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们+番外——臾零
臾零  发于:2015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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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没有说话,估计我是再也回不去了,在潜意识中那五个我曾经最恨的人已经成为了我最熟悉最不舍的朋友们,尽管在潜意识里那些人都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但不能否认他们对我真的非常照顾。

于是我对司暮说:“我觉得我回不去了,因为没有仇恨也没有恐惧和疯狂了,如果真说要有什么的话,应该是愧疚吧。”愧疚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一种方式,结束了这五个人的生命。

在这个稍显绝望的现实世界里,那些曾经虚拟的时光总算成了我最亲切的怀恋。

吃完午饭我和司暮招了一辆出租,直奔墓园。出租车司机很健谈,一听我们去的是墓园,立即来了兴趣,穷追猛打地问我是不是去扫墓啊,给谁扫墓啊,和你关系好不好之类的。司暮自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我对司机笑了笑,应道:“好着呢,那几个人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但也是我最恨的人。”

一直等到我下车,司机还一根筋地沉浸在我的话语中无法自拔,推测着最恨的朋友该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我拍拍他的肩叫他别想了,这种经历还是不要有的好。

墓园总是给人以一种压抑的感觉。浅灰色的墓碑沉默地排列着,上面放着素色的小花。墓园远离市中心,这里的空气都透着一丝肃穆和凄凉。这里是死地,没有人愿意久留,除了那些和死去的人不停呢喃着聊天的人。

司暮在墓园门口买了五束花,我们沉默不语地走了进去。

五个人的墓碑竖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很不起眼,我顺着路一个个看下去,一个个献花,惆怅和莫名的怅然爬满了心间。

首先经过的是老王的墓碑:

梦境说——“你就是新来的住户?403的叫林枫的那个?”老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叫我老王就好,看你还是个学生的模样,以后我就叫你小枫了。”

现实说——“把这些孩子交给我们就好”老王叼着烟,手中提着告诉运转的电锯。

第二个墓碑是周槐的:

梦境说——周槐目光坚定,好像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不是抑郁古怪的脸:“我想请你吃饭,请四楼的所有人,可以来吗?”

现实说——周槐露出古怪的笑容,表情轻松得像说着吃饭或者睡觉这样平常的事情:“我们就在这里把这两个孩子干掉吧?”

第三个墓碑树给白冰:

梦境说——白冰端着手制饼干和茉莉花茶道:“这都是我亲手做的。”表情充满了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羞涩,那种馨香的味道至今萦绕在我的梦中。

现实说——白冰看向女警的眼神冰冷而无可救药,语气骄傲得好像一只孔雀:“你本来不用死的。”

胡嫂的墓碑排在第四个:

梦境说——胡嫂提着一袋袋的水果蔬菜,冲我笑,满脸没有嫌隙地微笑:“林枫,跟我客气什么。”

现实说——胡嫂狠狠地踹了小艾一脚:“哭什么哭!给老娘安静点!”

最后一个墓碑是郑树棠的,最后一束白雏菊也献给他:

梦境说——郑树棠望着脸红成烧饼的我,忽然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林枫,喜欢上男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祝你和司暮幸福。”

现实说——“因为我喜欢杀人呀。”郑树棠眼中透出满满的不屑。

如果——如果——如果不是社会造就了这些人扭曲的性格,现实应该和梦境是一样的——一样的美好。老王应该和娜娜消除仇恨复婚,周槐应该将他的音乐干出一番事业,白冰应该直视自己的样貌勇敢地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胡嫂应该和小艾做一对亲密的母女,郑树棠应该和曲肃正确面对世俗而少一些猜忌和误会……我,也应该在女警的怀抱里正常地长大,我,也应该和司暮在一起。

这一切都只是奢求罢了,我只能在脑内给予他们、给予我这样一个美满的结局。愿我的记忆中,永远只留下他们最温暖动人的一面。

“我没有感觉解脱。”我对司暮道,语气却淡定轻松,“你的方法是对的,我不应该逃避或者遗忘这些东西,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还不如面对它,还不如记起来,就算两样记忆重叠,也算人类中少有的经历了。”

司暮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顶:“你在潜意识中看见了什么?”

头上温热的感觉让我脸猛地蹿红,我决定撒个美妙的谎言:“我梦见——我和这些人成了邻居,一直生活得非常幸福。他们是我的——朋友。”

“这样就好了。”他扭头不再看我,我在失落之余也着实松了口气,要是他再对我温柔下去我真不知能做出什么来。

没想到出墓园的时候,却遭遇了意外的惊喜。一个女孩搀着一位老奶奶慢慢走进墓园,女孩穿着白裙子,留着长发,眼中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娇憨和灵气。当然一位普通女孩不会让我这样在意,我想……我看见了长大之后的小艾,这张脸和记忆中的脸一瞬间交错,交错而来的还有潜意识中的那段记忆,天才小艾那张麻木又疯狂的脸,对于爸爸思念和渴望的脸。

老奶奶抬起头,浑浊的眼眸里顿时闪过了什么东西,她颤颤巍巍地对我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叫林枫?”

43、我的故事(六)

我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刹那间感动和悲伤一起划过,差点令我落泪。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现世,还会有人记得我,甚至刚看见我就可以喊出我的名字。

我看着老奶奶,虽然忍不住想笑,却还是不好意思地回答:“是的,但是我记不起来您是谁了,抱歉。”

老奶奶和善地笑道:“不记得也是应该的……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呢,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我是小艾的外婆。当年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声谢谢,感谢你救了小艾,小伙子很勇敢。”

我一听忙推辞道:“哪能说什么勇敢,当年我那是犯罪。”

这时候一直挽着老奶奶手的小艾怯怯地抬起头:“外婆,这就是你说的在我记不清的时候救我的大哥哥吗?”老奶奶点头。小艾就对我露出灿烂的笑靥:“谢谢大哥哥!虽然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救我的大哥哥一定是个英雄!”

望着小艾天真单纯的笑脸,我哑口无言。老奶奶对我说:“关于那件事情,小妮子已经全部忘掉了。”我俯下身子摸着小艾的头:“这种事情,我希望她一辈子都别想起来。”

老奶奶和小艾是给小艾的父母来上坟的,他们都惨死在那五个人的手下。我和老奶奶聊了几句,就分别离去了。我知道我这一别便不容易再见到小艾,但是我会默默地祝福她。

加油。小艾,加油。

你是个好孩子,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至于过去的事情,便永远别再想起来。加油,你终究会找到自己的幸福。别学你林枫哥哥,爱上一个大概根本不会爱自己的人。

没察觉到司暮眼里闪逝的一丝黯然,我对他笑道:“走,我们回家吧。”能在司暮身边呆多久呢?我不知道,我也不愿去想,就让我这样自我欺骗下去吧,这样对谁都好。

我和司暮回到家的接下来几天过得平平淡淡,司暮给我做了一点心理测试,他发现我居然真的有高中文化水平之后少有地惊讶了一下,从此心理诊疗时不时会变成知识问答。我安于这种平凡的现状,也不安于此,我总觉得在我露出迷茫表情的时候,司暮应该吻上来。当然这种羞耻的想法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觉得这样下去我可以在司暮身边赖一辈子,就闭口不提和任何与“离开”有关的话题。

可是总会有一些事情打破这样的平凡。经过刻苦钻研我的厨艺总算好了不少,于是主动承担起司暮值班时的送饭任务。司暮对于我做的饭菜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嫌弃地倒掉,但也没有过度地喜欢。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让我有点生气,但我也没有理由对他发火,因为这个司暮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一个了。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嫌隙和猜忌却在心中慢慢地滋生扩大,慢慢地蚕食着我的理智。

而爆发就在那一个中午。我照例给司暮送午餐,熟门熟路地摸到他的办公室。却不巧地看到一个护士倒在司暮的怀里,那软绵绵的样子,完全是狗血言情剧的经典镜头,而我就是那个捉到男主花心的悲情女主角。

“……好像打扰了。”我瞄到司暮搭在护士腰上的手,嫉妒和不快飞速地膨胀起来。司暮轻描淡写地放开那个护士,对她道:“没事吧?”护士满脸通红地摇头,逃似的跑出了办公室。我把饭盒重重地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这是今天的份。”

司暮盯着我说:“林枫。”

“我给你联系好了学校,等到九月份就可以入学。你妈妈当年卖房子的钱还剩下一点,足够供你读完大学,你上大学之后就可以住宿,也不用给我送饭了。”

“别觉得你欠我的。”

什么……意思?!我慢慢攥紧了拳头,疼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我没有觉得我欠你的,我……”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林枫,这样对谁都好。”

“对谁都好?!”最后的理智骤然崩断,我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你到底什么意思?因为和那个护士谈恋爱了是吗?觉得我很碍眼是吗?所以急着赶我走?”司暮的脸上还是万年化不开的冰雪:“林枫……你想多了,先冷静一下。”

我的双手都在颤抖,眼前这个人,他曾经亲口说过喜欢我……罢了,那也只是我的臆想,现实中的这个司暮终究不会喜欢我,他终究不属于我,所以结婚生子谈恋爱我都没资格插手。

我慢慢绽开一个笑容,管他僵不僵硬,管他奇不奇怪:“……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你别怪我。”

“林枫……”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我想这一定是我这一生中笑得最灿烂的一次:“谢谢你,我会自己走的。”

没等他作出任何反应,没有等他回答任何,我落荒而逃。门外是阴沉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从未从这座城市的上方消失。除了司暮把我捡回来的那天,那微暖的阳光:

——又成为了我记忆之中的珍藏。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超市的,总之买了一大堆白酒红酒出来之后我还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找回了司暮的家。

“去哪了?”司暮听见我开门之后几乎是立即问道,然后我看到他医生制服都没换就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出来,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现实中的他这么着急的样子。

我晃了晃手中的购物袋:“我已经决定要走了,赏点脸喝个酒怎么样?”

司暮抿紧了嘴唇,我当他默认,自顾自地脱鞋关好门,用话语不停地掩饰着自己的心虚:“没事的,我没有说今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哪有这样的朋友啊?我的意思是不再麻烦你了,你的生活我也不好意思干涉。今天上午我有点激动了,那是朋友之间固有的独占欲嘛,哈哈,你别在意啊。”

看着司暮锁紧的眉头,我好久才挤出一个难过的笑容:“别不开心啊。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了,虽然现在说这个矫情了点,但我是真心的啊。”

司暮按住我握住开瓶器的手:“林枫,你今天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我不着痕迹地撇开他的手,努力不让心中的酸涩表现到脸上,“我今天挺正常的,你那是作为医生的职业病啦。”

说完我就直接撬开一瓶红酒,像罐啤酒那样直接仰头灌下一口。甜甜的味道弥漫在唇齿之间,还有无法忽略的、属于酒的辛辣,就好像可以驱散走所有的寒冷。

我顿时爱上了这种味道,对司暮笑了笑:“这个真好喝。”

司暮夺过我手中的酒瓶:“别喝多了。”

我感觉这酒的劲并不大,便又开了一瓶,让司暮安心点:“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容易醉。”

昏迷了六年的我哪里知道红酒的后劲是很厉害的,此时的我只想借酒浇愁,可却举杯消愁愁更愁。司暮蹙眉,没有阻止我,反而也变得十分豪爽起来,也是仰头灌下一口。

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又喝了两大口。潮红慢慢爬上脸颊,烫得仿佛要烧起来。

我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我和司暮这样面对面坐着了。是时候死心了,林枫。我自嘲地笑了两声,忽然像发了疯一般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步步走近司暮,脚步有些轻飘飘的。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胆,俯下身子摇摇摆摆地蹭到司暮身边:“司暮……”

一把扶住他的肩膀,对上他清冷的目光的那一瞬,我眼眶一酸,全身都痛苦地痉挛起来,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下。

我听见自己这样说:“我最喜欢你这个样子了。”

然后我后面要说的话悉数哽在喉咙里,我就这样抓着他的肩膀,手指缩紧。我做梦都没想到我会有这样一天,不敢触碰那个男人,于是便以这种姿势,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压抑地哭出来。而哭的内容和原因,全都和这个男人有关。

44、我的故事(七)

“别走……别走……”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和哭腔,脑袋里晕乎乎的乱作一团,“我已经很努力了……我……我知道你肯定喜欢女孩子,明明已经……很努力……努力不让你讨厌了……”

司暮没有说话,我看见他对我这个样子,几乎哭得直不起身子来:“我……我知道我很恶心,也……也知道你和我脑子里的那个人不是一个人……但——但是我——就是——喜欢……你对我再怎么冷漠——我——我也喜欢。就算你对我根本——都没有感觉——哪怕是我自欺欺人一辈子——都——别——讨厌我……别——别走……你要是走了——我——我还不如再回到潜意识里面——做一辈子的傻子……”

我拼命地擤着鼻涕,脸上都哭得有点隐隐作痛。酒精带来的麻痹作用在哭的时候更为明显,把我的大脑搅成一团乱麻。身上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的小腿都开始颤抖起来,最后一丝信念撑着我没有倒下,如果扑到司暮怀里的话,他一定会彻底讨厌我的。

下一秒。司暮忽然扯过我的衣领,粗暴地吻了上来。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药味儿,这是属于司暮,属于这个人的味道。

无论是在潜意识中还是在现在,我和司暮哪一次的吻都没有这么粗鲁过。他的舌头毫不顾忌地撬开我的唇舌,在口腔中肆意翻搅着。他的牙齿咬破了我的嘴唇,刹那间血腥气弥漫了整个口腔。

这个吻结束之后,我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着的力量,直接撞在了司暮的怀里。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根本无法思维,无论是身体还是思绪都诡异地卡在了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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