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竹子姐又给高源陪了几个不是，便让由依先行回到工作室去待命，自己将李天野叫到医院的一个没有人的走廊尽头。

「从刚才来看，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男朋友』了？」

「没，他没答应，所以不是。」李天野倒是一点都不掩饰，「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想要问你。」

竹子姐心里觉得奇怪，眼前的男人和自己是第一次见面，甚至还没互相报过姓名，对方倒是先一步审问起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么？」竹子姐反问道。

「不太清楚，但是应该是由依的同事之类的吧。」

竹子姐一阵恼火，如果手上有棒状物的话大概已经向着李天野劈过去了。

「总之，我有事情要问你。由依平时有什么死敌么？」

「死敌？」竹子姐摇了摇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竞争对手么？」

李天野上下翻了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字条递到竹子姐的手里。

「一直看着你，只是最近有些忙，这是我托朋友送给你的小礼物，你喜欢么？不久的将来我就会去见你。——SS」

「这是什么？变态追踪狂给他写的信么？」竹子姐盯着纸条反复皱着眉头看了两遍，没有看出其它端倪。

「这个纸条就夹在高淼的领子上，我找到之后没有给由依看。」

竹子姐这才明白了李天野刚才提问的意思，看是思考起来。

「由依的……敌人么？并没有听他说起过，由依这孩子可能是因为自负的原因和任何人都看起来不是很亲近的样子，但是至少不会有这样的死仇吧？」

藤竹怎么想都无法想象由依那样和善的人会有这样的仇敌。

「有趣……」

李天野的嘴唇向上翘了翘，然后将那个纸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个东西不交给警察可以么？」

「没关系，反正马上就要破案了。」

「啊？」藤竹看着高淼得意的表情有些不知所谓。

「本来我今天来找由依就是为了他委托给我的任务的——寻找毒品事件的凶手，虽然话费了点时间，但是总还是在最后期限赶上了。犯人隐藏的地点已经找到了，在C市的东北山区部分中有一个奇特的回型结构的地形，那里的URDS信号在30%以下，使用民用级的屏蔽技术和发射技术也能对URDS造成较大的干扰。从卫星地图上看到了一个废弃的医院，红外热源拍摄里面有人活动的迹象。」

听到这个消息的藤竹心里一紧，急忙问道。

「这个消息……你还没有告诉由依吧？」

「刚才在急诊室外面的时候已经告诉他了。」

09.

「你是怎么知道是这个地址的？」

听到李天野的说明之后，高源不禁疑惑起来，藤竹则一直在旁边不知和谁打着电话。

「由依给了我一点提示，由依说那些受害者还有可能『活着』。」

「活着？」

「嗯，活在网络里……其实应该并不算活着，只是将意识和记忆转换到了别的地方，肉体确实已经停止机能了才对。」

「这种事情……现在做的到么？」

「我也不确定……不过试着调查了一下，发现几名受害者在死前的时候，都曾经通过脑内终端发送过大量的数据。」

「是指……意识？」

高源并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即便是在警局也是属于执行科。但仍然努力的试图理解李天野的讲解。

「差不多吧，虽然数据尺寸只有1PB左右，大概没有将全部记忆都移走，仅仅保留了用以维持人格的关键记忆。」

「可是，之前我们也调查过受害者的通讯记录，包括临死前的那些数据。所有的通讯都是通过黑镜系统加密传递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数据被传入这个地址的？」

「稍微花费了点功夫，但是还是比较简单的。黑镜虽然将数据内容和传递路径还有目标地址都隐藏了起来，但是至少数据流大小事不会变的。况且因为他们是实体药物团体，那么假设凶手是供药商的话，凶手理应也是C市。于是我用6名受害者临死前发出的数据大小，对比了在那个时间段附近接受了同样大小数据的链路出口，找到了这个地方。」

「好……好厉害……」

高源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方法警局的侦查科没有使用。

「没什么，反倒是没有能够破解掉黑镜的加密……不然的话，就能更早的发现凶手了。」

「没关系，这样就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谢谢你的帮助。话说回来……还没问过你和由依是什么关系？」

高源此刻正从心底升起对眼前这个陌生人的感激，不仅仅因为刚刚所提供的重要情报，也因为他是第一时间在游乐园里找到高淼的人。

「我叫李天野，由依的朋友。」

高源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李天野应该是由依的同事。毕竟，当高源赶到医院的时候，李天野和藤竹就已经都守在这里了。

「你们俩别闲聊了，有状况。」

旁边刚刚挂掉电话的藤竹引起了正在谈话的两人的注意，严肃的表情立刻让李天野意识到了严重性，而高源则一头雾水的看着藤竹。

「月城由依失踪了，没有回到深绿工作室，数字终端的定位显示最后一次连接服务器是在深绿的外面。」

「啊？」高源完全没有理解藤竹在说什么。

「眼镜被摘掉了？」李天野眉头紧紧的皱着，口气有些焦急，「由依是不会主动关掉眼镜的。」

藤竹同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你确定你找到的这个地址没有错误吧？」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没有跟上对话节奏的高源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由依有可能被劫持了。」

「哈……？」这回高源彻底的呆掉了，「不可能吧？月城由依的那个家伙那么强，徒手战斗的话说不定能干掉我们一个班……」

「如果是自愿被劫持呢？」

「总之，我已经联络了工作室租用了民用直升机，三分钟后赶到这家医院楼顶的停机坪。」

「我知道了，我会先行移动过去进行一下调查的。」

没等高源反应过来，李天野和藤竹就已经一副各自行动起来的样子了。

「等……等一下，这种事情不应该先通知警察么？」高源在两人身后无力的提议。

「你不就是警察么？」

「呃……但是我现在是外勤……哦，对，我现在是外勤中。但是……等等，如果这个是陷阱怎么办？还不知道凶手是不是真的在那个地方，有几个人也都不知道。」

「吵死了，警察小子。」回身面对高源的藤竹明显有一些怒色，「如果那是你们警察所谓的周全判断的话，那你就留在这里好了。我们深绿工作室可没有像你们那样完全不顾效率也能立足于市场的自信，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深绿来做。你要么跟我上飞机，要么滚回警局去。」

「啊……我……」

高源想说自己只是一个执行科的警察，不是爆破科也不是SWAT，这样突袭的任务对他来说根本就是越权行为。但是如果要是就这样直接回到警局，任凭一群平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又一定会被领导嘛。

咬了咬牙，想到身为警察的责任和荣誉，高源小跑两步跟上了已经在上楼的藤竹和李天野。

……

虽然之前已经猜想到那些人可能还活着，但是亲眼见到照片中已经成为尸体的人明明白白站到自己眼前的时候，由依还是震惊了一下。

「幽灵么？」

由依面对站在深绿工作室院子外面明显是在等人的顺诚自言自语。

在接近少年的时候，数字眼镜的画面因为受到了强烈的干扰而变得扭曲，像极了恐怖片中的灵异摄影。于是由依索性暂时关闭了视觉增强，因此也无法判断眼前的人究竟是「人类」还是「MythoSuit」。

双手插兜靠在院子的栏杆上的顺诚一看到由依立刻上来打招呼。

「哟~看来你已经找到那个小女孩了吧？」

由依一言不发，等待着顺诚走到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的瞬间发动了突袭，以普通高中男生不可回避的出拳速度打在顺诚的腹部。

但是，手感却告诉由依自己并未击中目标。

「不要那么着急嘛~」

当由依回身的时候，看到的是站在自己身后笑眯眯的顺诚，手里拿着一把小刀。这时由依才注意到自己的衬衣袖子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再怎么强你也只是人类而已，和已经成为『天人』的我来说根本就不能比。」

既不是幽灵，也不是全息投影，但是同时由依也不认为眼前的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毕竟由依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人用类似于瞬间移动的方法避开了自己的攻击。

「好吧，你想要做什么？」

松开拳头，由依仔细的打量着顺诚。被染成金黄色的头发，带着耳钉的耳朵，穿着在死亡场所被发现的夹克——那件夹克现在应该还在警局被当做证物保管。

无疑，眼前和自己对话的绝对是顺诚，但是又不是顺诚。

「哦，不愧是有个模范哥哥的样子才会有那么乖巧的妹妹，这样一来省了不少事呢～来，乖乖把这个吃下去。」

顺诚将一张纸递到由依的手里，材质粗糙而厚重，那是由依永远不会忘记的触感。

「这个药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只是奉『主神』的命令让你吃下去，然后我会把你带到我们的基地，然后主人就会给我自由。」

由依犹豫了一下，望着手中被印成9个方块的吸墨纸，又再次望了望精神明显已经不正常了的顺诚。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问吧~不过回不回答就是我的自由了，不过问完三个问题就请把药乖乖的吃下去……」

「第一，为什么要对高淼下手？」

顺诚的嘴巴向两侧不自然的裂开，发出了令人感到病态的笑容。

「那是『主神』朋友的要求，要先给你个小礼物，否则你是不会乖乖服从的。」

这样的解释让由依感到一丝恶心。

「第二，『天人』……你是不是还活着？」

「你说呢？托主神大人的福我现在的状态可是前所未有的好呢~『天人』啊，这是主神大人对我们的称呼，他让我们体验了超越肉体的快感，现在我可以像刚才那样随便的出入这个世界。在我们看来，你们人类就好像是被关在现实中的犯人一样……我简直不知道我之前的16年是为了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将时间浪费在那些无聊的事情上，从一开始就只要进到这边来不就好了……什么朋友……什么人生……完全不需要！啊哈哈哈~」

顺诚的表情和语气就好像是过度嗑药后无法维持正常思维的样子，由依紧捏着拳头忍耐着不揍上去的冲动。

「第三，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你正要去的地方。」

由依眯起了眼睛，谨慎的望着眼前的人。

「好了，问题问完了，你也该乖乖的把药吃下去了吧？还是说你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呢？」

由依的手里紧握着那片剂量明显超过常规的吸墨纸，好像还在犹豫着什么。

「放心啦，主神大人说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掉的~药物的剂量刚好是致死剂量以下，让你生不如死倒是绰绰有余。」

说着，顺诚再次爆发出令人厌恶的笑容。

由依将3*3剂量的吸墨纸放入口中，没有蘸糖的药剂让辛辣的刺激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

几乎是在刚刚咽下的瞬间，就有一种晕眩的感觉袭来，那就好像是在使用深潜设备时意识进入Layer时的不适应感。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适感并没有减弱而是不断的增强，迷乱的光华和轰隆隆的蜂鸣声让由依彻底失去了对视觉和听觉的控制。身体像是被三角蛇的毒液侵蚀一样，触觉被麻痹感生生的剥离，甚至连是否呼吸都无法判断。

10.

李天野朝着深绿的直升机挥手，直到直升机降落在了距离目标地点800米左右的一片空场上。

除了飞行员之外，下飞机的只有高源和藤竹两人。

「我刚才已经侦察过了，建筑物内的范围URDS的信号被彻底交叉编译成了其它东西，MythoSuit是进不去的。」

李天野比二人早一步直接将MythoSuit传送了过来，却发现在医院内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这下可糟糕了，如果要是派实体警察过来的话，增援到这里至少要2个小时。」

「深绿这边呢？」李天野转向藤竹，藤竹也是一脸的无奈，「能够执行这种任务的人，现在在C市的就只有由依一个人而已。」

「啧~」

李天野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高源。

「你带武器了么？」

高源用手拍了拍腰间的手枪。

「这样，我护送你到医院门口，然后你进到里面尽可能的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去找由依，以破坏URDS干扰仪为优先，或者去破坏配电室。」

「呃？这也太冒险了吧……」高源有些顾虑，「以由依的身手说不定已经要逃出来了~」

「不可能……由依比你想象的要脆弱，尤其是如果对方是那种人的话。」

高源用奇异的眼光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非常了解由依的人，然后最终在对方坚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先说好，如果碰到敌人的话，你要负责帮我挡子弹，你是MythoSuit，我可是肉身。」

「没问题。」

确定了作战方案之后，两人穿上光学迷彩服，小心翼翼的向医院走去。

直到进入医院的院子门为止，一切顺利的甚至让高源觉得这个医院里其实根本就没人。

但两人的脚步刚刚踏入院子，一声巨响就从身后传来，医院那已经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铁栅栏门被巨大的力量死死的关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哀嚎。

「欢迎来到『天人』的世界，现在主神大人正在为新天人的诞生而忙碌着，两位能不能先陪我们玩一玩呢~？」

站在医院天台上的是穿着夹克，染着金黄色头发的顺诚。

「幽……幽灵！？」高源仿佛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躲到李天野的背后。

「不是幽灵，是『天人』！你这个笨蛋！」

顺诚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天台上，下一秒用食指轻轻的弹在了高源的鼻子上。

「天人哦~好好记住这个名字。」

吓了一跳的高源向后摔倒，李天野一把抓住了他。

「小心点，这群家伙……已经MythoSuit化了。」

「MythoSuit化？那是什么？」高源战战兢兢的看着逐渐线路身影的6名少男少女，「不是幽灵么？」

「如果你要理解为幽灵的话也没问题，」李天野低声的说，然后将视野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以确定自己的判断，「因为这些人已经死了，他们的意识被特殊的程序保留在私人服务器中，然后经由被破解了的URDS实现具象化。」

「哟~小哥你好像懂得不少么？」

为首的顺诚挑衅到，虽然李天野的声音低到应该只有高源能够听得到，但是如果对方是可以借助URDS来扩展自己知觉的怪物的话，被听到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也应该知道吧，像你这样的常规MythoSuit是不可能打得过突破限制的MythoSuit的。」顺诚再次施展了在URDS中北绝对禁止的近距离瞬间移动，一下子出现在由依和李天野的面前，一个金属球棒将两个人分开。

「你果然是个不错的家伙~」李天野突然对着顺诚说起了奇怪的话，「仅仅3天就已经这么习惯将URDS作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来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