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王座 上——紫舞玥鸢
紫舞玥鸢  发于:2015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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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很快就到了,楼道里有声感灯,秦亦抬头确认过门牌号,重重敲了几下门。

无人应门。

不在么?这么晚了还能去哪儿……

皱起眉头,秦亦恼火地转了一下门把手,谁料,门居然开了!

原来只是关上了忘记锁门。主人是有多不小心,还是说急急忙忙地干什么去了连门没锁都没发现。

未得主人允许擅自私闯民宅什么的,秦亦根本懒得理会,他推进门便迈进去,玄关的廊灯亮着,明显有人在家。他余光一扫,就注意到了鞋柜下摆着的那双皮鞋——是颜归的。

这还是当初自己陪着一块买的,说什么他也不会认错。

一阵压抑的喘息声若有若无地传了出来。

秦亦脑中空白一片,心悸的感觉一点点放大,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地攒起来,还在不停地收紧。

房子有点空旷,一点细微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都分外明显,他机械地循着声源走过去,看见卧室虚掩的房门内,泄露出昏暗的光。

心底有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发出警告,不要进去!不要看!

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而那暧昧的喘息声越发大起来,像是锥子一样从四面八方钻入他的耳朵,然后钻进他的心脏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踹开了卧室的门,只知道在看清里面的情景时,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锥心之痛!

床上正在纠缠的两人显然也被这个不速之客吓到了,所有的旖旎和淫靡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连时间都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颜归整个人都僵在床上,瞪大双眼,他的视线跟秦亦对上的刹那,里面汹涌而来的痛苦和暴怒几乎将他淹没灭顶。

“秦亦……”颜归面色苍白地喊出他的名字,背叛的羞耻感火一般灼烧上来,简直比庆功宴的那场大火还要令他感到恐惧。

恐惧……来临的失去。

再不做点什么,他就要永远失去这个人了,脑子放空一切的这时,只有这个一个念头在疯了一般滋长。

然而看着秦亦渐渐由伤怒变得寒冰的眼神,颜归绝望地想,也许,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逝去了。

“呵。”秦亦却笑了,从胸腔里发出的震动,那是怒极反笑的嘲弄。

嘲笑的既是这该死的背叛,也嘲笑愚蠢到极致的自己。

先前主秀换人的事情,就控制不住想质问颜归,问问他,在他心里自己究竟算什么?

如今秦亦终于明白了。

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算!

颜归啊颜归,你如此有恃无恐,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可是就算如此,难道我就没有尊严吗!

一句都没有说,甚至不愿再对颜归投去一眼,秦亦直接转身就走,呆在这个肮脏的房间多一秒都让他觉得恶心。

“秦亦!”颜归慌张地爬起来想要追过去,却被床单绊在地上,而秦亦留给他的只有不闻不问的决然背影。

精心营造的好事就这样被破坏,沈舒谈的脸色也相当的难看,他默默地拎起甩在一旁的衣服递给颜归。以他对颜归的了解,自然明白,今晚过后,他们是真的完了。

不管秦亦会不会原谅他,即便分手,自己与颜归也没可能了。

今夜,将是他们三个人的无眠之夜。

一直静静等在车里的裴含睿,在指尖红星缭绕而起的烟雾间,看见秦亦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短短一会,连鞋都等不及穿的颜归慌忙地追了出来。

“秦亦!你听我解释!”

停住脚步,不是因为听见这句话还留有侥幸,而是颜归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服,秦亦皱着眉回过身,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冷冷地盯着对方:“不要告诉我是他强迫你,我有眼睛。”

“我……”颜归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语无伦次地道,“对不起,秦亦,是我不对,不是强迫,今晚大火里他保护了我,我……确实对他无法完全忘情,一时不禁就……”

“哈!”秦亦漠然的脸庞重新浮现出怒火,他带着嘲讽的笑容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瞳孔里无法抑制的嗜血之色让他看上去像极了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眯起双目,毫不留情地厉声喝问:“他救了你,所以你要用身体报答他?!”

不等颜归反驳,秦亦狠狠地再戳了一刀:“消防员也救了你,你是不是要轮流着‘报答’过去?!”

赤裸裸的羞辱如鞭子一样刮得颜归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青白交加,他无力地摇着头,在他的记忆里秦亦从来不曾这样对他,甚至连一点重话都不曾说过,但是,但是,那样温柔地爱着自己的秦亦不在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秦亦,我不是那个意思!”颜归颤抖着嘴唇,还在做徒劳的挣扎,“我原本是拒绝的,只是舒谈他明天就要去香港,以后再也不会回来,我……只这一次,晚后我就能彻底放下他,我心里爱的还是你——”

“够了!!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秦亦一声厉喝打断了对方,他紧抿着唇线,望着颜归的眼光冷酷得如同雪山上的冰霜。

方才的暴怒像是被冻结了起来,眨眼间只剩乏味的死寂。

良久,他用毫无起伏的声调平静地道:“一直以来都是我追着你,从两年前开始,我第一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很特别,很干净,就连动作和语调都让我眷恋。”

“后来,怕你不喜欢我,怕我自己不够好,为了你,我去当模特,为了你,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配得上你。”

“即使明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欺骗我,就算主秀的位置被你换给沈舒谈,我虽然很生气但也没有想过跟你分开。”

“可是,颜归,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错的离谱。”

秦亦的声线慢慢沉下来,他漠然地直视对方的眼,一字一字道:“从来都不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不配让我爱。”

这句话让颜归刹那间如堕冰窖,他浑身发冷,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拉住秦亦。

然而回应他的,是秦亦用力挥开他的手,带着陌生的、嫌恶的眼神。

“别碰我!”

“你很脏!”

只是短短六个字,像利剑穿心而过,颜归如同被扼住了咽喉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秦亦决绝离开自己的背影,终于被泪水的雾气晕得模糊不清。

时已深夜。街上空无一人,路灯下几只飞蛾不知疲倦地打着转。

秦亦没有回去裴含睿的车里,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街头。这种时候,他不想面对任何人,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他不需要安慰,更无需同情。

方才发生的事都被裴含睿看在眼里,秦亦此刻的心情,他很明白,所以不曾去打扰对方。

眼下他正坐在车里,与赤霄的张二通话。

夹着烟蒂的手搭在车窗外,星火在指间微微闪烁,地上已经有好几个燃尽的烟头。

“我说你就不能少抽点?”张二听他吐气的声音忍不住抱怨道。

裴含睿淡笑道:“只有这个,不大可能。”

“对了,晚上聊天的时候,我看秦亦那小子好像对沈舒谈挺感兴趣的样子,他们认识吗?”

“哦,他们好像是情敌。”裴含睿轻飘飘地回答。

“……啊?”张二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这个关系略复杂啊,而且绝壁跟你不搭边,这么说来,那小子有心上人咯?你打算怎么办?”

缓缓吹出一口烟,裴含睿意味深长地道:“不怎么办,他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对面沉默一下,张二才啧啧有声地说,“沈舒谈是因为挑了你的设计遭到拒绝而耍大牌得罪NL的。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你刚才示意我不要说这事儿了。”

“你想的有点多。”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烟灰。

“不管怎么样,现在难道不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吗?”

没有回答他的话,裴含睿虚眯起黑沉的双眸,却捡了一桩毫不相干的事说:“你知道么,雄狮子长大以后往往会被踢出族群独立生存,只有那些熬过无数生死险恶的雄狮,才能击败老的头领成为领地里唯一的狮王。”

张二用一种不明觉厉地口吻问:“啥意思?”

“只有狮王,才能引人注目。”说完,他便挂了电话,扔掉燃尽的烟蒂,发动了车子。

等他找到秦亦的时候,对方刚刚将几个企图抢劫他的倒霉蛋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兴许是体力消耗太大,秦亦靠着路灯便坐下来,把头埋在臂弯里。

裴含睿从车窗里看着他在路灯下团成一团的侧影,忽然想起一个故事。

有只小野猫受了伤,不闹也不叫唤,只是自己一个默默躲起来,躲到角落里安静地舔伤口。

可是一旦被人找到,问它疼不疼,它就崩溃地哭出来。

听到脚步声走近的时候,秦亦抬起头,起初还以为是刚才那几个不长眼的混混叫的帮手。

可紧接着他看见裴含睿静静站在他面前,温和的注视着自己。

“送你回家?”

第10章

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最娇贵的东西,脑袋坏了,还有药医,而心受了伤,无药可治。

即使是表面上看上去再坚强再铁血的硬汉,内心也有软弱的地方,不可轻触。

如今,秦亦正把他的软弱一点点的剜除,这个过程很痛,但是只有这样,才不会烂的更深。

有的人下不去手,剜得很慢,这样的人往往多情、心软,时间的流逝会淡化过程的痛楚,但是要付出长久受到折磨的代价,既忘不掉,又放不下,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样子,例如颜归。

有的人心够硬,狠下心来生生扯掉那一截软肋,用那一刻的痛彻心扉换取彻底的愈合,只有少数真正坚强的人才能做到,更奇妙的是,这种人里面,女性竟然比男性更多。

倘若裴含睿再晚些出现,兴许他见到的就是完全剔除掉了软肋、用冷漠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的秦亦,可他恰恰出现在这个时机,这个只剜去了伤口留下空荡荡的一块地方还没填补的时机。

最合适的时刻,说了最合适的话。

虽然似乎有点趁虚而入的嫌疑,但是总归是在秦亦心里留下了点什么。

一路无话。

秦亦讨厌烟味,也不爱喝酒,即使是彻底跟颜归分手,心底郁结伤痛,他也不会去借酒消愁,学那些喝得烂醉如泥故作颓废的失恋者,好像喝得不够醉就代表没有多伤心似的。

醉酒也好,流泪也罢,都是做给人看的,既然没人看,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把自个糟蹋得人不像人。

最适合秦亦的,便如同那只小野猫,独自躲去角落里,自己默默舔伤口。

回到家的秦亦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他就是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两天,一直在做着同一个冗长的噩梦,梦里有什么可怕的恶魔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不让他清醒。

最后只好硬起心肠将那恶魔剁成了一截一截的,他才得以脱身。

醒来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有人拿着榔头疯狂地砸自己家门的声音。

其实他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他挣扎着坐起来,皱着眉头,不太好的睡眠质量让他眼睛下面浮现出两个黑眼圈,头也因为昏睡而隐隐发疼,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低气压的状态。

秦亦揉了揉睡成鸡窝的黑发,双眼无神地给自己一只脚套了袜子,另一只打着赤脚趿了拖鞋,不情不愿地下床往门口挪去。

“秦亦你死了没有没死的话别装死快点给老子开门信不信哥砸了你的门砸了你的冰箱把你从床上拖起来鞭尸再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即使隔着门,秦亦也能感受到那三个感叹号的冲击波蕴含着多么可怕的威力,自家的防盗铁门都仿佛在纪杭封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秦亦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打开门,虚着眼,居高临下看着拍门差点拍到他身上去的纪杭封,冷淡的吐出三个字:“吵死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侧过身让对方进门。

“哼,要不是哥哥我好心带了饭给你投食,你不是睡死就是饿死了。”纪杭封鄙视地看着他,路过玄关鞋柜上的墙镜时,习惯性地抚了抚自己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臭不要脸地把两盒盒饭抢过来,啊,上面那盒是他最爱的鸡腿扒饭。

秦亦蹲在沙发上就开始吃,吃了一口才猛然想起来忘记刷牙了,于是怒扔盒饭急吼吼地冲进浴室刷牙,冲的路上还被自己的袜子绊了一下。

看他一副傻缺样,纪杭封绷着的脸忍不住暗笑了一下,心里的担忧也减少些许。

秦亦从来都是不需要旁人多说的,就好像当年决定不顾一切地决定追求颜归一样,如今他决心忘掉,同样说到做到,拿得起,放得下。

他就这个人就是这样,既深情又冷情。爱的时候倾尽所有,憎的时候多看一眼都不屑,我行我素,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不管眼下他的心里究竟放下了多少,至少,他都绝不会再回头了。

纪杭封熟门熟路给自己倒了水,坐在沙发上随手翻了几本时尚杂志,结果秦亦半天还没出来。

“喂,你掉马桶穿越了吗?要不要我把你捞起来?”他纳闷地走过去,浴室门开着,看见秦亦在里面忙碌地收拾着一些东西。

——那是多余的牙刷漱口杯毛巾之类的日用品,一看就知道是以前给颜归用的。

“快去吃饭,要冷了,我帮你收拾吧。”无奈地一撇嘴,纪老妈子已经撸起袖子开干了。

秦亦当然不会跟他客气,反正那些东西他也不想碰,往纪杭封怀里一塞,他大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竖起拇指道:“党和组织不会忘记你的!”

“滚!”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浴室,纪杭封挽着袖子走出来,看见秦亦一脸满足地窝在沙发里吸草莓牛奶。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呢?

等等!

他的视线移动到茶几上吃得极其干净的盒饭上——

然后他就愤怒了。

“草!!你这小王八蛋把老子的那一份吐出来啊啊啊!!”

……

把客厅闹得一片狼藉之后,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各占据沙发一边暂时休战。

“算了,下次再跟你算账,今天来找你,除了看看你这家伙是死是活,还有件重要的事。”纪杭封轻咳一声,理了理自己的发型和领带,严肃地道,“前天时装秀你突然离开没有出席,虽然颜归帮你掩饰了,但是公司高层还是非常不满,尤其是颜董,他今天很生气地把我叫过去,狠狠地骂了你一顿,还有你这两天的无故旷工,手机居然还一直关机!”

“哦。”秦亦无所谓地点点头,随手挖了挖耳屎。

“大爷!真是给你跪了,给我认真一点啊,饭碗还想不想要了!”纪杭封恨铁不成钢的怒视之。

“不想啊。”

“既然想你就——啊?啊!你说什么?”两个音调截然不同的语气词深刻地表达了纪杭封的震惊,“你不当模特了?!”

“当然不是。”秦亦双手枕在后脑勺上,张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明亮的吊灯,语气却是相当认真且坚定,“我不光要继续做模特,还要往上爬,我要站在时尚圈的顶层,真正的享受成功与荣耀,让那些过去蔑视我的人,都必须抬头仰望我!”

“……”

纪杭封着实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充斥着野心和傲气的话来,他张大着嘴,半天才回过神:“你……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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