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摸摸鼻子都不做声了。

站起来，苏余又扫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何束，张了张嘴想问，踌躇了几秒，还是选择无声地进了厨房。

当然，填肚子的东西大家都会有的，周启御也没去睡，偷偷摸摸地跟进厨房，朝着客厅眼角扫了又扫，选着个看不见的角落，手一伸就搂了上去。

苏余身体一僵，赶紧推开，压着嗓子警告：“别闹，外头都是人，被人看见就完了。”

“怎么完了？看到也不关他们的事。”周启御死乞白赖地又贴了上去。

苏余紧张的不行，可越紧张内心那股刺激的骚动就越发强烈，推了推见推不开也就干脆慢慢放软了身体，一边战战兢兢地注意着客厅的动静。

苏余的温顺让周启御得寸进尺 ，一激动就把手伸进苏余的衣服里，各种挑逗，一边还啃着苏余的后脖根，含含糊糊地说：“老婆，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苏余腿都软了，敏感的连指尖都在颤抖。双眼半眯盯着门口，随口接着：“……嗯……什么梦？”

“跟你做爱的梦……”周启御凑苏余耳边呵气。苏余脸上一热，周启御接着说：“特刺激，在出租车上，你坐我上面自己在动……”

“你……”苏余想责难又不知该说什么，憋半天憋了个大脸红，最后结结巴巴地说“你都哪儿学的这身流里流气的，说话越来越不着谱了。”

“怎么不着谱了，这是情趣。”周启御辩解，“我也就对着你流一点，你看我对着其他人，啧，正人君子。”

苏余嘴角就弯了，露出洁白匀称的牙齿。

“我看是斯文败类吧。”

周启御也乐。乐了一会儿他又说：“晚上咱试试？”

“……嗯？”

“你坐着自己动？”

“……”

苏余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低着头耳根都是红的。

周启御乐得差点没抱上苏余立马就冲房间去，动作更是越来越过火。苏余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今天的邪火有点旺，被周启御一折腾全身酥的站都站不住。

眼见厨房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外头突然爆发一阵喧闹。

苏余神智一清，赶紧把周启御推开。

周启御也知道再呆下去得出问题，凑过来朝苏余嘴上死命吮了一口，嘿嘿笑着留了句“晚上不许走”，往下拉了拉运动裤，就出去了。

苏余看着他的背影，眼角含春双颊绯红的，咬着下唇半晌说了句：“没出息……”

也不知是在说周启御，还是说他自己。

外头原来是苏小北醒了。还半眯着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被大伙儿围着各种“小年糕啊昨晚一夜有没有拉长啊、废话拉长了不就成了炖粉条儿了吗”之类的各种打趣，苏小北前头没什么精神还没搭理，后头这议论纷纷的劲头越发足了，苏小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嗷地一声扑上去就跟他们撕咬成一团。

……

等大伙闹也闹够了，吃也吃饱了，外头雨也停了。一个个感叹着不知什么时候再能疯这么一回，带着对下次的无限期待，陆续地都走了。

最后只剩苏余跟苏小北。

苏小北说：“既然大家都走了我们也回吧。”

周启御一听连忙制止，“苏余今天继续留这儿吧，反正回去也没事，小北你到家跟你爸妈打声招呼啊，说他明天中午就回去。”

苏小北默不作声无言地表示不乐意，被周启御一把扯住往外带。

苏余不解：“你也要出去？”

周启御停下脚步回头，冲苏余笑，从裤袋里抽出一张生日贺卡：“每年一张， My mother‘s birthday。今天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点送到。”

说完拉上苏小北，继续朝外拖。

周启御都做这份儿上了，那苏小北纵使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无奈地走了。不情愿的人有理由闹脾气，再加上某人一心惦记着晚上无人的狂欢，对强行赶走好友也心存愧疚……于是闹脾气那人一路闹着，赶人的就一路沉默是金。

苏小北说：“你送我回去。”

周启御“啊？”了一声，无奈道：“这条路一半的脚印都是你的你还要人送？”

苏小北理直气壮：“还有一半也是苏余的，怎么每次你都送？”

“那不一样。”周启御垂死挣扎。

“怎么不一样？”

周启御为难挠头，突然又嘿嘿笑了，一副面目含春的恶心样：“苏余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苏小北鼻尖就酸了，一路酸到了心里，沉静了一会儿还是控制不住问：“他就那么好？即使是个男的都没关系？”

周启御以为他还在膈应着他俩都是男的这个问题，想了想，说：“曾经看过一句话：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好的坏的都要一起爱。我觉得很有道理。”

“那如果不是苏余呢？”苏小北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如果没有苏余你也会爱上别的男生？”

周启御一时反应不过来又“啊？”了一声，思索了好一阵，目光沉稳地开口：“这我不敢保证，我不能说自己这辈子就是等着苏余的，不管他今生是男是女是猪是狗我都爱。也许我天生就有这种倾向，只是苏余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闯进了我的心，也许这么说有点肉麻，但在苏余之前我真没想过跟一个男生谈情说爱的，所以我想，即使我是天生带着这种倾向，也是因苏余而觉醒的。”

苏小北几乎后悔问了那句话，周启御的这些回答对他来说根本无异于自虐。可他不甘心，苦苦守候了这么多年，他不甘心真的一丁点可能性都没有，不由急道：“那……以后呢？如果以后你跟苏余分……”

“不会的！”周启御截断，斩钉截铁：“哪怕苏余爱上了别人，我也会把他再抢回来。”

苏小北就愣了，看着周启御的眼睛回不了神。跟周启御一起嬉嬉闹闹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他……甚至于别人，露出过这样的眼神——那种霸道得略带阴暗的，微光……仿佛势在必得……

接下来的苏小北就一直处于沉默。周启御也认为该给他一些时间思考，两人一路从周家楼下到邮局，再到苏家，都没有再交谈。甚至到了家门口，苏小北也是低着头直接钻上了楼，连招呼都没打。

第三十一章

倒也不枉周启御做了回恶人，那晚真也叫他得了愿。苏余整晚给他折腾的，各种姿势都试了，凌晨三四点才让他睡。苏余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睡着了以后脸上还都火红火红的，却依然温顺地依偎着周启御，脑袋埋他胸口一脸安稳。

于是周启御就越发肆无忌惮了，平日里没事就爱琢磨着这些，说过分点龙阳十八式都快叫他尝了个遍，可唯有口交这点苏余是打死都不愿意，叫他深以为憾。

真如当初周启御的胡言乱语，两人过上了老夫老妻的日子。苏余放学了基本都会先去一趟周家，周启御更是瞧着苏余越瞧越喜欢，觉着他房事温顺，平日乖巧，心灵手巧，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简直十全十美。周启御直叹：“有贤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苏小北自那次以后没几日又回归了，一如当初缠着周启御嘻嘻哈哈，加上苏余对他的态度也不像以前冷冰冰的，苏小北简直就跟着苏余同进同出。

苏余倒没什么意见，周启御就不肯了。为了某些难以启齿的念想粘着苏余想搂搂蹭蹭的，碍着苏小北在场也不好实现，计谋着只能死乞白赖地求着苏余留夜了，又被苏小北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爸妈说苏余外宿太频繁了”，给直接断了精神上的食粮。

有次周启御忍无可忍了，趁着苏小北嘘嘘的档儿就把苏余拖房里给办了。

完事后周启御一脸餍足，对着苏余又摸又舔的，“老婆，原来不只我一个人想～。”

苏余脸上就冷了，冷得红红通通的，眼里威慑力十足地左瞪右瞪，可就是瞪不到周启御脸上。

周启御乐的不行，这样的苏余在他看来是这么可爱那么可爱，恨不得把他整个人直接含进嘴里。

等两人终于缠绵悱恻够了打开房门，就见苏小北坐客厅沙发上，四周环绕式聚集着黑气。

回家途中苏余第一次主动对苏小北说话，叫了他一句。

苏小北不声不响。

苏余顿了顿，呼出口气，说：“他看不见你的，别白费功夫了。”

苏小北猛地回头，吼道：“要你管！你以为你现在可以对着我耀武扬威了？”

“难道你还不明白？就算没有我他也看不见你，能看见他早看见了。”苏余一语道破。苏小北眼眶一红，犟着头半天没动。

“小北，不管这件事最初的原因是什么，我已经回不了头了。”苏余眼神复杂地盯在苏小北脸上，嘴张了又张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缓缓说，带着些许恳求：“也许这么说有点自私，但……别让舅舅伤心……”

“那你呢？说的这么冠冕堂皇那你自己呢？你就可以让他伤心为什么我就不行，为什么你爱干什么干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行？！为什么就只有我不行？！！”苏小北宣泄似的吼着，仿佛要一次性吼出他心中堆积压抑了很久的委屈、憋闷和无力感。

走过路过的人们频频回顾。

苏余忍了又忍，面对着一脸仇视的苏小北，他忍无可忍咬牙切齿。

“为什么你不行？因为你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是他们唯一骨血相连的后代，我却不是！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每天一副世界都欠你的样子做给谁看？你看看你自己这副娇滴滴的德行，身在福中不知福。苏小北，知道为什么我们一起长大性格却差这么多吗？因为你是给惯大的，你爸你妈你身边所有的人包括我！而我只能靠我自己。你有什么理由愤世嫉俗？你以为世上就你最苦最悲最无辜？我一生下来就束手无策不能决定命运这种无辜你试过吗？！”

苏余一直压抑着声音，最后一句简直是压抑着低吼了出来：“试过吗？！！没试过就收收你那副天真呆蠢的模样！”

苏小北怔了，半惊半吓的，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苏余除了冷淡、讽刺以外的表情，满脸的痛苦。

说完苏余转了身，仰仰头缓了一缓，朝回家的路，走了。

回到家，陈珊苏有声正准备开饭。菜都上桌了，见两人回来苏有声赶紧拉着二人吃饭，陈珊打好饭出来，拿筷子一人手背敲了一下：“都去洗手。两人越大越没谱了，吃饭都不知道回来。”

苏余不知怎的眼中就一酸，看向陈珊的目光意味不明。正好陈珊也适时看了过来，苏余赶紧低下头，起身去洗手。

见两人都进了洗手间，陈珊坐下，叹了口气问：“你准备怎么说？”

苏有声一脸为难，“你也知道，小余这孩子性子倔，唉，不好开口……”

“那也不能不说啊，毕竟是他的……”陈珊眼角瞥见苏余出来，赶紧噤声，低头吃饭。

一顿饭倒吃得清清静静，连平时最闹的苏小北今天都是安安定定的，苏有声夫妻俩都怀揣着心思，也没察觉出奇怪。

等大伙儿洗漱收拾妥当都躺到了床上，已经晚上9点。

苏余每次在家都睡得很晚，总是喜欢坐书桌上隔着那扇小窗安静地看着楼下，有时想些事情，有时放空脑袋什么也没想，这几乎成为一种习惯。

苏有声敲门进来的时候，苏余正如往常一样坐那里盯着底下的路灯发愣，手里一下一下抚着刚才被陈珊打过的手背，目光涣散。

苏有声进来叫了一句，苏余才回过神，赶紧跳下桌，叫道：“舅舅？”

苏有声点头，指了指房门：“我刚敲门你没应，我见没锁就进来了。”

苏余腼腆地弯了弯嘴角，双手有些拘谨地并在身前，低下头解释：“刚在想事情，没听见……”

苏有声就笑了，满脸的慈爱，伸手摸了摸苏余的脑袋顶，说：“舅舅又没怪你，傻孩子。唉，你这孩子啊就是生分，舅舅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真是伤心啊……”

“舅舅，”苏余赶紧解释：“我一直把您当最亲的人。”

苏余声瞬间眼神复杂，忍不住真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好孩子，舅舅知道，舅舅知道……”

气氛就有些尴尬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相对着沉默。期间苏有声有几次张嘴想说什么，都没说出口。

苏余知道这时候是要自己先开口了，他低声问：“舅舅你找我有事吗？”

苏有声目光一柔，意义不明地点了点头。话刚要出口到了喉头却又一转：“最近……在学校都还好吗？”

苏余点点头，“都好。”

“有没有人欺负你？”

苏余摇头，“没有，同学都对我很好。”

“嗯。”苏有声点头，暗暗清了清嗓子，“那……家长会是不是又要开了。”

“嗯，老师说下个星期6。”

“小余……”

苏余看了看今天一直欲言又止，举止奇怪的苏有声，终于忍不住问了：“舅舅，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让我做？我都能做，您只管说。”

苏有声老眼一红，重重地拍了拍苏余的肩，不停地点头：“好孩子，好孩子……小余，舅舅没什么要你去做的，你就老实跟舅舅说，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想过找你爸爸……”

苏余的瞳孔在瞬间急剧地收缩，眼中走马灯似的色彩穿梭，整个身子都僵了。

苏有声手下感觉到，愧疚不已，正想开口安慰几句，苏余的声音就传来，冰冷坚定：“我没有爸。”

苏有声叹了口气，劝道：“傻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爸妈的事毕竟是他们大人的事，你身上毕竟还是流着他的血啊。”

“我没爸。”苏余又重复了一遍。

苏有声也不知道怎么说了，除了叹气他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想了想，他干脆老实说：“小余，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舅舅知道，也不瞒你，上几天你……他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家里，说想带你回去。当时我和你舅妈也不好替你做决定，就想着先问问你的意见。这几天我和你舅妈一直都在商量着怎么跟你说，这不今天早上他电话又打来了，说问你考虑的怎么样……”

“我没爸！”苏余第三次坚定地重复着这句话，口气嫌恶：“再来就叫他滚。”

苏有声就默了。这是苏余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他想再说什么也无从出口了。最后苏有声无奈地拍拍苏余的肩，出去了。临带上门不知是今晚的第几次叹气，说：“小余啊，再好好想想，啊，血肉亲情是断不掉的……”

门被关上，客厅的灯光被阻隔，屋里一片浑暗。

苏余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道站了多久，然后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血肉亲情？呵……，十几年了来谈血肉亲情？我苏余身上从不留别人的血也从不长别人的肉，是血是肉都是我苏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