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颜如玉 下+番外——竹篱
竹篱  发于:2015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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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小半个中午过去,近旁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两个当事人在帐中还不知道,正争论要不要去和齐钟以及韩承信问好,秦书的意思是不用去,一来西北没这么些规矩,二来齐钟不大看好他俩,他也不想再让颜如玉受委屈,还是不去的好。

颜如玉一向都是瞒着秦书去的,今日秦书回来得颇早,这才撞到了一起,争来争去的,没想却等来了韩承信。

韩承信唯恐两人听不见似的,放大了声音:“哟~我说,小两口是吵什么嘴呢?”言罢一脸促狭。

秦书看看颜如玉,果然,被瞪了一眼。

第一三六章

先生一定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来找碴的,秦书脑中冒出这么个想法来,安抚地看了颜如玉两眼,后者面无表情道:“先生说笑了,商量事情而已,何来吵嘴一说?”

韩承信打了两句哈哈,两只眼睛饶有兴趣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看得秦书一阵发寒,小心开口道:“先生用过早饭没?不如一起?”

韩承信若无其事点头:“好啊,”又朝外头喊道,“那谁,再去取一双筷子来,今儿就在这用饭了,顺道告诉厨房一声。”

颜如玉与秦书面面相觑,相视一眼又赶紧各自撇开。

一顿饭吃得有些诡异,韩承信不住说话,像是个请客的主人,他们两个却成了客人,用罢饭韩承信一抹嘴,饮了茶:“怀远,你不去军营?”

秦书摇摇头直言:“不去了,今儿没什么事。”

韩承信一愣,颜如玉比较善解人意,看这模样,想是韩承信要支开秦书,有话要对他说,便好言道:“我看今日天气还算不错,不如陪先生一起出去走走?”

韩承信僵着的脸这才好了,复又笑开:“我正有此意。”

秦书闻言大喜,欢快道:“正好,那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吧,好久不曾和先生好好说过话。”说着就要起身一起走。

韩承信再次僵住,往日从未发现过秦书这么没有眼色,今儿是怎么了?

颜如玉憋得难受,十分想笑,当着韩承信的面儿又不好笑,干咳一声,给秦书使了个眼色,秦书会意之后大窘,摸摸鼻子:“那个,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吧,莫要走太远了,远舟身子还不好,劳先生烦心着,我去看看如心和秦尧。”

说罢转身跑到内室,心道秦书你到底在想什么!外面响起两人的脚步声,秦书听韩承信问道:“名字取好了?”

颜如玉声音被隔在外面渐渐听不见了:“嗯,毕竟……”

胡乱猜测着两人能说什么话,时间过得很慢,半中午才回,颜如玉累得有些喘,脚腕隐隐作疼,到底是比不得从前了,现在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稍稍走几步路都累得慌。

还想着能帮秦书,现在看来不拖累他都算是好的,颜如玉想到这里就有些闷得慌,坐下歇了一大会儿才缓过来。

枕着秦书的腿躺了一下午,两人翻翻书说说话,倒是难得的惬意,晚上用了晚饭,颜如玉泡过药浴,秦书在外间洗澡,去的信赵子宴还没有回,不知道朝中情况怎样了,现在赵子宴应该忙得脚不沾地吧。

想着去摸背后的布巾,却摸到了一双手,颜如玉问:“想什么,这么入神?”

秦书蓦地有些局促,缩手缩脚低下头:“你怎么出来了?”

颜如玉拿着布巾挽了袖子道:“反正闲来无事,也服侍你一次,秦大将军。”水面上映出颜如玉的脸,带着笑意,正认真地帮他擦背。

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秦书有些紧张,只能找些话说:“我在想子宴,宫中那么多事情,大概忙得脚不沾地,去的信到了这会儿都还没有回。”

颜如玉笑笑:“用不着管那家伙,他现在想必风光得很,忙是应该的。”

秦书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魁梧,只是高大了些,他背对着颜如玉,背很宽,搭在浴桶上的胳膊肌肉微微隆起,小麦色的皮肤,显得健康又好看,让人觉得很干净。

腰侧地方有一条长长的疤,应该是很多年前的,只留了很淡的痕迹,颜如玉也看得出,当时应该伤得非常重。忽然想起什么,颜如玉到秦书身前来,秦书胸口处旧伤新伤加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除此之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下十余处,每一次受伤都会留下痕迹,淡淡的粉色疤痕,在小麦色皮肤上纵横交错,彰显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曾经的战绩。

一次次的搏命之战,换来此时的片刻安宁。

“别看了,很难看。”秦书被他看得颇不自在,抬手掩住了颜如玉的眼睛,颜如玉脸微红,将手中帕子扔给他,丢下一句后背擦好了,你快些洗,便走了。

秦书怔了一会儿低低笑出声来,飞速跨出浴桶擦干身体,套了里衣往榻上走,颜如玉发还未干,发梢滴着水在晾头发,听见动静,看向秦书的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温柔破冰而出。

美好得像是一场不忍醒来的梦。

秦书拿了布巾发梳给他梳头发,颜如玉乖乖顺势躺在秦书腿上,眯着眼感到那力道刚刚好,让他忍不住昏昏欲睡。

“秦书?”

“嗯?”

颜如玉小声同他商量:“咱们别打仗了吧,你跟着我走,咱们找个地方,带着如心阿尧,等他们长大了,我教他们读书,你教他们习武……”

秦书手没停,颜如玉睁眼看他,眼睛像是初春温尔娜河的水。

秦书开口却不是颜如玉想要的答案:“若是放在从前,我一定义无反顾跟着你走,可是远舟,现在……还不行。”

有一瞬间的失落与难过,颜如玉闭上眼睛,不让他看到眼里的失望:“好吧,我明白了。”一个颜如玉,终究比不得秦书心中的责任。

颜如玉表情太过明显,秦书知道他不明白,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他的头发:“你不明白,远舟,”他顿了顿,“这几十万将士,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不能抛却他们,还有四方城,那是我的家,父亲还在那里等着我,我同样也放不下。”

颜如玉静静听着。

“我若是一走了之,将士们怎么看我?不,不是因为名声,更不是贪恋权位,只是一个胆小的逃跑的我自己,配不起你。远舟,我只想着,你以后什么都不必想,也不必去算计,秦书会强大起来,强大到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这样说,你能明白的吧?”

颜如玉拉拉秦书的手,示意他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对方的人生,该是拥有的更多才是,故事里的人,永远不会只是他与他。

这是秦书的人生。秦书的人生,除了情爱,应该拥有的更多,而不是沉溺于小小的情爱之事不能自拔,他颜如玉的男人,也不该是个胆小鬼。

方才的一瞬间,是他自己生出了倦意,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颜如玉想明白过来,温言开口:“好,你不走,那便一起,以后我陪着你。”

“远舟,这么长时间过去,我现在终于可以独当一面,想到这里就很高兴,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什么吗?”

“什么?”

“你若是想要一处遮雨之所,以后我可以张开羽翼护你周全,你若是想要翱翔蓝天,我也可以以一己之力送你飞上蓝天,秦书所要的,不过就是不再让颜如玉受哪怕半点儿的伤害与委屈,如此而已。”

颜如玉很感动,感动中又有些好笑:

“那你知道颜如玉想要什么吗?颜如玉只想他淋雨的时候有人陪着,哪怕折断了翅膀坠落在地,也不要活在别人的羽翼下头,同甘共苦,荣辱与共,这是颜如玉的骄傲。秦书,我是喜欢你,可我不是女人,而是和你一样,是个有自己担当的男人。”

秦书被那一句我喜欢你砸昏了脑袋,一时心喜不知今夕何夕,完全忘了方才是在说什么,下意识开始表白心迹:“我也很喜欢你,远舟,很喜欢很喜欢。”

颜如玉戳戳秦书,腹部的肌肉也很结实:“你抓错重点了,重点不是这个。”

秦书回神:“同甘共苦,荣辱与共?可是你让我怎么舍得?不行不行,荣与你同共,辱不与你同受,我自己来受就好。”

就在这一句怎么舍得里,颜如玉心软成了水,也不去纠正他,木头脑袋,说与不说其实没什么两样,倔得很。

“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着就是,秦大将军。”哄人一般的口吻,与秦书同出一辙。

发晾干了,秦书开始收拾床被,趁着颜如玉看不见的空,时刻谨记赵子宴的教导,脸皮要厚一点,不能不好意思。心念一动,手快脚快迅速将三床锦被抽出一床来,塞进一旁柜子里,咔嚓一声上了锁,钥匙随意往哪个角落一丢,保证颜如玉找不到。

第一三七章

于是睡觉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颜如玉掀掀被子,嗳?下意识看向秦书,秦书满脸疑问:“怎么了?”

颜如玉面无表情,看得秦书都要装不下去了才道:“没事。”

秦书内心窃喜:“哦。”同时感到松一口气,心里说不出的顺畅,终于不用隔着锦被抱了,没想等睡觉的时候却傻了眼。

颜如玉若无其事:“不知怎的,少了床棉被,我又一向不大习惯与人同盖一床,只得委屈你了,帐中这样暖和,想必你也不惧夜半冷吧?”

秦书望了望燃得很旺的炭盆,有一瞬间将它浇灭的冲动,也只是这么想了想,小家伙儿万万冻不得,硬着头皮答道:“嗯。”然后憋屈着睡下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晚上还是有些冷的,秦书想。半夜秦书睡得迷迷糊糊,颜如玉也不想真的冻了他,将人推醒了道:“过来睡。”

秦书赶紧凑过去,将棉被裹紧,惺忪着眼看颜如玉,颜如玉从鼻子里哼一声:“想怎样说就是,我难不成还能揍你不成,畏畏缩缩成什么样子?这次就当是个教训,睡吧。”

秦书将颜如玉朝身前揽了揽,长手长脚抱过去,咕哝了一句:“这不是不好意思么……”

颜如玉彻底没了脾气,头窝在秦书胸口听他平稳的心跳声,因为不习惯,几乎到了凌晨才睡着,隔天醒来十分困倦。

莺飞草长,转眼二月,赵子宴的信终于来了,言明一切顺利,现在林浩已经下了狱,问秦书要怎么办,秦书看着信沉思,颜如玉凑过来看了眼。

“得偿所愿了?”

秦书捏着信一角:“就是不想让你委屈了,你要是不高兴就算了。”

颜如玉闲闲道:“挺高兴的,只是想到这是你,就不大高兴了。”

“以后不会了还不行吗?你说林浩怎么办?”

颜如玉想了想:“西北还缺人不,要苦力。”

秦书立刻点头:“修城墙,很缺。”

颜如玉笑笑:“那就让他来做苦力,小爷心情好大发慈悲,权当是饶他一命。”

秦书抓起笔来回信,心情也相当好,终于出了一口气,以后除了打仗,就不用想着其它的什么了。

到了月半,这天早晨秦书巡完了营,回到帐中的时候,颜如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异样的眼神让秦书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颜如玉:“今儿我收拾大帐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颜如玉手一指,桌上摆着个木盒,一尺见方,花纹有些熟悉。

秦书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不是那日洪飞给的么?因着那两天不是忙着么,我随手放在哪里给忘了,怎么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好奇里头装了什么。

颜如玉压住木盒:“洪飞给的?你没有打开?”

秦书不觉有异:“是啊,里头装了什么?”

颜如玉将盒子收了,心思动了动:“那就没事了。”说罢将盒子收了起来,秦书还想问到底是什么,帐外忽然有人来报,林景出事了。

说是出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非要见秦书一面,那派去跟着林景的小将士支支吾吾也说不大个明白,秦书与颜如玉心里是明白的,怕是知道了林家的事,对视一眼,颜如玉开口:“你去吧,别让他闹了,怎么说也是……”

秦书在他侧脸上吻了吻:“等我回来。”

那将士低头不敢再看,赶紧跟着秦书出去,颜如玉咔嚓一声将小盒锁了,出门见秦书走得不见了人,吩咐亲兵道:“去将赵俭副将请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赵俭整日里同宋夏腻在一起,听是颜如玉叫他有事相商,不疑有他,赶紧地过来了,一进帐就见颜如玉手底下那个眼熟的盒子,颜如玉似笑非笑看着他,手指不轻不重敲着桌。

赵俭立刻明白,大事不好了。

先是随便问了两句,赵俭屁股挨着凳子坐得不甚安稳,战战兢兢,心道秦书你真是害苦了我,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痛痛快快。

“军师,你就莫吓唬我了,那是我送的,我让洪飞送的。”

“原来是你送的,真是有心。”颜如玉做讶异状,“我还想着要怎么感谢一下洪飞。”

赵俭呵呵一笑:“这不是,关心你们么……”说到后来声音就没有了,明显心虚。天知道,洪飞也说了,明明是送给秦书的,没让颜如玉瞧着,谁知道为什么会到了颜如玉的手中,到了这会儿还被翻了旧账。

颜如玉依旧似笑非笑,赵俭马上要哭了,伏在桌上拉住颜如玉的手,后悔万分状:“我错了,军师,再也不敢了。”

颜如玉挥开他的手:“我道他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打谁那里学过来的,原来是你。”

赵俭嘴一张不敢置信看向那个盒子:“这么说将军他……”

颜如玉脸轰一下便红了,吼道:“你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什么!”

赵俭知道自己又错了:“我除了这个,实在是没有教过将军什么了,肯定是赵子宴,一定是他!”说是血口喷人,不如是歪打正着,赵俭将死也要拉着个垫背的思想发挥到了极致。

颜如玉倒是没有真的怪罪的意思,知道必然是赵俭胡闹,于是威胁了一番便作罢了,将盒子往赵俭怀里一推:“你自己留着,慢慢和宋姑娘看吧。”

赵俭接过:“可是我俩看不着啊,这是男子之间……”颜如玉狠狠一瞪,赵俭怕他真的生气,马上改口:“回头送给洪飞,等他找了相好让他俩看。”

颜如玉很无奈:“太胡闹了你,用得着你关心这个么?”赵俭抱着盒子点头,他可是很细心的,况且这可是他花了好些银子才买回来的,扔了还不如给洪飞。

唯恐惹了颜如玉,赵俭找了借口立刻走了,颜如玉恨恨想着,不如下回也送一本春宫图给宋夏,又一想宋夏是个姑娘,这样做也未免太无耻,于是便作罢了,权当绕过赵俭一回。

却说这边,秦书一路赶到北陵,林景铺子紧闭,秦书只得绕到后面,还未进房间,正好和出门的林景撞到一起。

两人同时定住,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秦书想。

“姑姑说,我给她配的香料里有毒,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是不是她说错了?”林景红着眼问,有些哽咽。

秦书看着他哭肿了的双眼,别过脸去,狠了狠心:“对不起,长亭。”

他承认了,连解释都没有。林景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他的这一生是多么可笑啊,爱的人不爱他,他拼了命的想要争取,最后换来的,却是利用,秦书究竟将他当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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