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收回手之后,双手抱胸,绿眸冷冰冰地睥睨着他,似乎将他当成最低等的生物般,道:「你用不着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自己从今天起是什么身份就行了。」
「蛤?哩滴贡啥?」
尽管少年根本听不懂他的台语,但似乎猜出了他的语意,少年一弹指间,马上有人推了台大尺寸的萤幕过来。
「喔,要让我看电影喔?」
少年置若罔听地走到一旁,边讲着手机,边等着工作人员将超薄萤幕架设完成。
无端被冷落的夏寰,只好无所事事地四处打量。很显然自己并不在原本的病房内,这狭窄的像是鸟笼的空间、低矮的天花板,从刚才到现在始终摇晃个不停的地板,以及圆形的、挡风防水的厚重窗户……这……他们是身在一艘船上吧?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疑问,英治的人呢?
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萤幕已经架好。数条连结到舱房外的线路,不知是与哪里的主机相连。少年开启电源,萤幕在数秒内亮起,将另一头的影像清晰地传递到他们面前。
「英治?」夏寰看着萤幕里面的另一半,嚷着:「喂、喂,你跑哪去了呀!」
高解析度的萤幕,忠实地将英治冷淡眼眸放映出来。『跑哪里去的是你。你才是行踪不明的那一个。
「蛤?我只有睡觉而已,哪有跑?我不是答应你我会作一条冷冻鲔鱼,我一直很遵守我的诺言呀!」
『有人把你这条鲔鱼带走了,我能怎办?』悻悻然地,英治的眼神飘往身旁的黑发少年。『竟然做出这种无谋之举,我只能祝福他们好运了。』
「蛤、蛤、蛤?喂,你今天讲的话没头没脑呀,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让我来解释吧。』
夏寰认得这名黑发的南洋少年,似乎是耗室F的上司机关,那一群趾高气昂的少年们的头头。啊,这么说来他也想起在哪里见过这名金发少年了,应该也是黑发少年的同伙。不过名字他记不得了,反正全是些一开口就让人很想扁他们一顿的屁孩子。
『F基金会认为欧阳医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这回因为欧阳医师的鲁莽行径让我们受到不小损失,我们不得不对欧阳医师作出处分。追根究底,欧阳医师的鲁莽是来自于他身边的坏分子,一如致命的癌细胞,唯有将它切除,医师才能充分地发挥他的天份为我们效劳……』
潘辛直视着夏寰道:『你就是我们决定替欧阳医师切除的癌细胞,夏先生。』
哎呀呀。「我这辈子被人骂过很多不堪入耳的话,不过被骂成癌细胞还是头一回呢。有趣。」
『很高兴你能保有幽默。我也很高兴当我这么告诉欧阳医师的时候,他也能平静地接受这件事。』
夏寰哈哈大笑。「平静?那家伙现在气死了。你们没看到他额前冒出青筋吗?」
『生气?有人不请自来地替我动刀除去致命物,我需要生气吗?我考虑要好好地谢谢他们的救命之恩。』隔着萤幕,黑白分明的炯亮瞳孔深处,烁现着荧荧星光。
潘辛斩断他们的闲聊,道:『我认为神也赞成我们的计划,才赐给我们这天大的好机会,能够在平静、平和、平顺地状况下,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两位分开。』
他的意思是假使夏寰没有身受枪伤,他们想神不知鬼不觉拆开夏寰与英治,得花上更多的功夫去设计吧。多亏了夏寰受这一枪,变得安分许多,让他们极好安排。
『现在夏先生的腿上已经装上最先进的高科技脚环。你的去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透过卫星监控……这和过去埋在两位耳朵的简易、微型GPS有一点小小的不同。过去使用的GPS在室内就会失去讯号,你脚上的是最新型的监控器,上头发送强力讯号无论是多厚的墙壁都阻挡不了,哪怕你藏进核能电厂,照样能被锁定。』
「草,林杯终于知道赛鸽是什么心情了。」夏寰抬起自己的右脚,欣赏一下那丑陋的脚环,继而道:「我不是癌细胞吗?你们还这么怕我逃跑喔?」
『我们也考虑过,直接灭口的可能……不过毕竟您是欧阳医师的人,医师不同意的话,我们并不希望惹他不高兴。』
「嘿嘿嘿,这么说来,小治治是我的护身符罗?」夏寰咧嘴,双手抱紧在胸前说:「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小治治的菊花,没有我的大雕灌溉,根本活不下去。」
『闭嘴,夏寰。』
透过不知多远的距离,英治的杀意直逼眼前。夏寰咧嘴,耸肩说:「别急、别急,我很快会回去疼你的。」
潘辛挑眉。『我还没说完,夏先生。你的脚环内还有一点点特产……』
「啥咪?里面藏钻石还是黄金?」
『假使你靠近欧阳医师半径一公里内,你自身会爆炸。』少年口气平淡地释出最后的王牌道:『在我们和欧阳医师奠定的工作契约到期之前,您就好好地作肉票,作个安分守己的人质。只要时间到了,我们就会释放二位回国。这就是我们为此次事件做出的处分。』
夏寰瞠目了一秒钟。
英治在彼端默默地瞅着他。
「啊哈哈哈,一接近小治治我就会爆炸吗?哇,这下子整理碎片一定会很辛苦呀。幸好,清洁工不是我。」回过神,夏寰挂回了嚣张的笑脸,捧着肚子大笑说。
『只要你安分地留在我们为你安排的住所,我们会保证你的——』潘辛皱着眉,似乎不能理解这里面哪来好笑的成份。
夏寰眼中没有黑发少年的存在,他紧盯着英治道:「等着,宝贝,我会在三个月期限前回去的。你可别给我红杏出墙呀,我一检查就知道了。如果你敢让别只鸟进去我的地盘,我就烤了他来吃。」
英治唇畔漾起冷笑,不语。
『三个月?不可能。你要在那里待到合约结束!』
「不用为我担心,宝贝。」夏寰朝英治抛个媚眼。
『好好享受你的人质生活,掰掰。』英治还给他的是个口气淡到不行,比给路人还要更冷漠的回覆,接着便起身走出了办公室,从镜头前离开。
啧,这害羞别扭的家伙。
夏寰已经等不及在内心规划着,三个月后重新拥抱心爱的小治治时,该用什么样的姿势,在什么样浪漫情调的地点……好比在一张铺满玫瑰花的床铺上,少不了要点几根蜡烛。
旁观这一幕的少年们,无法理解眼前的男人哪来的自信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但他们已经理解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这个「人质好嚣张」。
——清洁工了不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