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的画 下+番外——橘苜真
橘苜真  发于:2015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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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雪松,耳朵微微抬了抬,却并没有站起身朝林安夏奔过来。

林安夏僵在原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好半响才艰难地想要迈动步子,朝他走去,却在抬腿地一瞬间,软到在地上。林安夏爬起来,趔趄地往前走,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却让林安夏感到那么遥远……

林安夏来到雪松身边,抬手将它搂进怀里,林安夏背靠着沙发,瘫坐在地上,温柔地摸着怀里的雪松,轻轻呢喃道:“雪松怎么了?是困了吗?怎么我叫你,你都没听到?”

雪松微微抬起眼皮,黑黝黝地眸子,一如从前般温柔地看着他。

林安夏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却被强忍着没有滴下:“睡得那么死,就像小猪一样。雪松不是一条英俊的狗吗?如果想小猪一样贪睡,就不帅了。”

雪松想抬起他的头,想往常一样用湿漉漉地鼻子,蹭一蹭林安夏的,却因为没有力气而不得不重新倒回林安夏的怀里。

林安夏眼神呆滞地轻声说道:“雪松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啊,你快起来蹭一蹭我啊!你不是最喜欢和我那么亲密了吗?你快点起来啊。雪松你看,我就在这里,和你离得那么近,你只要稍稍抬起头,就可以碰到我了雪松!你快点站起来!”

“呜……”

雪松虚弱地轻哼了一声,望着林安夏的眼睛却显得那么悲恸。林安夏却猛地把雪松抱进怀里,“别害怕雪松,别害怕!我带你去看医生。对,雪松病了,要看医生!”

林安夏猛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刮子骂道:“雪松生病了!我居然还坐在家里!林安夏你是不是有毛病!”

林安夏慌乱地把雪松背在背上,向上托了托那个于他来讲并不轻松,却爱如珍宝的身体。林安夏顾不上别的,穿着拖鞋和睡衣就往门外跑去。

但在打开院子里的铁珊门时,林安夏扶着雪松的那只手一时没托稳,只觉得背上一轻,雪松“嘭”的一声摔倒了地上。

“啊——”林安夏崩溃地抱着自己的脑袋看着摔趟在地上的雪松,疯狂的大叫。

林安夏痛苦地蹲下了身体,抖着手,想要去触碰雪松的背脊,“雪松……雪松对不起。摔疼了是不是?我真是太没用了。你哪里疼?”

林安夏轻柔地将雪松搂在怀里,全身紧绷到连牙齿都在颤抖。

“摔疼了是不是?对不起雪松,我把你摔疼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雪松我们去医院让医生给你看病好不好?”

林安夏想要继续把雪松背在身上,却发现他浑身都使不出一点力气了,他气得用身边地石头狠狠砸自己的手,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你怎么那么没用?雪松生病了!你为什么连带他看医生都做不到?雪松要是有什么事怎么办!”

第七十七章

林安夏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一只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指甲深深地扣进了头皮,殷虹的血色,微微染红了莹白的指甲。

忽然,那只摊在地上地冰凉的手指,被温暖又湿润的东西包围,林安夏的视线渐渐下移,那是他十几年来,最为熟悉的感觉。他的雪松安静地躺在地上,用红润地舌头,一点一点地舔着他手上被自己砸出来的鲜血。

林安夏抬起手,抚上了雪松的脑袋。

却见方才眼神还有些暗淡的雪松,眼神渐渐往院子里的那颗大榕树看去,林安夏顺着它的视线也看了过去,表情无悲无喜。

“雪松还记得那颗树对吧?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呢。”

这时,林安夏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从雪松的身下穿过,将瘫在地上的雪松紧紧抱紧了怀里。

林安夏踉跄着脚步,一步一步地往那棵大榕树走过去。

林安夏把雪松轻轻放在榕树下,自己倚着树坐在一边,轻笑道:“我还记得的,那个时候的雪松就是从那扇铁珊门的缝里钻了进来,走到我身边的。那个时候啊,我就是这样坐着,坐在这里,然后你悄悄地靠近我,用可爱的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指……”

林安夏眼睛含着泪,嘴上的笑容却越发明媚起来,他望向雪松,发现雪松也正看着他,林安夏说:“雪松,一定也记得的对不对?”

林安夏侧了侧身,慢慢地躺倒了雪松身边,与它对视,眼角凝聚着的眼泪,低落下来,融进了草间。

这时,不知雪松从哪儿来的力气,居然微微抬起了自己的一只爪子,林安夏抖着手把肉掌放进了手心。

“对了,当年……雪松就是这样和我相识的。”

林安夏摸着雪松的背脊,眼神却飘向了远方,“雪松,如果当年,你没有来到我身边就好了。如果没有遇上我,那么好那么可爱的雪松,一定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他能每天陪在雪松的身边陪着你玩耍,也不会像我一样,三番两次地把你拒之门外,让你为我担心。更不会像我一样,连你生病了都没发现……雪松,这十三年来的每一天,你满心满意都装着我,可是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忽视你,认识了那么自私的我,你会不会后悔?”

雪松安静地躺在林安夏的怀里,明明呼吸得有些急促,但眼神依然澄澈透明,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雪松努力地想要抬起身来,却因为力不从心而显得格外吃力。

林安夏见状便用力将雪松抱了起来,把它的大脑袋搁在自己单薄的肩膀上。雪松伸出粉嫩的舌头,一下又一下的舔去林安夏眼角不断下落的泪珠,缓慢却坚定。

“我知道,你要走了……”

林安夏侧过头,用力地抱紧了雪松:“可是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走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雪松我求求你了,再陪陪我好不好?从前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的,所以这一次也答应我好不好,雪松不要去找爸爸,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不好吗?我发誓,我发誓我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忽视你了,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雪松我求你了……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离开我……”

林安夏把脸深深地埋进了雪松的颈见,不断晕出的泪水,浸湿了那一处的毛发。林安夏没有看见,雪松望向了苍郁的大榕树,总是温润如水的眼睛,透着若有若无的悲凉,一颗晶莹的水珠从眼角悄悄落了下来,它无法说出口的万般不舍,都含在这滴泪里,融进了大地。

雪松眼里的神采渐渐消失,林安夏感到手上的重量蓦地一沉,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朝雪松望去。

他的雪松,那个永远在他身后温柔地看着他的雪松,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可是林安夏知道,它再也不会有醒来的那一天了。

林安夏就那么呆呆地坐在榕树底下,眼角的泪水仍在一颗接着一颗从脸上滑落,被巨大地悲恸包围着的林安夏,心底一片茫然。

林安夏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他突然想起了许许多多过去的事。那是爸爸和他还有雪松一家三口在一起时的日子。如果仔细回忆起来,林安夏发现,他几乎记得每一件与雪松在一起时的事情,小时候爱啃拖鞋的雪松,喜欢在院子里打滚的雪松,看到自己给它画了画像,便高兴地不停摇尾巴的雪松……总是坐在画室门外等他的雪松,会把自己的食物装在盆子里拿给他担心他没吃饭的雪松,喜欢围着太阳花转的雪松……

林安夏清晰地回忆起了这十三年来,他与雪松之间的点点滴滴,直到眼角的泪水仿佛都留干了,怀里那温暖的身体渐渐变凉……

一道阳光直直照射进了林安夏的瞳孔之中,已经天亮了。

林安夏站起身,把怀里已经僵硬了的雪松,轻轻放在一边,自己则往屋里走去。

不一会儿,林安夏拿出了一个铲子和一张柔软的毯子,那是雪松的宝贝,它最喜欢趴在这张毯子上小憩,那时候,雪松那一脸享受的神情,就连林安夏看到都羡慕不已。

林安夏在那块榕树下寻了一处地方,开始用手中的铲子,一下又一下地刨着土,直到原本平坦的地上,渐渐出现了一个大坑。

林安夏扔掉手里的铲子,又拿起放在一边的地毯,动作温柔地将雪松一点一点的包好,在轻轻地放在进了那个土坑中。

雪松的睡态十分安详,它闭着眼安然地窝在柔软的毯子里,林安夏小心翼翼地给它掖了掖毯子,轻声道:“雪松乖,要盖好被子,这样就永远不会着凉了。”

说完,林安夏用手,一点一点地把挖出来的土,慢慢填了回去,他看着灰黑色的泥土,渐渐覆盖住他的雪松,林安夏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原本就染了鲜血的莹白手指,又沾上了许多泥土,有的嵌进了指缝,有的粘在了手背上。

终于,所有的土都填完了。林安夏轻轻摸着那微微拱起来的小土包,动作很是轻柔,就好像在抚摸雪松柔软的毛发一般。

林安夏探了过去,在那个小土包上,落下了一个吻。

“再见了,我的雪松……”

******

林安夏神情恍惚地走进了卧室,好像没看到自己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一般,全身脱力的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无意间瞥见了床头的手机,睿哥……

此时,林安夏突然发现,似乎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接到秦睿和的电话了,他好想听一听秦睿和的声音……秦睿和,现在的林安夏只剩下一个秦睿和了……

林安夏拿过床头的手机,木着脸,想要播秦睿和的号码,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脱力到连小小的手机都快拿不稳的地步了。

林安夏不知道,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喝水了,此时他的嘴唇已经起了一层干涩的皮,林安夏伸出舌头舔了舔,还是抖着手拨通了秦睿和的号码。

第一通,提示关机。

第二通,还是关机。

第三通,依然关机。

……

林安夏不知道自己到底拨了多少通电话,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的神情,平静到不可思议,对于电话那头的语音提示也不闻不问,只是固执地一次又一次的拨着秦睿和的电话。

终于,电话拨通了。

“喂?”

林安夏的心脏莫名一抖,电话通了,但接的人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睿哥。

“睿哥呢?”林安夏听见自己沉着声问道。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却没说话。林安夏又问了一句,“睿哥的电话,怎么是你在听。”

那人又是一阵沉默。

林安夏继续道:“你该把电话还给睿哥了,周林。”

听到林安夏如此不带感情的‘命令’,电话那头的周林终于出声道:“阿睿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林安夏冷声质问:“他在干什么?他方不方便接电话难道是由你来决定的吗?”

周林像是没注意到林安夏隐忍的怒气似的,只说了一句:“安夏已经长大了不是吗?我跟阿睿这阵子已经够忙了,你怎么却还像一个孩子似的无理取闹呢?”

林安夏闭了闭眼,努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嗓音问道:“为什么睿哥的电话会在你这里?”

“为什么不能在我这里?阿睿正和我一起,在港外处理两家公司合作的事宜,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个孩子一样闹着脾气,最近阿睿又多累,我都看在眼里。”

林安夏举着电话,却渐渐闷笑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林安夏却突兀的问了一句:“你继母对你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周林似乎也被林安夏唐突的问题,给问的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与你无关。”

“听说他为了顾及你的心情,没再跟你爸爸要自己的孩子。你会不会为她的所作所为感到感动?”

“安夏,我想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想你汇报。”

林安夏又突然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觉得睿哥对你还有感情?”

不等周林回答,林安夏又说:“你是不是觉得你还有机会让他回到你身边?我知道你多少有想让我误会的心思在里面,才接的这个电话的。这一点我知道!”

林安夏的语气突然柔和了下来:“虽然你的亲生母亲去世了,但是后来的继母,却对你照料的无微不至,甚至为了你宁愿做一个‘不要自己孩子的母亲’,你有了那么美满的家庭,过得那么幸福,如果睿哥能回心转意回到你身边,那不是更完美了吗?”

周林听不出林安夏话里有话,却明显的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你要干什么?”

林安夏勾起了一丝冷笑:“我成全你,怎么样?”

第七十八章

林安夏没给周林继续追问的机会,就干脆的挂了电话。

那头,周林拿着秦睿和的手机,惊疑不定的站在办公室里。

这时,一阵敲门声想起,吴秘书走了进来道:“周先生,不知道秦总的手机您能拿给我了吗?”

周林猛的回过头,死死握着手里的手机。吴秘书很是疑惑地问道:“周先生,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周林快速的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我刚才去帮阿睿重新补了一张卡,换了这个机子你看行不行?”

吴秘书接过那只手机,语气有些歉意:“真是麻烦你了,这种事本来应该我去做,结果……”

周林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这没什么,不过一件小事而已。还好这只是阿睿的私人号码,并不会因为一时没了电话而耽误公事。”

吴秘书苦笑:“正是这只电话才少不得。因为林先生随时都可能打这只电话联系秦总,这支电话不在身边,秦总也总是心神不宁的。”

原来,秦睿和因为一时不慎,把手机摔坏了,连带着卡受损,完全用不了。平时,秦睿和总把这支电话放在身边,专门用来接林安夏的电话,因此林安夏的那只手机里,也只存了他这一个号码。

秦睿和为了不让林安夏担心,特意用另一只手机给林安夏打过一次电话,告诉他如果有事可以换一个号码打给他。但是那时,林安夏似乎还在睡梦中,他只得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他也不确定这个迷糊蛋有没有听到他的电话,或者看到他之后发的短信。

因为这段时间要处理的公务是在太多,秦睿和便把置办新手机的事情交给了吴秘书去做,自己则投身到忙碌的工作当中,甚至在这两天里连抽空给林安夏再打一个电话说明情况的时间也没有。

周林见状,直到此时吴秘书也正处在忙碌得分身乏术之际,便主动揽过吴秘书的活,以自己对港外较为熟悉为理由,自己去细心地为秦睿和挑选了新的手机,并办了一张卡。

就在刚才,周林想试着用用这只手机时,接到了林安夏的电话。

吴秘书拿了手机,再次跟周林到了谢,便想要转身出去,却又被周林喊住了:“吴秘书等一等……”

吴秘书回过身问道:“周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周林抿了抿唇,才道:“我正好也要去找阿睿,你把手机给我,我亲自拿过去给他好了。”

******

周林走到秦睿和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门。

“请进。”

秦睿和低沉带着点儿疲惫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周林闻言,推开门走了进去。

秦睿和整个人都埋在成山的文件中,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整个人都透着疲倦,但他的眼镜却仍然认真的注视着自己手里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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