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随君心(三)——火狸
火狸  发于:2015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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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倒像是抱怨他们打扰了他们似的,阴鸠想笑,但他从来都很少笑,也不习惯笑,便露出了个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表情,肖虎抹了抹眼睛抱怨,“不会笑就不要笑,你想吓唬谁呢?这不还有人要杀,别影响老子杀人的心情。”

“杀人还要什么心情,一刀下去便了。”阴鸠嗤之以鼻,杀人刑囚他都是行家。

其他人笑了起来。      林外夏军重重包围,林后便是山,再无退路,明知必死,却不肯寻隙逃走,这是为什么?这些人又是怀着何种心情留下,陪着那两人同生共死。林外,敖卫听见一阵大笑,本就复杂的心情翻腾的更为激烈起来。

“二皇子殿下!他们已经是网中之鱼,你可以把人给我了吧?”他返身去找煌沐。

从头脸至全身,缠满白布的煌沐就如一具活尸,唯有一双眼睛露在白布之外,布满血丝的眼球转了转,“好,只要他们一死,我就把人还给你。”

“他们已径在你手中!已和死人无异!我要你现在就把人还来!”他上前一步,瞪着煌沐。

被他怒视,煌沐嘿嘿冷笑,“现在把人给你,你会乖乖听话?别告诉我北绛不曾觊觎我大夏,把人交还给你们,怕不是马上要反咬一口,你以为本殿下会这么笨?!”

“你的意思是不准备把人还给我们了?!”敖卫的瞳眸陡然紧缩,“煌沐,你卑鄙!!”

“我就是卑鄙又怎么样,你又能拿我如何?”拿剑挥落敖卫头顶发冠,看满头青丝披下,煌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氵壬邪,“听说北绛多美人,果然此言不差,敖卫将军,不,应该是敖薇女将军,北绛莫非没有男人了?”

“你——”敖薇惊骇中倒退一步,“你竟然知道!”

“南宫苍敖一定也知道,这有何稀奇,只有你们女人才会以为扮成男人不会被人认出来。”伤口上了药,捡回了性命,眼中钉肉中刺又很快就要被拔除,煌沐的心情不错。

南宫苍敖……敖薇倏地想起林中的那两个男人,煌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不用想了,他必死无疑!”

就在此时,林中却有突变发生。

“你就准备这么等死吗?煌湛——”忽然有人说话,悠悠的话音忽远忽近,陡然在林外响起。

突然出现的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又不属于场中任何一个人,他叫他煌湛,君湛然目光一凛,南宫苍敖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

一道人影如同鬼影,在林中穿梭来去,在他经过之处忽然间蹿起一簇簇火苗,“既然你想死,不如给你们个干脆吧,不用太感谢老夫,哈哈哈哈哈哈……”

桀桀怪笑声忽近忽远,火势蔓延,很快便冒起了一阵阵浓烟,这片林子眼看就要不保,林中所有人都要被活活烧死,夏军慌忙往外退,但人多慌乱,退的速度却赶不上火势燃烧的速度。

浓烟滚滚之中,灰色魅影陡然袭来,君湛然要抬掌相迎,却被南宫苍敖一把按下。

遮日刀划开浓烟迷雾,那人却两指一夹,捏住了刀刃,只是没想到南宫苍敖已不是当日的南宫苍敖,被刀气内力所震,蹭蹭蹭连退三步才站稳。

“玄武定?!风雷引?!”

“六指郎君纪南天!”注目刀上的手,南宫苍敖脸色一冷。

纪南天面露惊异,除此之外神色却与以往所见有些不同,看了看他们二人,“先不说别的,你们要还想活命就跟我来!”他放开遮日刀,对他们招了招手。

他是煌德的心腹,又是绝顶高手,曾经欲对他们不利,突然之间说出这句话,叫人如何能相信。

君湛然和南宫苍敖对视,几乎不曾犹豫,一起招呼人跟了上去,前面的纪南天嘿嘿冷笑,“不怕我要了你们的命?”

“就算你想要害人,最多不过一死。”君湛然淡淡回答,听起来半点都不像方才经历过生死大难的人,南宫苍敖与他携手往前,在浓烟火色之中左转右转,“与其如此,不如碰碰运气。”

纪南天冷笑一声,不再多言,一行人随着他走走停停,发现周围的火势渐渐微弱,不知走的是哪条路,竟看到一方巨大的岩石。

“快走。”在石壁上摸了一下,现出一条通道来,纪南天径自走了进去。

回首林中,火势越来越大,自然无人再追赶上来,纪南天放火竟然是为了救他们?南宫苍敖眼神微动,拉住君湛然,跟着纪南天走在了前面。

穿过通道,前方视野蓦然开阔,岩洞遍布,洞里钟乳石悬挂于顶,壁上水珠滴落,凝如冰晶,盈盈光华氤氲,地上还有水潭,波光粼粼,徐徐微光印照在头顶之上,犹如置身异境,竟是另一番天地。

回想来路,再看眼前,他们所处之地,竟然是莫凉山的山腹之中。

第一百九十四章:晴天霹雳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前一刻还是生死攸关,眨眼间却到了这般奇异之地,变化之快,彷如身在梦中。

君湛然和南宫苍敖一惊之后便镇定下来,环顾周围,确不见任何可能有危险的事物,纪南天带他们来这里,居然真的是要救他们。

他们如此断然的跟着他来,一方面是别无他途,另一方面也曾想过这是否是煌德的后招,等着看这纪南天到底还有何诡计,但从纪南天的言行和眼前这块地方来看,今日发生之事似乎与煌德无关。

“怎么?失望了?这里没有什么机关暗器。”纪南天察言观色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嘿嘿冷笑,“要你们的命,对老夫而言易如反掌,不急。”

“这话未免说的过满。”君湛然看了一眼身边的南宫苍敖,又问,“玄武定,风雷引,你从何处知道?”

这话是对纪南天所说,其实却是想从南宫苍敖那里得到答案,南宫苍敖似乎没有留意他的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这个煌德的心腹。

听君湛然问话,纪南天神情不变,眼神里却多了些闪烁,顿时不悦,“不好好答谢老夫的救命之恩,反倒问起我的话来,煌湛,你当你还是当年的四皇子吗?”

君湛然勃然色变,骤然犀利的目光死死看着他,“你方才说什么?”

纪南天与他对视,冷笑不语。

君湛然的话音冷若冰霜,一字一句,“纪南天,你敢再说一遍。”

这是君湛然的死穴,现在谁都知道他的身份,但谁也不会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当年,除了南宫苍敖能安抚得了他,其他人若是触了这逆鳞,还不知会怎么样。

纵使没有毒物可用,但鬼手无双还是鬼手无双。

纪南天蓬乱的须发微微抖动,桀桀怪笑,“难道老夫说错了,你不是早已舍弃了皇子的身份,化名君湛然,不要什么夏国皇朝,也不要君王之位了吗?”

他一指南宫苍敖,“你不是为了这个男人,什么都不顾了吗?还管这许多旁的作甚?还管我为何知道这么多?以你现在的模样,你以为还能奈我如何,煌湛,湛王,枉你身为先皇四子,说什么要报仇雪恨,到了今日,还不是要躲在山腹之地,求得一命?”

纪南天之言说的句句尖刻,字字锥心,君湛然面色铁青,勃然大怒,手腕方才举起,身形却已不稳,南宫苍敖赶忙将他扶住,“弄残自己的腿还嫌不够,你还想废了自己的手吗!”

君湛然失血过多,经脉受创,哪里还经得起他这般运功施力,南宫苍敖发怒也不是没有道理,“我早先为你止过血,但经脉受创并非止血就能好的,你是想废了自己的手,还是想废了武功才肯甘心?!你就是要我为你担心是不是?!”

君湛然一挑眉,想要反驳,他虽然令自己双腿残废,但如今不是已经好了?

南宫苍敖见他开口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忽然吻上他的唇,封了他的口,不容他再多说一句话,失而复得这种感觉,不光是君湛然有,他也已经经历。

“不敢想象,若是晚了一步,湛然当真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要我亲眼看你离开人世,我会怎么样……”稍稍放开他,唇齿相依之间南宫苍敖吐着气低声说。

“就如同我见你横尸在地的感觉一样。”字里行间,他话中之意南宫苍敖哪里会听不出来。

“那并非我本意,虽然受伤是有意,但有些事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南宫苍敖所言显然是指他“死”去多日这件事。

两人分开,其他人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各自调息休息,南宫苍敖双眉紧蹙,按住君湛然手上经脉,他想让人翻找伤药,却知道,伤药只能治得了外伤,却不能医好内创。

“若真废了这条手臂,不是还有你嘛。”君湛然比了比他的遮日刀,若无其事的说道:“还有它,最多你用这刀去替我去杀了这老东西便是。”

他有意言语刺激,纪南天这会儿却不再说话,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就连见了他们拥吻也只是冷眼旁观,看着南宫苍敖用内力查探君湛然受伤的手,只是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这纪南天正邪难辨,究竟是站在哪一边,这会儿还很难判断,君湛然被南宫苍敖拖到一边的岩石上坐下,南宫苍敖握着他的手,回过头,鹰眸之中锋芒如刀。

“纪南天,你到底是谁?”

南宫苍敖方才没有因为纪南天的话而生怒,在这件事上,他比君湛然要冷静,“你有意揭他的伤疤,不会只是想让他对你起杀意这么简单吧?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何出此言?”蓬乱的头发下,纪南天半闭起眼,“南宫苍敖,你想太多了。”

“那你告诉我,为何你会知道玄武定,风雷引?”南宫苍敖似笑非笑,问的随意,身侧遮日刀却已红芒微吐。

周围肖虎、殊衍、骆迁和阴鸠等早已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寻地方坐下,不动声色间隐约已成合围之势,纪南天就在阵中。

不知是自恃功力不凡,还是另有打算,纪南天这个老江湖分明应当瞧的出来自己的处境,却没有任何表示。

纪南天为何会知道玄武定、风雷引,这也是君湛然想知道的,但还有一事……打起了精神,他沉声问道:“玄武定、风雷引究竟是什么?你死而复生又是怎么回事?”

到了这里终于有时间好好解释,南宫苍敖一瞥纪南天,答道:“玄武定是我南宫世家不传之秘,尤似世上所传言的龟息大法,功效却有所不同,玄武定心法分为三重,前两重并不稀奇,功效不过是令内力的增长加倍,练功一年如他人三年。”

“这还叫不稀奇,那如何才是稀奇。”君湛然通晓江湖各门心法,却是第一次听说这玄武定,“南宫世家为皇族效命,这样的心法……”

“家父所传,想来该是当年永盛帝所赐。”开国功臣,岂能不赏赐些稀世之物,南宫苍敖提起永盛帝,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君湛然心头掠过。

永盛帝煌贺,当年他曾喊他父皇的男人,可曾想过夏国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而这一切还是他自己的皇子所为。

嘴角浮出一丝嘲弄的笑意,君湛然又问,“以前怎不听你提起?”

“三重心法,这么多年不过到习练到第二重,我哪里有脸在你面前提起,岂非要被你笑话。”似乎身在自己家中,南宫苍敖答的自然,似乎一点都不怕在手下面前丢了自己的脸面。

分散在周围,各自调整休息的夜枭们表情都扭曲起来,肖虎也忍住了笑意,轻咳几声,另一侧的角落里,那个黑衣男人好像一点都不曾发现似的,毫不介意的继续说道:“不曾想,到了必死之时,本来停滞不前的心法竟自行运转起来……”

“玄武定,定形定神,形神俱止,而心火不熄。”这突然接话的竟是纪南天,他闭目坐于一侧,显然对玄武定心法并不陌生。

已确定他的身份可疑,南宫苍敖并不追问他为何知道,目色深沉,“心火不熄,虽死犹生,第三重心法便犹如那涅盘,看似我已心脉全无,实则心脉内的气血都在缓慢运转。”

因为气血流转的速度缓慢到探寻不出,如同静止,才会令人以为他已经身亡,而事实上,这第三重心法正令南宫苍敖脱胎换骨,犹如凤凰涅盘。

这比喻令君湛然想到凛南的安嘉王,涅盘之毒不知是否毒发,另外,“那风雷引又是怎么回事?听来到有些耳熟。”

南宫苍敖笑起来,“湛然忘了,当初煌德派暗卫来寻你的麻烦,使的那些暗器便是这名字,想来是有人知道这一招的厉害,才会给那些杀人之物也安了这个名字。”

这一招风雷引如何可怖,煌德兴许从南宫晋那里见过,才会依样画葫芦。而暗卫所使,当是宫内所制,只是不知道是谁想出那般霸道的暗器。

笑声从角落里传出,众人望去,只见纪南天仰面大笑,拍着大腿,“有人知道这一招的厉害,才给安了这个名字?南宫苍敖,枉你被称为鹰帅,竟给出这么个答案,你就没有想过其他可能吗?”

南宫苍敖一眯眼,也不恼怒,反而也笑了起来,“哦?那不如你来说说还有什么道理,为何宫内暗卫所用的暗器,会与我南宫世家绝杀的刀法同名?”

纪南天转头,看见南宫苍敖眼底一闪而过的流光,惊觉这个小子并非常人,明白过来,当即哼笑一声,“竟然上了你的当,这么说你早就起疑?”

“兴许只是巧合,但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有多年查案经验,南宫苍敖从不相信所谓的巧合,“世上之事,都有其因果。”

纪南天一愣,忽然发起呆来,南宫苍敖和君湛然察觉异样,对视一眼,这普普通通的一句有其因果,不知怎地,似乎让纪南天很有感触,他竟不再说话,蓦然间沉默起来。

“有其因果……有其因果……说的好。”他喃喃自语,抓着一头蓬乱灰发,半疯半癫的模样却更叫人起疑。

君湛然虽然受伤,心智却并未受损,注目半响,“风雷引和你有什么关系?夏国暗卫所用的风雷引和南宫世家所传的风雷引,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他问到这里,一顿,又问道:“这其中,是否都与南宫晋有所牵连?”

纪南天一抬头,露出乱发之下一双寒光闪动的眼,眼神转动,慢慢答道:“如果我说,它们都是南宫晋所创,就连皇都的暗卫都是南宫晋一手言周教而出,你们信是不信?”

煌德的暗卫竟然是南宫晋为其培养的?包括那风雷引,也是他呈给煌德?君湛然和南宫苍敖惊异的对视,众人虽然在调息,却暗自关注这边的谈话,闻言也是一惊。

仿佛还嫌这个意外来的不够大,纪南天盯着君湛然,又慢慢说道:“如果我说,当年宫乱,在背后给了你一刀的人也是他,四皇子,你又信是不信?”

耳边一阵嗡鸣,君湛然仿佛听见浑身血液倒流的声音,“你——说——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万劫不复

四个字如同沉沉大石滚下,在众人惊异甚至惊骇的眼神纪南天没有回答,只是用某种奇异又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期待着他的反应。

君湛然的脸色铁青,又在倏然之间变成了平静的白,白的如同寒风中点起的风灯,像那层白纸之内飘摇的幽火。

他没有听见纪南天的回答,但答案岂非已在眼前?

纪南天说完便察觉到另一侧的视线,他转过头,便看到一双如刀似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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