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体师尊篇(修真)下——南枝
南枝  发于:2015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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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迟脑子里浮现出了那些在西游记里出现过的佛前受过教化的妖怪,但是又觉得肯定不是这样。

他问,“什么叫有佛性的天魔?天魔,就是上次在景曜城出现过的那种高级妖魔吧,那种妖魔,还能有佛性?”

宁封斜倚着身子,洁白修长的手指撑着面颊,道,“越高阶的天魔,不仅力量越强大,也会很聪明,并不亚于仙修人类,你的父亲身上,应当就有天魔的血脉。”

君迟倒是接受了他的父亲可能是人魔杂交的事实,而他身上有可能也含有四分之一的天魔血统。不过,不管什么血统,都没有朱雀血脉强大,他的身上,显性部分其实只是朱雀部分,即使他变成人身,也更接近于朱雀化形为人,而不是因为身上的人的血脉的作用。

君迟道,“但是,即使天魔越高阶越聪明,他们也不可能就跑去修佛了吧。从骨子里的嗜血嗜杀变成慈悲为怀,不杀生,那不是太颠覆了吗。”

宁封道,“哪里如此,乃是那天魔吃了佛修,故而反受佛修的掣肘,不得不有了佛性,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君迟想,他之前的那种想法,果真还是太单纯了。

“哦,居然是这样吗,那那天魔受了佛修的掣肘,便不杀生了?”

宁封道,“不杀生倒不至于,但定然会有佛性,能够压制住嗜血嗜杀的本性。”

“现在这个天魔在程家,那你的那个神魂之体到底怎么样了?”

宁封不紧不慢地说,“他会在最近身死,不过现在还是好好的。既然本座在此,他的神魂上有本座的封印,即使‘他’亲自前来,也带不走本座的神魂,更何况是其他人。”

君迟看宁封这般自信,他也就放心了,说道,“哦,那就好。我们就等着你的这个神魂之体死了,你把他收回来,是吧。”

宁封说,“嗯,是。正好,我也要思索一番你之前所言之事。”

君迟有些奇怪,“什么事?”

宁封道,“你说,是本座太在意自己会产生凡人情思,以至于过分抵触,而成心魔。我想后,发现似乎的确如此。”

君迟道,“其实,我觉得你活得自在些,说不得更好。老庄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而清静无为,便是这至高之道,也才是顺应天道,才能逍遥于世。你前世为天地孕育而出的天生仙体,为天地精灵,正是天地顺应自然而生,正该如最简单的风,如最清净的水,如最纯洁炽烈的火,如厚重朴实的土,如蓬勃朝气的木,如这世间最基础的东西,清静无为,不受一切禁锢,自在逍遥,随本性生长,这才是真正的天地精灵,是真正的天生仙体。至少,我是这般认为的。但是,你却将自己束缚在一个要成为一个人的模子里。你最初是如何想的呢,想要走凡人之道吗。”

宁封怔怔看着他,道,“你所言之道,本座从多人嘴里听过。但是,你和他们都不知本座的情况。要是真如风,如水,如火,如土,如木,最自在,最逍遥,那么,便没有了我。本座便不知我为何,我懵懂于世,是任何东西,也什么都不是,我不知我是什么。所以,我同凡人修士一般修道,窥探天道。”

君迟突然觉得宁封像个迷茫的小孩子,他对仙修大道有很多理解,他一定也到过不知凡几的世界,似乎无所不知,但是,他却直到如今,也不知自己。

宁封那种发怔其实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他已经恢复了他的雍容和坚毅,说,“本座存世修道数十万载,见过不少世界创生,也见过不少世界崩溃毁灭,强大如神龙之渊也能崩溃,纯粹如朱雀之境也要扔掉包袱,世间一切,天道仙道,也有无数种,正是这种包容,为它的仁,亦为它的不仁。既然本座出生存在,并且知晓自己如何出生存在,本座自然有自己的道,我便为这天地的仁,导向正轨。这是我的道,也是我。”

君迟静静看着他,水至清则无鱼,宁封正是过于清的水,过于纯粹的火,过于厚重踏实的土,过于蓬勃向上的木,和过于清和的风。

这些并不是针对他物,而是针对他自己。

他不允许自己的神魂之水里,有哪怕一点浑浊。

所以,反而有浑浊滋生。

有了浑浊滋生,他就将这些都扔掉,不想去面对,到后来,更甚者,还没有滋生浑浊,他预测到要滋生了,就把这一部分扔掉。

君迟想,他这样还怎么活呀。

君迟收起了一切不正经的心思和心态,说道,“也许,你应该做一回真真正正的凡人。”

宁封道,“我的真身为天生仙体,我没有办法将所有神魂都抽出来投入轮回。凡人之身无法承载住我的所有神魂力量,我也曾想走上佛修之道去历练,却无法成行。虽然分出一部分神魂进入了轮回,但因它们受天道排斥,并不能顺利历练,我根本无法好好地修一次凡人的生老病死之道。”

宁封说到这里,他是有点悲哀的。

他天生为天生仙体,其实同君迟为朱雀一样,他并不是人。

但君迟却凡根深重,连君晏的死也无法接受;宁封则是想修凡人之道将自己的仙道补全,却总是不得。

君迟深吸了口气,走到了宁封的跟前去,他在他的面前半跪了下来,叫他,“宁封?”

宁封低头看他,君迟将他的腿抱住了,抱得宁封一怔。

君迟说,“你让我见见君晏吧。”

第四章

宁封盯着君迟不言语,君迟也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他盯着宁封的金瞳,看他黑浓的眼睫映下的阴影,看他的眼睛里,已经装下了世间无数大道,但是,却依然单纯如他初生。

君迟又说了一遍,“宁封,你变成君晏的样子,让我看看你。”

宁封面无表情,毫无动作。

但很显然,他不愿意那么做,他像是生气了,但是,又像是没生气了。

他是可以没有情绪的。

不过,他其实在恼怒,恼怒之后,他实现了君迟的愿望。

他的面孔变成了君晏的模样,他已经端坐,眼瞳依然为金色,静静看着君迟,宛若世人膜拜的佛在俯瞰人世间。

他高高在上,君迟则为凡俗。

君迟盯着他,笑了笑,那笑并没有以前的那种伤怀,反而是一种欣慰、释然、解脱。

他超脱了世间束缚,走上了他的坚定的道途。

宁封已知,君迟已经从那份对柳君晏的过执的心魔中走出了,他放开了对柳君晏的那份执着,现在还陷在里面的,只有他宁封而已。

他要如何对付这一份心魔,亦如从前不断封印心魔,从而造成了辛骊那么强大的对手吗,还是要怎么办。

他又要去摸索了。

凡人修士有度情劫一说,但他却没有,因为天生仙体,一旦被污染了,就再也清洗不掉。

君迟看着宁封起了身,然后,他突然捧住了宁封的脸,宁封是可以躲的,也可以把君迟挥开,但是,也许是他作为君晏时,已经习惯了君迟的这种动作,所以,他没有躲,也没有把君迟挥开。

君迟睁着眼睛,一直盯着他,然后突然低下了头,在亲上他的嘴唇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

宁封如遭雷击,一把就要把君迟打开,但是手伸出去了,却没有了力量一般,他的手抓住了君迟的胳膊,没有其他动作。

君迟已经睁开了眼睛,宁封已经变回了自己真正的模样,沉着脸看着他。

君迟低声道,“宁封,你会生出凡人的情爱之情吗?”

宁封怒道,“本座不想听你对柳君晏说话!”

君迟将手拿开了,他一身紫衣,长身玉立,静静站在宁封面前,他面容沉静俊美,眼神幽深镇定从容,并没有因宁封的呵斥而有丝毫慌乱。

他又突然低下了头去,宁封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往旁边避了避,但君迟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宁封有种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的感觉,一如他当初放弃原来的仙身,并且将封印起来的另一半污染了的神魂全都抛弃掉了,他觉得自己一时间非常软,没了无边无穷的力量,没了可以倚仗的仙身,但是,他又从心底感觉愉悦,他觉得自己总算解放了,轻松了,获得了新生,他有无尽的时间去再次开始自己无止息的仙道。

君迟放在宁封肩膀上的手非常稳,但其实没有用力,他有再大的力气,他也不是宁封的对手,宁封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挥到十万八千里外去。

所以,宁封不再躲避,是因为宁封做出了选择。

不是他强迫了他,他根本没有任何实力强迫他。

君迟弯着腰,另一只手执住了宁封的手,紧紧握着,又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宁封的眼睫半垂下来,遮掩了他眼中的神色,但浅浅的金色,在他的眼里,一如他的眼中装着一片星光和无数世界。

君迟想,宁封不是君晏,君晏也不是宁封,但君晏是宁封诚挚的一部分。

和宁封在一起这么长久的时间,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君晏没有死,但君晏也死了。

他不再了,他回到了宁封的身上。

他对君晏的那些愧疚思念,变成了他和宁封之间的牵绊联系。

君迟道,“宁封,我爱慕于你,会让你高兴吗?”

宁封坐得很端正,甚至可用端庄来形容,他微抬头用那金瞳看着君迟,君迟的神色很郑重,丝毫没有平常的无赖无礼。

宁封就像一个雕像一般,毫无反应,但那双能够看清世间里外照见世间真实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他些许迷茫,有些恼怒,又有些期盼。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君迟觉得自己把宁封给镇住了,让他简直成了个小媳妇。

君迟抓着他的手不放,“你倒是回答我呀,怎么不说话,难道,你害怕了吗。”

宁封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第一次生出一种自己像是被一团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以至于让他有种六识混沌之感。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座为何会怕。”

君迟笑了一下,眼神温柔,道,“你说呢。怕自己被拉入凡尘,怕产生情爱,怕被情爱心魔缠身,怕污染你那天生仙体。”

宁封道,“我不怕。但我不会有情爱。”

君迟还是笑,“我才不相信。你对我撒谎,又能对你自己的心撒谎吗?”

宁封道,“你何出此言?”

君迟又按住了他的肩膀,低下头去亲他,宁封的手稳稳地挡住了他,君迟却抓住了他的手,又亲到了他的嘴唇上,宁封眼神暗沉了下去。

宁封毫无这方面的经验,虽然这世间各种事,在他的眼里,都没有任何新鲜的,但是此时,他却的确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要怎么做,而那种被君迟亲吻的感觉,的确如君迟所言,他被拉入了凡尘,拉入了六识也被蒙蔽的感觉之中。

君迟的手已经抬起来捧住了他的脸,不断舔吻他,虽然宁封像个雕像,不为所动,但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淡淡的桐花香气,他身上清净如水的气息,他便满心幸福。

他知道自己爱他,仰慕他,又疼惜他。

君迟不停歇地亲他,宁封总算有了点反应,手搂住了君迟的腰,君迟黑幽幽的眼眸,静静看着宁封,启开了他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宁封一直是不主动,也不反抗,君迟怎么勾引他,他就怎么顺着他。

君迟亲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放开了,他在宁封的面前又跪下了,抱着他的腿不放。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

宁封的手指挑起君迟的一缕发丝,看着发丝从他的手指尖滑落,一如流逝的一切,其实不会回来,但他还可以再次抓住。

宁封摸着君迟的头发,君迟跪了很久,直到夜深,圆月升在半空,院落中月色如霜。

房间里一边的烛台上,燃着凡间的烛火,烛光浅淡。

君迟抬头看宁封,说道,“宁封,我是不是对你大不敬了。”

宁封继续摸他的头发,应了一声,“嗯。”

君迟道,“你生我气吗?”

宁封又“嗯”了一声。

君迟又问,“那你会罚我吗?逐我出师门,或者废掉我的功法?”

宁封的手指顿了一下,道,“不会。”

君迟却道,“你真这么做,我是不服气的。不过,你不这么做,我当然就很高兴了。其实……”

因为看宁封一点也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君迟又变得唠叨了,说,“其实,你想参想凡人之道,却从来没有成功过。我觉得根本原因,是因为你想参想,但其实从来没有融入过。你害怕它,所以,你想,却也从心底避着。你害怕一切会引诱你的东西。你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不是将这些扔掉,而是你融入它们,最后知道,它们不必避讳,不必去躲开,它们即使是你的一部分,也不会影响你。它们和你的道一点也不冲突,甚至是其中的一部分。也许,你生为天生仙体,却有那种种缺陷,何尝不是因为你没有真正融入这世间。我愿意陪你走所有的这些路程,你愿意吗?”

宁封眼神幽淡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本座不是柳君晏。”

君迟肃然道,“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已经明白。”

宁封正要再说什么,院落的禁制就被触动了,朱煜一进入这个院子,就相中了院子中央的那棵花树,他在上面窝着不愿意进屋,此时,他则在院子里叫唤了两声。

君迟马上起了身,人已经闪了出去,朱煜从树上飞下来落在了君迟的肩膀上,君迟解开了院落门上的禁制,就去开了院门,门外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君迟看到他,就笑着道,“乐璃前辈,今天在湖中发现你的气息,就知道你晚上会找来。”

乐斑从乐璃的怀里探出头来,对着君迟摇了摇脑袋,表示问候之后,他就对着朱煜龇了牙吐舌头。

朱煜扑扇了两下翅膀,“叔叔,这条蛇很好吃。”

乐斑因他这话更来劲了,要过来咬朱煜,但是被他哥给按住了脑袋。

君迟请了乐璃进院子里,就把门又关上,重新下了禁制。

第五章

看来朱雀天生对蛇肉感兴趣,以前君晏也是非常喜欢吃蛇肉的,蛇蛋他也喜欢。

君迟现在想到君晏,识海里出现的已经是宁封那一张表情不丰富的面孔。

君迟请乐璃到东廊的客房里,这不过几步的路程,但朱煜和乐斑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乐璃根本按不住他的弟弟,乐斑从他的怀里挣扎着,已经一口带着酸液熔浆的火朝朱煜喷了过来,他出手这么狠,大约是朱煜那一句他好吃的话狠狠地得罪了他。

朱煜一声大叫,就要飞过去啄他,君迟一手一挥,已经将乐斑喷过来的火和酸液抓住揉成了很小的一团,然后就被他吸收了。

而他也同时把朱煜呵斥了一遍,道,“朱煜,对客人礼貌些,找揍是不是!”

朱煜不服气,翻了一下眼睛,君迟只好说道,“去对我师尊说,我先接待一下朋友,如果他愿意见一见我的朋友,我便带他过去拜见他。”

朱煜得了任务,又对着乐斑张嘴恐吓了一下,才飞走了。

乐斑也被他哥给罚了,用了束缚之术,把他绑成了个绳子圈。

君迟打出了两枚夜明珠,房间里便亮如白昼,君迟请乐璃坐下后,又从储物戒里拿了一个托盘出来,里面装了些昊天元蟒会喜欢吃的火属性的灵果。

然后,他就赞扬了乐斑两句,“一段时日不见,乐斑厉害了很多嘛。已经到五阶了,比在神龙之渊里修炼得快不少。”

乐斑得意洋洋,只是还是不会开口说话,就不断吐蛇信,发出高兴的嘶嘶声。

乐璃将他扔到那果盘里去,他就就着那被捆绑起来的姿势在里面啃果子,看来他是经常闯祸,以至于被他哥哥捆绑习惯了,都已经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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