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这样子，故意把东西给广王，好叫我见到，给我一个下马威么？你太幼稚了！”宇文靖心中有火，几乎要把身前那个身材单薄的人捏碎。

南宫霖张口想要解释，却觉得自己与他早就到了这样子的地步，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我说我是走投无路，身上只有那么一件之前的物件，不想再见到，就随便卖给了一个富家子弟，你信么？”

霖费劲了力气挣开了宇文靖的控制，双手摸上肩头，揉着以减轻疼痛。他的表情十分痛苦，渐渐才缓下来。

这时候，宇文靖才渐渐清醒。他打量着南宫的打扮，只是穿了一身不算太厚的灰色大氅，里面一件粗布深衣……外面的时节快到了新年，穿成这样，于这个十分怕冷的人来说，是十分勉强的吧。

“你的话问完了，我可以问你一句么？”南宫霖没有忘记自己来西京是要做什么，虽然太子不一定回答他。

“问吧。”

“萧亦风在哪里？”

“我不知道。”

“……”

唉，确实萧亦风在带着齐凌霄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讯息了，他说不知道，也没有欺骗南宫霖。

“那你可知，他的过去。萧郎君有经天纬地之才，不可能是籍籍无名的小辈啊，江湖朝堂，总该有他的一席之地才对。”霖一步步分析，仿佛胜利在望。

太子知道南宫有求于己，于是往后退了几步，寻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你总该知道，你所求的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宇文靖挑眉看他。

南宫霖把头低了下去，他现在除了找到萧亦风，根本就没办法帮孟南飞翻案，要找到萧亦风，他眼前的太子殿下就是唯一的线索……怎么办？

“那我就不求了，告辞。”相对于耻辱而言，他现在还是更愿意多花些时间去寻找真相，他现在不能被所谓的线索给蒙蔽了双眼。或许，线索近在眼前，可是他没发现。

这下子太子可就不愿意了，他一把抱住了南宫霖，然后趁着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横抱，抱到楼上去了。

第十四章

南宫霖努力挣扎，却还是被太子牢牢控制住，太多的动弹，无非是让自己腰酸腿软，并无半分便宜可占。

“你究竟想怎样？”霖忿忿瞪着宇文靖。

宇文靖此时的眼神居然是怜惜的……

“你不是要同我交易么？”

“我反悔了！”南宫霖说。

“即便反悔，也来不及了。”宇文靖一字一顿将这句话说完，霖觉得自己再也逃不出此人的魔爪了，心中却还存了逃出生天的希望，阿雪还在外面，她会想办法的。

……

阿雪此时被两个侍卫带着，不知道要往什么方向去，估摸着是向北，难道是去太子府？她很多次要溜走，却被发现，无奈之下，她只能撒开了哭，说这两个男子要害她，倒是许多人围了过来，给那俩侍卫造成不少困扰。

叶离已经随昭王偷偷入京，看路的尽头有一堆人围在那里，定睛一看，竟是阿雪，情急之下，他冲将出去，拦在了阿雪的身前。

“你们是要做什么，欺负一个小女孩子做什么？”叶离说着话就要拔剑，那俩侍卫得了太子的命令，不敢不对南宫霖的妹妹上心，与叶离僵持数久，终于还是被叶离把人救走。

到了僻静的地方，阿雪直接哇哇哭了起来，叶离这木讷的人怎么也劝不住。

“叶离，你快去救我兄长，他在长乐坊的清风客栈，太子肯定不会对兄长做什么好事的！”听了阿雪的陈述，叶离脸色一沉，太子出动，这事情恐怕极为麻烦。

“客栈应该有很多人守着吧，阿雪你可别把我想得太厉害，我们想个计策出来吧。”

“要不，你绑了我，要不，你装成侍卫去通报说我跑了或者被人拐了？”阿雪揉着红肿的眼睛说。

这一边万事尚待商量，那一边太子已经将南宫霖放倒在床上，打算做进一步的动作了。

南宫霖的大氅飞速被宇文靖扒下来，丢在一旁。四年没有碰过他的身体，宇文靖将鼻子蹭在他的耳后，才发现他的青丝竟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入骨一般难忘。

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四年之前他就知道。为了自己少受伤害，只能不动，忍受。

他闭上双目，任着太子噬咬自己的脸颊，嘴唇甚至于脖颈上的喉结。

在宇文靖吻上他的喉结的时候，他因为难受，终于发出了声音，好似求饶，又好似是不甘心。

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从了我呢？宇文靖心想。

霖的手抓不住太子的衣物，只能往旁边去摸索，抓到了床帘，却刷的一下把床帘给扯了下来。宇文靖偏过头去一看，腾出手来把另一边的帘子也放了下来。

“害羞？”

霖猛地睁开眼睛说：“是耻辱！”

是宇文靖所谓的爱加之在他身上的耻辱，挥之不去，仿佛梦魇一般的。少时不懂，后来懵懂，又被宇文靖许了那么多地老天荒，可是他不过当自己是个玩物罢了。什么共享江山，只是宇文靖的理智还在的时候所说的情话，谁信谁是傻子。可霖这个傻子，偏偏信了那么久。

“原来我在你眼中已经那般不堪了，那我也不必对你太温柔了？”

说完这句话，宇文靖直接扯掉了霖的深衣和中衣，将他压在床上，叫他不能动弹。

随即，太子褪下自己身上的衣物，贴到了南宫的身上去。

……

霖已经记不得后来的事，只是醒来的时候身下痛得要死，倒是被清洗过了。深冬的夜晚格外寒冷，即便裹了两层被子也不够取暖的。

他望着远处坐在软榻上假寐的宇文靖，忽然心生厌恶，不仅是厌恶他，也是厌恶自己。

吃力地坐起来，被子却滑落到腰间，露出的红红紫紫的肌肤，让他觉得生不如死。

听到动静，宇文靖醒了。

他说：“现在还没到四更呢，好些休息吧。”

“我都这样了，还休息什么，告诉我，萧亦风是什么身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太子耍无赖。

“你说过，只要……你就会告诉我的！”霖此时倒是扯开了嗓门，不顾站在客栈外的侍卫们了。

“我可没说次数啊~”太子沉着道。

霖刚要起床揍人，却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羞耻之心告诉他这时候不便与宇文靖一争高下，只得躺回去，心理默默盘算。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侍卫来报——

有人自称绑了南宫雪，要来见殿下一面。

为什么会弄到四更这种事情，却是叶离慎重考虑过的，四五更的时候，正是人最为困倦的时候，这时候适宜偷袭，这样把南宫郎君救出来自然是好的，若是救不出来，还能靠阿雪当当噱头。

太子府的侍卫警惕性高，但是高不过叶离，只是可惜，太子府人多势众的，在跃上客栈屋顶的时候，叶离被发现了，他只能推说南宫雪被自己绑了。

南宫雪是南宫霖心尖尖上的妹妹，宇文靖怎么着也不能坐视不理，他披衣出房，到了大堂，与叶离对峙。

叶离看了宇文靖的样子，就隐隐觉得事情的不妙，对南宫的往事，他知之甚少，眼下见不到南宫的人，不像是被囚禁。囚禁哪里需要在客栈里？分明是……

“南宫雪在我手里，我要同南宫霖谈条件。”叶离抢在太子殿下前面开了口，他的手中握着剑，随时准备出手。

“霖现下正在休息，什么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太子懒懒开口。

情急之下，叶离开始扯谎，虽不是天衣无缝，倒也让太子听了进去。宇文靖身后站着两排侍卫，要干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事实上以叶离的本事，不可能被太子府侍卫发现潜入的，他是在制造机会，让南宫雪来把他兄长救走。这计策看似荒唐，但是可行。没人会管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在做什么，她老早就被叶离带进一间客房，叶离是诱饵，引诱所有人到大堂，就没人管她在楼上做什么了。

推开了四五间房门，却没见到兄长，阿雪有些着急，叶离能瞒得太子多久，还未可知。终于推到第八间的时候，她看见了房内床上躺着的南宫霖。

“兄长，阿雪来了，快醒醒。”南宫雪往前去叫醒他。

南宫霖心中一颤，猛地回过神来，看见阿雪进了房间，他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里。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怎么能被阿雪看见？

“你怎么来了？”南宫霖对楼下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救你啊，快点穿上衣服跟我走吧，叶离已经把离开的办法告诉我了。”阿雪几乎是推着霖起来的，却不小心瞄见了红红紫紫的痕迹，还没来得及在意，就递了一件衣衫过来。那外衫是一件圆领袍，像是新准备的。

推开临街的窗，阿雪觉得寒气入骨，兄长这般怕冷的身子可能会受不了吧，她看见了挂在衣架上的毛裘，一把扯了下来披在了南宫霖的身上。

他们从窗户翻出去，在房间里放了一把火。

……

从客栈跳下来着实费了不少力气，跑远了之后，兄妹俩倚着墙喘气，看着彼此，霖忽然绽开了花一般的笑容，好似春风一般，驱赶冬夜的寒冷。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却还没见叶离出来会合，阿雪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我和他说好了在这里会面的，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回去的时候，客栈的火被扑灭了，可是里面空无一人。

“我们说好了在这里会面的，叶离还没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霖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现在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根本无心顾他。然叶离的下落终究牵着自己和妹妹，他只能忍着疼痛谋一个万全之策。

宇文靖发现南宫霖跑了之后，当下意识到在大堂呆着的那个人就是来吸引注意的靶子，他当下命令人拿下叶离带回太子府去，看他能如何。

南宫霖，我就不信你能飞出我的掌心。

宇文靖心里如是想。

于是太子打道回府，结束了这一场闹剧。第二日本是要赶着去早朝的，却因为南宫兄妹的造访，而推了一推。

他兄妹二人风尘仆仆，估计是一直等在太子府外到天明吧。看门的知道南宫霖不是个好招惹的货色，匆匆上报，太子还没洗漱呢，就被叫了出来。旧情人再次见面，太子却觉得气氛十分诡异，只因南宫正披着自己昨日穿出去的灰色毛裘，正好把那脸色衬得惨白。好似眼前那个人一切的苦痛，都是自己带来的。

“你来做什么？”太子挑眉问。

“把叶离还回来！”阿雪向前跨了一步，挡在了霖的身前，面对着宇文靖。

“叶离是谁，那个刺客么？”

太子的身后站了两个侍从，他们的身边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太子一生气，把所有人都驱散了。

“太子殿下，叶离于你并无恶意，他是我的朋友，还请把他放回来吧。萧亦风的身份我不问了，换这件事，如何？”南宫霖娓娓道。

事实上，叶离昨夜大战太子府侍卫，折了不少侍卫，却还是叫他逃去了。没有去约定的地方等，可能是他伤重，不知道晕倒在哪里了。他们两兄妹这样的话也说了，太子只觉得自己与霖五年情谊，竟然不如一个他从未听过姓名的人重要。

想到此处，竟是黯然神伤。

想要安静的时候，却有人急急来报，太子妃来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十五章

太子妃的来到致使太子与南宫兄妹的谈判无法继续下去，院子里的仆从侍卫却都成了旁观者，这几个当局者的一切，他们都看得分明。

还有几日就是新年，却不想会生出那么多事端来。

苏月容只知道府里出了事，她身为主母，即便身子已重，也是要出来看看的。没想到看到的竟是太子与那往昔的太子侍读对峙的样子，自己身为太子的妻子，还是不及那人一分一毫。

“殿下，早膳已经温着，这两位客人，可是要一同前往用膳？”无论心中如何想，苏月容还是勉力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她对着南宫微微一笑，然后走到了太子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臂。

这一对夫妻琴瑟和谐的样子，让南宫霖心中一颤，面色也由白转青。宇文靖既然有娇妻如斯，又何必还来招惹自己呢？

“不了，在下是来奉还裘衣的，太子殿下，太子妃，在下与舍妹告辞了。”

吐完这句话，南宫霖解下了身上的毛裘，递给太子身边的仆人，颤巍巍地拉着阿雪离去了。当着太子妃的面，宇文靖不敢做什么逾越之事，他望着这俩兄妹远去的瘦削影子，心中竟然除了悲凉再无其他感触，也忘了下令，将他们拿下。

……

远离了太子府之后，才算是舒了一口气。这时他们恰好碰到了脚步踉跄的叶离，这才意识到彼此都已经避开了太子府的势力。

新换了个客栈住下，三人开始合计往后的事了。

“要救世子，难道只能从萧亦风下手么？”叶离坐于房间的卧榻上，问道。

霖早已耗尽了力气，冷得不行，当时就躺倒床上去了，幸而阿雪和叶离都是不拘礼的人。阿雪坐在床尾，转着手指，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亦风是太子府的谋士，被派到与灵州作战的奇人。能顺利战败回纥军，听说他出了不少的力，连杨书年还有世子都对他刮目相看。世子本有意拉拢，谁知被他倒打一耙，现在还在狱中。若是运气好还能留住一条小命，若是不好……我们只能与世子永诀了。”霖铺陈着他的所知。

“萧亦风难道是个鬼怪不成，什么都查不到？”阿雪插嘴道。

霖无奈道：“说不定他的身份还真是个死人，然这只是个推测，茫茫人海之中，要寻个人，是极不容易的。”

论了许久也没得个结果，几个人各怀心事，该干嘛干嘛去了。

……

昭王世子孟南飞放走人犯一事，赶在过年之前进行了审理。

此案事关重大，由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中丞会审，孟南飞据实招供只是与萧亦风谈了些话罢了，不至于私放罪犯。然一切究竟是否是萧亦风一人所为，听凭孟南飞一面之辞，却是难下定论。

后来由三司使商定，因证据不明，无法证明孟南飞清白，但也不知真相，只判下孟南飞收押，待证据充足之后再审。

霖听闻这个消息，喜忧参半。

他实在是不知道，萧亦风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将事情做得那般滴水不漏。

……

当日，叶离去回禀昭王的时候，顺带去看了一个故人，竟然意外得知了关于萧亦风的一些事情。循着那人的记忆，渐渐绘出了萧亦风的模样。

那人说：“萧郎君说过，他曾是个江湖人，却因一个劫，改了命格，他也不知，那个设劫的人，是否尚存人世。”

仅一句话就能知道不少事情，叶离拜谢了那个故人，匆匆回到了南宫兄妹所住的客栈。霖初见那幅画像，便觉得熟悉，仔细回忆，才知那日口出狂言赶自己出太子府的人竟是那个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萧亦风，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萧亦风与孟南飞应该没有恩怨，就算有恩怨，也不能随便诬陷与人。霖决定，亲自去寻找这个人，叫他还孟世子一个清白。

去问了好几个江湖人士之后，约莫说出了萧亦风原本的名字——萧子琼，黑心大盗萧子琼，当初凭着一双辣手摧花掌横扫江北江湖，两年前与大侠齐凌霄决战之后，便失去了消息。那说话的江湖人士，说起那一场齐萧大战，滔滔不绝，倒像是亲临了现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