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嚣尘上 上——YY的劣迹
YY的劣迹  发于:2015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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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往,挨揍后的严欢会默默躲到房间里,精神萎靡消沉一下午。可是现在,满脸青肿的他却坐在房间的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

他想了很多。

自己第一次弹吉他,和于成功他们第一次组乐队,第一次比赛,第一次登台。许许多多的第一次,他都献给了摇滚。这音乐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了,它以这样深的力度在严欢心里留下烙痕。

被黄毛追堵时的狂奔,在乐器行里偶遇向宽,以及之后突如其来的一切。像一道浓墨,在心底画了深深的一笔。

严欢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天傍晚奔跑时的气喘,与向宽交谈时的快乐,还有得知于成功离开后的震惊与失落。这就是他的生活。

有意外,有惊喜,有挫折,并不美满,但却是真是的,实实在在的,是他选择的一条路!

他自己的日子!

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弦上拨动着,严欢微闭着眼,弹出一串简短的曲调。随即,又是几道音符跃出。他本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种玄妙的状态,直到十分钟后,JOHN略带欣喜的声音惊醒了他。

“恭喜你。”

对于JOHN的道贺,严欢不知其所以然,“恭喜什么?”

“你的第一首自创曲,虽然还很粗糙,却是只属于你的。”

真正玩乐队爱摇滚的人,都不会一味地跟在他人脚步后,唱出只属于自己的歌曲才是一个乐队的活的灵魂!一个乐队的歌曲创作,不仅能反映他们的风格,有时候更是作曲人精神意志的体现。这就使得这些歌曲在艺术价值背后,又增添了许多其他魅力,

一些绝佳的作品,往往能历经半个世纪而不减风采。

这就是属于摇滚乐手们的音乐,独一无二的,标志性的,唯我的。

严欢愣了一下,“创作?什么时候?我还没有准备好啊!”

“这种事情不需要刻意准备,只看气氛和情绪。”JOHN道:“看你样子,自己刚刚弹了些什么是一点都没有记下来吧?”

“我只是随便地拨弄两下,哪有去记!”严欢急了,按JOHN所说,这是他的处女作,怎么能就这样弹奏一遍后就消失无痕了呢?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JOHN笑了,“所以我帮你记着了,一会再弹一遍给你听,不用太感谢我。”

虽然JOHN的语气很有些欠扁,但是严欢还是第一次感谢有这么一个老鬼附在他身上,真是多功能的乐手必备幽灵啊!

这是属于他的第一首歌,青涩稚嫩,却带着火热的脉动。

“取个名字吧。”老鬼道。

“还没有填好歌词,怎么取名?”

“按你心里想的取。”

严欢闭上眼,映入脑海中的是微醺的晚霞,奔跑时的狂风,被磨灭而又重新生长出来的斗志,以及更多的对于未来的期盼。再次睁开眼时,他道:

“就叫《奔跑》。”

在这条一去不回的摇滚之路上,严欢决定拼命地奔跑下去,永远!

就在于成功一家离开的第二天,正如严欢所预料的,夜影乐队解散了。失去了于成功这个带头人,再加上这次的黄毛事件,乐队的其他几个人似乎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兴致和勇气。当他们来找严欢,委婉地说出解散乐队的要求时,出乎他们意料的严欢竟然很快就接受了。

“这几个礼拜我很开心。”严欢对着夜影乐队剩下的队员们说:“和你们在一起,我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摇滚,什么才是真正的乐队,上过舞台,打过架,做的都是自己想去做的事情。我很快乐,谢谢你们。”

“严欢,你别这么说。”其中一个人道:“要不是这次事后,家里人不需我们再玩乐队,我们不会抛下你解散的。你这样说,我们真的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有什么对不起?你们走了我又不是没人要了。”严欢眨眨眼,“很快就再去凑一支乐队呗,到时候你们可别眼红啊!”

“你小子!”

众人嘻嘻闹闹,一时之间,解散乐队悲伤与无奈似乎都被冲淡了不少。

站在教室门口,严欢看着那几个人离开的背影,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份掩饰不住的惆怅。

这可是他第一次加入的乐队!虽然失败过,虽然没有出色的技巧,但这最初的激动与热情,却是之后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

JOHN感受着严欢心中的低落,难得宽慰道:“严格说来,这支乐队是属于于成功,而不是你的。”

“我知道。”

“所以下一次,组建一个属于你自己的乐队。”

“恩。”严欢淡淡地应了声。

回想着这近一个月来的波折,入队,磨合,比赛,开心愉快了,失望与低靡,最后,一切物是人非。

夜影乐队,就此解散。

乐队的组合总是摩擦不断,许多乐队往往要经历许多次重组,才能最后磨合成功。而许多乐手也往往是流转了很多乐队,才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伙伴。

学生乐队夜影解散了,那么他们的偶像,在市内地下音乐界享有盛名的夜鹰,情况又是如何呢?

夜鹰乐队名气越来越大,前来看他们演出是摇滚迷也像滚雪球一一样越滚越多,一切似乎都蒸蒸日上。

但是隐藏在这这份繁荣下的阴影,却没有几个人看见。

第七次全市音乐节,夜鹰受邀作为压轴乐队出场,在主舞台上表演。

然而音乐节当天,他们的主音吉他手付声,却没有出现。

13.付声

铃声不断地响起,一阵响过一阵,像催魂一般。

被扔在床上的手机不仅响铃,还带着震动,震得床单一颤一颤,但是手机的主人,却一点都不想去理会它。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已经响了许久,突然寂静下来,随即浴室门被推开,一个披着浴袍的男人走了出来。

半长的黑发微湿,耷拉在后颈,细细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划过细长的脖颈,划过肌理起伏的后背,划下劲瘦的腰,最后顺着那微起的曲线,轻轻一声,滴落在地。

这是一个可以说的上是性感的男人,有着最干净的发色,最澄澈的眸子。冷峻尖锐的脸庞,总是能够引动异性的芳心,虽然他本人毫无自觉。

付声拿起一块毛巾,一边擦着头发,随手拿起手机翻看着。

十几个未接来电,二十几条未读信息,基本上都是来自一个人。从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几本半个小时一拨,未曾间断。

这人还真有耐心啊。

付声微勾起唇角,把手机抛在一边的床头,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些来电与短信。

有些事情做便是做了,他不想去挽回,也不可能挽回。

既然决定切断,那就要断得彻底。

躺倒在床上,付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心底只觉得一阵烦躁。那些糜烂的声音和虚假的笑容不断窜进他眼中,让他疲惫透顶。

烦,真他妈的烦!让那些烦心事全见鬼去吧!

他玩的是摇滚乐,才不想去当什么被人玩弄的小丑。

床上的人不再出声,静静地躺了有十几分钟,屋内只有空调发出的嗡嗡声,人似乎睡着了。

下一秒!

人猛地从床上窜起来,付声一把扯下浴袍,利落地换了件衣服向外面走去。屋里实在呆不下了,出去散散心吧。既然自己这么不爽,也就找个人陪自己不爽去。

十分钟后,BJ练习室的老板看见这位突然出现在店里的吉他手,哭笑不得。

“我说大爷,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你跑到我这里来干嘛。”

“我知道。”付声随便找了个椅子坐,“我就是不想让他们找到。”

他坐在墙边的阴影里,用看不出的神色的目光,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练习室的乐队。

老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说:“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都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就不能好好谈一谈?非得在这次音乐节给他们来这一手?”

“……”付声吸了一口烟,吐出个圈圈。“我本来就不想去。”

“什么?”

“那种骗骗傻瓜的狗屁音乐节,我不想去台上当小丑。”付声又吸了口烟,收银台这边已经快被他弄得烟雾缭绕了。“我的吉他不是谈给那些人听的。”

老板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多年,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倔?”

本市的音乐节虽然并不专业,而且大多数都是娱乐公司操作用来捧新人用的,但是对于夜鹰来说,这一次能登上主舞台表演,就是他们迈向地上世界的第一步。

从此以后,不用再在这阴暗潮湿的地下音乐中苦苦挣扎,从此之后,会有更多的人听到他们的歌。这不是每一个乐手都孜孜追求的事吗?

付声没说话,但是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他的想法。宁愿在这见不到光的地下苦苦求生,也不愿意爬到上面去做别人的一条狗。出名,大卖,出道?

管他屁事。

他只是一个弹吉他的而已。

若是老鬼在此知道付声心里的想法后,指不定又要对他多高看一分。然而在大多数人眼中看来,付声这种人,就是犯贱。

怎么不贱?玩音乐的谁不想混个名头,混个出路?可他倒好,出口就在眼前,自己索性又钻回地底去了。

那些能够正式出道的乐队,哪一个没有被公司狠狠地重塑一把,哪一个没有披上一层商业化的外衣?可他付声就是嫌臭,不要被这些金钱利益束缚,只想要玩自己的音乐。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倒还好了,可他这一次放鸽子的做法还连累了乐队其他成员。现在,指不定怎么被人恨呢。

老板一个人想了半天,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边沉默坐着的付声,都有些出神。

你说说,你说说,是不是这世上凡是有些天赋的小子,都是这么反骨?哦,尤其还是玩摇滚的,更加叛逆了!

“叔……”

“大叔。”

“老板大叔!”

耳边一连三声叫唤,总算把练习室老板给唤回神来。他一个哆嗦,回头去看,只见收银台前站着一个不甚耐烦的小鬼。看起来很嫩,不过十六七,还穿着校服。

“练习室一个小时多少钱?”这小鬼问。

一看就是穷酸学生党,还是一个人来的,老板没太大兴致地敷衍他道:“小间一小时五十,大间一小时八十。”

“这么贵?”学生仔有些受打击了,“不能便宜点?”

这回轮到老板差点笑喷出来,他在这里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要还价的。啊,不不,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好几年前,好像也有个桀骜不驯的小鬼头来自己这儿压价来着。

老板不动声色地向付声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但人家付声压根就没瞅这边。

“我们这边环境比其他几家好,又在市中心,小弟,这价钱也够合理了。你要是没带钱,回去和你们乐队的伙伴凑凑再来吧。”

这种没钱却一个人跑来的小鬼头他遇的多了,基本上这种还是学生的玩票性质的乐队,是不会出钱到这边的练习室来的。老板也没指望他回去问了后小鬼会带着他伙伴再过来,纯粹就是打发一下。

“我没乐队,就一个人。”那知这小鬼却说:“一个人不能便宜些么?”

“你没组乐队,刚开始玩?”老板好奇道,看了眼小鬼身后背着的伙计,高级货,不像是外行人啊。

“一个礼拜前解散了。”小鬼面无表情道:“我准备重组一个,老板,你究竟给不给我便宜?不给我就走了。”

呦,这口气,这表情,和当年那谁谁还真像啊!老板没气倒是乐了,“你在组乐队?你自己组?”

小鬼点一点头。

“现在找到几个人了?”

“就我一个,不过我求精不求多。”

老板是真笑出来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头!于是他故意指了指身后那角落,指着付声对小鬼道:“看见那家伙没有?绝对是个精品货!你要是能把他拿下,以后你们乐队到我这里来我是一分钱都不取了,还免费给你们提供水酒,怎么样?”

小鬼眼前一亮,丝毫没有注意到老板是在忽悠自己,顺着他指的方向就看过去。

恰好,付声也在此时抬头,两人看了个对眼。

静静的注视,三秒后。

“老板,这人我不收,你换个人吧。”

“噗——!”这一次是真的把刚喝进嘴的水给喷了出来,老板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哈哈大笑。

“不收?不收!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要是知道这人要重进乐队的话,全市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等着他呢。”

那边付声已经掐灭了烟,也看过来,静等着小鬼会怎么回答。

“我知道他,夜鹰的主音吉他。我家里有个老……我有个认识的人就特别欣赏他,他技术是好,不过我还是不想组他。”

他看了眼老板,此时已经看出这老板不是真心想要和他谈条件了。于是拍拍屁股,便要走人。

“等等。”

突然有人出声喊住他。

付声从墙边站了起来,走到这学生仔面前,高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想组我?”

付声看着眼前这个小孩,十六七岁,只比自己当年踏进这个门槛小了一两岁。这个年龄正是最自我的时候,他本以为会听到什么诸如我会比你更好,我比你强之类的回答。

谁知道这小屁孩抬头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

“因为你没节操。”

全场寂静。

付声觉得自己的眼角都抽搐了一下,这些年他遭过多少人骂,是数都数不清了。诸如自傲,臭屁,大牌,冷漠之类的词语,但是没节操这个新形容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然后只听见这小鬼又道:

“虽然我也知道很多摇滚乐手毒品女人随便搞,都是没节操的。但是我不想我乐队里有这样的人,所以你技术再好我也不会要,就是这样,再见。”

说完这小鬼就趾高气昂地准备走,人都已经跑到大门口了。

可怜付声,被人甩了一脸节操,连这小鬼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正在此时,屋内某一间练习室的大门打开,一群人嬉笑着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人一眼看见正要离开的小鬼,立刻兴奋地大喊了一声。

“哎!严欢,这么巧,你也来练习啊!”

一溜烟地,被暴了姓名的小鬼跑得不见踪迹。只留下出生喊他的那家伙,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独自站在原地的付声突然笑了笑,向还在原地出卖了人都不自知的那人走去。

“向宽,你认识刚才那个小鬼?”

14.切磋

“呼,呼。”

一口气地跑回家,严欢心跳如雷。

父母在卧室,听见他回来的声音也没有人出来看一眼,仿佛他就是不存在一样。

是啊,是啊,他们现在眼里只有那个即将出生的新的生命,哪里还会看自己一眼呢?

严欢不知道是抱怨还是苦涩地笑了一下,饭也不吃,直接推门进了房。

本来急促紧张的心情,因为这个归家的冷遇,一下子黯淡下来。不过刚才的那件事,可是还有人没忘记。

“欢……”JOHN在脑内长长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真是做了一件蠢事。”

“啊?!你说什么?”严欢有些气恼,“我什么时候又招惹你了,大爷!”

“你没有招惹我,但是招惹上了一个更不好解决的人物。”JOHN讽笑道:“你刚才争一时之气对那付声说出了那些话,你以为他会就这么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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