意娶?”

颜如玉斜睨赵子宴一眼:“有你在,他不娶也得娶不是?别给我藏着掖着的,你哪点儿我不看在眼里?实在不行,就封个公主,在燕京找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嫁了,再不行就用岁贡抵,怎么样你看着办,嫁秦书,她想得倒是不错!”

两人断断续续商量了一天,和谈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谈得妥的,赵子宴焦头烂额,休息了没两天又走了,丹青趁着赵子宴不在,来与秦书颜如玉辞行。

秦书是个实诚的,赵子宴尽心尽力去和谈,回来之后不见了丹青指不定要怎么样,只得婉拒了丹青,颜如玉日日带着两个小家伙儿去同他说话,这几日丹青面色倒是好了不少,他与赵子宴那些事情,颜如玉也不愿意多问,赵子宴做得那些破烂事,颜如玉想也知道。

简直是个斯文败类,丹青运气也是不大好,摊上这么个东西。赵子宴的心思颜如玉也大约能摸个明白,说心里没有丹青是不可能的,只是赵子宴要得太多,多半还放不下重湘。

简直是一团糟,颜如玉叹气。

赵子宴日日与格诺打太极,你来我往,心说早知道就不来了,这事又麻烦又讨不得好,早知道就让颜如玉自个儿烦去,想归想,也尽力周旋。

其他的事情好说,就是乌云这一桩,格诺言明那是他唯一的妹子,非秦书不嫁,赵子宴委婉地表示秦将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只怕娶不得乌云,岁贡的事情可以再谈,但是格诺一口回绝了。

就正好僵在了这里,赵子宴还见了一回乌云,生得确实漂亮,有着草原女子的热情,也不缺少中原女子的知书达理,是个极好的妙人儿,只是怎么就牢牢惦记着秦书呢?

和颜如玉抢人,简直是天方夜谭。赵子宴哭笑不得。

乌云漕着一口比格诺还要流利的汉话,委婉地表示想要见一见秦将军,亲自和他谈一谈,赵子宴给颜如玉去了信儿,问怎么办。

颜如玉拿了信似笑非笑给秦书看,秦书因着乌云这段时间都没能近得颜如玉身,心道当年还不如多等一等,让赵俭齐钟拿城换他回去,大不了以后再打回来,到底是使个什么心眼儿,这下可好,报应了。

想了一阵儿,颜如玉大笔一挥:格诺若是放心,尽管让她来。秦书根本就不知道颜如玉回了信,当晚回到大帐,发现颜如玉不在,连日常的东西也收了,里头却多了个女子的时候,头脑一昏,眼一花,差点儿晕死过去。

乌云已经看见了秦书,秦书躲避不及,硬着头皮开口:“你怎么在这里,颜如玉呢?”

第一五六章

乌云双颊泛红,根本没有听到秦书到底说了什么,小姑娘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十分开心,对着秦书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秦书抿唇,转身出去寻颜如玉。

颜如玉抱着女儿看着儿子正与丹青说话,秦书一进来,帐中登时静了,秦书隐隐有些恼,当着丹青的面儿不好说,只看着颜如玉。

颜如玉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小姑娘不死心,你劝劝说清楚了总是好的,和谈一拖再拖,难不成真的要拖到过年不成?”

秦书过去拉颜如玉:“你先跟我回去。”

颜如玉退后两步躲开他的手:“你这是做什么,说清楚了我再回去也无妨。”

秦书竟然真的恼了,风度全无冲着颜如玉吼:“你什么意思!躲什么躲,我俩有这么见不得人么,犯得着你为着一个陌生人躲出来,我这就去告诉那什么乌云,我不会娶她,秦书是个断袖,喜欢的是你!”

颜如玉本来没什么,好端端被这么一吼气也出来了,登时斜眉冷眼,也不做声,他是有躲着的意思,还不是因为秦书,他们的事情亲近的人知道就算了,犯不着让其他人知道,人言可畏,到时候让别人怎么看秦书?

这下倒好,不知道哪里不称了秦书的意,居然跑来吼他。

秦尧趴在小榻上喊着爹要抱抱,丹青也不出声,只小心哄着。

等了一会儿,不见颜如玉说话,秦书又是气又是难受,昭昭青天,朗朗白日,两人不过是彼此相爱,竟然见不得人么,犯的上为着一个陌生的乌云,将帐中收拾干净再躲出来?

秦书喜欢的人,何必用得着这么委屈?

想到颜如玉为着自己受委屈,胸中堵得竟然喘不过气来,秦书静了静,知道自己又冲动了,什么时候只要一遇上颜如玉,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对不起,方才是我不对,远舟,我……见不得你委屈,回去吧好不好,我会同她说明白,你莫挂心了行不行?”

这大男子主义有时候真是要不得,颜如玉开口也毫不客气,面色冷冷的:“我不挂心,不挂心你都要去给人家做夫君了,我还没生气,你吼什么吼,难不成我还委屈了你不成?”

丹青不大明白,两人明明是相互关心,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吵起了嘴。“将军,远舟,你们两人就莫要吵了,小心吓坏了小孩子……”

两人谁都不肯让步,秦书一言不发走了,颜如玉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乌云在帐中等到半夜,就这么被晾了,一晾晾了两天。

颜如玉不愿意被乌云知道两人的事情,唯恐对秦书都不大好,他的意思是,让秦书说两句场面话应付过去,比方说发妻已逝不愿再娶之类的。

秦书气颜如玉为着他受委屈,好像两人见不得人似的,拒绝一个女人还要拿别人去撒谎,连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都不能说出来,以后难不成都要这样子?秦书见不得颜如玉受半点儿的委屈,何况是这种事情,怎么都不愿妥协。

这尚且是两人第一回真正动气,秦书自那日晚上走了就再不回来,天天不见人,颜如玉气得直咬牙,人家姑娘在那边等着,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几句话说开就好了,乌云知书达理必然不会多做纠缠。

一根筋的死木头,个呆子,又蠢又不懂得变通。

气归气,事情还是要说的,秦书找不见人,颜如玉只能自己去,乌云生在草原,天性活泼,跟着阿木尔学汉话的时候学了不少汉人的礼仪观念,是个极其好的姑娘。

颜如玉也算与她相谈甚欢。

“我明白你们汉人的想法,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弱水三千唯取一瓢,是这么说得没错吧,我知道,只是让将军这么躲着我,十分过意不去,希望来日能向他道歉。”

颜如玉笑,斟了茶水:“姑娘不必在意。”

乌云一笑,乌溜溜的眼睛黑曜石一般流光溢彩:“将军十分英俊,我也十分佩服将军,是以念念不忘,我草原的第一勇士亦是败在将军手上,令我十分伤心又敬佩,只是可惜不能嫁给将军,乌云十分失望。”

颜如玉被她这么直白的话讲得十分好笑:“我大梁大好男儿四处皆有,姑娘一定能遇见更好的,实在不必伤怀,只是要辜负令兄的一片心意了。”

乌云摇摇头:“没关系,哥哥只是宠着我,你我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乌云十分唐突,想问一问颜公子,公子你可曾娶了妻子?如果没有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颜如玉险些打翻桌上的茶壶,十分闹不明白,上一刻这姑娘还非秦书不嫁,这会儿怎么就忽然起了这个念头,像个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虽然听说过草原女子的豪放,但万万想不到豪放若此,至少也要先感怀一段时间再找下家吧?

乌云十分认真盯着他,一时间颜如玉十分尴尬,倒也不至于失了方寸:“姑娘说笑了,颜某虽然未曾娶妻,但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只怕要辜负姑娘的厚爱了。”

“你这么好,脾气好,模样也好看,喜欢的是谁家姑娘?”

颜如玉思索着要怎么回答,乌云忽然十分委屈:“你们汉人总是看不起我们草原人,嫌我们草原人野蛮,是不是你也这么想,不愿意娶我,所以故意骗我的?”

也不知道这姑娘是眼光太好,或者是太不好,次次看上的人都是人中龙凤,只是次次看上的人她注定都要不得。

颜如玉被问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讲,秦书这一茬是万万不能讲出来的,草原的姑娘从不藏着掖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真的要找个人来挡?颜如玉也开始头疼了。

秦书从方才开始就在外头屏息听着,本不想出来,奈何越听越是内心火起,这会儿乌云居然又将主意打到了颜如玉头上!

“他没骗你,确实是有喜欢的人了。”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秦书,秦书一出声,两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虽然已经知晓不能嫁给秦书,乌云见到他依旧十分开心:“秦将军,你回来了?十分对不住,给你造成了困扰。”

这节骨眼上,颜如玉顾不得同秦书置气,连连给秦书使眼色,秦书面上这才好了不少:“没关系,辜负姑娘厚爱,怀远亦是惶恐。”

乌云点头,看一眼颜如玉,抬脸不屈不挠问秦书:“颜公子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比我漂亮很多吗?我会作你们汉人的诗词,她也会吗?我马术也很好,她呢?颜公子这么好的人,如果她没有我好,我一定抢过来。”

颜如玉连眼色也不使了,这姑娘处处踩秦书心上,再怎么劝,秦书势必是不会松口的了,怎么感觉这事儿越来越乱了呢?这当口的,秦书倒是来做什么!

果然,秦书似是笑了笑,唇角微微一勾,笑意一闪而逝,带着些得意与幸灾乐祸:“他喜欢的人……就是像我这样子的。”

乌云睁大了眼睛:“你们汉人,有这么高大的女子吗?”

秦书看颜如玉一眼,忽略颜如玉威胁的眼神:“事实上,应当没有……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乌云公主,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所以抱歉,我们谁都没有办法娶你,请你谅解。”

可怜的乌云公主被这一番话炸得脑袋转不过来,晕晕乎乎,云里雾里,找不到头绪,瞠目结舌,像是被吓傻了。“你是说,你们,你们两个是……你们相互喜欢?”

颜如玉不做声,显然已经放弃挣扎,任由秦书去说:“是这样没错。”

乌云再也说不出话来,秦书十分善解人意:“公主先休息一阵子吧,等明日我亲自送公主回大营,我与远舟就不打扰了。”

出了帐门,颜如玉一把甩开秦书的手,看也不看秦书径直去了丹青那儿,秦书想进去又不敢进去,颜如玉心里肯定十分生气,在丹青那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乌云走了之后,时间长得是,尽可以慢慢道歉。

宋夏无所事事,两人都是一样的活泼性子,秦书索性将这事儿给宋夏说了说,让宋夏去看看那位被真相惊得有些过分的公主,顺便开解一下。

乌云公主抽抽搭搭,觉得自己运气委实不大好,问了宋夏许多问题,宋夏一知半解,张口糊弄过去不少,这才将个姑娘的心思劝顺回来,让乌云意识到,秦书不行,颜如玉也嫁不得。

“我有个小弟,虽然比不得秦书和颜如玉,不过人也是一等一的好,年龄也同你相称,不如你看看?”宋夏忽然想起来徐让。

乌云摇头拒绝了:“我还很难过,什么时候不难过了,再去看看你的小弟,我明天就走了,以后还能来找你玩儿么?”

宋夏连连点头,翻翻找找,找出一把干果来,分一半给乌云:“回去让你哥赶紧与那赵子宴谈妥了,什么时候你来,我再给你唱一段儿我们汉人的曲儿,保证你没有听过,领着你去燕京玩儿也成,不过不知道我夫君愿不愿意。”

“连你都嫁人了?”乌云十分意外。

宋夏一窒,她难道就不能嫁人?两个人一见如故,说话说到半夜,第二日乌云肿着眼被秦书送回了格诺大营,赵子宴那边的和谈也接近了尾声。

乌云不闹着嫁给秦书,格诺虽然不知原因,但也不勉强了,赵子宴为表诚意,将谈妥的岁贡又削下一成去,这岁贡本就没有打算要,颜如玉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不过是当个筹码,说回来,最后还是大梁赚了不少。

格诺虽然行事有那么些心思,但又焉能与颜如玉比?何况这又加了个赵子宴,最后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一道。

谈也谈妥了,以温尔娜河为界,划疆域而治,言明双方尽释前嫌,互通有无,结同盟之好,颜如玉在这个上头使了个心眼儿,以往合约皆是战败一方以示臣服,到了这会儿成了结同盟之好,听起来也让格诺舒心不少。

只等定下合约,乞颜让出四方城,秦书便能回去了。彼时已经是永和元年九月末,距乌云来大营已经有十来天,颜如玉因着秦书那一顿吼气得狠了,至今对秦书不怎么理睬。

秦书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暗骂这个毛病以后可要不得,颜如玉恼起人来,不是闹着玩儿的,他这人又习惯记仇。

用过晚饭,哄睡两个闹腾着不愿意睡觉的小家伙儿,秦书踌躇一会儿,没话找话想要缓一缓两人之间的气氛:“看得什么书?这本风土人情志不是已经看过一遍了?”

颜如玉抬抬眼,桃花一般的眸子一扫,秦书心里一喜,以为颜如玉要说什么,颜如玉开口却让他哭笑不得:“你挡着光了。”

秦书识趣让开些,颜如玉又靠在床头低头看,不慌不忙翻过了两页去,秦书才又找到话:“过两天赵子宴代天子去订那个合约,你去不去?”

颜如玉眼睛没离开书,又翻了一页不慌不忙:“不去。”

秦书彻底没辙了,话开个头就断,开个头就断,今天他已经找了不下几十个话头,都被颜如玉这么两三句带了过去。秦书揉揉脑袋,试图再找些话来说,“你……”

颜如玉抬头:“还让不让人看书?”

秦书赶忙住口:“你看,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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