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前说要认真准备的是你，现在莫名其妙放弃的又是你，你是在玩草莓，还是在玩我们？啊，说啊！”向宽气急，几乎都要冲上前去拉住付声的衣领。
“不会进的。”
“什么？”
“只要有萧侯在，他就不会让我们登上草莓音乐节。”付声头也不回地道：“那个人，什么办法都用的出来。”
“可是、可是草莓又不是他家开的，哪轮到他说了算？”
“是吗？如果夜鹰对摩登天空的组织方说，在他们和我们之间，只有一支乐队能进草莓。你认为，摩登的人会怎么选？”
“这、这不至于吧，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也许那个萧侯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向宽犹豫一下，支吾道：“总之，你哪怕做决定之前先跟我们说一声也好。这样突如其来，将我们抛之脑后，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付声！”
付声没有再回答他，只是一个人往楼下走。
向宽急了，“严欢，你也说他几句。你就不生气吗，难得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这么期待……严欢？”
他喊了好几声都没见反应，回身过去一看，吓了一跳。
只见严欢默不作声，脸色却很是难看，两手紧紧握住，手背上都露出了青筋。
这哪里是不生气啊！这是气爆了，好吧！
“冷静，冷静！你不要理会那个暴君，先冷静下来，我们深呼吸啊。”吓得向宽连忙安慰严欢，可是自始至终，直到走出这幢写字楼，严欢都没有吭声，也没有说一个字。
走到门口，始作俑者的付声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严欢的脸色似的，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有事要做，就不知去哪了。
留下向宽和阳光，向宽小心翼翼地看着严欢，生怕他太过激动一时出什么事来。
良久，严欢才开口。
“我去买瓶水。”
“哎，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向宽就要跟上去，却被阳光给拽住了。
“别去了，让他一个人去冷静冷静。”阳光道。
“可是这小子现在神情不太多头啊，他不会被付声给气昏了吧。”向宽担心道：“明明为了这次面试，精心准备了那么久，这说放弃就放弃也不商量一声，付声未免也太过分了。”
“你早该知道。”
“啊，什么？”
阳光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早该知道付声就是这样的人。不然他为什么在圈内没有人缘，他为什么会离开夜鹰？付声的坏脾气一直以来都是显而易见，只是你们之前都忽视了而已。”
阳光接着道：“和那个家伙做队友，就要做好随时散伙的准备。”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阳光没有再说话，可以说这支乐队中除了付声外，只有他一个人清楚队里究竟还有多少不稳定因素。这些因素哪怕只要爆发一个，这个刚刚组建成的乐队也会立刻分崩离析。
而其中一个就是付声，付声的吉他是任何一个乐队都趋之若鹜的，而付声的性格也是任何一个乐队都避之不及。可以说一直以来，严欢他们见到的付声都只是他的一面，而今天这个独断专行的家伙，才是付声的真正性格。
这个吉他手可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你会怎么对付他呢，严欢？
49.不能失去的
严欢闷声不吭地走着，有几次都差点走进路边的绿化带里去。
JOHN不得不在意识里提醒他，“冷静冷静，不然你冲进马路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吧，严欢听话地停下来了，他不再乱跑，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
许久，才出声问：“JOHN，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恩。”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是在生付声的气？”
“好像是的。”
“那你问什么要生他的气？”
“还要问为什么吗？”严欢炸毛道：“他说放弃就放弃，有问过我们的想法没有！如果他之前就打算放弃，为什么还要让我们辛苦练这么久？”
“你觉得付声不应该放弃？”
“……也不是。”想起了刚才面试时那气氛，还有萧侯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神，严欢支吾道：“我当然，当然也是知道这么做是有原因的，继续留在那里对我们来说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可是付声他，那么一意孤心，完全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说要来参加面试的他，临时决定放弃的又是他，从头至尾我好像一直都在被他耍着玩！”
“你是在他气他没有告诉你。”老鬼想明白了，“你生气的是付声不信任你，他做决定并没有事先告诉你。”
“……我才没有！我只是觉得他这么做一点都不尊重我们，不尊重摇滚！”
“付声做出的决定，虽然没有考虑你们的想法，但却是正确的。向宽只是气恼，并没有像你这样生气，而阳光则是根本没有在意。从头至尾，因为付声的所作所为而大动肝火的只有你一个而已。”
JOHN道：“就因为太过在意付声，所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对你造成很大的影响。”
严欢无话可说。
“不过我要纠正你的一点是，你可以说付声这么做是没有信任你们，但是你觉得一个将摇滚当成生命的人，会不尊重摇滚吗？”
“……”
“付声做的一切，无论看起来是任性还是肆意，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更接近他的梦想而已。”JOHN劝说道：“你和他拥有同样的梦想，为什么不能谅解他？”
“我……”
“如果是在生气他不信任你的话，严欢，错不在付声，而在你。”
“什么！”严欢瞪大眼，不可思议。
“付声为什么一意孤行？为什么有事都不和你们讨论，而是自己己一个人扛。这和你给他的映像也有关系，如果你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付声或许会来找你商议，甚至是找你帮忙。”JOHN道：“而现在乐队，只有什么都不懂的你，整天乐呵呵的向宽，还有心不在焉的阳光，你让他能去依靠谁？除了自己做出决断，现在付声没有可以依赖的人。”
经JOHN这么一说，不知为何，严欢竟然还觉得付声有点可怜起来。
“你说的，好像什么事都是付声在扛着一样。”
“本来就是这样。”JOHN说：“无论是乐队本身的问题，还是在你不知道的角落发生的各种各样的麻烦，你以为都是谁在解决？”
要发展好一支乐队，空有一腔热血可不行，在现实中要面对的问题还有许多，而这些都是严欢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他以为自己做好自己的职责就可以，付声弹好吉他，向宽负责鼓，阳光练回他的一手好贝司。只要这样，乐队就能很好地发展下去。
严欢以前就是这么想的，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太天真了。
难道付声，真的还在面对着很多他所不知道的困难？
“……你自己慢慢想吧。”JOHN看他似乎有些妥协，道：“总之，每一个任性的人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困扰。这你是不明白的。”
“JOHN，你这么了解付声，难道以前在你们乐队里，你也是个像付声这样独断专行的家伙？”
“……”
这一回，老鬼可没有再出声了。
严欢觉得自己似乎说中了，窃笑一声，不去戳破JOHN的遮羞布。
“呲眶。”
“哐啷，哐啷。”
“嘭嘭嘭！”
耳边似乎一直在传来奇怪的杂音，严欢忍不住抬头去看，一望之下惊呼。
“等等，你在干什么！”
他连忙冲了过去，想要阻止那个在搞破坏的家伙。然而还是晚了，那个破坏狂的一样的家伙，又用力在自动贩卖机上敲了几下，严欢似乎听见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住手！”他连忙拉住那个暴力分子，“等等，等等！你究竟是要做什么，把警察引过来吗？”
“恩？”一直对自动贩卖机拳打脚踢的家伙终于回过头来，他看着严欢。
“我只是想从里面拿到东西。”
这个陌生人一开口说话，严欢就打了一个激灵，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脊梁向上滑了过来。
“你没事吧？”见严欢奇怪的样子，陌生人道。
“没、没什么！”严欢窘迫得要命，他总不能说自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听出神了吧。
“那正好，帮个忙吧。”陌生人道：“我想拿出里面的东西，但是找不到这个玻璃的开关在哪里，应该是故障了？总之你和我一起打破它，拿出来的东西分你一半。”
严欢一头冷汗，见那人又要动手，连忙吼道：“你是想要被请去公安局喝茶么！笨蛋！”
“……笨蛋？”陌生人僵了僵，墨镜下的眼睛盯着严欢看了好久。
“呵呵，那什么。”严欢爆发后，在对方的视线压迫下，苦笑。“听我解释。”
五分钟后，墨镜男接过严欢递过来的一瓶矿泉水。
“这个是自动贩卖机，不是自动拿取机。你想要里面的东西，是要投币进去付钱的。”严欢对他道：“像你那么砸，只会砸坏了。”
墨镜男拧开瓶盖，“谁让它用一个透明玻璃罩着，又放在这，我只以为是让人随便拿。”
严欢一头黑线，这人比自己还没常识。
“咕嘟，咕嘟咕嘟。”墨镜男拿过矿泉水，灌了好大一口。
“呼……，刚才和你说那么多话，差点以为自己要哑了。”用水润了润喉，墨镜男松了口气。
“你喉咙？”
严欢惊讶，他也发现了，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眼前这个陌生人的嗓音就一下子变得沙哑了许多，之前那种好听的音色不见了，反倒是变得像一个破风扇。这让严欢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惋惜，以这人嗓子的条件，如果做主唱的话绝对是超一流水准的。
墨镜男笑一笑，不甚在意。“出了点小毛病。”
他似乎不在意自己的缺陷，拿了一瓶水在手里，又在身上摸了半天，半晌，略带歉意地抬头道：
“抱歉，我似乎没带钱包。”
“没关系，没关系！”严欢连连摇手，“就一瓶矿泉水，当我请你好了。”
“呵，谢谢。”
对面的人轻轻一笑，严欢发现自己耳朵似乎都要酥麻了，这个人连笑起来都那么好听。他的目光停留在对方的喉咙上，看见那里有一道不显眼的疤痕，心里又深深叹了口气。
可惜啊……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墨镜男道：“要是下次在遇见的话，我就请你吃饭。”
怎么玩摇滚的人都喜欢玩这种缘分的游戏？想起之前卫礼也说过类似的话，严欢好笑。
“我叫严欢，如果下次还能见面不用你请我吃饭，我请你。”
墨镜男笑了，“也好。”
之后两人告别，各自走向相反的方向。严欢回去的时候，发现向宽他们还在原地等。
“久等了，我刚才买了些水回来，喝吗？”
“喝……喝。”向宽狐疑地看着心情大变的严欢。
严欢不在意，四处望望。“付声呢，我也帮他带了一瓶。”
“他刚才打电话来，说先回去了，似乎有急事。”向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严欢的神色，发现他似乎没有因此生气，松了口气。“总之不要管那个家伙了，我们先回去吧。”
“恩。”
三个人离开，向租住的小旅馆走去，这一次从老家到这个大城市来参加面试，他们可是在外面租了房间住。
“对了，向宽。”半路上，严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要是以后我嗓子坏了，不能唱了，你说该怎么办？”
“你什么乌鸦嘴！向宽瞪他。
严欢不在意地笑一笑。”只是突发奇想而已，不过就算有那一天也没关系，反正我还有吉他。“
不过，那些只依靠声音的人，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他们的嗓子又会如何呢？
是绝望，是愤世嫉俗？
还是……
严欢突然想起了那个墨镜男的脸，半秒之后，连连摇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毫不在意。
对于那些歌唱的人来说，他们的嗓子就像是吉他之于付声一样，都是不能绝对失去的东西。若是失去，必定痛不欲生。
不过，如果真有人毫不在意，轻松笑过，但是在他的心底深处，又是怎么想的呢？
50.再见了
结束了草莓面试之行，回到本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严欢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又带着一脸倦容出门去了。没办法，他还要去学校，不然若是出席天数不够，到时候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就该哭了。
而学校里的同学见到快有一个礼拜没露面的严欢，态度则有些奇怪。以前那些总是喜欢在严欢背后窃窃私语，发出笑声的女生们，这一次没几个人敢盯着他看，就连班里的男生都没有人主动上来和严欢说话。
这一切都不禁让严欢怀疑，只是一个礼拜没来，自己怎么就被孤立了？
还好，在这个班里，严欢还是有最后一个战友的。
“严欢！”刚从教室外进来的李波走过来，惊喜地大喊。“你回来了，结果怎么样？”
他是整个学校里唯一知道严欢在玩乐队的，严欢去草莓的面试，李波也是知道的。
严欢苦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究竟是什么意思，过了，没过？”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将事情原委简单地说与李波后，李波忿忿不平。“这个付声也太大牌了吧，他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考虑你们感受？”
严欢说：“其实也不能全部怪他，我们……自己也有一些责任。”
他说话别别扭扭的，老鬼在意识里轻笑一声。
抬头，严欢只见李波见鬼了一样看着自己，不自在道：“干吗？”
“没、没……严欢，你没发烧吧？”李波伸手探着他额头。
“我好得很！”严欢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
“不不不，那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帮别人说话，承认自己有错误。”李波探头看了看窗外，“世界末日已经过了，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严欢板着脸，“我有你说的那么过分？”
“老实说严欢。”李波正经起来，“当你的朋友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因为你很讲义气，也不喜欢占人便宜。”
听见他这么说，严欢脸色好看了一点。
“不过你有一个缺点……”李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
严欢大手一挥，“说！不和你计较。”
“好吧，你的缺点就是，你基本上不承认自己是个有缺点的人。”李波道：“这么说吧，和自恋有点不同。当你和别人产生冲突的时候，严欢你一般都会坚持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而错误在别人身上。你有没有觉得，一旦别人做的事情超出了你的预算，你就会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