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左催右催的，Aaron就是连个响动都没有，好不容易儿子的心上人有了影，她自然要费一番心思帮自己这个才开窍的儿子把人追到手。

今天这场宴席，一方面是感谢对方，更重要的还是让他们做父母的看看自家儿子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样子。

人进来了，模样上乘，谈吐出色，气质又好，虽然她也觉得很满意，可看人的反应压根就对自己儿子没意思嘛。就凭他现在鬼样子，她看啊，过个一百年两个人也没什么进展，倒是别人把人追走的可能性还大些。

看着自家儿子时不时从书里抬头看过去脚下却生了根的模样，她也只好叹了口气准备过去打探打探虚实。

这边言末刚赢了Aaron的父亲半子，对方的母亲就凑过来了。陪着这位高贵的夫人扯了些闲话，结果她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言这么懂照顾人，你的伴侣一定很幸福吧。”

言末脸上的笑容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一抹伤痛：“他已经过世了，而且以我的工作性质，大概再找一个人并不合适，而且小零他对生人比较抗拒。”

所以也不想再找一个了，后面那句话他没说出口，但彼此心知肚明。言末以为对方会放弃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张喜气洋洋的脸，然后他被迫和对方拉了两个小时的家常。除了不能说的，基本信息几乎都给让对方知道了。

临走的时候，苏亚硬是要求Aaron把人送了回去，一路上坐在驾驶位置的上将始终冷峻着容颜，一句话都没开口说过。

“谢谢今天的招待，你的父母都很热情，我很开心你能送我回来。”天知道他这话说得多违心，但看着上将金色头发掩着的耳朵由白皙变成粉白，他的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那以后要接送的话就找我吧，我记得你没有驾驶证对吧，研究所太远，公共交通工具也不够安全。”偷偷粉了耳朵的上将终于艰难的说出了今天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我来接你”

“不用了你那么忙，这段时间我也不准备去研究所，而且我的表弟驾驶技术很好，我会让他送我。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一路顺风。”言末心情更加愉悦的把人关在门外，这简直是他在到A国以来听到的最令人神清气爽的关门声了。

把门关好，言末对上的就是浑身冒着怨气看着他的一大一小，那个偌大的鱼缸不知何时被人搬到了玄关口，源零顶着个盘子笔直的站着，上面还摆着一堆人鱼最近喜欢上的小鱼干。

穿着上衣鱼尾巴却在透明鱼缸里晃动的亚度尼斯冷着一张漂亮脸蛋，语气活像是刚喝了几大缸的醋：“你不是说只是吃餐饭就会回来吗，为什么最后又是他送你回来的？你不知道这世界骗子很多吗，就专门骗你这种没防备的蠢货！”

早上起来发现言末留了一张小纸条就离开的人鱼简直快要被这个鱼唇的人类气笑了，这屋子里，除了那个保姆机器人，大的小的没一个让他省心。

小的不够听话，大的就是太听话老实，他这么一不注意就让人给拐了。那个金头发的男人，看起来一副斯文本分的样子，当初揍他揍得多欢快，他最喜欢的那片鱼鳞都被弄坏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心思，这人到他手里还能留下骨头吗。作为一个合适点的主人他有责任和义务保护自家宠物不被人叼了走，何况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找到这么合适的宠物了。

“我不是你的宠物。“言末一字一顿的说，总是微笑着的人板起一张脸总是有意想不到的威慑力，即便是自傲惯了的人鱼也一时间怔在那里，心虚的嘟囔了一句：“我没说过你是我的宠物。”

言末仍旧严肃着脸：“我有自己交友的权力而你只是暂住在我家的客人，从明天开始家里没有小鱼干了。”

“为什么不买了，你难道缺钱吗，如果不够你再拿珍珠去换不就是。”人鱼立刻把言末说的前一句话抛之脑后了。

“你要吃自己去买，还有，从明天开始，我会叫言零陪你去驾校，如果在三个月以后你还没能学会的话。就从我家里出去，我可从来不养吃闲饭的人，宠物除外。”

人鱼的反驳被砰的关门声堵在了门外，开始着手新课题的言末在本子上做了个标记，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这才是他今天听到的最令人神清气爽的关门声。

第二十四章

言末从来说到做到，从那天开始，人鱼亚度尼斯就在言零的陪同下开始了惨无人道的驾驶学习。

为了避免他的容貌被那些酷爱追星的大胆年轻人看到，人鱼只好整天戴上口罩和墨镜，把淡紫色的长发藏到帽子里，外头的衣服罩了一层又一层，牵着可爱的言零，简直像拐卖小孩的怪蜀黎。

人鱼的天性是杀戮，越是美丽的人鱼就越凶残。以至于面对自己猎物的时候，人鱼总是会不自觉的用上魅惑技能。这导致亚度尼斯虽然很不舒服却还是同意把自己这样裹着。原本他的皮相就极具诱惑力，再加上天生的魅惑技能，要是他把自己的脸露在外头，估计每天回家的时候要清理一大帮子人。

言末不可能花那么多的时间帮他处理这些麻烦，他又懒得很。情愿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也不想应付那些不小心着了道的食物们。

这也是亚度尼斯最奇怪的地方之一，Aaron作为联邦最强的战斗力，无论是身体或者精神力都非常的强，抵挡人鱼一族的诱惑并非难事。但怎么看，言家这两父子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弱小人类，可从来都没有被他的外貌迷惑过。

他看得分明，言零只是出于对强者的畏惧，而言末纯粹是因为心情和性格习惯性的纵容。不管怎么说，现在也算寄人篱下，既然饲主不愿意养白吃饭的，那他就好好学。养家糊口这种主人该干的是当然得由自己来做。

亚度尼斯一边自我催眠，一边把车开得比飞艇还要快。要不是言末给他找的教练非常耐心而且抗摔打能力强，早就一怒之下辞职不干了。

每天出去人鱼都会提一袋子小鱼干，以慰劳自己饱受摧残的身心。而言零则提着一篮子的新鲜蔬菜艰难的跟在对方后面小跑。虽然前面的一个星期，因为人鱼总是不能自如的控制双腿，每一次的学习都像是经历一场小型的车祸，但磕磕碰碰的亚度尼斯总算是渐渐上手。

等到三个月后快要发霉的言末从自个的实验室里头钻出来，前者已经可以大胆的上路甚至技术也到了言末口里很不错的程度。

言末结束了手里的课题就开始验收成果，在得到教练的以及言零的肯定之后，他才交给对方一把亮晶晶的钥匙。

一直锁着的车库被言末用遥控器打开，库门缓缓上升，露出来一辆添加了人工智能的黑色跑车，清洁能源作为动力，低调奢华的设计款式，不是最昂贵也不是现下最流行的一款，但也足够高档，是言末最喜欢的车型，永恒的经典。

车子的价格并不低，不过当初亚度尼斯给的一颗珠子足够他买一百辆这样的代步工具，考虑到自己的安全问题，言末从来都没有开过。现在他终于可以物尽其用了，把人鱼和源零推了进去，然后站在二楼的阳台叫人围着房子转了十来圈，最后把车按原路开回原来的位置。

车库里头被言末撒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粉，除了人走路的痕迹，就只有车子留下的两行车轮印，一点偏差也无。言末总算是露出点笑意，看来书里面说的没错，人鱼的方向感极强，只要愿意，没有什么是他们学不好的东西。

因为长期待在研究所和实验室，他现在这副壳子的方向感非常差，只是因为出门的时候一直带着言零，才没人发现他这个毛病。以至于尽管他买了最喜欢的那款车却从来没有动过去学习驾驶的念头。现在他终于找了个合格的免费劳动力，这心情简直比他完成一个重大课题还要好。

非常愉悦的盯着裹在长风衣里的人鱼，言末的语气柔和的能够挤出蜜来：“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出去工作了，今天慰劳你们两个，出去吃大餐吧，亚度尼斯，记得戴上你的新墨镜和围巾我们今天还要出去逛，给你买最喜欢的小鱼干。”

那种养肥了准备宰掉的眼神让毫不知觉的免费劳力后背都隐隐发凉，但是想到和对方出去痛快玩一次，兴奋还是压过了那种诡异。也不知道这次出去能不能遇到合口味的食物，背对着言末的人鱼舔了舔嘴角，那张无比精致的面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有一点那位作者在书里没有提到过，人鱼一族最喜欢的食物并不是那些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他们最喜欢享用的，是高等生物的灵魂，特别是人类的灵魂，越罪恶贪婪的灵魂他们就越喜欢。

因为只要一个就能让他们的容貌维持很久，就算是丑陋的人鱼也会随着食用的灵魂增多变得美貌，可惜的是因为太丑陋他们也就越心软，总是会被冷酷无情的人类欺骗甚至失去自己的生命。

导致人鱼的族群，丑陋的越发丑，而美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容貌更加绝伦。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亚度尼斯的前一百年里也不知引诱了多少不慎落入他的管辖范围的路人，不管是丑是美，丢了灵魂以后都只是具散发着臭味的尸体，会被丢给那些面貌丑陋的下等人鱼解决掉，或者被扔到浅海处，一点点的腐烂成为那些没有智慧的小鱼和浮游生物的美味。

他已经好久没有享用过那种罪恶甜美的果实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见。

看着收拾东西的言末，人鱼幽幽的叹了口气。所以说他最不喜欢这样的老实人了，因为这样的灵魂吃起来味如嚼蜡，还不如他的小鱼干。

把家里的清洁工作全交给了保姆机器人，言末和另外两个非人类就开始了难得丰富的夜生活。

因为跟着言末，人鱼今天也穿得特别简单，连口罩都没带，只是带了遮住大半张面孔的墨镜，围了条研究所一个同事送言末的手织围巾就从车里走了出来。他的个子比言末要矮两公分，身形也相对纤细，淡紫色的长头发从帽子里头披散下来，即使不看到全貌也足以让人惊艳。

言零右手牵着言末左边拉着亚度尼斯看起来就像温馨的一家三口，男俊“女”美孩子可爱，简直羡煞旁人。如果忽略某个非人类黑得像锅底的脸色，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对有些人而言就成了刺眼的东西。

这次言末订的是一家名气颇大的中式的茶楼，说是要让人鱼感受一下来自华夏的美食文化。小楼只有四层，别致精巧，茶点最为出名。

嫌弃言零的某人鱼刚想把言零的手给弄开，楼上一道冷得像万年寒冰的视线就凝在他的脸上。站在楼梯上望过去，屏风露出一缕金色的发丝。

他立刻就掰开言零的手站到言末身边去了，在两个人手指交握的瞬间，凝在他身上的视线又冷了八度。

听到在一楼用餐的客人询问：“中央暖气是不是又坏了？”言末给小孩紧了紧衣服的领子：“既然暖气坏了，那就别脱外套。”十足的好父亲模样，温度又瞬间回暖了几分。

人鱼得意的拉着身边人的手：“先上去吃点东西吧，小孩的肚子扛不住，刚刚他还说自己饿了，不信你问他。”

言末看了一眼满眼委屈的小孩，也不揭穿他的谎言，只是把对方的手又扣紧几分：“那就上去吧，正好我也饿了。”

第二十五章

茶韵是这个城市华夏风味最浓郁的茶楼，能够在这种地方用餐的，不是华夏的移民就是热爱华夏文化的他国人士。而且茶楼的主人有个怪脾气，要想在这里点餐只能用汉语。

受到安德拉理事的影响，上将艾伦对华夏文化同样有着特别的偏爱，世界那么小，会在这个地方碰上言末几个并不值得意外。

有言零在言末自然知道屏风后面是谁，只是他暂且不想和对方交谈，也就顺了亚度尼斯的意，顺便还能提升一下后者的好感度。

虽然两个人都能推动任务的进度，但一个是目标另一个只是辅助，显然人鱼的作用大得多，用脚趾头想他也应该选择顾及亚度尼斯的心情。

巧的是，两方的包间紧密的挨着，只要越过屏风就能看见，没人会在茶韵谈太亲密的私事，因为包间也只是隔了屏风，对方说什么都能听见。

言家的家规之一是食不言寝不语，亚度尼斯既然入了门，也就算半个言家人，一餐饭细细的用下来，除了筷子和桌碗碰撞的声音，三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叫隔壁的人就算是想过来也没有借口。

因为在家里头给亚度尼斯用的一直是刀叉，而茶韵从来只准备筷子。人鱼两只灵巧的手拿着细细的两根镶银的筷子，硬是什么也没能夹起来，结果最后两父子全都吃饱了，他却吃了一肚子气。

之前嬉耍上将的好心情也一扫而光，最后还是言末叫侍应生打包了一些特制的茶点，让对方带着在路上吃，毕竟这是自家的司机，要是饿昏了晕倒在路上可就没人能带他回去了。

下楼的时候，隔壁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金发金眼的上将被一个衣着风流的年轻男人半带着扯了出来，棕发褐眼的年轻下属，联邦军部出了名的花花公子——Fiery少将。

除了当初那段受伤的日子，Aaron和言末相处的时候总是沉默居多，因为习惯性的发号施令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和对方轻松愉快的聊天。似乎除了把别人从心上人身边弄走和在对方上下班的时候默默的跟在后面，他几乎拿言末一点法子都没有。

以前那些喜欢言末的他还好对付，可现在他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把身为言末表弟的亚度尼斯赶走。对方那副祸水模样风险太大，才导致他拉着军部最有经验的Fiery来给他谋划出招。

打听到言末在茶韵预定了位置他就直接把对方最近的座位给包下来了，花心思弄清对方预订好的时间，他特意换了身母亲口中最能凸显他帅气的衣服，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这里。

一边听Fiery给他支招，时不时地往门口看，等到侍应生把茶壶都续了五次水，才看见言末牵着言零的手走了进来。一开始他是完全无视了亚度尼斯的存在的，直到身边人挤眉弄眼拿手捅他，他才恋恋不舍的把视线放到言零牵着的另一个人身上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气坏了，虽然对方带着墨镜又裹了围巾，可看那头淡紫色的长发他就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了。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和他打架的那个祸水模样的男人，也是Fiery口中他目前最大的情敌。

三个人手拉着手的温馨画面让周围的人羡慕却让他嫉妒不已，偏偏身边的人还在一个劲的感叹：“那个戴帽子和墨镜的铁定是个尤物，虽然胸平了点人也高了点，但光看那没被遮住的小半边脸。就足够迷倒万千少男心。能和这样的美人睡一觉简直就是天赐的艳福，要是能够睡上一辈子，啧啧，那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上将默默把对方的嘴用茶壶盖给堵上了。

等后来对方换边牵上言末他恨不得能把对方给剐了，身边的人都快冻成冰雕他也收敛不了自己的怒气。要不是担心言零是小孩会被冻感冒，他估计还会这样一直释放冷气，除非言末过来找他谈心。

当初在言末家里住的那段时间足以让他看清对方有多宠这个孩子，何况言零也是他能和言末在一起最大的筹码，为了自己着想他并不希望对方生病。

等到三个人入了座，他又忍不住开始灌水，之前Fiery给他出了注意，等对方谈一会心就借口耳熟出去搭讪，可桌子上的点心被吃完，茶壶里的水又续了两次，除了用餐的声音，他什么也没听见。

整个酒楼里都热热闹闹的，但架不住上将的听力好，可除了之前在楼梯的那句话，他真的没再听见对方开口过。所谓的搭讪计划也就完全泡汤，Aaron再次把眼前人口里的茶壶盖往里头塞了塞，直到听见隔壁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然后他被自个大胆的下属一下子推了出去，脚底下还踉跄一下差点没站稳，看着心上人温润的眉眼，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烧起来了，虽然在外人看来他的样子仍旧无比的淡定。在Fiery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下，他终于艰难的说出了今天对着言末的第一句话：“真巧啊，你也带着人来这里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