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就是这么一块皇帝管不着的地方,虽然有衙门的存在,可充其量就是个摆设,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花老爷的一句话。乌扎尔虽然在昨天对此有所了解,可是他的了解相比于现实,那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的。
轿子在花府门口落下,穆宜春和乌扎尔下轿。立刻就有侍女上前给他们引路直接进府,真可谓“贴身服务”。穆宜春想了一路都想不通为什么花老爷一定要他二人来花府;而且凭着花老爷在建安的势力什么富贵得不到,为什么一定要加盟杂货铺呢?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乌穆两人见到了传说中的花老爷。
说老爷其实有些过了,乌穆二人面前端坐着的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大叔吧而且还是个帅大叔。花凌风作为花家当家的、一城之主有着绝对的权威。外界都传闻花老爷年轻时做事狠毒、给人不留后路犯了杀忌,所以一直到他30岁时还是膝下无子。这事放现代也不算什么,三十好几没结婚的都有呢,更别提生孩子这事了。可是搁在这个时候可算急坏了花奶奶,硬是拉着他吃了一年的斋饭,又捐了大半家产才在第二年的秋天有了花如鳞。所以说这个带着全家期望的小霸王一出生的地位就比他爹高了许多,仗着有他奶奶疼爱才养成了这种做事不靠谱的土豪性子。可惜了花老爷一生做成无数大事却在步入中年后才开始了给儿子收拾烂摊子的历程。
花如鳞今年正好十六岁,所以花老爷也就奔五的年纪,可是人家保养的好呀,一张脸上褶子都没几个和花如鳞站在一起说兄弟有些夸张,但也看不太出年纪的差距。
花家费了这么大功夫“逼着”乌穆二人到府上做客,穆宜春就猜想可能自己和乌扎尔的身份给曝光了,没想到一见面果然不出所料。花老爷端坐在他们面前笑呵呵的说道:“苏记的二位使者,久仰久仰。我听犬子说在建安街上碰见了苏记的二位,想着住在客栈哪有在府里舒服所以就让家丁请二位到花府小住,有什么住的不舒服的地方尽管提,我这儿的下人虽不是多聪明但也算懂事,肯定会做到让二位满意的。”
花老爷威逼利诱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的话的确有些不太好。穆宜春和乌扎尔相视一下后就给花老爷告谢说是却之不恭了。
花老爷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两位面容清秀的小丫鬟走上前来给他们领路,从会客堂到房间一路都有丫鬟紧跟着。进了房间一看,比他们在苏记住的地方还奢华。房间里一铲子上好的红木家具,里屋的床上还有一身崭新的衣物,从头到脚一点没拉,穆宜春拿起来和乌扎尔比了比,刚好合身。这准备工作做得细致,真是一点不给他们回客栈收拾东西的借口和机会,这就算变相的软禁了吧。
穆宜春不想现在回去,因为马车夫还在客栈里,他们回去的话说不定马车夫也会被花府的人发现然后带过来软禁起来。现在他脑袋很乱,不知道花老爷到底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为什么要强迫他们住在花府?难道是只是为了苏记的杂货铺?现在他和乌扎尔的希望都在马车夫身上,希望花老爷不要把这个小人物放在心上,也希望他的脑袋能继续灵光早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给苏皖他们传回去消息,好有所准备,搬个有力的救兵救他们脱离苦海。
第六十一章
也许是为了给乌穆二人留下一个缓冲的空间又也许花老爷并没有把他俩放在心上只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下午吃饭时,偌大的饭厅和能够十个人吃饭的饭桌旁就坐了穆宜春和乌扎尔两人。有丫鬟给他们布菜伺候他们,还有专人负责上菜和介绍菜肴,饭后的点心据说都是宫廷里流出来的御厨所做,这一顿饭吃的真叫奢华。只是他们两个都十分不习惯吃饭时周围站着的人比坐着的人都多,虽然花家管理下人又方,也不会有谁在主子吃饭时盯着他看。可是穆宜春和乌扎尔就是觉得有人在旁边很别扭,面对着原先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现在也一点胃口也没有,草草拨了几口到嘴里算是应付差事了。
就在丫鬟们上前收拾了饭桌将没吃完的饭菜撤下给他们上茶的时候,花如鳞不知从哪听来了消息过来挑衅了。
早上穿的衣服被自己弄出的“大手笔”给弄脏了。花如鳞又换了一身白色的外衫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了饭厅门口。还没进门就大声嚷嚷道:“让我看看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和我老爹的眼缘,竟然让他们在花府住下来,这本事肯定是不小的嘛。”他的脚刚抬起来迈过门槛就看见正坐在饭厅中央的乌穆二人,稍一愣神便用手指着他们两个拼命的喊道:“来人呀,今天害小爷我跌倒的罪魁祸首就在那里,快给我把他们拿下!”
可惜花如鳞的嗓门很大却没有人搭理他,身边的小厮都端端的站在他身后纹丝不动,而收拾桌子的丫鬟继续着手里的活也没有停下了的意思。穆宜春觉得花如鳞站在那里一只脚抬起来准备迈入房间里并且举起一只手指着他们的样子实在是太呆了。他忍不住小声的问乌扎尔道:“你说他是亲生的吗?”怎么说话都没人理呢?
乌扎尔拍他了一下让他慎言。再怎么说花如鳞也是明面上的花府少爷,穆宜春刚说的话被人听到了的话,那花老爷要他们的命也不为过。
穆宜春吐吐舌头表示知道了,也就打算和周围人学习装看不见不去理会那个傻缺。可他们的互动早就被花如鳞看的一清二楚,虽然听不见穆宜春说他什么,但是直觉上就不是什么好事,花如鳞也不继续摆他的造型了,直接进了饭厅站在穆宜春的旁边恶声恶气的问道:“你刚才说我什么呢?”
穆宜春尝了一口茶水后反问道:“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花如鳞道:“离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到?”
穆宜春点头道:“你都听不到怎么知道我在说你呢?我明明在和他讨论今天的菜肴嘛。”然后就指了乌扎尔一下说道:“不信你可以问他。”
花如鳞就算是个傻缺也是有脑子的,他被这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那身边的小厮发脾气。“你们傻着呢?光知道跟在我后面,他两刚才说我啥你们都没听见?”
没人回答,小厮还是直挺挺的站立着。
穆宜春则是“啧啧”两声,对花如鳞说道:“花公子话不能这么说,你又没有证据证明我刚刚是在数落你,说你的坏话。你只是在老远看见我动了动嘴皮子就在内心认定了我说的话是不好的,这样未免有些太武断了吧。衙门断官司都没有你这样的,说不好听的,万一是冤案怎么办呢?我这名声可怎么补偿呢?我两可是你爹请过来的客人,敢问府上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我……”花如鳞一想,也是,刚刚的确没有听到这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单纯的感觉他说的话和自己有关系。被穆宜春这一番辩解对于自己所作所为的对错他也没了主意。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装作深思熟虑一番后道:“既然你们都是老爹请来的客人,那今天的事情就算了,记住,谁都不能再提起来。懂吗?”说完又灰溜溜的回自己院子里去了,边走还边思量着,怎么老爹会让这样两个伶牙俐齿的人住在家里呢?这种怎么都说不过人家的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赶走了花如鳞,穆宜春和乌扎尔也没了演戏的兴致,直接出了饭厅向客房走去。可是刚刚站在两人后面的丫鬟拉住了他们,说是花老爷请他们吃完饭后在书房一聚。
这回应该就是说正事了吧?乌穆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安,但事已至此无论前方是如何的龙潭虎穴只能硬着头皮去闯了。
花老爷见了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又去找你们麻烦了?你们大可不用顾虑花家的面子让他吃吃苦头,长长记性,不要一天到晚的不着调了。”
穆宜春不清楚他这么说的意义何在,只好打哈哈说道:“今天令公子也不是故意找事的,我们与令公子似乎有些误会,下次当面好好说开应该就无事了。”
花老爷叹气道:“我这儿子从小就没在我身边待过,都是他奶奶一直惯着才有这么多的毛病。现在眼瞅着年纪大了,再荒唐下去我花家后人的地位就难保了,这才把他从他奶奶那里接了回来,只是这些脾性已经养成了,再改就难了。”说完又是十分担心的长叹了一口气。
穆宜春顺着他的话说道:“我看令公子不像是什么顽劣之徒只是贪玩而已,让他自己出门多与人沟通长长见识,应该会有所转变的吧。”
花老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穆宜春说完后就立马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害怕让他一个人上路十分不安全,万一结交了坏朋友这辈子可就拗不过来了。找人跟着他又怕他自己懒毛病发作不肯好好吃苦,没有起到作用。想来想去,刚好见到苏记的二位,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二位游历时带着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我会派人束缚他不让他给你们添麻烦,只是带着他出去见见世面而已。”
“这……”穆宜春没想到花老爷会有这种要求,一时也不知道怎样回答。但是他的内心却一直在咆哮:不可以,肯定不可以。谁要带着这个只懂得四处拉仇恨的傻缺出门呀,明显是不让我们办事么,不行!这事没门!
第六十二章
穆宜春和乌扎尔两个人被花老爷投下的重磅炸弹给惊得说不出话来,整个脑子里都想的是如果带上花如鳞后行程将会多么的憋屈。指手划脚的二世祖,还有他身后专门处理后续事宜的机动部队。一想到这些,脑袋就是一阵疼痛,心脏也抽的难受,与其这样还不如啥都不做直接会瘦山比较好呢。
他们想了很多方法甚至是借口可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很完美的回绝的办法,只能僵着脸随便说了几句好听的暂时把这个苦逼的差事应付了下来,然后赶紧和花老爷告辞回房间再慢慢考虑对策。
关上房门,穆宜春和乌扎尔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直接松了气势瘫坐到地上。他们谁也想不通花老爷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论权利,他在建安城的威望和影响无人能比,而乌穆二人身后的苏记也只是在瘦山略有影响而已;论财力,相对于有无限潜力的苏记而言,坐拥整个一座城的花老爷在现在已经算是不能相比的对象了;论人脉,苏记与沧山派合并后结交的人更多是在武林方面,基本没有什么大能耐,而和花老爷平时往来的都是城主这一级别的两者更是没办法比较。
那为什么花老爷一定要让花如鳞跟着他们呢?真是只是想锻炼一下儿子吗?想破了脑袋的穆宜春和乌扎尔在纠结一晚上未眠后干脆放弃,大人物的想法实在是难以琢磨,所以他们决定找外援。在夜里人最困乏的时候,乌扎尔小心翼翼的对着窗外吹了几声口哨招来了一只白腰。这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秘密武器——从小养成的“信使”。这次外出,原本是想着在生意上有什么新的发现就可以通过白腰来传递信息节省时间,可没想到它的第一次登场竟然是为了救命。
白腰比一般信鸽要小很多,这大晚上的飞出去估计也不会有人看见,穆宜春在布帛上写了:建安遇险被困花家八个字后将布条绑在白腰的脚上然后就悄悄将它放飞了。二人躲在墙角小心的听了半天动静,见没什么骚动发生后便放下心来。出公差还有危险,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混了。
即便将自己目前的情况传递了出去,可两个人的内心还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苏皖能否收到他们的讯息其中牵扯的因素太多不到最后一刻就不得而知,现下能做的只有努力装好样子和花老爷打太极了。
第二天一大早,花如鳞就被身边的侍从打包到了乌穆二人住的客房门口了。花少爷怎么能心甘情愿的放下自己的身份去和两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混,虽然身体被点穴不能动弹,但是他嘴巴可没闲着,不管现在什么时辰就在门口大声喊着:“里面的两个混蛋,难不成还让小爷我等你们吗?一大早起床就这么难吗?小爷我都起来了,你们俩还敢睡着吗?”
因为心里搁着事情乌穆两人一晚上没怎么睡,到清晨才勉强合眼,可是听见这种穿透房梁的声音自然是再困也得醒来了。乌扎尔眯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轻轻拍拍还在挣扎着的穆宜春让他继续睡觉,自己则穿衣收拾,整理好头发然后打开房门。
门口花如鳞还在嚷嚷着,见到乌扎尔一个人出来后,便拽拽的问道:“还有一个呢?赶紧叫他起床,让小爷我一大早的等着,他面子还真大呀。”
乌扎尔看着花如鳞诡异的造型,僵直的站立在门口只有嘴巴能动弹的情况算是明白了几分,花老爷子还真是打算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子一番,让他受点苦头吃,所以身边的侍从没有一个是听花如鳞吩咐的,他们听的恐怕只有花老爷的派遣了。
对自己儿子都那么狠,这个人真的有些恐怖。乌扎尔这样想到。
花如鳞随身的侍卫中有一人走上前来,对乌扎尔说道:“乌少,老爷吩咐了,您二位在建安的这几天里,每天卯时会在您的房门前等候,一天的行程全由您二位安排,就把他当一般的随从不用特殊对待,如果花少爷对您二位不敬,那就罚跪祠堂一个月,下次再犯的话就重罚。”
这么严厉的对儿子真的可以吗?乌扎尔用同情的眼光扫了花如鳞一眼,然后说道:“今天早上我们没什么安排,花少爷可以回房休息,吃过中饭后在来吧。”
花如鳞听见这话就给气炸了,一大早在被窝里睡的正香结果就被老爹派来的四大天王从床上给拽了起来,按着一通收拾后直接给定到别人的房门口。要不是自己大声说话把这个人吵起来,自己还指不定杵在这个风口多长时间呢。现在这个家伙还说今天早上没事,下午再安排。这不是整他呢吗?早不说非得把他从床上折腾起来再说?
花如鳞瞪着眼睛看着乌扎尔说:“你现在说休息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本少爷都被折腾到这里,现在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吗?”
乌扎尔平静的看着他说道:“你现在这个境况都是因为自己平时的言行所造成的,如果你平日里能好好表现的话,你父亲也不会拜托我们出门时带着你,让你增长见识了。还有如果你平日里能完成别人给你的任务的话,身边也不会随时跟着侍从了不是吗?现在你把责任推脱到别人身上不觉得很好笑吗?你好好想想,平日里有哪件事情是你自己完完整整做好的吗?”
花如鳞气不过,想上前和他好好争论一番,却因为被定住,只能努力的睁大眼睛表示自己的愤怒:“我当然有能做好的事情,我可以……”说到这里他就卡壳了,我能做什么呢?
乌扎尔见他这番模样,也不想过多纠缠。万一真吵起来的话,就凭花如鳞的大嗓门,里面睡的正香的穆宜春肯定会被吵醒。他留下一句:“你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做什么,希望午饭后能听到你的答案。”就转身回房间继续补眠了。
第六十三章
花如鳞平白被乌扎尔教训了一顿,内心也十分的不舒服,可是他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乌扎尔。自己一个人能做什么呢?我可以自己穿衣服,他在内心想到。可是在一般人家三四岁的小孩都会自己穿衣服,所以这还真不算什么。花如鳞使劲的想,拼命的想,想到脑袋都疼了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长可以值得炫耀的。而他也早已被“四大天王”给搬回了房间,解了穴道。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花如鳞站了一早上腿有些酸,就顺势坐在房间正中摆放的凳子上,准备喊个丫鬟给自己倒茶。可是嘴巴刚张开,脑海里乌扎尔说的话又回放了一遍。花如鳞不服的咬牙道:“嘁,我一个人能做很多事情,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然后就拿起旁边桌子上摆好的茶壶,随便挑了一个杯子倒水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