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说的：“我叫刘慧茹。”

柳芜烟想，既然问了名字，也不好不接着问下去，便接着问道：“刘姑娘是哪里人？如何到的这里呢？”

刘慧茹说道：“我家在西边，本来要去京城找我夫婿，可不知怎么却到了这里。等我有了盘缠，我就去京城。”

柳芜烟听后看了看她身旁的菜篮子，问道：“你是每天卖菜给庵里吗？不过，你哪里来的菜呢？对了，你是帮她们买菜回来，师太给你跑腿费吧。”

姑娘听后笑着说：“你还真会猜，不过我是给师太当丫鬟，师太给我工钱。”

柳芜烟听后点了点头，心说，这师太有一堆小尼姑伺候着还不够，还要个丫鬟，他抬头正对上王爷那放着光的双眼，王爷冲他点点头，柳芜烟也点点头，这皇太妃当师太，伺候丫鬟当然少不了。

马车到了尼姑庵的门口，刘慧茹对柳芜烟说：“再往前面绕过去，走不远就能看到圆音寺，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你们要找的和尚。”她说完又左右瞧了瞧的王爷的双眼，说道：“老爷爷这眼睛时好时坏的，现在看又不像有病的样子。”柳芜烟听后轻轻的咳了一声。

王爷也咳了咳，然后说道：“不知师太在不在？”

刘慧茹听后愣了一下，这声音，分明不是老人的声音，她再细看了眼面前这个面容苍老的人，他的背不再弯了，挺拔的身姿站在那里，不看那张脸的话，这分明是个年轻人。刘慧茹说道：“这个，师太这时，这时在里面吧，你，你的声音，你看起来不像。”

柳芜烟笑着说道：“进去跟你解释，快去叫师太。”

刘慧茹说：“这个，这是尼姑庵，你们怎么好进去。”

王爷这时说道：“你去叫师太吧，他看到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说完便拉着马车往尼姑庵里面走。

刘慧茹一边跟着他们一边心里想，难道这老头是师太的相好，可那个大和尚又是怎么回事。

柳芜烟知道等着刘慧茹去叫师太，还不如他们自己去叫的快，他们进了尼姑庵，正有一个小尼姑走了出来，看到柳芜烟和王爷之后立刻大声斥责他们，可话刚说到一半，便停住了，盯着王爷看了一会，说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差点没认出来。”说完又笑着看了看柳芜烟，然后转身往后面走去。王爷知道她认出自己的身份并不奇怪，只是柳芜烟不知道那个小尼姑笑着看自己做什么？而刘慧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这个老头果然是师太的相好，还好一路上没说他的坏话，那这个公子难道是师太的儿子，对，一定是，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随了师太，不过，师太的眼光确实不咋地，师太看上的一定是他强壮的身体。刘慧茹一边想一边摇头点头。

师太被一堆小尼姑簇拥着走了出来，王爷走上去，柳芜烟立在原地，刘慧茹站在他的身边，心想，这是多少年没见过自己的娘了，这个公子心里的想法一定很复杂。刘慧茹同情的看了柳芜烟一眼，柳芜烟冲她笑笑。刘慧茹又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中。

王爷走上前，那帮小尼姑看着他的眼睛似乎都冒着光，王爷彷佛没看见一般，师太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知施主为何事而来？”

王爷听后有些头疼，那些小尼姑闪着光的眼睛似乎也在说：“为何而来，为何而来。”

师太又说道：“施主可还记得贫尼当初的话。”

王爷想，你当初说了那么多，我哪知道你问的是哪句？就摇了摇头。

师太又问：“可是家里出事了。”

王爷沉默了。

师太看了看王爷的身后，问道：“那是你媳妇？”

王爷回头看了一眼，终于开口说道：“啊，那不是你丫鬟吗？”王爷立刻警惕起来，盯着刘慧茹看，心想，果然有问题，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要接近自己，目的是自己还是母后。

师太似乎叹了口气，说道：“没说那个，是她旁边那个。”

王爷说：“谁？他？他不是，不是，只是跟我一起来。”

师太说：“看来施主忘了贫尼的话了，贫尼说，你来的时候，带着媳妇。”

王爷说：“他，他是男人。”

师太说：“贫尼又不瞎，还分得清男女。”师太看了王爷那别扭的样子，说道：“难道，你是？”师太说完一脸同情的看着王爷的下面。

王爷立刻说道：“娘你想什么呢，我当然是上面的。”他刚说完，那帮小尼姑便都笑了出来。王爷便有些不好意思。

师太说道：“我想也是的，不过，你怎么这副样子，这脸皱的都剩皮了，这头发白的，是不是天天晚上纵欲过度，虚耗精气，年纪轻轻就跟老头一样。”

王爷无奈的说道：“娘，您当真没看出来这些是易容吗？”

师太故作吃惊的说：“施主是易容？施主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王爷说：“娘您再这样，我去圆音寺找皇叔了。”

师太立刻拉着王爷说道：“多陪我玩会不行，好了，赶紧去把这身衣服换了，把脸洗了。”说完又冲着正出神的刘慧茹叫道：“小茹，发什么愣呢，还不赶快伺候着少爷。”刘慧茹回过神，一边往前走一边想，怎么突然老头就变成少爷了。王爷回头望了一眼柳芜烟，师太笑着说：“还说不是媳妇。”

王爷又说道：“都说了他是男人了。”

师太听后摇了摇头，没说话，也笑着看了一眼柳芜烟，柳芜烟心想，自己脸上没什么啊，怎么都看自己，尤其那帮小尼姑，还看着自己笑，有什么好笑的。

第36章

皇太妃安排柳芜烟和王爷住一间屋子，本来王爷还想抗议一下，后来皇太妃说，你们两个要是分开住，那这帮小妮子不把你俩活拆了，她们都多久没见过男人了。王爷是不信皇太妃说的这些话，但他看看那些眼睛里都放着光的小尼姑一会看看自己一会看看柳芜烟，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柳芜烟虽说是个男人，但动起手来，可能还真反抗不过那些小尼姑，所以，为了柳芜烟的安全，他最终同意了和柳芜烟住在一间房内。

晚上的时候，柳芜烟坐下来和王爷分析着事情，他觉得那些追他们的人一定是走的太快，在半路上错过了他们。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那些小尼姑彷佛知道他们会来一样。

王爷解释说肯定是追他们的人来过这里，他母后便猜到他们会来这里。

柳芜烟又问他都和师太说了什么，为什么要看自己。

王爷没告诉柳芜烟他和他母后之间的那些对话。

他们正说话的时候，刘慧茹走了进来，她帮他们铺好床铺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她站在那里，低着头，声音有些小的说道：“师太说，这里佛家净地，让少爷和公子晚上要适度，适度……莫要，莫要过度。”刘慧茹说完便立刻出去了，留下了柳芜烟和王爷愣在那里，不知道刘惠茹到底在说什么。

夜里柳芜烟躺在王爷的身边，说道：“难道只有这一间空房了。”

王爷顿了一下说：“应该吧，可能我母后是想让咱俩互相看着彼此，毕竟这里有那么多小尼姑呢，一个不小心再坏了人家的名声不好。”王爷没敢告诉柳芜烟他母后的原话。

柳芜烟听后笑了出来，他说道：“看来你娘把你当坏人了，可见你从前那些劣迹有多让人印象深刻了。”

王爷听后捅了柳芜烟一下，柳芜烟又捅了回去，他们俩便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的，被捅的疼了便轻呼一声，捅到痒痒肉了，便轻笑一声。

第二日，王爷刚见到师太，师太就打了他的头一下说道：“都说了这佛家清静之地，让你们克制一下，昨晚还那么折腾，你也不怕佛祖惩罚你。”

王爷说：“我昨晚没做什么啊，佛祖好好的，罚我做什么。”

师太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柳芜烟，笑了笑，没说什么。

柳芜烟走近了之后说道：“我们何时去找卫王。”

师太说：“这里没有卫王，只有个挑水的和尚，你去找吧，看他理不理你，我来了这么多年，也没和他说上几句话。”

王爷听后有些纳闷，怎么又出来个挑水的和尚。

柳芜烟和王爷从圆音寺回来，就看到师太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帽子，王爷问：“娘，您要出去？”

师太点了下头，然后说道：“圆音寺的万佛殿挺大的吧。”

王爷点了点头，显得有些沮丧。

师太说道：“当初我要进去，那帮臭和尚死活拦着我，我不过要借几本经书看看，再说，我那是自己看吗？我是在替先帝看呢，可我刚要迈进去，就被僧棍架了出来，我一个弱智女流，能把他们怎么样。”

柳芜烟听后心想，这哪里是弱智女流，不过，看来师太对佛法的追求倒是常人所不能比的。

王爷说道：“没找到皇叔。”

师太说：“早说了这里没有卫王，一会跟我去见挑水的和尚。”

王爷心想，这个就是那个樵夫说的和尚吧，难道母后是要去和他论佛法。

柳芜烟在看到那个拎着两个水桶的大和尚经过的时候心想，这个和尚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着实不像会佛法的样子。

王爷看到那个大和尚彷佛没见到他们三个一般，一脸正气的走了过去时，他想，难道是身藏不露，不过，看着有些面熟。王爷看着大和尚的背影，惊讶的睁大了眼，这个大和尚不就是自己的皇叔，可是印象中皇叔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常年手执一把折扇，两鬓的青丝随着发带一起在风中飞扬，可是，刚刚走过去那个黝黑的，面无表情的的和尚会是自己的皇叔，皇叔不是应该捧着个经书默默的念着的样子嘛。

柳芜烟和王爷都没看到在大和尚过去的时候，师太的眼中放着光。

王爷、柳芜烟、师太三个人坐在小亭子里，等着大和尚挑水归来。

在这三人的注视下，大和尚内心其实是有些压力的，但他还是装作镇定的坐在了小亭子内那张空着的石凳上。

师太看着大和尚坐下，王爷想着如何开口，柳芜烟心想，这大和尚主动过来，看来会跟着一起走。

师太开口问道：“何为尽头？”

王爷听后心想，母后这就论上佛法了。

大和尚说：“处处皆是尽头，所以无所谓尽头，所以没有尽头。”

师太听后对着王爷说：“你们走吧，这趟算是白来了。”

王爷还没明白过来，柳芜烟就问：“师太不和我们走吗？”

师太摇了摇头，看着大和尚没有说话。

王爷对大和尚说：“皇叔，皇上他被软禁了，朝中的大权也被宦官把持着，李氏国戚进京了，李贵妃怀着龙种，宫里，宫里还有一个假冒的我。”

大和尚说：“幻世皆为幻境，终有幻灭的一天，万事皆有因果，互为因果。”

王爷说：“皇叔，你为何不跟我走？”

大和尚说：“这里只有一个挑水的和尚，挑水和尚每天要做的就是挑水。”

王爷说：“那皇叔就眼睁睁的看着江山落入旁人手中，百姓受苦受难吗？”

大和尚说：“世间早就没了卫王，和尚管不了皇家的事情。”

王爷说：“皇叔，父皇让您来出家，为的也是江山社稷，怎么能说和皇家没有关系呢。”

大和尚说：“那个替先皇出家，每日只会诵经的和尚已经不在了，和尚不会诵经，只会挑水。”

王爷还要说什么，柳芜烟却拉住了王爷，示意他先不要理论了。

他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大和尚抓起水桶离开了，师太看着大和尚的背影，心中感叹着大和尚手臂上那肌肉可真结实。

王爷发愁怎么劝说皇叔还俗，柳芜烟告诉他自己已经想好了办法。

当天下午，王爷跟着柳芜烟再次来到圆音寺，这次他们没怎么费事就直接进了方丈的禅房，此时，王爷一脸不情愿的坐在柳芜烟的身边，听着他与圆音寺方丈的对话。

柳芜烟说：“慧能大师，你也看到了，王爷这次悄悄的来这里，是铁了心要出家的。”

方丈一脸慈祥的说道：“王爷替皇上出家，本是件好事，只是，这千峰山无数寺院，圆音寺里若是有两位王爷，这个，就有点，其实南山的普济寺和皇室也有些渊源，不如去那里如何？”

柳芜烟说：“大师身为出家之人，怎么也在意这些，有两位王爷在此出家，难道大师就觉得麻烦了吗？王爷是觉得和圆音寺很有佛缘才选这里的。”

方丈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王爷，王爷一言不发的坐着，柳芜烟让王爷去外面等着，他要好好和方丈商量一些事情。

王爷在外面等的实在无聊，想先回尼姑庵的时候，柳芜烟和方丈终于走了出来，柳芜烟脸上挂着笑，方丈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柳芜烟和王爷交待了几句就赶忙推着王爷去剃度，方丈在王爷的脸上看到的只有不情愿，柳芜烟所说的王爷那坚定的出家的信念他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想着，柳芜烟掏出银票交了香火钱，然后说圆音寺的大门该刷漆了，大殿上的柱子也该上色，万佛殿也该重新修整一下，院子也该整理，柳芜烟说完这些之后又说国家需要卫王，王爷其实是接替卫王来的，要自己准许卫王还俗救国。

大和尚走进方丈屋里的时候，看到门口的柳芜烟，他想，他们是来劝说方丈让自己还俗吧。

大和尚走进去，扫了一眼旁边跪着的小和尚，他惊讶的忘了说话，这个小和尚，居然是自己的侄子。

方丈对大和尚说道：“道因，这是为师新收的徒弟，你师弟，道果。”

王爷立刻叫了声师兄，大和尚依旧没说话。

方丈接着说：“道因，你还记得为何去挑水吗？”

大和尚说：“因为看完了寺里所有的经书。”

方丈说：“你满足于此吗？”

大和尚说：“没有尽头，怎么能满足，没有欲望，怎么会满足。”

方丈有些头疼，但他接着说道：“你读完了寺里的经书，便停下了，这便是满足，你存在于世间，世间便是没有尽头的，所以你停在此处便是错了，你要到世间去，在这里便是尽头。”

大和尚听后想了一下说道：“是我错了。”

方丈听后笑了一下说道：“那么说你明白了？”

大和尚说：“明白了。”

方丈笑着说：“那么你今日便还俗了吧。”

大和尚听后愣住了，他问道：“师父为何让我还俗，我去云游世间不可以吗？”

方丈知道自己刚才那么多话是白说了，他直接说道：“道因啊，咱这庙小，实在装不下两个出家的王爷，由于你是替先皇出家，但先皇不在了，你便可以还俗了。”

大和尚听后心想，这是什么理由啊，他知道肯定是王爷威胁方丈了，想到这里，他还知道，自己去了别的寺庙，他们也会跟着自己，还俗便还俗吧。可是王爷他出家又是为何呢？此时最紧要的不是应该回京救出皇上吗？

方丈看了一眼自己这略显简陋的小屋，想着柳芜烟承诺给自己的那些好处，心中说：道因徒儿啊，师傅把你卖了，别生气啊，可是咱这小庙确实该修修了，好多小沙弥都说屋顶又是漏风又是漏雨的，修修就好了。

柳芜烟等着还俗的卫王一起出了圆音寺，然后带着卫王去了师太那里。

师太看着柳芜烟身边的卫王，她的眼中仿佛像是随时都能开出花来一样，她笑得合不拢嘴，他对于柳芜烟也很满意。直到柳芜烟提出卫王晚上可以睡他那屋里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