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沐晨！”莫寒启嘴里还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牙齿都绷紧了，浑身上下的神经更是绷的直直的，瞄准时机就是一拳。

“不要打了。”齐言站在一旁冷冷看着两个人，胸口一团气蒙蒙沉沉停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凌沐晨却因为那句话分了神，不过是一秒钟的样子，莫寒启的拳头迎面而来，眼看就要笔直打在他身上。这个时候他眼前忽然冲过来一个人影。

莫寒启整个愣住，拳头快要打到“目标”的时候他也愣是停了下来，对面的人用两只手死死握住他的拳头，低沉着脑袋一句话也没说。瘦弱的身体却整个开始发抖，连握着他拳头的两只手都开始不停的颤抖。凌沐晨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想要摸摸齐言的脑袋，手抬起到半空的时候眼前的人忽然不见了，给站在对面的莫寒启一下拉走了。

齐言没有反抗，脚步踉踉跄跄就跌进莫寒启怀里。莫寒启浑身湿透了，全身都是汗渍，连着低垂下来的短发也是，发梢甚至还滴着晶莹的水滴。他的身上到处都散发着热气。齐言却恰恰相反，他身上是冰凉的。

莫寒启将他整个抱在怀里，情绪非常激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一瞬间时间都静止了。站在远处的凌沐晨用冰凉的目光看着自己身前的两个人，他多想现在就冲过去把齐言直接拉近自己怀里，偏偏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是站在这里看着他们。

就像是齐言说的话，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只有等到齐言决定和他分开，那才是齐言和凌沐晨的事情。而现在他没有干涉的权利。

即使他其实多喜欢，多爱，多想要占有。——可是，他决定给他真正的尊严，给他选择的权利。

很久没有人说话，无论是凌沐晨，莫寒启，或者是齐言。一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齐言才从莫寒启怀里爬出来，莫寒启吓了一跳，像是个受惊吓的孩子，立刻拉住齐言，但是齐言推开了他。紧接着凌沐晨就三两步走了过去，顺势将齐言搂到自己怀里。莫寒启用无辜而无助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要崩溃了。但是齐言一句话没说。——那说明那就是他的选择。他喜欢那个叫凌沐晨的人比喜欢他更多。

他们认识了5年的感情，比不过一个不到三个月的人……而且那个人比他更小，谁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是好玩？

莫寒启犹豫了很久，才抬头看着齐言：“言，我想和你再谈一次。最后一次。只是谈谈，如果你最后依旧选择离开我。我就放手。”话很干脆，也很真诚。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凌沐晨眯着眼睛说。

“和你没有关系！”莫寒启猛地跑过去一把推开凌沐晨，一下拽住齐言的手，转头看了眼正皱着眉头有些痛苦的凌沐晨，目光里依旧带着恨意。

莫寒色拉着齐言进了浴室，并一下将门反锁。凌沐晨追到门口的时候已经被挡在了门外。

浴室里除了氤氲的热气，就是莫寒启火烧一样的怒气。

“齐言，你居然背着我做这样的事情？”发怒的莫寒启一下将齐言压在门上。他觉得自己可能依旧要流泪，却只是笑着，“为什么？”

背部和后脑勺遭到重重的撞击，齐言疼的一下连眼睛都睁不开。用力拉开一条缝隙，眼前是莫寒启近在咫尺却陌生不已的脸。

“齐言，那么多年，只要你不愿意，我有哪次强迫了你？可是现在，你居然和别人发生这种关系？”他一把扯下齐言身上唯一单薄的浴巾，触目果然是欢爱后的各种痕迹，那一条条斑驳的伤痕在他眼里触目惊心的痛。

“你说，齐言，你敢不敢看着我说，”他痛苦的看着齐言身上的痕迹，“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不是只是玩笑吗？说什么要离开我，说什么和我分手？这些我根本不相信。可是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

他莫寒启比别人更差吗？他莫寒启对他不够好吗？他莫寒启又什么地方不够？

他那双原本温柔的眼睛直勾勾对着齐言，带着怒气：“为什么不是我？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为什么？”

齐言却只觉得先前的感觉越发强烈，身体滚烫，脑袋也莫名的疼，好似不知道什么就会一下晕倒，身体却被对方不停的向着后边撞击。

“齐言，你说话？！”没有得到回答的莫寒启不甘心的看着他，可是齐言始终不回答他，他一下觉得莫名的悲伤。

“不是你说，我只能爱你一个人，你也只爱我的吗？我们说好的，一一辈子，只爱彼此。为什么却和别人发生关系？”

“为什么！……我们之间的感情比不过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人？那我们之间之前的一切算什么？我追了你那么久，我们那么久的感情你却和别人上床？”

“你在乎的只是我最后却和别人发生关系吗？”那几乎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断刺激着齐言的胸口，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些他根本不愿想起的画面，只是他却从头到尾一脸面无表情看着对方。一来是因为他现在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而且浑身上都不舒服，二来却好似已经不屑于看眼前人一眼。直至很久他才面无表情看着对方。

“莫寒启，别在说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那声音落下，四周都安静了。莫寒启却始终不敢置信。

这种话，居然是齐言说出口的话？他要怎么相信？——从来性格不愠不火而软弱的人，居然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这目光却和他第一次对着他露出这样的目光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是那时候他说的是：“莫寒启，那你要完完全全的爱我，只爱我——那么，我也只爱你。只喜欢你。”

“齐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莫寒启，没有什么不可能。——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什么是绝对不会打破的。天真无比的那么觉得，可是……，算了……”齐言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是我喜欢上别人了。只是因为我喜欢上其他人了，而那个人已经不是你莫寒启！”

“是谁？那个人是谁？”明明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却似乎失去了理智，莫寒启一下按住齐言的肩膀，“是谁？你说——难道还有谁比我更爱你吗？”

爱？爱是什么？——多么廉价又奢侈的东西。

齐言愣愣看了莫寒启一眼，心里猛地一阵刺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昏昏沉沉侧过脑袋。

“说啊？”莫寒启觉得自己已经奔溃，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就是当初自以为喜欢上眼前的这个人的时候也是，可是现在却觉得崩溃了，完完全全……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别人。”他的情绪一下不再那么激动，只是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无奈，目光直直对上齐言，一直看，一直看，直至他终于流出了眼泪，却不再看他，而是将他拥抱在自己怀里。

齐言在心里想，其实那天他就应该给自己这个怀抱，可是现在已经太晚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系列的画面，最后却强迫自己看着前方——看到的也不过是一片茫然。

“到底是为什么？”几乎歇斯底里的莫寒启不再说话，只是发出微弱的声音，“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赛场上投球失误，……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那天会投球失误，而且投到了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齐言，以前我从来不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任何交际。所以我一直以为那是命运。——喜欢你就好像是我的命运。

“可是，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啊。”面无表情作答，却好像是真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们根本一开始就不应该认识。”齐言情不自禁伸出一只手摸上莫寒启的脑袋。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为什么现在的你就是不愿意放手？

“为什么喜欢别人？我们怎么了？是我做错了吗？——那我改好不好，无论是什么，我都改——好不好？”

“齐言，我喜欢你，真的……想和你一一辈子。你知道吗？我从来不觉得一一辈子很长，但是遇见你以后，我觉得一一辈子很长……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太不公平了吗？最初说喜欢的是我，最后被迫离开的，却也是我……而你，从来只是勉勉强强的答应，说喜欢，却拒绝，说爱，却一个人走远……为什么？为什么？”

莫寒启再不说什么，只是闭着眼睛。

他不知道该怎么挽留，因为他原本以为，无论自己做了什么，眼前的人都会不离不散。

而齐言只是淡淡回答他，什么也不解释的说：“因为我喜欢上别人了啊，已经喜欢上了。和当初喜欢你的时候一样，只是现在变成了另一个人。”——这到底是最真实的解释吗？

“言……”

齐言将自己从莫寒启身边挣脱开，面无表情看着对方：“不要再问我为什么——我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你。也做到了。莫寒启，你，以后和我没有哪怕一丁点关系。好吗？”

莫寒启愣愣站在原处，一句话说不出，只是看着他。而齐言继续说：“还有，我爱过你。只不过，现在我爱别人。……请你好好记住，我，是喜欢过你的。只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转身，他拉开一条门缝，不留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打开门走了出去。

凌沐晨站在门口，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多余的表情，连那双眼睛里也没有神色。他只是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齐言的身上。

莫寒启从里面走出来，目光狠狠对上凌沐晨，这时候齐言站到凌沐晨跟前，看着他：“这个人，就是我现在喜欢的人。”

莫寒启的怒气一下激起，却又很快被迫放下。

齐言则是不看他一眼，再次重复了一次：“对不起，我爱他，请你离开吧。”

“再说一遍。”莫寒启低着头，无力说。

“我爱着他，请你走吧。”

“再说一遍。”他依旧无法相信，无法死心。

“我，爱着他，爱着凌沐晨。请你，请莫寒启你离开我吧。”齐言面无表情看着他，冷冷笑着，“请莫学长你，不要再自取其辱。我已经说了，我喜欢的是他。你想要我说几次？现在的你，要这样羞辱自己吗？！莫学长！”

直到这一句话落下，莫寒启才再次抬头看向齐言。自取其辱？一点也没错……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睁大那双好看的眼睛，“齐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嘴里不断重复着，目光里也渗透着血丝。他缓缓伸起手，猛地举起，像是想要再狠狠给眼前的人一巴掌。他们的爱情那么不值钱？他们不是喜欢了那么久吗？还以为那时候只是齐言的气话。他笑着：“齐言，这一辈子，我真的只喜欢过你一个人。”举在半空的手终于猛地落下，终究只是垂落在他自己的腿边，这时候齐言低下了头，一句话没说，他在努力克制，要不然他的眼泪就会掉出来。莫寒启忽的又抬起自己的手，动作却极其缓慢而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举起来似的，那个微弱的动作好像足以耗费他所有的力量，他举起手，用指尖撩起齐言低垂着的刘海，然后伸手摸了摸齐言的脸。触手可得的，是原本属于他的一切。现在，即将属于另一个人。他怎么能相信？却笑着对他说：“齐言，我真的只喜欢你。只爱过你。真的。”

其实真的又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都过去了吧。是不是因为一一辈子实在太长了，长到那么难走下去。

第68章：告白

莫寒启走后，一片寂静。

齐言看着他沉重的背影，却什么也没说，直至他离开，关上门，凌沐晨忽的靠在门背上，对齐言邪魅一笑。

“齐言，原来你真的不脆弱。”

“什么意思？”齐言面无表情看了凌沐晨一眼，随口问道。

“拿我做挡箭牌，你问过我的意思吗？”凌沐晨则是继续眯着眼睛看他，却笑着：“还是说假戏真做，其实你根本就是喜欢我的？”

“请不要再开玩笑了！”谁知道对上的却是一张如此认真的脸，齐言站在原处，原本已经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转过头对上凌沐晨，认真看他：“凌沐晨，我和你不一样。请不要再拿我开玩笑——我不觉得多好笑。”

“或许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渺小的角色——但是，请你不要忘了，事实上，我的事情，你是没有资格干涉的。”几乎一字一顿说着，即使说话的时候不带分毫语气，却和平日的齐言完全不一样。

凌沐晨依旧半靠在门背上，忽的拉扯出一个笑意：“齐言，到底是谁更加看不懂？”他冷冷看着齐言：“到底是谁，把谁的话，当做开玩笑？”

齐言没有说话，而是换上自己的衣服，并提醒凌沐晨：“请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凌室长，我只是你的秘书。即使那一次你强迫我和你发生了关系，但是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你在逼迫我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那，也许就会改变我。”他的话中居然带着几分气势，连目光里也透着从来不曾有的决绝很让人莫名害怕的阴狠。

“哦？”而凌沐晨却只是漫不经心一笑，目光却一些变得冰凉而嘲讽：“齐言，很高兴你有所成长——但是你不要忘了，是谁让你成长的。是谁，成为了你的第一个男人。”这样的话里却带着露骨的言语，这才发现他的目光里不单单是讽刺和自以为是的冷漠与冰凉，更有一份近乎鬼畜的占有欲。

“我很满意你今天的表现。”凌沐晨站直身子，半低着头看向齐言，笑着，露出和平日不太一样的感觉。只是同样透着些冰冷高傲，却似乎还是有些不同，却实在难以看清楚。而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微笑着：“齐言，我说过，你是不是喜欢我，我总是要查清楚的。”

齐言愣住，却不再看凌沐晨，而是顺手将他的外套扔给他：“凌室长，我提醒您一下，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想，我们应该要去工作了。”

顺手接过自己的衣服，凌沐晨露出和平日一样的表情，却对着齐言调侃道：“齐秘书，托你的福，我们今天的工资可是扣定了。”

齐言皱了皱眉头，一句话不说，只是勉强的用手撑着脑袋。凌沐晨看出他神情的变化，“你怎么了？”

“……我的头很痛。”齐言乔装的坚硬一下被打破。

“真是太差劲的身体。”凌沐晨一只手摸上他的脑袋，“你别去公司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好。”齐言点了点头，只是抬头又看了他一眼，“不过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好。”

凌沐晨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和我一起，那也无所谓。你就自己去吧。”

最后冷眼睛看了齐言一眼：“收好病假单，回来我帮你批。”说着似乎准备走了，抬起脚却又转了身过来，将自己的外套扔给齐言：“体质那么差就别穿那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