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河间王是在帮情敌吗?胡虞臣的吴钩象一道闪电劈向河间王的后背,他右侧的灵机子见灵道子面前险象迭生,也挥舞着铁剑扑杀向河间王。
河间王并不急于转身,那只骷髅棒飞跃过来就象长眼睛般护住了他的后背。舞动间,灰白的毒磷粉若流萤扑火般飞舞到胡虞臣和灵机子面前。
“退后!”赵高功断喝后,《云中曲》从他嘴边滑出。轻灵的笛声,漫天飞舞的音符霎时间和磷粉短兵相接。带着灵力的虚无音符和磷粉碰撞、相击,磷粉上的灰毒逐渐淡去,胡虞臣和灵机子趁机各执兵器攻向骷髅棒。
“回来!”河间王的一招手,骷髅棒落回他的手中。眨眼间,胡虞臣的吴钩和灵机子的铁剑,还有灵道子的九连乾坤圈同时杀到河间王面前。
河间王手上的骷髅棒舞得密不透风,他们三人倒一时奈何他不得。
突然乐声停了,一口血从赵高功的嘴边喷到了笛子上。他的身子一颤,直直地倒下去。
陈翦拉着阿洛的手朝师父冲来,他蹲在赵高功身边道:“师父。”赵高功面色灰白,已经说不出话。
“不妨事,你师父是受了内伤!”率先扶住赵高功的梁道长,将赵高功交给陈翦,他随即站了起来。
三人中的兵器,灵机子的铁剑最弱,在第三次相击后,灵机子手上的铁剑断成了几截。河间王打得兴起,不由得哈哈大笑。
成棋在师叔身后催促道:“师叔,我们不能再指望活捉了。”
做事犹豫、性子温吞的梁道长终于道了声:好。
随即五雷令从他手掌的上方飞向了河间王,顿时从五个方位封死了河间王所有的去路。胡虞臣将吴钩于五行阵中挥击得丝丝入扣,一时吴钩快若闪电击杀向河间王的头部;一时吴钩化成一串刀光连续地劈向河间王的腹部;一时吴钩化成暗器天马行空般扫向河间王的腿部。一旁的灵道子则见缝插针,用九连乾坤圈不时偷袭河间王。
五雷令的威压和对手出棋不意的袭击,让河间王渐渐陷于被动,即便他将骷髅棒舞得翻天蹙地、云另升天、变幻无穷,却也被吴钩和九连乾坤圈压制住了。
一个变招后,银亮的刀光闪过,胡虞臣手上的吴钩刺入了他的身内,然而却迎来河间王哈哈的大笑:“尔能奈我何?”
胡虞臣冷着脸道:“不怎么样,却能剁了你这头野鬼!”说完间,他的刀锋一挑,然而眼前却挑起一层黑色的烟雾,一张人皮顺着刀尖滑到了地面。
雾状的河间王手执骷髅棒再次大笑了:“不陪你们了,我去矣!”眼看他就要飘飞出五雷阵。
梁道长等的就是这时候,他双目紧闭口中起咒道:“九天玄音,急召众神。齐会景霄,驱雷奔云。金钺前驱,雷鼓发奔。太一行刑,役使雷兵。来应符命,扫荡邪精。”
刹时间,五雷令突地高飞于空。空中顿时风云际会、电怒雷嗔。一道道闪电恰似银蛇狂舞,其后雷声轰鸣惊天动地。高空中的五雷令急促旋转间,从空中招唤而下一道道雪亮的雷电球,闪电飞光般尽数劈向雾状的河间王。
急于逃命的河间王彻底狂怒了,他黑雾般的身体盘旋于骷髅棒上,霎时间注满灵力的骷髅棒朝上空飞去,同时骷髅棒的周围升起了股股旋风。旋风暴虐,追风逐日地袭向一个个雷电球。
云阵之中,恰天上的雷兵伸头之际,有雷电球被狂风反向刮回,电光火石间,雷电球暴裂,雷兵虽是不惧,却也被劈了个满面焦黑。
雷兵一怒之下,不待五雷令招唤,双手急击,擂鼓再战。
闪电雷鸣化为星流潮鸣电掣地再次冲向骷髅棒。
骷髅棒闪避不及,穿云裂石的一声巨响之后,骷髅棒通体被雷电点起了熊熊烈火。
风助火势,烈焰惊天,眨眼间周遭被照亮了。河间王心道:不好。想要召回骷髅棒却已是不及。
着火的骷髅棒风驰电卷上下翻飞,倾刻间就化为了飞烟。
梁道长一声:无量天尊。五雷令就从空中飞身而下,眨眼就困住落荒而逃的河间王。
梁道长缓步上前劝道:“河间王,你若肯说明当年战胜天于竹源山屠杀生灵之事,我可以考虑向掌教求情,让尔得以转世投胎。”
河间王犹如困兽般在五雷阵中低低吼叫:我只要说一个字出来,就立即魂飞魄散,这是当年的条件!哈哈哈,你让我如何说!
就在他声音终止的时候,河间王雾状的身体突然爆亮,仅是一霎,他就在五雷阵内消失了。
就在这时另一队人马从山林内飞奔而出,当先的那人跑到梁道长面前道:“师叔,还是让宁封子跑了,抓住的小卒子说‘同谋的还有清音流的颜掌教。’”
“颜掌教在这里。”
梁道长向出声的灵机子看去,只见他袖子一动,手上多了一座小塔,再一晃眼,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塔内落到地上。那人影逐渐变大,可不就是清音流的颜掌教。
然而,发现了千机塔的梁道长并没有去管地上奄奄一息的颜掌教,他快步上前,盯着灵机子道:“阁下是谁?同我明空师叔有什么关系?”
灵机子收起千机塔,呵呵一笑:“明空不是被玄宗除名了吗?这世上哪里还有明空。”
灵道子跟着上前,笑望着梁道长道:“人我们已经交给贵派了,贵派难道还要为难我们?”
被问住的梁道长讪笑着,退后一步道:“怎会为难俩位,只是多年没有消息,心中挂念。”
“就请道长让开……”只是灵道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竹源山的山头突然就火光冲天。
众人惊诧间,穿云裂石的一声怒吼从山顶处传来,紧接着巨大的火焰腾空而起,一张巨大的鬼脸在火焰高飞间,突然朝向了他们,鬼脸狰狞地啸叫:“不要以为杀了河间王,就破了竹源山!”
随后滚滚的炽热岩流犹如惊涛骇涛一样,从山顶奔涌而下,一路势如破竹杀向他们。
岩流的速度太快了,根本不可能跑得过它,眨眼间离他们仅有几米远了。
灵道子唤出了木鹄,他喊道:“快。”
灵机子带着胡虞臣和阿洛飞速地坐到了上面,跟着木鹄一飞冲天,离开了地面。
阿洛朝下望去,但见梁道长他们已经唤出了飞行符,陈翦和赵高功还有越酒徒都被救到了飞行符上,玄宗的人带着他们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阿洛一收回视线,就听到胡虞臣着意地问道:“在担心谁?”
关你鸟事,阿洛没有回答。
他们会飞,让山顶的鬼脸赫怒不已,它嘴里的火焰开始朝他们喷去。一束束的火焰追着木鹄的屁股后面跑,火光越来越猛烈,速度越来越快。
“飞快点!”灵道子身后的灵机子道。
“不行!”灵道子说:“木鹄载得人多了。”
呼,火光一霎间从胡虞臣的后背上滑过,下一次也许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下一次也许他们就会被火光吞灭。
惶张中,玉石鸟从阿洛的胸口滑出。绳子断了,玉鸟朝下坠落。
“百灵。”阿洛大喊一声。
千钧一发间,贪睡的百灵终于梦中惊醒。
火光冲天,这是什么情形?她的脑子甚至没有多想,就抽出了最后一张符。倏然间,她变大了。
“跳到我背上来。”一息间她就发现了险情,因为鬼脸的火焰已经在追着她跑了。
她焦急地与木鹄并排飞行,不停地催促着。
这是高空的飞行中移动,玩命的事!阿洛刚想怎么过去,胡虞臣就抱着他跳到了百灵背上。
就在鬼脸喷出的火焰临身的一刹,轻身的木鹄和百灵各自象离弦的利箭般突然加速。扑飞的火焰落空,从空中坠入了山林。
当阿洛最后一眼望向竹源山时,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第五十八章:山居
弱柳千条杏一枝,半含春雨半垂丝,雨从清晨起就没停,细细密密地从屋檐外不停地飘进来,将门前一尺多方的地面淋成潮漉漉的一片。
阿洛拖着扫帚从屋内走出来,他站到大门上朝外张望。山中的树叶在饱经了雨水后,多了几分水光潋滟,一些属于晚春的小野花杂乱无形地在对面的山路上铺了一片。
胡虞臣一只手里打着柿油伞,一只手拎着草绳包好的一方肉,在雨中缓步而回。阿洛将扫帚搁在门前,随手接下他的油伞道:“怎么去了那般久?”
胡虞臣将肉放到方桌上,随后他一只手勾起阿洛的下巴颔,嬉皮笑脸地问:“想我了?”
凭什么要想你啊!阿洛下巴一偏,避开了那只色迷迷的手:“说好的,你我之间不那啥啥的。”
你无耻,我还要面子呢!阿洛没脸将调笑两个字说出来。
胡虞臣的凤眼中闪着微微笑意的光:“是你我之间不调笑,我是遵守了诺言的,现在这个可是我单方面的。”
该死的,那天是觉着狐狸妖怪怎么会答应得这般爽快,原来玩的是文字游戏,阿洛霎间就有爆粗口的冲动,只是骂人的话还未出口,他的脸骤然就被狐狸妖怪的双手捧住了。
阿洛的头发是一丝不苟地朝后梳的,露出整个光洁平整的额头,在浅淡的日光中,双眼皮凹进去一点,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清澈若水,同样出色的是他小嘴。
尽管这张嘴长得不像男人,但是含在嘴里的感觉却是那么舒服,胡虞臣凤眼中的光冲动了,他在考虑从哪个角度亲上去。
然而脚背上突地剧痛,让他不得不放弃美美的打算。
阿洛趁机跳开道:“你这个该死的,就欠扁!”
“是啊,我很欠扁的。”胡虞臣站在原地,将双手平平张开,他笑咪咪地冲着阿洛说:“要不我们现在就到木榻上去,阿洛想怎么扁我都成,我绝不还手。”
听上去自己很占便宜,然而话从狐狸妖怪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无耻得可怕。阿洛无语了:这才好了两天,他就又那样了,我不跟无耻的家伙说话,我躲。
阿洛一挑花布帘子入了柴房。
这是他们逃到这里的第三天,那日百灵带着他们飞到此地的山巅,便再也飞不动了。百灵迫降后,留下话道:她再也醒不来,除非中山先生能寻来,找凤璎宝珠的事就只有交给阿洛和狐狸妖怪了。
阿洛捏着项下的玉鸟,想从记忆中翻出这只鸟待自己的好,居然发现屈指可数,但是为什么心中还会有酸楚,他在沉默中望向了窗外丝丝的雨帘。
“做饭吧。”胡虞臣拎着那方肉进来。
这两日都是狐狸妖怪做饭,这所建在半山、距离村子三、四里远的房子,是一户村民的。狐狸妖怪嫌人多麻烦,直接给银子让村民搬家,于是户主拿着一百两银子痛快地搬到村中的亲戚家。
抛开狐狸妖怪对自己的不好的心思,其实跟狐狸妖怪生活在一起还是相当惬意的。那家人搬走后,狐狸妖怪将屋子收拾得十分的整洁,灶台、窗户……在阿洛的呼吸中都透着清爽的味道,何况狐狸妖怪做饭的手艺真是没得挑。
阿洛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肚腩上,怀疑这两天胡吃海塞的是不是长膘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胡虞臣正在将洗好的肉切成片,他头也没抬问:“做木耳炒肉片,还是香葱烤肉片?”
随后,他哦了一声道:“我们休养一阵子再走,翻过这座山就是千刹海,我们先去找千刹海青环斑蛇,把你身上的毒除了,再去寻凤璎宝珠。”
那自然是极好的事,毒解了自己就跑路,再不跟狐狸妖怪搅在一处,找个小地方隐居下来,管它什么凤璎宝珠的,跟我有什么相关!阿洛收起抿在唇角的一点笑容,生怕狐狸妖怪发现了自己的心事。
午饭是蒸的米饭、烤肉片、炒野蕨菜,还有半盆香香的米汤。阿洛再次食指大动,狐狸妖怪是怎么猜自己想吃烤肉片的,阿洛嘴里塞得满满的时候,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饭后雨住了,阿洛洗涮完碗筷回到堂屋,就见狐狸妖怪目光灼灼地盯着门帘边上的自己。
怎么看,怎么都象一条夹着尾巴的色狐狸!天啦,荒村古屋的,孤男寡男的,又是雨后饱暖,不正是要上演那什么的节奏?阿洛紧张中准确抓住了门边的扫帚,好歹也是件兵器。
胡虞臣收回了目光,虽然他很想亲亲他,但是还没想得很厉害的那一步,何况他的伤还需静养,等到了那一天,就由不得阿洛了,他们要成亲。他垂下眼帘,手边的方桌是原色柳木的,之前的污渍都被自己擦拭掉了,然而因着年深日久,还是显出斑驳的模样,象极了师父房里的那些家什。
那个时候自己总是想让师父换掉旧家什,师父总是笑:我喜欢旧的东西,因为里面有岁月的沉甸。
师父指着木桌缺角的一块道:阿臣,这是你七岁时用刀切的。
这是你用剪刀在椅上刻的小乌龟。
这是你用笔划花的墙壁。
往昔的记忆将胡虞臣上升到一个水木清华的境界,而空山新雨后是一个多么适合清心静思的时刻。片刻后他凤眼一抬,对门首上发怔的阿洛道:“去沏壶清茶来。”
原来仅是要我泡茶,那我紧张个什么劲!阿洛将扫帚一丢,轻松地重新迈进厨房。
农家的茶自然不是什么顶级的好东西,但是却是今年新撷的春茶,胜在绕于鼻端的清香和入口的清冽。胡虞臣品着茶,他的右边是坐着打瞌睡的阿洛。
在这个静谧的世界中,清浅的日光于他们身边流过,象飞鸟的翅膀沾着他们的衣边就飞走了。
泡饮了茶水的胡虞臣审视着身边的阿洛,对方象一头没有防备的小猪一样已经完全陷入了春睡中。他一笑站了起来,手一抄就将对方抱到了怀中。
春日的下午,卧房内的日光并不是很强,借着
不太明亮的光线,胡虞臣用目光俯视着阿洛象白瓷般光泽的脸和温润的嘴唇。
年青的血脉在激涌,他的心呯呯地跳动,他的唇终于覆了上去,久违的快乐席卷了全身。他的唇挨着他的唇在深深地吮吸,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阻止情事的进展,内心和本能纠结成一个悖论。
阿洛醒了,他刷地一推,胡虞臣借势从他身上跃了起来。
“你这个无耻的,不准偷亲老子!”阿洛迅速检视了一遍全身,衣服什么的都是好好的。
“不准偷亲是吗?”胡虞臣本来唇上呷着浅浅的笑容,这时他的笑容突然放大了:“阿洛的意思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地亲你啰。”
又被语言调笑了,阿洛怒道:“你个无耻的,滚蛋!不许进老子卧房。”
这是阿洛唯一能放得下心的,狐狸妖怪并没有要求同住一间屋子,否则晚上睡觉那才要命!
狐狸妖怪退出房间后,阿洛在房内转圈苦思对付坏人的对策。他转了几十个圈圈后,不得不停下来,倒不是因为想出办法来,而是因为头转晕了。
这让又重新过来的胡虞臣站在门上哑然失笑。
不许笑!阿洛瞪向那头色狐狸。雨后的风从窗户上钻进来又从门上钻出去,站在门首上的胡虞臣于清冷的风中,身姿挺拔料峭、脸上凤眼、挺鼻、薄唇,看得阿洛不由得不承认对方生得是何等的俊美倜傥,阿洛失神了。
“怎么了?小家伙。”
眼见又要过来动手动脚的狐狸妖怪,回神的阿洛退后一步警告道:“你又进来做什么?”
胡虞臣一笑,停住了脚步:“不是想学功法吗?这会时间差不多了,我可以教你一个时辰。”
阿洛点头。
“走。”胡虞臣一召手,转身朝外走去。
不会让我到他卧房里去练那什么的内功吧?事实证明阿洛龌龊了,练功的地点就在堂屋。
阿洛盯着胡虞臣掏出一本书来,他心中冏然,他想起了百灵拿出的那本大方真默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