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朗茳咧着嘴冲他笑,“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现在十点多了你弟才起来,你呢?一大早就起来洗衣做饭了吧?我不是要欺负他们,我就是心疼你。”
季斐的心动了动,他看着顾朗茳一脸讨好地看着自己,终于笑了笑,“你以后别这样了,我们家跟你们家不一样,你不懂。”
顾朗茳忙不迭地点头,心说我懂,我怎么会不懂,你不是季家亲生的,又占了老大的头衔,受了委屈说都不能说,我怎么会不懂。
“你教我洗衣服吧,他们不帮你我帮,等我学会了你就再也不用洗了。”
季斐的心猛然动了动,像有股热流突然涌上来,他抿了抿唇,忽然不说话了,低着头使劲搓衣服。
顾朗茳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想了想,又没想出错在哪里,于是默默拿了盆子里一条里头穿的薄裤子,学着季斐的样子先撒把洗衣粉,然后使劲儿搓。
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各自拿了条裤子在洗。
嘶啦一声响!
顾朗茳愣愣看着被他扯成两片的裤子,季斐看看裤子,又看看他。
“这……这我真不是故意的……”
“季斐,你得相信我……”
“真的,我赔,我赔条新的……”
季斐看着他,突然一下子笑出了声,笑的两个小酒窝都出来了,“你、你今天怎么了,这么怕干吗,不就破了条裤子吗,我又不打你。”
顾朗茳松了口气,见他笑了,自个儿想想也觉得好笑,不就弄破条裤子吗,还是条不知道穿了多久的,以往他直接扒了人小孩儿的新裤子往屁股上踹两脚也不怕。
“这裤子我小弟穿两年了,布有点脆,不过你手劲够大的……哎,你少撒点儿洗衣粉……不要往两边扯,要往中间、往中间搓……”
小弟与二弟扒在门框上往外看,两个人面面相觑的,好一会儿,小弟道,“二哥,大哥在教顾少爷洗衣服?”
二弟拧着个眉头一脸不耐烦,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外面,“自己不会看啊。”
“顾少爷为什么来咱家给咱们洗衣服?”
“我怎么知道。”
“……”
“……”
等把衣服洗完了,两个人的手都给冻红了,季斐还好,习惯了,顾朗茳则不仅觉得冷,还有点痒有点痛,洗衣粉有点灼手。
季斐有些愧疚,“都叫你别洗了,要不我去给你倒盆热水吧。”
季斐端了盆热水放到屋子的桌子上,“你泡泡吧。”
顾朗茳一把将他的手往盆里按,“一起泡!”冰冷的手突然泡进热水里,一时间觉得痒的很,顾朗茳抓着季斐的手忍不住动了动,半晌才说,“泡一下,等下我跟你一起去晾衣服。”
季斐顿了顿,应了声,“嗯。”
“你家里有手霜吗?”顾朗茳话音刚落,小弟突然蹿进房里,没一会儿拿了个小瓶子出来,怯怯地躲到季斐后头,望着顾朗茳,“没、没有手霜,我、我拿了防冻膏过来,顾、顾少爷要么?”
顾朗茳一愣,随即眯了眯眼,点了点头,“挺机灵的嘛,去,去张军家小卖部拿吃的去,拿的了多少算多少,都算你顾少爷头上。”
小弟眼睛一亮,“真的?”
顾朗茳挥挥手,又看了眼一旁有些气闷的二弟,“你要的话也一起去。”
二弟有些吃惊,仔细看了看顾朗茳的表情,确定他是认真的后立马高兴起来,跟小弟一起冲出去了。
季斐皱着眉,有些不赞同,“你这样……”
“不好?我知道,可我以后有事要他们帮忙,你不让我用武力,我就只能用糖衣炮弹了。”
“你有事要找他们两个帮忙?什么事?”季斐有些惊讶。
顾朗茳笑道,“这个可不能跟你说。”说着挤了一大堆防冻膏到季斐手上,伸手去揉。
“我不用涂”,季斐把手收回来,可是防膏已经挤到手上了,他只得往手上抹了抹,细细腻腻的膏体,抹上去倒挺舒服,“你怎么不涂,气味闻不惯?”
“不是,我手又没裂开,本来就是帮你要的。”
季斐去晾衣服,顾朗茳跟在一边学,等晾完了,他道,“我先去张军家看看,帮那两个小子把账结了,顺便谈买卖。”
骑着自行车一溜儿到了张军家,那两小子正站在门口没动,顾朗茳看着两手空空的两人,“怎么不去拿?”
小弟跟二弟立马走进了小卖部,他们开头不拿,是怕顾朗茳是开玩笑的,到时候拿了东西付不起钱,可够丢脸的。
两个人东摸摸西看看,似乎什么都想要,又不太敢拿,最后小弟拿了三包那种一块钱三包的麻辣食品,二弟拿了两盒火柴炮。
顾朗茳瞅着他们两人念念不舍的目光,心说真没劲,要是他家季斐,要不就看都不看一眼,要是决定看了,那铁定是要抱一堆的。
顾朗茳到店子里拿了两个塑料袋,看也不看就把那些吃的喝的往袋子里扔,装了足足两袋,又让拿了二十盒火柴炮,二十个大炮。递给那两小子的时候,两人眼睛都直了。
“去拿呀,还要我帮你们拿呀!”
二弟跟小弟还处在怔愣中,等反应过来,立即一人一袋抱进怀里,二弟还抱了那一袋子炮,把小弟委屈的嘴都扁了。
张军他爸在一旁也高兴的不得了,小乡小村的生意不好,今天可算是赚了。
张军正好从外边回来,见了这情景一愣,叫起来,“茳哥你好久没回来了,怎么一回来就给季家这两小兔崽子便宜!”
上辈子顾朗茳是这村子里头的霸王,屁股后头跟了不少小跟班,张军就算一个,跟在他屁股后面没少占吃喝的便宜,也没少欺负人。这辈子顾朗茳自然不可能再跟他们玩到一块儿,也懒得多说,笑了笑,抽了两张一百的给张军,“剩下的算你的啊。”
张军乐了,得意地冲他爸扬扬手中的票子,“爸,剩下的算我的啊,这是我茳哥看我面子上多给的啊。”要知道那两袋子东西看着虽然多,但都是垃极食品,几毛钱一包的占多数,根本一张票子都花不了。
顾朗茳说声有事就不理张军了,领着两个小的出去,等稍稍走远了一点,他一转身,脸一板,“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们懂吧?”
小弟立时吓的躲到二弟身后,声音都带了哭腔,“我、我不要了。”
二弟到底大一点,仔细想了想,大着胆子问,“顾少爷说怎么才不算白吃?”
20.弟弟
“简单的很”,顾朗茳道,“帮我照顾你们大哥。”
小弟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有些不明白,照顾大哥?大哥不用人照顾呀,大哥厉害着了,平日都是大哥照顾他们的,洗衣做饭样样行,还能替他们做功课了。
二弟也有些不明白,试探着道,“大哥……他都上高中了。”言下之意他大哥老大一个人了,根本不需要人照顾。
顾朗茳冷哼一声,“他上高中了,你以为你小?你也就比他小两岁,你吃饭后洗碗吗?洗澡后洗衣吗?早上起来做饭吗?你弟拉屎在身上你洗吗?你哥小学没读完这些都包了,你在干什么?他读小学是你们哥,比你们俩大,得照顾你们,读初中了还是你们哥,年纪还是比你们大,全家的活就该他干,妈的现在你们一个个长的比他还高还壮,还敢拿年龄说事?你哥上辈子欠你们了,就该被你们压榨?”
二弟没说话,他知道顾朗茳说的是事实,心里却不服气,心想,他又不是我妈生的。
小弟躲在二弟身后,撇了撇嘴,想,这有什么,妈说他是老大,爸也让他照顾我,大哥自己也没说不愿意啊。
顾朗茳一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恨不得拎起来一人打一顿狠的,可他硬是忍下去了,他要真打了,季定国夫妇最后还得怪到季斐身上去,最重要的是季斐会生气,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惹季斐生气,一不小心,说不定再也不理他了。至于这两个小子,顾朗茳看他们一眼,他一向不是大度的人,奉行有仇必报,日子还长着了,走着瞧。
顾朗茳懒得跟他们多说,“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你哥现在是我的人,归我罩,你们要是再敢占便宜欺负他,哼哼,我怎么教训人的应该听过吧?”
二弟跟小弟互看一眼,有些畏惧,他们是真听过顾朗茳怎么教训人的,不仅听过还亲身体会过。
那还是几年前的事,两个人都还在读小学,也不知道哪里惹着顾朗茳了,放学后两兄弟像往常一样一起回家,结果走到半路就被一群上初中的大孩子给堵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了就被一群人围着一阵拳打脚踢,小弟吓的哇哇直叫,二弟缩着脑袋蜷成一团,路过的大人看见了,本来想骂几句的,一见顾小少爷站在那,硬是装没看见调头走了,急的二弟也跟着哭了。一群人凶神恶煞地围着他们两人骂了好一阵,又是打又是吓的,两个人又是叫又是求饶的,嗓子都哭哑了,最后那群人总算住了手。
两个人抬起头就见顾朗茳站在他们面前,看了他们两人几秒,突然叫他们转过身去。兄弟两人哪敢不从,胆颤心惊地转过身去。谁料刚转过身一人屁股就挨了一脚,直接掉到田埂子下面去了。那时还是雨季,地里湿嗒嗒的,小弟个子小,整个人完全趴在地里,啃了一嘴泥,门牙都磕掉了一颗。后来回了家,委屈地抽抽嗒嗒哭个不停,结果他老爹不仅没像往常一样抱着他哄着他,还往他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骂道,个没眼力劲的家伙,好好的谁叫你去惹顾家少爷的?那是你惹的起的吗?不要命了是不是?从此小弟见着顾朗茳基本都是绕着走的,二弟人狡猾,更是溜的飞快。
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当年怎么得罪了顾朗茳。
其实原因很简单,当时两人把顾小少爷硬塞给季斐做生日礼物的那套牛仔风衣跟小皮靴小皮手套给瓜分了,人顾小少爷老早就在想季斐穿上那身得有多风流多动人,结果等了半天,被这两小子给破坏了。而那时候的顾小少爷可不像现在,忌讳着季斐生气,忌讳着动武力有损他的形象,那是说打就直接开打,打的你满地找牙为止。
“其实照顾他很简单,不会亏待你们两个的,这样吧,帮他扫一次地两毛钱,刷一次碗三毛钱,洗一次衣服一块钱,有好吃的好玩的让给他五毛钱,平时讲笑话逗他开心了五毛钱,一个星期他啥都没干额外奖两块钱,要是一个月啥都没干长胖了一人额外奖五十。如果你们做了其它好事也可以记着,总之只要是对你哥好的,一概有奖。”
两兄弟越听眼睛瞪的越大,小弟年纪小,已经开始在轻声地算,一天光扫一次地刷一次碗洗一次衣服就可以赚一块五,一个月就是四十五,哥长胖了奖五十……一个月就是一、百!二弟也在心里算了一遭,他比小弟精明,知道冬天衣服不可能天天要洗,但碗可以一天洗三次,地也可以多扫几次,还可以把床让一半给他哥睡,他妈骂他哥的时候可以帮忙说情……要是干的好的话,一个月赚的比他爹妈一年给的零用钱都多!
“顾少爷为什么……要对我哥这么好?”二弟觉得匪夷所思,以前顾大少爷也对他哥好过,没事总给他哥好吃的好玩的,如果有人欺负他哥,顾少爷会带着人去替他哥出头,狠狠教训那群人一顿,比当初打他跟小弟还狠。可是他哥不识时务,每次见着顾少爷也没个好脸,给的东西也不要,也不爱跟顾少爷说话,不跟顾少爷的朋友一起玩,久了顾少爷就不怎么理他哥了,特别是顾少爷去县里上高中,他哥还在镇上读初中,两个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也没怎么见顾少爷来找他哥了。而且就算是那时候,顾少爷也没像现在这样对他哥好,帮他哥洗衣服,私下里叫他们两兄弟照顾他哥。
“这还用问吗?我一见你哥就喜欢,不行吗,轮的到你们管?我再说一遍,你们两个小混蛋给我听好了,现在你们大哥有我罩着,以后谁再敢碰他一下,我剁了他小手指头。”
“真的只要对我哥好,就有……钱?”二弟总觉得不信,天底下哪会有这样的好事,顾少爷要罩他哥,不让他哥干活,可是只要说一声,就算不给钱他和小弟也不敢不照做呀。
小弟也不信,大着胆子问,“真的……给我们那么多钱?”
顾朗茳看都懒得看他们,手一挥,“那算什么,只有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才觉得那块儿八角的钱算多。”他这样一说,两个小的倒觉得也是,谁不知道顾家有的是钱,顾少爷小时候玩的那种小飞机据说老贵了,都够交他们一年的学费了。
小弟突然想到一件事,啊了一声,说,“可是大哥过几天要出去打工了!”
顾朗茳挑挑眉,“这个你们不用管,只要他在家的时候把他给伺候舒服了,保证亏不了你们。不过”,顾朗茳语声一顿,冷笑一声,眼神扫过两人,“你们也可以试试再像以前那样指使他,看看我怎么招待你们。”
二弟瞅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立时绷紧了神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不会欺负大哥了。”小弟也忙不迭地点头,小时候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无缘无故就被修理的那么惨,若明着不听话,还不得被打死?听说上次打顾少爷那几个小混混现在就被扔进了监狱,天天被打的不成人样。
顾朗茳满意地点头,“那走吧。”他跳上自行车,一只手握着车把优哉游哉地往回骑,两个小的则各自抱着一大堆吃的,屁颠屁颠在后头追。
骑了一二十分钟,快到家的时候顾朗茳跳下车,等着后面两个小的跟上来。见人来了,顾朗茳问二弟,“会骑吗?”
二弟气喘吁吁地看一眼那辆高级山地自行车,眼睛都放光了,“骑、骑过烂的,没骑过这么好的。”
顾朗茳瞅着二弟怀里抱的那两袋东西,心想,这时候物价可真便宜,百来块钱买的可真够多的!
“你们两个把东西都给我,等到了家再还给你们,你”,顾朗茳指指二弟,“骑车载你小弟。”
小弟跟二弟对望一眼,把东西给了顾朗茳,但接下来就都不动了。
顾朗茳不耐烦地道,“叫你们骑车没听到啊!”
一见他变了脸色,小弟连忙爬上后座,二弟跳上车,把辆自行车踩的要飞起来一般。等他们走了,顾朗茳从袋子里头拿了瓶早先刻意放进去的矿泉水出来,倒出一点来往额头擦了擦,然后把水扔了,提着那几袋东西慢悠悠在后头走。
离家本来就不远了,二弟因为被顾朗茳一吓,骑的飞快,没两分钟就到了,季斐见两人骑着顾朗茳的车回来,顾朗茳却不见了,不由有些奇怪,“顾朗茳了?”
二弟跟小弟对望一眼,心虚地往后头瞧了瞧,心想刚刚是不是会错了意?骑走了顾少爷的车,把他一个人丢在后面,等下会不会挨揍?
两人的表情让季斐觉得更加奇怪了,“他回去了?”
“不是”,二弟道,“大哥,顾少爷在后面。”
季斐皱了皱眉头,正奇怪着,就见顾朗茳左手臂上挂一大袋东西,右手臂上挂一大袋东西,胸前还抱一袋,正往这边走。季斐一愣,看了两个小的一眼,赶紧走过去,等走近了,才发现大冬天的顾朗茳额头都出汗了,他赶紧要把东西接过来,被顾朗茳避开了,“不重,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