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从回忆中醒过神的徐子凡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你确定。”
“当然。”嘴角饶有兴味的笑意勾起，狭长的眼睛弯成了妖异的弧度，这一刻的殷子清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算是因为弯下腰的动作使他显得比徐子凡矮了一头，只是他的气势却是让一旁的叶晓也是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我确定。”
——这一次他可要看看，你徐子凡到底是会选他殷子清还是江宇卿！
7.
殷子清站在窗边，屋外虽然是晴天可是因为逐渐步入冬季的原因温度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高，倒不如说这样的温度反而会让站在窗边的人感到一丝凉意。殷子清微微眯起眼，这场戏并不是那么好演的，就算是曾经与影帝擦肩而过的他也不敢打包票。
难度不仅仅在于戏的内容，更是和场景有关。要知道《破武》是一部古装剧，而他现在在B市高级小区内的小型公寓，身穿西装。本来是统一精装修的房子为了迎合年轻富人的喜好都是充满了现代气息，他却要在这样的场景下表演柳屠挥剑斩情丝的一幕。
而电视中，苏影所饰演的柳屠身依栏杆，看着萧萧雨下，嘴角带笑。
“颖凝，你还是你。”
殷子清突然开口的时候徐子凡被吓了一跳，本来这人将画面暂停后便是站在了窗口，整整十分钟不发一言，他都以为他放弃了却来了这么一下，这让男人呆愣了片刻才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口的青年。
“十年前我在江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过还是个孩子，”耀目的日光下，本来就不算健壮的青年显得有些消瘦，微垂的眉眼像是在回忆着往事又像是若有所思，剧中的男人是笑着的，可是殷子清却是微微抿了唇皱了眉，带着一副不解的模样，“那个时候啊，你呆呆傻傻的，总像是个男孩子一样，我带了你在身边，别人总以为你是我徒弟。”
——那个时候的柳屠不过十八九，而颖凝更不过十二岁。他们相遇在江南的小巷，一见面便是互相误了终身。
“然后啊，突然你就长大了。”这样说着的青年回过头，嘴角终于带上了轻轻的笑意，他的目光凝聚在身侧不远，仿佛那里真有那么一个俏生生的孩子站在那里。
“所以啊我就想你也是个女孩子，也该嫁人了。可是找上门来的媒婆都被你打跑了，吓得外面的人都以为你是个母老虎。可是只有我才知道你温柔娴淑，你善解人意，你做得一手好饭，你总会在我在外面的时候守在门口……那样的你不管是谁见了，都会说一声贤惠吧？”
说道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仿佛那个女孩子说了什么一样，嘴角忍不住扬起。
“傻孩子，你还是要嫁人的啊，你会找个老老实实的丈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当他出门的时候你会在家惦记，当你有什么做不到的时候他会带着憨憨傻傻的笑意帮你，然后啊，你们会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也许不是一个是一年生一个，然后你会看着他们长大，等你老了的时候他们会一个一个围着你看着你却觉得你和现在一样美丽。”
“不要哭，颖凝，为什么要哭呢？”看着那个虚幻的身影，青年带着温和的笑意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颤抖而温柔，仿佛在帮挚爱的女子擦去眼角的泪光一样，“你看，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你也已经二十二了，换别的姑娘早就嫁人孩子都一群了，又何必跟着我吃苦受累呢？范公子他等了你五年，你也该看清他的心了，总让人家等着说不定哪一天他就跑了到时候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不后悔我只要留在你身边！]不由自主地，徐子凡就在心中给他接上了属于女主角的词。
“不要说傻话了！”仿佛真的听到了来自对方的反驳，青年嘴角的笑意微微冷了下来，他看着身前，眼中没有任何感情，“颖凝，你已经二十二了，该嫁人了。”
[我不要！我只要等你！]
“不要再闹下去了！”终于，他仿佛是失去了耐心一样，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为什么不能懂懂事呢？
[可是我喜欢你啊！]
“喜欢？”薄薄的唇勾起了讽刺般的笑意，青年侧过头看向远方，“什么是喜欢？当初在荒街的时候是我捡到了你，那如果是别人呢，你是不是也会喜欢上？如果你的喜欢就是这样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原因，你又是为什么喜欢我？这十年，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不足一年……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我吗？”
[不……不是这样的……]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颖凝，你不喜欢我，你不过是拿我当做借口而已。你喜欢的只是你自己。”回过头的青年嘴角带着冷笑，可是他的眼神却让人觉得仿佛连空气都带上了哀伤，明明是笑着，可是，那明明是下一秒就要快哭出来的眼神。
“所以放过我吧，我已经三十了，我不是你。我还有着柳家的世仇我还要替柳家传宗接代……我们都耽误了对方十年了如今就这样吧。颖凝，五年前我就告诉过你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耗不起你也耗不起。”
他侧过头再一次看向了窗外，也不知道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他最终在嘴角扬起了苦涩的笑容。
“我只当你是妹妹。”
“柳屠你混蛋！”突然响起的影像中红衣的女子带着热泪与悲伤奔走在雨中，所以她永远也不知道在她的背后，就算是身受重伤都可以谈笑大方的青年整个人都无力地倚在了窗框上，嘴角苍白如纸，漆黑的眼中只剩下了悲哀。
“颖凝，忘了我……”青年的声音与电视中一同响起，只是却没有人可以再注意电视中的场景。
依着窗的身影单薄瘦弱仿佛就要随风逝去，晶莹的泪水顺着青年的脸颊留下，可是他却是带着笑看向前方，柔软的眼神仿佛真的注视着那么一个美丽善良如今却哭着离开的女子。然后他才是抬起头捂住了眼睛，颤抖苍白的嘴角缓缓发出了轻柔到仿佛会淹没在风中的声音。
“我、爱你。“
沉默。
一片沉默中殷子清的手终于放下，他抬起头前进了几步走到了男人的身前微微弯下腰，狭长的眼睛微微挑起，目光平淡地看着徐子凡，看到男人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顿时嘴角弯起露出了一丝俏皮的笑意。然后在三个人的注视下，他修长的手伸出，手上是从窗口的纸盒中拽下的纸巾。
“徐导，你哭了。”
8.
《惊鹤》吗……？
坐在窗台上看着手中的剧本，殷子清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本来预计是看看能不能拿下男二或者男三的角色，但是拿下男主的角色这个结果……是不是也太惊喜了一点？
本来原本的主角江宇卿自然不是不如他，那么江宇卿退出男主角色的角逐会不会是另有原因呢？
——殷子清当然不清楚，这个时候正是蒋氏权柄交替引起股市动荡，而前世也是这个原因蒋氏三度从惊鹤剧组撤资，而这一世因为百天的强势注资，这样一波三折的段子自然不用上演。而前一段时间蒋氏的撤资也导致了这一次男主的角色直接交给了殷子清这个没有任何作品的新人。
“算了，不用想了。”最终还是没能想出来其中门道的殷子清按了按眉心，伸手拿出了压在剧本下的报告——这是叶晓带来的关于他的出道的策划。
“还真是……能够洗白的。”选秀之后一年半的空白被填补上了训练项目，原本的出身也被修饰成了成年后父母双亡，初中毕业的学历被提到了大学本科，猛一看上去还真是像模像样，只不过因为前世拿着这样的身份过了二十年，对殷子清来说这样的身份反倒是更加真实——其他不说，二十年后他还真是拿到了导演专业的硕士学位。
不过虽然说是很假，殷子清倒还是乐见其成——总不能让他真的顶着被包养的名头去出名吧？小范围恶心恶心司年就算了，大范围的……他还真丢不起这个人。至于这段时间的乐子会不会日后被扒出来作为黑历史——其他不说，娱乐圈有几个新闻别人是信的呢？
“不过啊……这人还是不能太十全十美不是吗？”嘴角挑起带着嘲讽的笑意，殷子清伸手将将报告涂抹得一塌糊涂——他就不信了，要是按照实际的来这次还有人继续来挑事吗？！想再逼得他被雪藏了半年？还是省省吧！
——
“你说过不会从剧组撤资的！”几乎是接到助理电话的一瞬间就上车赶往公司，猛然踹开总裁室的江宇卿几乎完全失去了风度，俊美的脸因为涌上脸颊的潮红显得狼狈不堪，但是他却是完全不在意只顾着瞪着眼前一脸无赖的男人，“蒋靖云你到底想怎么样？”
“亲，别这么激动，”将手中的文件放下，蒋靖云看着江宇卿无奈地摊了摊手，“其实我也很难办，这次管理层交接会引起这么大反应也是在我意料之外，由此造成了资金链短缺也是难以避免的，如果因此让实体产业的生产暂停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而且，不是只是拍摄顺延吗？”
“百天注资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听到蒋靖云最后一句，江宇卿猛然脸一黑，深吸一口气才是稳住了给发小一拳的冲动。
“这个事情我是知道啊。”被这样问了的青年一愣，显得有些莫名所以。
“男主角被百天的一个新人拿去了。”这样的消息让江宇卿忍不住火大，虽然他也算是特权阶级一路开后门走到今天，但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新人一上来就把他挤到了一边——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
“百天的新人？”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某个二愣子进城的光辉形象就是一下子跳到了脑子里，蒋靖云抽了抽嘴角——应该还不至于这么糟糕吧？
“叫殷子清，一年半前SUPER HERO选秀的季军，因为拒绝了SUPER HERO的签约之后在楚歌当了一年半的waiter。”将助手调查的资料拍在了桌面上，江宇卿脸色黑如锅底，“就是这么个角色，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谁能把他捧到这个位置！”
“……总不会是司年吧？”这样说着的蒋靖云狐疑地拿过了资料，然后果断一口茶呛得惊天动地——卧槽这张熟悉的脸！他看见了就想糊他一脸！
“你认识……？”这样过激的反应确实很难从蒋靖云身上看到，抽了抽嘴角江宇卿看着对方一时间都甚至忘掉了生气。
“TMD化成灰老子都认识！”难得爆了粗口的蒋靖云脸红脖子粗，“就这么个二货拿了男主？！徐老怪的脑子被驴踢了？！”
“……”发生了什么这是？江宇卿抽了抽嘴角看着蒋靖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货我认识，”好不容易一口气喘过来，蒋靖云趴在桌子上直翻白眼，“他能在百天大楼下面直接喊自个儿是司年包养的估计也没差了……”
“司年包养的？在百天大楼下面喊……？！”自然认识司年的江宇卿有点懵，“真的假的？”
“真得不能再真了！没错这就是个奇葩！”他还害得老子差点撞了车还拍了老子一门板！蒋靖云好悬没把后面一句喊出来，然后才注意到自己失态，忍不住咳了咳，“反正能把他捧到这一步，除了司年也没别人了。要知道百天对于这一块一直不上心，这么大的手笔可是头一遭啊。”
“……”这是除了无语只能无语的江宇卿。
“不过他能过徐老怪这一关我倒是好奇。”翻看着怎么看怎么没有出彩点的简历，蒋靖云挑眉，徐老怪的性格他不是不知道，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他对老人也算是心生敬佩，“说不定他演技……不错？”
“你信？”江宇卿嗤之以鼻，几乎空白的简历，除了声音和脸之外殷子清在他看来一穷二白——或者说如果仅仅只是靠脸的话，在娱乐圈这样的脸也算不上什么出气，而如果要说演技的话，初中毕业就一直辗转各地打工的殷子清会有演技才会是更加让人奇怪吧？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影响不到你不是吗？到时候他演不出来徐老怪我可不信他能忍这家伙多久。”蒋靖云摊了摊手，要是殷子清真能压下江宇卿那这世界就该成搞笑片了吧？
“还是说你没信心？”
“欠抽呢你。”这个时候心情也算有所好转，江宇卿眯了眯眼睛，“这件事情以后再和你算账……明天我去会一会这家伙，我倒是想看看司年的品味到底如何。”
“啊……我觉得你会失望的。”蒋靖云摊了摊手，“不过我也挺好奇的，这一次司年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包养这么个家伙……？”
——总不见得是真爱吧？！
9.
“……他真被录主角了？”宽阔的排练室内，如果用一副画来形容徐莹现在的表情，那只能是《尖叫》。就算实际上知道殷子清是演技派……这么一遭她也有点蒙。要知道那是徐老怪徐大神啊！送简历过去的时候她都觉得懵——生怕被人拍出来了先。
“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是这是事实。”共事了四五年，叶晓和徐莹也算是肆无忌惮。瘫着一张面瘫脸看着玻璃门对面的人，男人的声音显得闷闷的。
“唉叶子，你给姐说老实话，这尊大神到底是哪里请来的？”看着叶晓这幅德行，徐莹就知道他吃瘪不轻，但是想到某个人第一天的排场，她就忍不住好奇心——这眼瞅着就是故意和司年叶晓过不去，这俩还把这尊大神供着？
“是司总请来的，你去问他吧。”想到这茬叶晓胃更疼，昨天那么一出他和司年多多少少也是知道对方是故意冲着他们来的，本来以为司年会干啥，结果司年一脸便秘的表情就回公司了——这是闹哪样啊？
而且这么一来他更加没办法冲着殷子清闹幺蛾子了——顶头BOSS都回去便秘去了，他一小喽啰能干嘛呢？
“司总……真的？叶子你不骗我？”司年的冰山形象在脑海一闪而过，徐莹忍不住将《尖叫》扭曲成了《呐喊》。
“不骗你，”眼看着殷子清也在化妆师的帮助下定妆成功，终于放下手机的叶晓看着徐莹一脸深沉，语气殷切，“而且……徐姐我就只说了吧，司总对他啊，那是真爱啊！”
——尼玛都这样了还不是真爱他就不姓叶！
“唉？！！”这回徐莹的表情彻底成了《战栗》。
诋毁完了上司，调戏够了老朋友，工作还是得照做。驱车送某尊大神去剧组自然不能一路沉默到底，等开了二十多分钟了，叶晓才是终于在一片沉默中找到了措辞。
“殷子清。”
“嗯？”懒洋洋地抬起头，因为被化妆师强按着刷了睫毛膏的缘故，殷子清到这个时候还显得适应不良，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如同兔子一样，但是又因为眼妆的原因不能伸手去揉，于是泪汪汪的一副委屈样子让叶晓顿时卡壳了半天，半晌才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