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汪海便陷入了这个早已经存在了十年的漩涡。

是为了维护父亲而隐瞒下去，还是为了正义举报他，这两者之间汪海最终选择的是前者。但他并不想伤害别人，所以只是在张轩察觉到这件事情之后把他弄晕了关到托儿所里，准备在李品定罪之后再去‘营救’他。

被抓之后，汪海轻松了很多。虽然这样对不起养育他的父亲，但是至少他松了口气。

李言成没兴趣听他懊悔，漫不经心地听完他的话就去见了李品，很多细节还需要李品来补充完。

下午时分，安翔也从家里赶了过来。听到李言成要去见李品也也闹着要跟着去。

徐局长无可奈何，便点了头。

说来可笑，李品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安分的人，打架抢劫，街头混混做的事情他都参与过，但就是这样的他却在安定下来之后找了份教导幼儿的工作。

在幼儿园做了一年多的时间，他也算是个称职的老师，除了偶尔放假的时候会多喝两杯便没出过岔子。

十年前的幼儿园过年也是开着的，因为很多人过年期间也上班，所以他们便试下接下了照顾孩子的工作，李品自己一个大男人没什么过年的心思就留在了学校。临近过年二十八下午李品陪朋友喝酒喝多了，不知道怎么就跌跌撞撞回了幼儿园。

然后便在教室外看到了至今让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一幕。

李品说，他那时候看到了那个孩子残破不堪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腥。但就在那时候幼儿园突然就着了火，为了救其他那些孩子他被熏得晕了过去，等他再清醒的时候问其他幼儿园的人大家却都说什么都没看到。

再加上那天晚上一时高兴他喝多了，所以一度以为那只是错觉，直到后来知道那孩子确实是消失了才开始怀疑那天晚上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李品虽然有疑但没察觉到几个房东的异样，只是觉得事情有点儿诡异。

为此他多次到幼儿园走动，希望找到什么东西。

可能也正是因为他这举动，让那几个人开始担心起来，便约定好了接二连三的在自己家里制造‘灵异’火灾。

但那之后李品虽然离开了本地，却有时间就会回G城这边，他因为心中对那孩子的愧疚常常去那所幼儿园走动，在其他做贼心虚的人眼里却变成了李品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为了把事情隐瞒下去，他们不断制造火灾来转移注意力。

当然，汪海他父亲几个人也没少想除掉李品，这些年来也设计了不少事情为难李品，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女孩子真的变成了鬼，这么多年来李品一直活着。虽然偶尔有些磕磕碰碰，却一直活着。

听到后来，安翔忍不住到了个寒颤。

他最怕这一类的事情了。

李言成回头瞥了眼安翔，点点头，示意他放松。

后来根据汪海父亲等人的招供，张轩带着人在幼儿园学校里挖到了那孩子的骨骸。十年的时间已经让尸体只剩下了白煞煞的骨骸，却依旧能看清楚那孩子身上断开的骨头和伤痕。

事后第二个月，已经回到G城的几人听说那些人被判了刑。

在定罪前他们听说李品出了车祸，张轩去看他的时候才得知是刹车失灵。然而检查出来的结果却有些骇人，因为报道上说那个刹车看痕迹已经失灵许多年，积满灰尘和泥土，已经是旧伤，能撑到现在才失灵已经不属于他们能解释的范围。

具体事项安翔和张轩都不大清楚，却有些唏嘘不已，心有余悸。

纵火案之后，便是廖玉的事情。

X市这边出了事情之后廖群的事情被上面的人归到了徐局长这边，让他着手调查。

因此，倒也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廖群的案子本身就有许多疑点，再加上李言成找到了血衣，所以没多久之后就洗清楚了廖群杀人的嫌疑。

不过就算是如此，廖群还是被收监了，因为他始终不肯说到底是去哪里干什么。

夜深了。

安翔却睡不着。

半夜时分，黑暗中只有偶尔传来的喇叭声，而安翔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发呆。

窗外一片漆黑一片，隐约间有些光斑。

迷迷糊糊地看了窗口一会儿，安翔转了个身面对屋内另一边，才抬起头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本来还规律跳动着的心顿时高高悬起，吓得他惊叫出声：“啊……鬼呀！”

那道黑影从安翔面前走过，走进一旁洗手间后开了手电筒。

安翔吓得一头冷汗，却见那道黑影化作李言成正扭过头看着他。

安翔看着李言成，用都快哭出来了的表情看着他，“你怎么起床都不吭一声，吓死我了。”

才听说李品那边发生那种灵异事件，李言成半夜就来这么一招，安翔完全被吓到心坎儿里了。

李言成看着安翔，淡漠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然后转身进了洗手间。

直到他再出来，安翔才听到李言成的声音，“你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

安翔在李言成背后吐了吐舌头，无声的吐槽李言成这个死宅竟然连起床都那么闷。

不过被李言成这么一吓，他到是完全不敢在睡觉了，总觉的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有恐怖的东西出现在他被子里、床下。

安翔在床上翻来覆去，完全没有睡意，翻转了一会了之后安翔回头看向李言成那边。

黑暗中，李言成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连睡觉都那么无趣，但就是那样的姿势却让安翔无声地看了许久。

X市那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李言成就和安翔回了G市，因为张轩还在两地跑，所以李言成和安翔干脆溜回了学校住到了宿舍。

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多久之后，安翔突然出声，“李言成，你睡着了吗？”

半晌之后李言成才睁眼，借着窗外十分微薄的灯光看向安翔，“有事？”

065.十年鬼火与廖群冤案（12）

“反正睡不着，你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安翔撑起脑袋看着李言成，瞪大的眼里充满了窘迫和闪烁。

李言成看着他，“宿舍没鬼。”

“停！不许提那个字！再提那个字我跟你没完。”安翔被电击到般坐起身来。想了想又把被子盖在身上，让自己只露出一双骨溜溜转的眼珠子在外面。

李言成看着他，突然觉得安翔有些像是田地里的老鼠，不那么怕生，偶尔遇到个胆大的还会在田坎边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你。

“那就睡觉。”李言成闭眼。

安翔那边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好一会儿之后安翔的声音弱弱的传了过来，“李言成，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呀？”

李言成睁眼，看了满眼闪躲和紧张的安翔一会儿，“好。”

安翔似乎没想到李言成会答应，楞了一下才从被子里冲了出来，鞋子都没穿就窜到了李言成床前。

李言成往外面移动一些，在里面留出个位置，安翔像老鼠一样转了进去只剩下眼睛和脑门对着李言成。

深冬的夜晚，天气很凉，漏了风的被窝却很快暖和起来。

安翔手脚僵硬的躺在床上，两人中间留了一溜空隙，仿佛一条分界线。

李言成睡觉一直很安静，仿佛闭上眼就陷入沉睡般。安翔却是等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才敢动动身体，换了个姿势。

在李言成身边躺着却更加没有睡意的安翔撑起脑袋近距离地看着李言成在黑暗中的脸，看着李言成的嘴唇，安翔慢慢低下头去……他很想说受到蛊惑，但他却很清楚，自己是打心底想这么做，而且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

不过安翔到底做贼心虚，在即将问道李言成的时候却临时一歪头，在李言成的嘴角碰了下。

碰一下是名副其实的碰‘一下’，他心虚到连多余的停留都没敢做。

但让他完全没料到的是，他才抬头，就被人推到了床上，背部重重撞击在床上，安翔有一瞬还以为李言成像上次对张轩那样，想要杀他了……

不过李言成只是把他他在了床上，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安翔抬头，直直对上李言成的眼睛，“李、李言成……你没睡着啊……”

李言成说：“你不会觉得这样很恶心吗？”

安翔浑身一怔，不知所措，这比让他被抓个现行更加尴尬和难受。

李言成他……

大概是讨厌男人的吧！毕竟这世界上喜欢男人的只占少数。

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李言成从来没对任何男人表现过好感，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对、对不起。”安翔眼神闪躲，不敢看近在咫尺的李言成。

他之所以对李言成这么做是因为他对李言成有那种龌龊的心思，若是换个男人，换他自己被半夜一个男人偷偷亲吻，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

“我在问你问题，为什么不回答？”李言成微微颦眉。他整个人压在安翔身上，让安翔连翻身逃走都做不到。

见安翔转开头逃避，李言成立刻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脑袋转过来看着自己。

“对不起，我……我明天就回去，下学期我会让人和我换宿舍的。”安翔道，说完他才想起来下学期李言成已经不在这里读书了。

思即至此，他瞬间脸色惨白。

“我在问你问题，回答我！”李言成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安翔立刻痛得皱眉。

被李言成逼得紧了，安翔倒是生出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他瞪了李言成一会儿，抿了抿嘴，索性开口说道：“我喜欢你，喜欢才这样做的，虽然我知道你大概……讨厌这样，但是我……对不起。”

安翔开始挣扎，想要逃走。

安翔已经做好了被李言成掐住脖子的准备，李言成却在这时候做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

李言成低头吻上了他的唇，并且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撬开了他唇，把舌头探了进去，柔软而灼热的舌尖在他嘴里一阵滑动。

“唔……”安翔瞪大了眼看着李言成。

李言成伸手撩开安翔的衣摆，把温暖的手附在他腰际，然后慢慢上滑。

安翔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从未和人如此亲密过，更何况对方还是他喜欢的人。傻傻地看着李言成，安翔觉得自己脑袋中是一团浆糊。

吻了一会儿李言成放开安翔，从上至下俯视着安翔，补充了一句，“这样呢？这样也不会有讨厌吗？”

安翔还处在震惊中，完全没反应过来李言成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李言成低头，在安翔耳边轻声嘟哝了一句，“不光是这些，男人和男人之间还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至于是些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李言成在安翔胸口画着圈的手指突然用力，他重重捏在了他胸口的凸起上，“即使是那样，你也不会觉得恶心想吐吗？”

安翔越发呆了。

“你和其他不讨厌的男人接触过吗？”

安翔完全处于死机状态。

“不要把不讨厌当做喜欢，你遇到的人太少，太冲动了。”李言成淡淡地说道，他从安翔身上起开，下了床，李言成睡到了安翔的床上。

李言成话说完之就再没出声，安翔却被吓得等着眼睛看了天花板一夜。

廖群的事情还没结束，第二天早上李言成就翻围墙出学校去了警察局。

那件李言成让安翔带回去的血衣沾到的确实是死者的血，加上血衣被扔掉的地点与时机不对，所以因此廖群的嫌疑才被洗清。但是廖群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嫌疑，毕竟他地指纹、DNA和脚印都留在了现场。

李言成到了警察局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阿曼，询问他关于那件血衣的事情。

血衣上血的DNA报道已经出来，但是在衣服上找到的毛发却还没分析出来。

那一根毛发似乎不是真发，但是阿曼分析不出到底是什么，因为头发不长他还没做切面鉴定。

李言成到得早，正好赶上了阿曼开始做事情。

他戴了手套走到阿曼身边，看着他把那头发小心翼翼的切出一小节，然后放在毛玻璃上。

见阿曼小心翼翼的转动显微镜，李言成微有些诧异地走上前去用手指捻起剩下的一小节头发丝儿，放在灯下观看。不知道是不是李言成的错觉，李言成似乎在上面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低下头，李言成把头发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怎么，有发现？”阿曼从显微镜抬头。

李言成没说话，反而把手脱了然后掐了一节头发放进嘴里。

阿曼十分惊讶，因为李言成不像是那种会毁坏证物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言成感觉一股淡淡的辛辣味道，心下当即有了结论，“这是洋葱。”

“什么？”阿曼咂舌，“洋葱，我没听错吧，是煮饭用的那个洋葱？”

“嗯，干掉的洋葱丝。”阿曼从一旁找出细胞鉴定书，直接翻到洋葱的页面，然后又回头去看显微镜上的图案。花了十多分钟才确定里面的图案确实是洋葱的切面图案。

等他做完这一切，回头一看，李言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另一边，李言成出了门径直去找张轩。

他到的时候张轩正在和几个警察讨论案情，见李言成到了张轩对他点头，然后回头继续让他身边的人汇报。

等张轩那边忙完，李言成才走上前去说到：“查查那个垃圾桶的东西，然后查查周围的餐馆，那件衣服上有洋葱，可能是凶手自己身上带来的。”

从案发现场看，除了廖群，旅馆的人都有作案嫌疑外。

那条道虽然挺宽敞，但是因为是街道后面所以没看到什么人走过，只要留心一般不会被发现。

当然也不能排除外来人员溜进旅馆作案的可能，而且虽然旅馆有监视器，但这地方本来往来人员就比较复杂，除非把之前一天的人都一个个查实，不然都难以排除嫌疑。

“案发现场那间屋子的窗口距离地底有好一段距离，成年人费点力气都可以轻松爬上去，但是我们事后查过外面了，无论是墙上还是空调机子上都没有攀爬过的迹象。与你那天看到的一样。”张轩把刚刚得到的报道向李言成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最大的可能还是内部犯案。”

李言成点头，“死者的身份已经被查证了吗？”

“查了，我还没来得及看。”张轩去旁边累积成山的文件中翻找，找了好半晌才找到一份蓝色的文件夹，“找到了，就是这个。我看看。”

张轩放开文件夹，看了一会儿。

“唐康，今年24岁，是C城人，有暂住证，好像是来这边打工的。”张轩道，又往下翻了几页，张轩继续道：“巧了，他是在市区那边一家酒店当厨师学徒的。”

李言成道：“去看看。”

张轩把资料放下，然后交代了其他人一些事情，让他们去查查旅馆中的那个作为人证的服务员。

两人出了门，去了资料上写着的那个酒店。

066.十年鬼火与廖群冤案（12）

到了酒店门口李言成才发现那个酒店就是之前张轩被安翔宰了一顿的‘小红楼’。

从后门进去，张轩举着警证一路去了厨房，直接找主厨问事情。

他们去的时候是小下午，正巧是没什么客人的时候，一屋子厨师、厨师学徒都在做准备，见张轩他们来问唐康，纷纷停下动作走了过来。

张轩简单说明来意后问道：“你们谁和唐康比较熟悉？”

陆陆续续几个人站了出来，李言成在人群中看了看，那个圆肚子的主厨也站了出来。

拿过一旁的笔记本，李言成上前一步道：“我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一下你们，你们老实回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