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刺客直接摔在远处的了地上，口中不住留出鲜血，断夜不慌的走过去，扶住他，给他点了止血的穴道，又塞给他一枚丸药。

这一切动作旻熙都看在眼里，他不顾自己滴血的肩膀，大声的质问着断夜，“难道你就从未在乎过我吗？”

断夜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在乎你？你在我身边监视的人还算少吗？明志明清不早就被你知道了吗？每日我的行动不都在你的眼中吗？要不是你，我的计划恐怕会实施的更快，”说着断夜的话锋一转，脸上显现了一种痛苦不堪的表情，他眼睛出现了更加仇恨的光芒，“每天晚上我睡在你身边，被你……哼！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忍受的！”

“你……”旻熙一下子气血攻心，感觉所有的气都在自己的脑中集聚，“噗”的一声，自己竟喷出了一大口血，“你什么时候下的毒？”旻熙吃惊的说道。

“呵呵，只不过是你平时吃的那些食物里放了些特殊的材料，只不过这是没毒的，在刚才交战时，我让蓝鉴浑身带了这种毒粉，一旦散开你吸入，你身体的那些积攒的东西就会变成毒素，啧啧，可是费了我不少心思。”断夜笑着说。

旻熙更加的气急了，但是身体却更加的乏力，他的眼前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似乎他听到了一阵打斗声，又一阵吵闹声，他自己却听不清楚了……

第34章：离开

等到旻熙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他摸着胸口，感觉毒素已经清楚了十之八九，环视一遍之后才发现这是在自己郊外的住宅里，这个地方知道的人很少，除非……

“你醒了。”忽然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旻熙被门外的光线晃了一下眼，他拿袖子挡了一下，待放下之后一张含笑的脸出现他的正前方，手里还端着一碗浓浓的汤药。

“徐柘，就知道疾风会带你来找我。”旻熙也对他笑了笑，不知不觉中，他现在已经不再自称“朕”了，或许现在的旻熙也不是以前的熙政帝了吧，几日的打击下，旻熙的眼神却比以往的更加通透了，他看着徐柘，这个一直在宰相府里与他里应外合的人，这个自己生母被宰相抛弃、身为宰相之子却流离在外的人，这个当初找到他，只要他杀了徐文的人，或许徐柘承受的也从不比他少。

“我知道你接下来想问什么，再找到你的时候，我们与他们发生了激烈的打斗，那俩个人经过一番争斗之后，最终不敌我们摔落山崖了，现在侍卫正在崖底下寻找。”徐柘把汤药端了过来，旻熙接过药的时候，发现他的手上还缠有绷带。

“你当时写信的时候被抓起来受了不少苦吧，不过幸好他们没有杀了你，也算是留有一丝情面吧！”旻熙略带愧疚的看着他。

“其实那个人，也不算罪大恶极，”徐柘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犹豫着说道：“只是后来徐文发现我手臂上的胎记，恍然记起了他似乎还曾经有这么一个儿子，便开始严刑拷打我，呵呵，反正他也死了，没什么重要的了。”

旻熙知道他的心里一定不会这么云淡风轻，被自己的父亲抛弃，在外飘荡多年，回到自己父亲的身边却只为了报仇，而自己呢？何尝不是呢？只不过他是被自己的父亲利用罢了，可是旻熙想起自己小时父亲亲手教他写字骑射的画面，心里还是有一阵触动，毕竟，那是他唯一的父亲。

“不过你还是放过了徐文的儿子，你终究还是这么心软。”旻熙从回忆中醒来继续说道，自己的表情也随着喝下去的汤药有一些轻微的变化。

徐柘接过他喝完的碗，不以为然的说着：“当时下手的时候我也是拼尽全力的，只不过那小子命大，捡了一条命，正好他旁边的那个延亲王府的女刺客也没死，顺带救了而已，正巧能替我照顾一下，天羯虽然有那么一个父亲，不过他是确实是一个单纯的人，这下子失去所有的记忆，也算是新生活的开始吧！”

旻熙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揭穿他，眼光穿过他看见欧阳衶宇正在过来，挣扎着自己就要站起来，欧阳衶宇急忙走过来扶着他躺下，嘴里责怪的说道：“身下的毒还没有完全的清除，就不要逞强了。”

“我也算是有被衶宇教训的时候了，”旻熙打趣道，却只见欧阳衶宇的脸色忽的沉下来了，他心里似乎有了预感一般的说道：“是不是没有找到他们？”看着欧阳衶宇不说话，旻熙已然有了答案，眼睛垂下低低的说道：“我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这下子也算好了，一切谁也不欠谁的了。”

“陛下，不要这么说。”欧阳衶宇安慰道他。

“陛下？衶宇，你认为那个地方还是属于我的吗？父皇精力不减，意气风发，这个皇位还是由他来做的合适，天下之大，终究还是会有容得下我的地方。”旻熙叹了一口气，此刻的他表情恬淡，气质肃静，连面目的那一点棱角也似乎的变得平和了。确实没有从前一丝的皇者之气了。

“可是还有公主啊！旻熙，你还有一个孩子。”欧阳衶宇却没有那么镇定，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

“对啊，我还有一个孩子啊，去年桃李今又开，楼上鸿雁去无痕，一切都像什么没有发生过一般，衶宇，她还好吗？”旻熙的眼里闪出了一丝柔情。

“公主还好，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不停的哭泣，谁哄也哄不安静，小眼已经红的让人心疼了。”欧阳衶宇如实的回答说。

旻熙听着又要挣扎着站起来，并阻止了他们二人的搀扶，动情的说道：“皇宫里的还有我的孩子在等着我，你们怎么能让我在这里安心的养病，不行，今天我一定要回去看一眼。”他们二人见旻熙执意要回去，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排了车马，趁着夜黑之前回到了皇宫。

回去之后，旻熙立刻赶到了坤宁宫的偏殿，刚到门口就听见了一声啼哭声，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把门推开，里面的乳母都被吓得忘了行礼，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旻熙走到跟前，才慌张的要行礼，但因怀里的小公主哭泣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颇有些进退两难。

旻熙也没管乳母的失礼，自己亲自接过小公主，挥手让乳母下去，也是奇怪，那小公主一到旻熙的怀里就安静的止住了哭声，也不再有什么动作了，眼睛亮亮的看着旻熙，小嘴吧唧吧唧的想说着什么话，旻熙把一个手指头伸了过去，小公主立刻那整只手捉着他的手，可是是因为早产的原因，她的手余外的娇小，刚刚握住旻熙的手就滑了下来，但又锲而不舍的继续捉到，最终可能是累了，那小手冲旻熙挥了一下，就闭上眼睛呼呼的睡着了。

看到这里的旻熙眼里一片动容，他那手轻摸过那孩子红润的脸庞，上面还有细微的绒毛，小小的五官聚在一起，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旻熙掀开襁褓的一角，发觉她身上的青斑已经淡了许多，但还是有一丝能看见的痕迹，脸上闪过一点愁绪之后，旻熙让乳母把孩子抱了下去。

“衶宇，我要知道这个孩子的全部情况。”旻熙坚定的对着他说道。

“现在的情况是稳定住了，但是那还遗留下的毒却已经根植在公主的体内了，会随着公主的成长而慢慢的深入，且毒素会转移到身体的各个部位，现在，就是有解药也是毫无用处了，可是我一定会用尽全力来……”

“衶宇，你就说，她能活多少年？”旻熙猛地问道。

“按理是十五年，我拼命不过能多延一两年，不过要是慕秋的话，恐怕能多延五年。”欧阳衶宇避开旻熙直视的目光。

“二十年，二十年，她才二十岁，或许才爱上一个人，或许才刚刚当上了母亲，或许才懂得这世间的悲喜哀乐，就这么要去了吗？”旻熙“砰”的一声跌在凳子上，平时刚毅的脸上竟充满了无助。

“旻熙，或许还有别的方法，或许在以后的日子里……”欧阳衶宇试着劝道。

“你说，我给她起名叫流韶好吗？”旻熙抬头看着他突兀的说道。

“嗯？好的。”欧阳衶宇被他这么一问有些猝不及防，不自觉的接了一句。

“我要她记住她的生命是由她的母亲拼尽一生留下的，还有，她的封号就叫做天赐吧，这是我在这个帝位上做的最后一件事，衶宇，我哪怕走遍天涯也要找出能够续命的药来，这是我身为一个父亲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旻熙激动的说道。

“我陪你去！”欧阳衶宇立即说道。

“不，我要你留下来照顾她，五年的时间，不管有没有结果，我一定会回来，如果那时我还未回来，那就是我不能够再回来了，你就带着她回天门派，以后就是她的命了，不用再管她了，衶宇，我恳求你，好好的照顾她！”旻熙眼里含着一些热泪，平时杀伐如常的他现在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欧阳衶宇咬着牙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看着旻熙那张熟悉的脸，心酸顿时而起，他恨自己的没用，能为他做的事不过尔尔。

“衶宇，我欠你的太多了。”耳边又响起旻熙悠长的声音，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欧阳衶宇红着眼大声的说道：“旻熙，不管是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我和流韶都会等着你，只要我在，我断不会让流韶受一点伤，只要我在，旻熙，只要我在……”说话间，欧阳衶宇的眼泪竟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旻熙看着这个一向坚强的人流下的泪水，也是很受感触，无论时间怎样流逝，他还是自己的害羞的小师弟，把欧阳衶宇重重的揽在自己的臂膀里，旻熙哽了哽喉咙，最终只说了一句“谢谢。”千言万语啊，也怕最后只能凝成这一句话了，纵有心事千万重，不过弹指一挥间，只留下点点的伤痛，让人感触，忧伤……

次日凌晨，太阳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升起，旻熙早已跪在阗明的面前，脸上只有淡然和悲痛交织的表情，而站在旻熙前的阗明似乎也愈发的比从前的苍老了许多，他语气中尽带不舍的说：“你还是要走吗？这个江山你不要了吗？”

“江山在父皇的手里或许会更牢固，旻熙不才，只想去一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只是父皇，流韶是无辜的，她已经身重奇毒，五岁之后就会被衶宇带去治病，还愿这五年之中父皇能够保她周全。”旻熙跪着的身体笔直的挺着，眼神看向阗明。

“嗯。”阗明只是沧桑的答了一声。

旻熙转身往出走去，只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熙儿，不管怎样，我永远是你的父皇。”

站在宫外的旻熙心里也在反复的念道：不管怎样，我还是你的儿子。

第35章：终局

下午时分，旻熙收拾好东西正式准备出发了，在即将步入冬季的最后时刻，老天爷却奇迹般的洒下了一地温暖的阳光，就像慈悯全天下的失意人一样，旻熙站在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皇宫的门口，看着那宫门上挂了多年的牌匾，看着上面闪闪发光的金字，忽然内心有一种释放的感觉，虽然他知道自己出去的目的并不是向从前那样巡视一般随意，也明白此次他肩负着流韶的以后的性命，但他还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就像是把这多年的事情一下子抛诸脑后般，此刻，他只是一个初识世事的少年。

“你决定好了吗？”欧阳衶宇在旻熙的身旁，牵着一匹白色的马，身上也如同旻熙一般穿着普通的青衣长衫，但饶是这等平凡的布料也遮不住这二人的神采。

只是旻熙对自己的妆容稍加了修饰，将原本扬起的眉毛向下勾勒了一番，眼睛的轮廓也变得不像以前细长，肤色更是暗黑了一层，这么一眼看去，就像一个平凡的少年才子，不复从前的帝王之相。

旻熙听到欧阳衶宇的这句话反而先笑了起来，反问他道：“我觉得不久之后就会收到我驾崩之类的消息，你还需要问我的决定吗？”

“那你不再去看一眼流韶吗？”欧阳衶宇又追问着，他此刻没有的想法，只愿旻熙能够再多留一刻，哪怕今天过后，就是从此之后的数年不见。

“不去了，她长大之后会明白的，”旻熙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交到欧阳衶宇手上，“这是我的母后在我出生时给我的一块吉祥纹玉佩，你去给流韶带上，希望这块玉佩能够保她的平安。”

“嗯，一定会的，”欧阳衶宇收起玉佩，眼神看着旻熙潇洒的骑上了马，他知道此刻自己就是做什么也无法挽留，只能目送他最后的身影。

就在旻熙挥鞭即走的时刻，忽然轰隆隆的一阵响声传来，旻熙心里一道，莫非是他的父皇反悔不成？转而回过头去，却只见数十辆马车奔驰而来，为首的一辆车下来一个人，不是别人，却正是跟随旻熙多年的高常！

“陛……公子，”高常跳下马车就来到了旻熙的身旁，双眼有些红肿，语气颇有些埋怨的说：“奴才跟随公子多年，公子怎么能把奴才一人丢在这个地方吗？这回就是公子不带奴才走，奴才也要跟着走！”

“这是……老爷吩咐的吗？”旻熙看着黏在他身边的高常，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是，老爷只是说让我自行打算，奴才愚钝，不能领会意思，就自己擅自做主了，奴才看公子一人独行多有不便，所以就带了一些必用的家当，公子，你看，这辆车装是你日常穿的衣服，这辆车装的是你平时爱吃的点心，这辆车装的是你喜欢读的书，这是辆车装的你最爱弹的琴，这辆车是……”高常喋喋不休的说着。

“停停停。这就是你说的日常用品？”旻熙好笑的看着他。

“本来奴才准备了十几辆，知道公子不喜欢人多，就已经精简到八辆了，公子如若不满意的话，那奴才再减两辆？”高常挤着眼睛，试探的问道。

“不用精简了，我看，你带着这一个车队去游玩江南吧，我自己独自走就好了，”旻熙说着又要提身上马。

“公子，你不要丢下我啊！”高常见旻熙又要走，一把抱着旻熙的大腿，整张脸贴在了上面，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旻熙虽然知道他是假装的，但还是忍住了自己内心想把他一脚踹开的冲动。

“呵呵，公子，我看就算了吧，你从小都不缺人伺候，这一下子贸然独行，想必生活确实有所不便，有个人随身服侍也算是方便，再者，高常跟你的时间比我认识你的时间都长，他这次与你出去，应该也不会添什么麻烦的。”欧阳衶宇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一幕了，转性子般的居然替高常求起了情，而高常听到欧阳衶宇的这番话后，鬼哭狼嚎的同时也不忘向他抛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答应了，不过，这些车辆除了一匹马和行礼之外你什么也不许带，否则，别怪我不顾你，”旻熙再说完这些话的同时，就努力的把腿从高常的怀里抽了出来，而得到恩准同行的高常还没来的及高兴又转而陷入了另一个困境，他一会上上这个车一会上上那个车，嘴里还自言自语着说：“这带什么好呢？银票首先要带齐了，冬天快来了，厚衣服也要带两套，公子最爱的琴也要带着，万一染上湿寒了，药材也要带一些，还有公子万一闷了，也得有一只鹦鹉解闷啊……”

在高常喋喋不休的唠叨中，旻熙回身对欧阳衶宇嘱咐道：“衶宇，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欧阳衶宇只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知道，旻熙是因为信任他才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内心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