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之来到七年之后——奎小帛
奎小帛  发于:2015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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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见他没有回答,也不觉得轻慢,走到止焰身边,问道:“在做什么?怎么一股子药味?”

止焰眨眨眼,回到:“刚才熬了药喝了,这会儿来洗锅。”

城主盯着他看,露出的一只左眼里有似笑非笑的神情。

止焰莫名心虚,他转移视线,低头看向水波中隐隐约约的自己,然后舔舔嘴唇。

……

城主突然将他一把攥起来,止焰惊慌失措,下意识抬手反抗,却被一把抓住手扣在背后,腰部被另一只手强制压住,紧贴在对面男人身上。

止焰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

城主身上冰冷的铁甲的气息钻入他鼻间,让他惊慌失措,却又被人掀起点面具,露出有些干裂的唇。

“喝了药?嗯?”

止焰被错位的面具挡住眼睛,没看见城主的面具也脱离了面部,他凑到迷茫的止焰面前,鼻尖好像触到了止焰的唇瓣,又好像没有触到。

止焰本来还在手忙脚乱的挣扎,这会儿就有些腿软,靠着城主使不上力来。

“喝了吗?”城主还孜孜不倦的问着。

止焰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含糊承认:“……没喝。”

城主轻笑,道:“乖孩子。”唇瓣凑上去,封住张口欲言的唇,渡过去一枚溜圆甜蜜的东西。

止焰咂咂嘴,轱辘一下吞下肚。

瞬间,清醒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跳出城主怀抱,扳正了面具,瞪大眼睛看着从容带上面具的城主。

“好吃吗?”城主一语双关。

止焰的脸都要烧起来,伸手想做点什么,又想到这个城主高贵的身份和不可能低劣的战斗力,顿时蔫了。

“人族的小玩意儿。”城主笑着道,“好好回味吧。”说着,转身离开。

止焰愣了愣,瞬间怒火高涨,一脚踢翻一旁的铁锅,气得头晕。

他突然想起明曜,无比地想要见他,捡起铁锅就往回跑。

止焰跑得飞快,居然都没遇见城主,他胡思乱想没注意路,差点被树枝挂掉脸上的面具,刚停下来调整,就被人一把扯住手臂拉过去。

柔软的双手攀上止焰的脖颈,昏暗中,止焰看到精致小巧的鼻尖凑过来,在他脸上嗅来嗅去。

“讨厌的味道。”是玖癸,他不知从那儿钻出来,“我全都看见了,你和我未来的夫君有一腿。”

止焰瞬间窘迫,但又焦虑无比,他奋力想打开玖癸的手,怒吼:“让开!”

“不要,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玖癸紧紧缠在止焰身上,又道:“你要克制自己,不能因为喝了药就情难自已。”

止焰突然浑身一冷,从心底生出寒意来。

“你什么意思?”他问道。

玖癸眯着眼,细细在昏暗中打量止焰的眼神,却在面具的遮掩下有些模糊不清,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掀。

止焰偏了偏头,在玖癸的手碰到之前阻止了他的动作。

玖癸干脆连腿都盘到止焰身上。

止焰一个踉跄,坐到在地,玖癸居高临下俯视他。

“给我看,我就告诉你。”玖癸同他谈条件。

止焰犹豫半响,终于点头,他的面具被掀开,一张疤痕狰狞的脸显露出来。

“真是可惜。”玖癸轻笑,转而冷了脸,又将面具覆回去,站起身,好像突然就对止焰不再感兴趣,冷冷道,“你方才已经将药吃了吧?”

“你体内有东西,一旦吃了特定的药,就会渐渐对下东西的人产生依恋。”

“这是人族的小玩意儿,叫做蛊。”

“从药量上看,至少已经存在了半年之久。”

止焰看着玖癸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想起明曜,想起城主,遍体生寒。

他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身上忽冷忽热,又想起明明是不久之前,却遥远得好像上辈子的事情。

——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带着幕离的男人,在海边的夜色下,男人的黑靴浸泡在海水中,用皂纱隔着的深沉眼神静静注视他,让他好像看见了魔神一般,恐惧又向往。

但这个人,最终带走的,还是阿坎。

止焰站起来,慢慢走回休整的地方。

一到那里,就立刻看见温柔笑着看向他的明曜。

止焰迷了眯眼,一言不发,直接走到城主的位置,他伸手过去,立刻有人来拦他。

止焰冷笑,突然凑上去对着来人张口低吟,来人脑中突然一乱,隐隐作痛,不由得停住了动作。

止焰毫无阻拦走过去,掐住了城主的脖子。

僵硬冰冷得如同金都迷城的那些器具玩意!

止焰想起明曜曾经提及过的机械人,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冷笑。

难怪……难怪……止焰想了半天,又不知自己在难怪什么?就好像他早就发现过什么一般,但细细想来,所有的破绽都是明曜、或者准确说是城主主动透露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止焰苦思冥想,想不到一个可算是通顺的答案。

于是他回头看向明曜,就算是愤怒,都习惯般要找这个人寻求答案。

明曜依旧笑眯眯地看他,一点都不为被发现了而惊慌,从容淡定得很,只是从坐着的姿态变成了站立而已。

他招招手,让止焰过来。

止焰迟疑一会儿,发现自己已经被城主……不,明曜的五个仆侍包围,便不得不顺应明曜的意思,慢慢走过去。

孔雀族的人好像没发现这边的情况似的,自顾自的说笑。

止焰扫视一周,在明曜背后的不远处发现了玖癸,大约是察觉了他的目光,玖癸冷冷的看过来一眼,转头,冲着身边的阿凛笑靥如花。

止焰苦笑一声,终于走到明曜面前。

“不生气,好吗?”明曜拉住止焰的手,在止焰面具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止焰几乎要笑出声,半响,抖动的肩膀才停下,他轻声道:“我不生气。”

明曜露出满意的微笑来,他拉起止焰让止焰坐下到他脚边的火堆旁,亲昵地搂着止焰的肩对他笑道:“那好不好玩?”

止焰奇异地看他一眼,半晌,突然跳起来一脚踹翻火堆,叫道:“有什么好玩的!”

你骗我!

他几乎失声,说不出话来,终于让旁边的孔雀族都吓了一大跳。

阿凛几乎是立刻站起来,往止焰哪里看过去。

止焰的斗篷因激动而掀开了帽子,露出有着毛绒绒短发的脑袋和带着诡异面具的脸。

阿凛不禁眯起眼。

止焰几乎是气疯了,他不管不顾摘下面具随手砸在地上,尖叫:“你看我的脸!这有什么好玩的!”

他的声音几乎是撕裂的,疯了一样,对着从容冷静的明曜又哭又叫,“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现在骗我,当初又为什么不带我走!”

阿凛呆呆看了半晌,心都要裂开,他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却又呆呆停下。

他想,自己上去做什么呢?帮他……还是,杀了他?

不容他迟疑,玖癸从身后攀到他身上,像一条黏腻的蛇纠缠他。

“凛,不许动。”玖癸轻声道,“你的心,已经被你的脸透露了真实。”

止焰大哭大闹,明曜却像是只当他是个孩子。

等止焰哭累了,软软地坐在地上,才上前搂着他安慰,“别哭别哭,我当时不是不知道吗?”

止焰不相信。

任谁都不相信。

他说:“你在我身上下了东西,我都知道了。你只是玩弄我。”

“我没有。”明曜几乎是信誓旦旦,他眯起眼,道,“你怎么能不信我而去相信别人?”

止焰看他,眼中忽隐忽现着某种残忍杀意。

明曜被逗笑了,他勉力忍住,做了副认真样,道:“相信我……若是不信,我明天便可给你证明。”

止焰闭了闭眼,半晌,终于道:“好。”

第二日,玖癸的尸首像一只真正的鸟一样被甩到止焰面前。

他原身上美丽的白羽沾染血色,明艳的脸面向止焰,一如往日永远带笑的模样。

死不瞑目。

明曜说:“这是证明。”

止焰彻骨生寒。

——第二卷:金都迷城卷·完——

第三卷:北陆天族

第十二章

止焰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扒拉自己的脸皮。

他很热,满脸都是汗,却还要穿着厚厚的羽衣坐在城主……或者说,明曜的怀中。

此刻的止焰俨然已是另一副模样。

他白发赤瞳,穿着和跟着两旁的孔雀族除了颜色、其他差别不大的羽毛做的衣服,而且手指上还坠了长而弯的指甲,握着一柄白羽轻扇。

和孔雀族小公子玖癸一模一样。

或者准确来说,现在的止焰,已经成了玖癸。

众人眼中,孔雀族的小公子大约是获得了金都迷城的城主的青睐,已经举止亲密,同坐在一匹马上,想来这次联姻,一定非常顺遂——金都迷城城主喜获美人,而孔雀族也得偿所愿。

看起来,一切都即将圆满。

明曜亲昵地靠近止焰耳旁低语:“怎么了?不舒服吗?”

止焰微微避开了些,道:“难受。”他脸上带着人皮面具,透不过气来,而且,他总是要想到自己脸上的这副人皮面具是哪儿来的。

“再忍忍就好了。”明曜安慰他,又亲亲他的耳垂,道,“等事情全部解决,你就不用再戴这些东西了。”

止焰沉默了,不再回答。

他搞不懂明曜到底是要做什么。

杀了玖癸,却又用他来假扮玖癸?

若是担心激怒孔雀族,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孔雀族的要求,而且还要在中途杀掉玖癸?

止焰搞不懂明曜脑子中的弯弯绕绕,干脆不想了,闭着眼睛靠在明曜怀里打盹。

他有这样的本事,一旦发现自己无法反抗,就会努力去适应。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还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

——止焰的心里,对明曜始终是有几分依恋与喜欢的。

明曜笑着看了看怀中人,然后望向远方,北陆天族已经近在咫尺。

到了天族之后,先去拜访了朱雀族的王,才去往孔雀族。

天族以鸟类的分支为主,族中族人大多热情好乐,见到外来者身材高大气势惊人,都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地围观,有更加露骨的,干脆就站在明曜一行人面前唱情歌。

而无辜的止焰遭遇的则是时不时的鸟屎砸头,不得不又穿起斗篷,勉强抵挡一二。

好在在朱雀的地盘上没有呆多久,来到孔雀族地后,止焰的境况才稍稍好点了——至少再没有鸟屎砸头的待遇。

但他也还是胆战心惊,他可没有冒充一个人的经验,也不了解玖癸在族中是怎样一种面貌,只得紧紧跟着明曜,扮作一个即将成婚的羞涩小年轻。

明曜自然也顺水推舟,他巴不得止焰天天黏他,到了孔雀族后就叫人偷偷打探了玖癸原来住哪儿,领着人就合住一屋了。

也没人感到怪异,反而欣喜万分,也不舍得去细究细节上的违和了。

但黏得再紧的两人也会有分开的时候,到了孔雀族的第三日,实在招架不住鸟族天性中爱好喜乐欢宴的热情,止焰从席中偷偷溜出去,想要缓口气,就被人从半路拦下。

“癸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呐。”

来人一袭宝石蓝的轻衫,露出姣好美丽的锁骨,肌肤白皙若玉,面容上带着融融浅笑,一把羽扇轻摇。

孔雀族的人大多容貌艳丽,让人不由心仪,但止焰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人居心叵测。

他想了想,摇着扇子半遮着脸,眨眨眼。

那人一噎,只觉“玖癸”摇身一变是要变成人上人了,这是对着他的恶意炫耀。

天知道其实是止焰带着人皮面具没法好好控制,要是笑的话只会格外僵硬,只得想了折中的办法,学着记忆中玖癸式的眨眼睛来打招呼——但看起来好像事与愿违,面前人貌似脸都黑了。

止焰非常无辜。

他看着面前人变来变去的脸,有些无语,正要绕开回去,就被人拉住衣袖,听道:“癸弟,多日不见,不如去小酌一杯,也为几日后你的离族践行。”

止焰仔细回头看这人,心想这人恐怕就是逮着明曜不在身边的情况来请的,是一场推不掉的鸿门宴,便点点头答应了。

宝石蓝衣的雀族轻笑,款款转身,带着一股芳草气息,弄得止焰有些不适应的打了个喷嚏。

宝石蓝衣的雀族将止焰领到花园中一个小亭中。

止焰走过去,亭中已坐了花花绿绿五光十色的三人,见止焰过来,露出怎么看都怎么不怀好意的笑。

“阿癸,你可回来了。”有个红衣的少年上来挽着止焰,娇声娇气的声音让止焰不禁打了个寒噤,“上月你刚走,我就和阿良结成了伴侣,可惜你没法参加。”

说完,众人都期待地看向“玖癸”的暴怒,却得来“玖癸”茫然一眼,然后忙不迭的道歉:“抱歉,我待会儿叫人将礼物送来。”

顿时,红衣少年脸都绿了,谁不知玖癸对洛良心仪已久、要生要死,这会儿居然如此淡定,难不成以为自己攀了高枝,就了不得了?

他想来想去,越想越气,一把摔了止焰的手,往亭中走了几步,气哼哼的坐了。

止焰很是茫然,他没遭遇过这阵仗,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某种闲得发慌才会出现的争风吃醋、欺软踩弱的境地,他只惊讶玖癸看起来那么妖孽、且不按常理出牌,在族中居然这么不受欢迎。

但再一想,光不按常理出牌这一项,也够被人讨厌了。

然后淡定地走进小亭,在亭中石桌旁空出来的位子坐下。

雀族的几个见“玖癸”不接招,对视几眼,开始灌酒。

一人一杯的劝酒,说些有的没的阴阳怪气的话,止焰听不懂,欣然接了一一饮下。

本来这些人是想趁着“玖癸”醉后失态再引人来羞辱他的,却没想到在这四比一的情况,却得来自己这方四人越喝越醉,对方一人越喝眼越亮的情况。

止焰毕竟是鲛人,是海族,对水酿出的酒比其他种族的接受度高了不知多少倍,要想灌醉他,简直难如登天。

止焰的眼睛亮得都快像一颗反光的宝石了,对面的四人才支撑不住地醉倒在地。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为自己兵不刃血解决敌方的行为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止焰有些热,他松了松衣领,站起来打算回去,刚迈了一步,就被躺在地上的某人扯住了脚踝。

止焰低头,是方才的红衣少年,他原本混沌的眼神突然晶亮,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就要昭告天下。

“你、你的气味……”他断断续续说着,突然又吭吭哧哧笑起来,“难怪……难改……”

止焰有些疑惑,蹲下身,将人抱起来,凑到耳边,轻声问道:“什么?”

“你的气味……被酒发出来了。”红衣少年含含糊糊地笑,被玖癸有意无意触碰他耳畔的嘴唇弄得有些痒,笑嘻嘻又软绵绵地闪躲。

“你不是玖癸!”他突然清晰地喝了一声,又哈哈大笑。

“你不是……哈哈,你不是玖癸……所以还是我赢了……你是……你是……”突然,他不动了,又猛然抽搐一下,口中缓缓涌出鲜血。

止焰大约也有些醉了,他面颊晕红,正半阖着眼,仿佛哼唱着什么轻快的小曲,好一会儿,他闭嘴睁眼,将红衣少年轻轻放下,从旁边一人腰间抽出装饰用的匕首,让他握在手中,扎进了红衣少年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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