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帮什么忙?”哈洛格不爽地哼道。
“恐吓。”黑龙淡淡地说。
“塞拉斯……你还好吗?”希尔斯关切地看着虚弱的塞拉斯,“听说你昏迷了两天才醒,我应该早点来看你的。”
“放心,还死不了。”塞拉斯走出了萨兰纳尔的巢穴,看到他走路不稳,希尔斯赶紧过来扶住了他:“不要勉强自己,旁边可都是悬崖,当心掉下去。”
塞拉斯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回到洞口自己的床位上坐下,连坐这个动作他都做得有些勉强,催眠魔法的后遗症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和持久,而萨兰纳尔昨天对他的摧残更是堪称火上浇油。
塞拉斯也不知道龙族的交配时间有多长,反正萨兰纳尔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他都说了好几次“不要了”,萨兰纳尔才确定他是真的不想要了。
他真怀疑若不是自己身体足够强壮,搞不好就被弄死了。
希尔斯看了看天色:“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拿来。”
“嗯,多谢。”
塞拉斯无法拒绝他的好意,可是等到希尔斯从兵营区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出不对劲了:“你的右手怎么了?”
第18章:大龄魔法学徒
“……没什么。”希尔斯用左手把两人份的早饭放在他身边,“断了根骨头,牧师已经给我治好了,只是这几天还不能使力。”
塞拉斯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会受伤的,是不是哈洛格打你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希尔斯勉为其难地对他笑了笑,表情中流露着无奈和苦涩,“这次你被绑架的事情弄得整个巨龙之巅人人自危,我的主人脾气也越来越大了……为我治疗的牧师说了,这不过是个意外,如果我的主人真的想要杀了我,我不会有命站在这里的。”
“他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塞拉斯气愤不已。
“我并不意外,龙虽然让我们住在他们的洞里,骑在他们的背上,却从来就不信任我们。这次的事件也只是让我们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了而已。”
塞拉斯抓了抓后脑勺:“可是我觉得……龙也不是那么不信任我们吧?萨兰纳尔都还带我去看过龙蛋呢。”
“我只能羡慕你的好运,你的主人真的是绝无仅有的特例,其他的龙没有一头不是对骑士严加防备的。”希尔斯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每头龙的身边只有一个骑士,剩下的人手宁可让他们闲着每天站岗看大门。如果这唯一的骑士战死了,剩下可以用的不都是从来没有上过龙背的新人了吗?”
“是啊,我也想过这一点。”塞拉斯问,“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我只知道,最早的时候每头龙至少有三个龙骑士,而且都是住在营区轮流值班的。可是后来混进了间谍,趁龙外出的时候偷走了龙蛋,虽然被及时追回来了,却还是不幸打破了两个。”
“真可惜……”塞拉斯不禁感到惋惜。
“是啊,龙们为此大发雷霆。从那以后,每头龙身边就只有一个骑士了,还得住在他们眼皮底下,我只能认为这是为了方便监视。”希尔斯托着下巴沉思,“而且从那个时候起兵营区以上的地方也严禁无关的人进入了,就连我们这样的,出入都还要检查徽记。”
“对了,徽记。”塞拉斯突然想起来了,“我的徽记弄丢了,我得去跟副团长说一声。不然下次那些只认徽记不认脸的家伙会把我拦在外面的。”
“丢了……什么时候?”
“被绑架了以后就不见了,也许是掉在路上了吧。”
“每个月放一天假,这是所有龙骑士都可以享受的福利。”屠夫萨卡对着变成人形的萨兰纳尔说,“你的龙骑士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休过假了,我也是按照规矩办事,那天你正好外出,又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我就临时给了他一天假。虽然我不是事先安排的,但是命令下达了以后,整个兵营区的人,哨位上的人,管理吊车的人,甚至是厨师都知道他回家去了。至于他是你的骑士这件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他的母亲已经宣扬得银溪城里人尽皆知。”
萨兰纳尔抱着胳膊看着他:“你是想说,这件事情你没有责任?”
“不,如果是有人泄密才导致凯尔森被绑架,嫌疑最大的就是我,我并不否认这一点。”萨卡站直了身体,“在军情处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之前,我会暂时卸任副团长的职务,等候处置。”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亲弟弟在军情处担任着一个重要职位吧。”萨兰纳尔微笑地说。
“我不懂您说这话的意思。”屠夫萨卡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些不悦,“我只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而我们在尽量给您一个交代。”
“不要弄错了,萨卡先生。”萨兰纳尔冷静地说。“我要的不是交代,而是找出我们中间的内鬼,杜绝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你就这么确定是巨龙之巅内部出了问题吗?”屠夫萨卡争辩道,“只要知道了凯尔森住在哪里,发现他每次回家的固定路线,法师的随从也可以每天在路边埋伏着,他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下手。有没有人泄密也许根本就不是问题所在。”
“那他们为什么要在打晕了凯尔森以后,特地把他的徽记扯下来让那个农妇带进城?”萨兰纳尔从口袋里掏出了龙骑士的徽记,放在桌子上,“龙通过这个徽记来监视龙骑士的位置,这件事情放眼整个巨龙之巅也没几个人知道吧?也许你应该提醒你的弟弟,从这个问题上入手调查。”
屠夫萨卡皱了皱眉:“既然徽记都被人扯下来了,你又是怎么找到凯尔森的?”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萨兰纳尔抱住胳膊淡淡地笑了,“人类好像都很喜欢反客为主呢。”
“我无意冒犯。”屠夫萨卡的表情凝重得法令纹都快能夹死蚊子了,“不过泄密这件事情如果非要深挖下去,恐怕会牵连甚广。”
“那是你们要头疼的事情,不是我的。”萨兰纳尔金色的眼睛看着他,让萨卡不由自主地站得更直了,“记住,萨卡先生,巨龙之巅虽然是一个好地方,但并不是我们唯一的理想居所。即使不用考虑和兽人交战,也会有许多其他的国家热烈欢迎我们入住的。”
屠夫萨卡咽了咽口水,有些为难地说:“请相信,皇帝陛下并不希望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我知道,他并不希望我们出事,也一定会拿出证据来解释说,这一切都是别的什么势力在耍阴谋搞鬼。”萨兰纳尔淡淡地笑了一笑,“但是如果他没有能力阻止这些‘别的势力’再打我们主意的话,即使是为了后代着想,我们也有必要换一个更加安全的住所。”
然后萨兰纳尔也没有变形,就这么以人类的样子走着回了巢穴,并且在巢穴门口碰上了刚刚探视完朋友出来的希尔斯。
“萨兰纳尔大人。”希尔斯恭敬地向他致敬。
“你是哈洛格的骑士卡桑。”萨兰纳尔看了他一眼说,“看样子你对凯尔森很关心呢。”
“我们以前是朋友。”希尔斯低眉顺眼地说。
“哦?那么,希望以后也还能是。”萨兰纳尔对他微笑了一下,就转身进了洞穴。
“……你回来了。”塞拉斯对他说了一句废话,又觉得这样很不自然,就再补充了一句:“饿了吗,我去给你拿吃的。”
“身体还没有恢复,就不要走来走去的。”萨兰纳尔说,“我又没残废,要是饿了我自己会去厨房的。”
“哦……”塞拉斯弱弱地应了一声,他好像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这里生活了,手脚还有舌头仿佛都是突然多出来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合适,只好逃避地说,“那我先去休息了,有事就叫我。”
“不要在门口打地铺了,以后就睡在我的房间吧。”萨兰纳尔语气平淡地说。
塞拉斯张了张嘴,有一个疑问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是最后他也只是默默地应了一声。
他不会忘记上一次萨兰纳尔无情地拆穿并且嘲笑了他的事情,而现在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萨兰纳尔突然间就对他有兴趣了,做了一次还不够,似乎还打算把他发展成一个长期的床伴。
而塞拉斯还偏偏不敢问萨兰纳尔对他的想法,从小到大他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太好的事情,让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如果太追根究底或者计较得失,最后反倒什么也捞不着,该糊涂的时候还是难得糊涂几回吧。
“对了,我以前说过要教你魔法。”看到塞拉斯摸着黑磕磕绊绊地进他的房间,萨兰纳尔才突然想起来。
如果没有魔法来照明,他的居所一天到晚都是黑的,他可不想让龙骑士用蜡烛和火把熏坏了他的藏书。
“魔法……”塞拉斯有些不敢相信,他以为萨兰纳尔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人家还真就打算说话算话,“可是我都这么大了,现在才开始学会不会太晚了?”
塞拉斯有理由担心这一点,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而他所知道的魔法学徒都是从十来岁就开始跟着老师学习了。
“我记得你今年十八。”萨兰纳尔用自己的魔力点亮了住所。
“下个月就十九了。”塞拉斯诚实地说。
“我十九岁的时候也是一个魔法都不会,甚至因为天生的残缺,连自己捕食都做不到,还得靠母亲喂养。”萨兰纳尔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笑着摇了摇头,对塞拉斯说,“对自己有点信心吧,你现在都能养活你的母亲了,比我当时可强多了。”
“你最近总是一副睡不好的样子。”希尔斯有些担心地看着塞拉斯。
“嗯,最近老是做噩梦。”塞拉斯只承认了这一点,却没有告诉这个曾经暗恋过自己的朋友,每一次当他陷入噩梦之中的时候,萨兰纳尔就会把他弄醒,然后用一场激烈的性爱让他彻底没有力气去回味刚才的噩梦。
这是一种简单粗暴但行之有效的治疗方式,使得他每一次不小心回想到那天遭受的折磨时,脑子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外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记忆来。当然,这种“治疗”也毫无疑问地导致了他经常睡眠不足。
“我听说了,那个邪恶的法师让你遭了很多罪,但你始终都没有屈服。”希尔斯抬头看着远处的云彩,“我真羡慕你,你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永远都是这么坚定不移。”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有的人还觉得我是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犀牛呢。”塞拉斯不以为然地说。
第19章:背叛
“有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希望一切都能如同故事里那般黑白分明。可很多时候你也不知道自己认定的那条路到底是对是错,坚持下去将会走向辉煌还是跌入深渊。”希尔斯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老是多愁善感得像个深闺怨妇一样。”塞拉斯将随手摘来的一朵小花放在希尔斯的头上比来比去,“眼神再深情忧郁一点就更像了,对,就是这样。”
希尔斯拿下了那朵野花,揉碎在手里:“多愁善感至少说明我一直在思考……你看到那边那个人了吗?”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塞拉斯看到两个候补龙骑士正押送几个用铁链铐在一起的犯人去厨房,在那里,有专门的“厨师”会把他们“处理”干净,等着巢穴区的龙骑士们拿去喂龙。
“我见过她。”塞拉斯看着其中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妇女说,“就是她把我骗到了一个磨坊里,好让埋伏在那里的大块头把我打晕了绑走。”
“是的,她并不是那个邪恶法师的仆从,只是一个家里有三个孩子在嗷嗷待哺的母亲,为了养活他们,她收了法师的钱,做了坏事。然后,军情处从贫民窟里找到了她,法庭判了她死罪。”希尔斯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女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很多时候在你看来的‘坏事’,背后都是有苦衷的。”
“可是……坏事就是坏事,就算有苦衷也不能成为原谅坏事的理由啊。”塞拉斯有点搞不明白希尔斯这段话背后的逻辑了。
“……是啊,她为了钱谋害了一个去帮助她的人,害得你差点被邪恶的法师活活折磨死,对你来说,她死有余辜。”希尔斯苦笑着说,“但是对于她的孩子们来说,他们的母亲是英雄,而龙和这个判了她死罪的国家,才是最坏的大坏蛋,不是吗?”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塞拉斯疑惑了。
“只是突然想要教你一种……黑白分明以外的思考方式。”希尔斯继续看着远方说。
“我总不至于连这都要你教吧。”塞拉斯不满地说,“上次传言龙要和人类决裂的时候,我就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那你想出结果了吗?”
“还是没有。”塞拉斯笑着耸了一下肩,“我只能说,大道理上的是是非非,谁都说不清楚,我等小人物也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谁对我好,谁就是好人,就这样。”
希尔斯苦笑了一下:“那么你的主人萨兰纳尔在你眼中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吧。”
“他?他是对我不错啊。”塞拉斯坦然地说。
“虽然你早就拒绝过我了,可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甘心。”希尔斯低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才用正常的表情问塞拉斯,“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发展成那种关系的?”
“……什么意思?”塞拉斯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今天早上,我来找你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我还以为你这么早就出去了,走到里面才发现你衣衫不整地躺在萨兰纳尔的床上,还没有睡醒。”希尔斯叹了口气说,“你要是能够早点告诉我,我也可以死心了。”
塞拉斯尴尬地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沉默地默认了希尔斯的猜测。
“我本来还期待你能够否认一下的。”希尔斯无奈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对我感到歉疚,你要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并不因为我喜欢你你就欠我什么。”
“……对不起。”塞拉斯到最后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这天晚上,塞拉斯半夜里醒来时,人形态的黑龙躺在他身边睡得正香,一只胳膊还搭在了他身上。
除了呼吸过于绵长以外,萨兰纳尔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魔法石在他的头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说明黑龙即使是在睡着的情况下也能够继续使用魔法,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刚刚开始学习魔法的塞拉斯钦佩得五体投地。
他轻轻地推开萨兰纳尔的胳膊,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出去上厕所。
今天的月色很不错,即使不用打着火把也能够走在室外,给人类使用的厕所离黑龙的巢穴还有一段距离,等到塞拉斯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走来,那一头金发在月光下也隐约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