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立刻会意，握紧拳头重重的打在了墙壁之上，冥婴知他心里难受，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红枫，这是教主自己的选择。”

却突然听到房间里千弓离的惨叫，红枫和冥婴急忙进了房间，千弓离正在撕心裂肺的大哭，花袭月捂着嘴巴泣不成声，祭一直跪在千弓踏的床边，因为千弓离在场的原因，却不敢紧紧去握住千弓踏的手，只得忍耐，把拳头的关节握的咔咔作响。

再一看，原来是千弓踏浑身抽搐，嘴里不断的吐出血沫，看起来很是痛苦，千弓离惊慌失措的本来想站起，却扑通的跪在了冥婴的脚下：“冥婴，哥哥怎么了？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冥婴也顾不上去扶起千弓离，就匆忙的走到了千弓踏的床边，红枫将千弓离扶起，却发现她的双腿早已酥软，无法战起，便只好将她搂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冥婴替千弓踏把了把脉，叹道：“脉象混乱，根本无法准确的探脉，想必是药劲过了，身体遭到了反噬，我这里有可以暂时缓解疼痛的药物，可是却不能挽救教主的性命。”

为千弓踏服下止疼的药物，千弓踏很快便停止了抽搐，也不再口吐血沫了，而呼吸也渐渐的不在紊乱了。

然后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只留下千弓离照看着千弓踏。

第六十二章

“不好了，红枫护法，慕雪隐带着人杀进教里来了！”一名黑月教弟子满身伤痕的跑了进来。

红枫面色阴沉：“慕雪隐这个时候竟然杀进来，莫非他知道教主就快命不久矣了？”

冥婴握紧双拳：“管他来的人是谁，教主变成这个样子，我就是死，也要守护好黑月教！”

“对，誓死守护黑月教！”红枫说的坚定。

慕雪隐很快杀了进来，身后全部都是暗影的人，青衣，莫氏姐妹伴他左右。

慕雪隐手中纸扇幽然的摇晃着，滴血未占，而红枫刚想要说话，青衣的天蚕丝便直直的朝他袭来，红枫皱紧眉头，慌张的躲开，而手中也出现了一把飞刀，竟然顺着天蚕丝的方向朝青衣还击回去，青衣面容淡定，不慌不忙的躲避。

冥婴愤恨的摘掉了手套，露出了原本的双手，紫黑色的指甲修长而尖锐，整个手掌都泛着紫黑色，骇人至极。而他死死地盯着慕雪隐，穿过众多暗影打手，直奔慕雪隐，素闻冥婴以毒制人，慕雪隐早有防备，神态自若的只防守，不还击。

而花袭月和黑月教弟子正在顽抗莫轻海和莫沾衣率领的暗影。

“慕雪隐，杀不死你，我冥婴九泉之下都会愧对教主！”冥婴剧毒指甲狠狠的抓破了慕雪隐的衣袖，可惜，还差一指间的距离便能让慕雪隐中毒不治，慕雪隐抿嘴含笑，媚眼掺带着邪恶之气，旋转着手中纸扇，冲着冥婴的双眼划去。

冥婴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脸上全是鲜血，红枫发了疯似得冲到了冥婴身边，甩出无数飞镖，慕雪隐优雅的闪躲，要知道，无论是暗器，还是剧毒，只要他慕雪隐躲过了，那么暗器剧毒的主人便绝对不能存活。

慕雪隐飞身过去跟红枫快速的交手，如果近身作战，红枫自然不是慕雪隐的对手，花袭月就算想去救红枫和冥婴，也抽不出身来，因为莫氏姐妹的纠缠，使她手忙脚乱。纸扇从红枫的手边划过，手筋瞬间被挑断，刚抽出的暗器也掉在地上，忍不住痛苦的叫出声来，冥婴双手胡乱的摸索着：“红枫，你怎么了？”

红枫抱住冥婴，给他一些安全感：“我没事！”

慕雪隐收回纸扇，静立一旁，虽然面带笑意，但看向他们的目光却是冰冷至极。青衣面无表情，向后退去，而祭被暗影包围，自顾不暇。青衣甩出手中天蚕丝，直直的穿透冥婴的心脏，也穿透了红枫的心脏，冥婴和红枫都还没来得及惨叫，便气绝身亡，青衣一用力，二人相拥的尸体便被吊了起来，青衣将天蚕丝系在了藤椅上，另一端穿过滕檐，红枫和冥婴的尸体在半空中晃动了半晌，便静止了。

“小离，外面怎么这么吵！”千弓踏疲惫的睁开眼睛，虚弱的说道。

千弓离双眼红肿：“不知道啊，我出去看看！”

“等一下！”千弓踏挣扎着要起身，千弓离忙去扶起他，“我跟你一起！”

千弓离扶着千弓踏，走出了房间，缓缓走向大堂，越来越浓厚的血腥味，越来越多的尸体，千弓踏心里一阵不安，千弓离也是无比诧异。

花袭月的后背中了莫轻海一剑，半跪在地上，只觉得悲壮无比，她看向慕雪隐，痛恨的说道：“慕雪隐，你好狠的心，踏为了你，做了这么多的事，你竟然带人来黑月教里屠杀！”

“那是他自愿，我并未强迫他！”慕雪隐冷笑着，毫无情感的说道。

“对，因为他太傻，太笨，太愚蠢，为了你这个无情的人，就算武功尽废，宁愿吃下斗骨，也要帮你铲除违抗你的帮派。”

“你说什么？斗骨？帮我，铲除帮派？”慕雪隐有些惊讶。

花袭月双目满是痛恨：“对，吃下斗骨，可以瞬间恢复所有内力，还会武功大增，可是斗骨，养的是骨，噬的却是血啊！”

“够了，花袭月，不要再说了。”千弓离搀扶着千弓踏缓缓走了出来。千弓踏面色苍白，憔悴无比，连声音都没有了力气，听起来沙哑而无力。

看见慕雪隐眼中没有了杀气，青衣，莫氏姐妹，和所有的暗影都停止了厮杀。

“慕公子，你想杀我便杀吧，我不会还手的，呵呵，也无法还手了，我只是请求你，放过黑月教的其他弟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慕雪隐突然举起手掌朝千弓踏袭去，而就在千弓离，祭和花袭月都要过来阻止之际，千弓踏突然凌厉的大声喊道：“谁都不准过来！这是我跟慕公子的私事！”

面具下的眼睛，似曾相识，慕雪隐一掌挥去，在离千弓踏的面门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下了，他并非惊讶于千弓踏的毫不反击：“千弓踏，你的内力，怎么会？”

千弓踏示意千弓离松开他，他步步艰难的走到慕雪隐面前，却突然身子瘫软，一下子抱住了慕雪隐，才没让自己倒下，在他耳边虚弱的说道：“每吃下一粒斗骨，内力就会瞬间恢复，武功也会在短时间内大增，咳咳……但是药效一过，药物就会反噬心血，这便是冥婴所研制的，为我延迟生命的药物！”然后看着被吊在空中却已经死去的冥婴和红枫，感觉无比悲凉和难过，“若不是今早发现斗骨对我都不起作用了，我定会帮你再铲除一个帮派的，现在武当和少林都被云细细操控了，他们定会联合其他门派对你不利的！你要小心，知道吗？”

“帮我……铲除帮派？你根本不是要造反？”慕雪隐惊讶的说道。

祭悲怆而又痛恨：“慕雪隐，亏你聪明一世，梦妖云细细每天夜里都会选择一个帮派进行洗脑，在他们的脑中输入铲除慕雪隐的信号，她操纵了众多帮派，要造反朝廷，教主为了你，吃下一粒又一粒斗骨，只身一人灭掉一个又一个对你不利的帮派，他不惧药效会过的危险，不怕江湖人的辱骂，也要帮你，你竟然，还要杀了教主，带人来灭黑月教！”

慕雪隐愣住了，他突然感觉到千弓踏的身子在发抖，也越来越冷，最后无力的说道：“青衣，你们全部退下，回宫。”

“可是……”

“回宫！”慕雪隐大声喝道。

青衣和莫氏姐妹只好带着暗影离开了黑月教。慕雪隐一把推开千弓踏，却看见他险些倒下，千弓离及时的扶住了他：“千弓踏，你这个疯子。”

“你曾说过，为你慕雪隐而不要命的人那么多，我千弓踏不过是其中一个，可是，即为你不要命又为你除掉那么多绊脚石，我千弓踏，是不是唯一的那个？”千弓踏苍白的面容带着苦涩的笑意。

慕雪隐看着他，却发现自己早已说不出话来，突然想起了小鱼，千弓踏就是小鱼，那个带自己看遍长安城的烟花，吃遍十里长街的小吃的混混小鱼啊！

“除了你父王，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不是我，也不是小鱼，更不是洛倾炎，可我却不想说出那个名字，因为我心痛！你向来素爱红衣，只是因为受伤了可以不被人看见，你从不流泪，我很幸运，我是第一个看见过你流泪的人，你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你为你父王活到现在，受尽一切苦难你都甘心。你可以视小鱼为知己，是因为不戴面具的他可以被你看透，你讨厌千弓踏，是因为你看不透戴着面具的他。”千弓踏一边轻声的说着，一边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除了眼角骇人的图腾，那分明就是小鱼的脸啊！

第六十三章

慕雪隐有些慌张的后退着，却止不住的踉跄起来：“千弓踏，你不要自以为是了，你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

“雪隐，你不杀我，又不离开，是想让我闭上眼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人是你，是吗？”千弓踏憔悴的面容带着苦涩而又温柔的微笑。

“你……”慕雪隐却还没有说完，千弓踏却突然脱离千弓离的搀扶，一下子吻住了慕雪隐的双唇，就这样吻着，没有欲望，只有不舍，轻轻地，却足够让慕雪隐感觉到他唇间的温度。千弓踏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慕雪隐失忆的时候，和他一起在山林间，快乐的过着农家生活，那才是自己所想要的生活啊！

第一次我吻你的唇，却也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次。

千弓踏再一次紧紧地抱住已经愣住了的慕雪隐，声音也越发沙哑低沉，他的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慕雪隐知道他在忍耐，或许是身体的疼痛，或许是情绪的悲伤：“我的死相，会很难看，所以我不想让你看到，怕你连因为讨厌而记得我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走吧，死前还可以抱一抱你，千弓踏死而无憾。”

千弓踏松开慕雪隐，望向他的脸，充满了幸福的笑意，慕雪隐却突然感觉胸腔一阵沉闷，这空气为何变得无比的荒凉：“千弓踏，我不会记得你。”语气冰冷，却又掩饰不住的慌张。

“你失去记忆的那次，我用小鱼的身份带你离开，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你不记得没关系，不记得我千弓踏也没关系，请你记得小鱼，另一个千弓踏曾经带你看遍长安城的烟花，那也是最真实的你，最真实的慕雪隐！”千弓踏虚弱的说着，那双眼睛也开始变得暗淡。

慕雪隐连连后退，捂着耳朵大声喊道：“千弓踏，你不要再说了，我根本不想听！”他转身的刹那，红色衣角飞扬，千弓踏想起血洗皇宫那日，明月之下，慕雪隐就是穿着红衣，翩然起舞，在他的面前，是那样风华绝代，无限妖娆，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慕雪隐已经离开了，千弓踏却不舍得把视线移开，直到再一次剧烈的咳起来，他才回过神来，悲伤的看着半空：“把红枫和冥婴厚葬，其他牺牲的弟子也要好好安葬，一切妥当之后，你们便都离开吧！黑月教本就是邪教，邪恶之人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这里邪气太重，一把火烧的无痕无迹才好！祭，袭月，你们就代我好好地照顾小离吧！千弓踏在这里，谢过二位。”

千弓踏缓缓俯下身，那深深的一个鞠躬，让众人心痛不已。

花袭月悲痛欲绝，却实在放心不下千弓踏，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踏，你放心吧，我会一直把小离当成亲妹妹一样照顾的。”

祭极力的忍耐，他不想让自己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不想让千弓踏对他放心不下，千弓踏能毫无牵挂的离开，才是他最大的心愿：“教主，祭想陪您走最后一程，可以吗？”

千弓踏笑着摇摇头：“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地，了无牵挂的走吧！”

千弓离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千弓踏，哭的梨花带雨：“哥哥你好狠的心，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小离不能没有哥哥啊，不能没有哥哥啊！”

千弓踏抚摸着千弓离的后背，温柔的笑着：“来世，哥哥就做小离的夫君，然后保护你一辈子，再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好不好？”

“哥哥，哥哥！”千弓离撕心裂肺的叫着哥哥，最后还是花袭月走过来，拉开千弓离，看着千弓踏，眼睛里全是悲痛。

千弓踏感激的对她笑了一下，然后眼神略对黑月教每一个角落，从死去的，活着的黑月教弟子身上一一扫过，又最后看了一眼祭，这个他辜负了的男人，才缓缓转身，步步艰难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花袭月，千弓离和祭也缓缓地跟在千弓踏身后，直到被阻隔在房间门外。

千弓踏倒在了地上，蜷缩着身子，每一寸皮肤都像被千万根毒刺狠狠的刺着，每一块骨头都像被一把匕首用力的割断，痛苦至极，可是千弓踏硬是咬着牙毫不出声，他不想让任何人听到他的惨叫，活着已为慕雪隐丢了尊严，那么死去，就保全自己的尊严吧！

疼痛化作折磨，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千弓踏的脑海里，全是慕雪隐，微笑的，痛苦的，天真的，可爱的，都是慕雪隐，究竟是从何时爱上的慕雪隐？记不清了，那就作罢，作罢……

门外，千弓离捂着嘴巴哭的泣不成声，她不敢哭出声音，她不敢打破这一切的宁静，而花袭月在默默的流泪，她已经接受失去千弓踏的现实了，祭的神情悲伤而恍惚，跟随在千弓踏的身边到底有多少年了？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第一眼见到千弓踏，他带着这样一只银白色面具，穿着绣有月牙图案的衣裳，而他取下面具，露出带有骇人图腾的脸，指着自己的眉心，笑着说，你这颗朱砂痣，很美，我想天天看到，跟我回黑月教，你愿意吗？

而自己本该害怕的，却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太多他不懂的情绪，竟然鬼使神差的说，我叫祭，如果我跟你回黑月教，你可要待我很好，不然我就离开。这一去，便没再离开过。

一切都变得诡异而安静，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千弓离的眼泪哭干了，花袭月的表情绝望了，祭的眼睛冷漠了，他推开门的一刹那，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干尸蜷缩在一起，头骨极度扭曲，想必死前一定痛苦至极，干尸被黑色的衣服包裹着，却空荡荡的。

千弓离再也承受不住面前的景象，一下子瘫软到花袭月的怀里：“我的哥哥，他……他……他不可以变成这样……我不允许……”花袭月紧紧地抱着千弓离，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她从未想过，最后一眼看到的千弓踏，却是无血无肉丑陋至极的干尸。

踏，我知道你从未后悔过，到底是我对你太过纵容，还是你的固执成了执念？但是你在袭月心里，永远都是至尊至上的黑月教教主千弓踏，你知道吗？公输沉鱼说过，就算全天下只剩下你一个男人，她也不会选你，那是她太笨，换做是我，我一定会亲口对你说，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爱我，我的目光也只会停留在你的身上，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只是，你不在了，我还没有把这句话，告诉你呢……

祭迈着沉重的步子，一点一点朝已经变作干尸的千弓踏走过去，将银白色面具戴在他的头骨上，轻声说道：“教主，你最爱这张面具了，祭为你戴上，总要有一个人，为教主你承受的痛苦，付出代价。”祭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温度，从此以后，他的温柔，再也不会给另外一个人了。

第六十四章

慕雪隐坐在桃花树下，抚着一把破旧的古琴，琴声飘渺而感伤，跟这萧条的景象倒极为吻合。青衣为他撑伞，一片枯落的花瓣还是落在慕雪隐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