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瞬间明白过来，安翔却满头雾水，“你要做什么？”安翔隐隐有种感觉，李言成‘放过’他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约莫十分钟之后，阿曼带着张轩和史方明扛着一个成人大小的沙袋走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察，手中拿这些绳子类的东西。

到了李言成身边，张轩把肩膀上的人形沙袋扔下，道：“我们按照三个男性被害人的体重做的。这个体重行的话其他应该也没问题。”

阿曼在周围看了看，选了一处离这边有点距离近路口的沟沟，然后把东西放好。做完这些他又把照相机找出来在地上架起了三脚架，顺便找了两张测试像素。

李言成把外衣脱掉，自己亲自上阵扛起地上的沙袋，“我先试一试，阿曼你按顺序编号照片。”

“嗯。”

安翔还是一头雾水，却见李言成把沙袋扛到肩膀上，然后往山沟沟里扔去。

沙袋足足百多斤，太重，李言成虽然用了全力扔出去，却没扔多远，不到一米半的距离就顺着山沟滚了下去。

李言成自己也是一个踉跄，好在他身边的安翔和张轩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他，才没让他和沙袋一起滚下去。

“你小心点。”安翔挽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我看还是我来吧，你怎么站都站不稳。”

李言成踩了踩脚下的山丘，“这里很滑，小心点。”他们站在小山丘山顶的位置，再加上地上满是青草，一个不注意就会跌倒下去。

阿曼照完相之后沙袋被了抬上来，安翔和张轩还有其他警察都试了几次，扔得最远却是最开始的李言成。

安翔脸色扭曲，他还以为李言成那一下随随便便都能超过，却没想百多斤的沙袋真的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扔出去的，更何况还是在脚下站不稳的情况。

074.荒村遗尸（5）

“这不对吧，要是真的从这里扔下去的，尸体不是很难扔到谷底？”阿曼满头是汗看看李言成，“我们扔了十几次，就你把沙袋真地扔到谷底了。还是说他人下去之后再下去把尸体推到最低点的？”

看了看山沟口，又看了看脚下的山沟，阿曼觉得不大实际，“这么远的路是我我就直接背下去了，不然岂不是多此一举。”

李言成也觉得奇怪，犯人把尸体埋在这山沟沟里总不见得是中意这个地方吧，因为他们从村里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过好多隐秘的地方，大多数地方没个几十年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但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这个地方，还是把所有尸体都埋到这里，让人一挖就全部挖出来了。

“安翔，张轩，你们两个再一起试一次，一人抬一边。”李言成道。

安翔和张轩动手，阿曼却点燃一根烟叼着，“你不会怀疑‘凶手’是两个人吧？”

“对。”张轩地回答简短，但是很坚决。

阿曼把目光转向再次准备扔沙袋的安翔、张轩两人，眼中除了惊讶还夹杂着一丝不敢置信。

李言成也察觉到了阿曼的惊讶，转过头对他说：“不管是伤口和埋尸，都不像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阿曼微蹙着眉头，目光中已经有了几分不安，“杀人手法且不说，埋尸的时候凶手完全可能是背下去再扔掉的。”

‘碰’地一声，李言成回头看去，安翔和张轩两人一起扔下去的沙袋正好砸在山沟最低的地方。

“尸体不是被直接放进坑洞里埋掉的，我检查过那具还没完全腐烂的尸体，她衣服里有腐烂的草叶子也泥土。如果只是被埋掉，泥土是不会到她衣服袋子里去的。”李言成道。

阿曼学的是医学，做的是法证，对鬼怪之内的本来就不怎么相信。李言成这么一说，他最先想到的不是什么鬼怪，而是想到人心。

六年时间前后来了六个外来老师，每次警察来都查无所获。六年五具尸骨，还是常年被虐待殴打致死，埋尸体的地方又是村子附近。一个村的人都鬼鬼祟祟的，明显透着诡异……

阿曼咽了咽口水，他看向李言成，“你说这鬼地方不会……不会是那些人联合作案吧？如果是一个村子的人都参与，那别说是一个人想逃走了，就算是那五个人在一起，想逃也没百分之十的可能。”

在一旁忙碌的警察们闻言纷纷回头看着阿曼，看得出来，大家都想到了那种虽然荒唐却也十分合理的可能性。

“不会吧，这里虽然偏僻但是到底还在G城里，不至于有什么食人、邪神之类的信奉。”张轩说道，但他自己都有些迟疑。

被这么挑开一说，周围的人都有点儿心寒，安翔更是直接缩到了李言成背后，“李言成，我们回去好不好？我立刻让司机开车来接我们回去。”

“难说，现在还是把它列为可能性之一保守。”李言成道。

被李言成这么一说，周围的人更是满头冷汗。

虽然李言成是个外人不是警察没错，但他说的话很少出错又总是一副十分认真的表情，现在更是直接无端添加了大家心中的不安。

这边的测试算是结束，其余警察收拾了东西就都回去了。李言成又在原地转了一会儿，这才跟着回去。

回去的路上，李言成问张轩他们审问村里的人没有，张轩摇头，只说村里人他们有私下问过，但是都没问出什么。

大概情况李言成也猜到了，不过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亲自询问下比较好。

张轩把这件事情应了下来，答应李言成在回去之后找时间让村里的人聚到一起来。

李言成和张轩、安翔才回到村子里，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而且大多数人都围在了防空楼，还有警察在人群中嚷嚷。

张轩做为这件事情的负责人，自然首先挤上去询问情况，“这是怎么了？”

见到张轩，史方明连忙围上来，“不好了张轩，尸体丢了！”

“什么？”

李言成挤过人群，挤进了他们住的防空楼。果然屋子中原本的五具裹尸袋已经只剩下四具，李言成走上前检查了剩下的四具尸体。

“怎么样？”张轩也跟着挤了进去。

“丢的是没腐烂完的那具女尸。”李言成道。

“这……”阿曼皱眉，一脸严肃。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法师，还从没有尸体在他手上被偷的，而且这么一具都烂了的尸体，偷她的人偷回去又能做什么？

与其偷这种尸体阻止他们检验，还不如把屋子烧了让他们没有任何东西可查——阿曼快步走到一旁去翻昨晚连夜做的鉴定资料，果然，“我的资料也不见了。”

“什么！”史方明低声咒骂，“一定是外面那些家伙，刚刚我们离开的时候就只有他们的人在村里。”

史方明还带说些什么，却被张轩拦住。张轩对阿曼道：“你还记得是些什么资料吗？”

“资料倒没什么，我大概都还记得，不过如果没有尸体对比就算是复写了资料法律上也做不了数的。”阿曼道。

就在这时，李言成突然清了清嗓子，然后推门而出。

张轩紧随其后，小声问道：“怎么了？”

李言成没理他，径直走到曹村长身边停下脚步，然后道：“曹村长，我们要和村里的人谈谈。”

曹村长吸了口烟斗，慢腾腾地抬眼看李言成，“这位警官，你要和我们谈谈？这是要谈什么呀，难道你怀疑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把东西偷走的？”

曹村长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被十几个老人孩子盯着，总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言成却不畏惧，他直视曹村长，“不排除村里人的嫌疑，毕竟东西是在你们村子里丢的。”

周围的村民吵吵闹闹，低声窃语，有个大胆的老婆子站出来说道：“你这小娃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我我们杀的人？我们村的人可都是很淳朴的人，怎么可能做杀人这种事情，你别乱说。”

“命案在你们村发生，尸体在你们村里埋着，你说不是你们村的人杀的人，谁信？”李言成冷冷道。

“你——”那曹村长和一众村人立刻气得血气上涌。

“我记得这村里是只有一所学校的吧？”李言成突然问道。

曹村长他们根本不理李言成，张轩只好上去点头道：“是，在村子后面，有一所学校，山里的人小时候都在这里读书。”

“这次命案出事的都是外地的老师，你们又不帮忙，冷眼旁观，谁都看得出是你们在针对外地人。而且这件事情已经传到了城里，如果事情弄不清楚，我想估计以后都不会有人再敢来你们这里支教了。孰重孰轻，曹村长你自己想吧。而且这山里没有通路，想要下山读书，是不大可能的。”李言成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给那些人好脸色看。

闻言之后安翔有种出了口气的感觉，不过这种话到底只能是李言成这种不是警察的人才能说，如果这话要是由警察来说，估计又有的闹了。

现在他们身在山上，不清楚城里的情况，不过想想也知道估计早就闹上了。

李言成和其他人在屋子里整理东西，查看有些什么东西丢了，东西还没整理完铁门就伴随着一阵难听的吱嘎声被缓缓推开。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曹村长，他被一个稍微年轻点儿的男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张轩看了眼李言成，然后走上前去，“曹村长？”

曹村长没说话，他往旁边让了让，然后一个小孩子和一个老婆婆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脸蛋圆圆的女孩，看年龄应该不超过10岁。女孩皮肤黝黑，头发很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张的盯着张轩。走在后面的老婆婆年纪已经大了，少说也有五十岁。

两人站在曹村长身边，冲着张轩他们点点头。

小女孩没见过这么多陌生人，躲到了老婆婆背后。

“她们两个是住在村子末尾的，看到了些东西，你们要聊，就和她们聊聊吧。”曹村长说到。

阿曼见状，连忙搬凳子给曹村长和那个老婆婆坐，史方明在他身后给他们倒开水。

“阿婆，说说看，不管是什么都好。”阿曼笑道，“我们刚刚那不也是急了才口无遮拦的，其实我们都想把案子破了，不是吗？”

见阿曼给台阶下，那曹村长咳嗽了一声，道：“我们也知道，不过我们村的人都不信你们这些外乡人，就算是我想帮忙也没办法。”

阿曼脸色有些僵硬，他道：“我们会努力破案的……”

李言成打断阿曼的话，他问道：“曹村长，这是为什么？我看这村里不像是和城里隔太远的偏僻地方，虽然上来的路不方便，可是好歹也牵了电线，只要凑点钱把路修一下车子能开上来，应该会很富裕，”

这一点李言成从上山之后就一直觉得奇怪，山中牵了电线，还是用的水泥电线杆牵的线。

那些水泥的电线杆不是能抬得上来的，村里的防空楼、住宅等很多地方都看得出有过比较现代化的痕迹，建房子需要的水泥、石子、砖头还有钢筋都是需要车子才能弄进来的。看样子应该是有一段时间这山里和下面是通路，然后用车子拉上来的才是。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更为奇怪，村里没有一个年轻人！

一个村子的人再怎么出外打工，也不可能一个年轻人都不留下，更加不会连年轻人的东西都没留下！

李言成之前和阿曼、安翔在村里逛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村里什么年轻人的东西都没有。

075.荒村遗尸（6）

“这个……”曹村长和几个人对视一眼，眼中有着太过复杂的东西，让其余人看不懂。

李言成不再追问下去，转而看向那小女孩和老婆婆，“说说看吧，你们看到了什么？”

女孩在老婆婆怀中扭动了一会儿，然后才在老婆婆地点头示意下开口，她怯生生地说道：“我上个月那天起夜，有看到一个人背着那个老师出了村子。”

史方明眼睛一亮，立刻拿出录音机。

“小姑娘，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阿曼蹲下身放柔语气问道。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她婆婆，见婆婆对他点了下头，这才安了心，小声地说道：“就是你们说那个老师死的那天。”

阿曼回头看向李言成，阿曼找到尸体之后就推断了死亡时间，当时张轩和史方明连夜就去询问了这些人关于那天的事情，不过当时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不知道’。

“你还记得那个人是谁吗？”阿曼又问。

那小女孩点点头，怯生生地指着门外一个方向，“阿桑叔。”

“唉，你这孩子，别乱说话。”老婆婆立刻制止小女孩，她有些紧张地看着阿曼他们，“小孩子不懂事乱说，你们别当真，查案子那是你们警察的事情，我们这些人还是先回去了。”

说完就拽着小女孩往门外走，张轩想拦，李言成却制止了他。

等两人走远，李言成才去看曹村长，“村长，这件事情我们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我希望能有更多证据。光是一个小女孩的一句话，是不能定罪的。”

曹村长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了口，把那个‘阿桑叔’的事情告诉了李言成他们。

阿桑叔算是他们村子里现在唯一还在村子里的年轻人了，因为阿桑叔三年前伤了脚，所以那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待着。

三十多岁，单身，跟随父母一起过日子。

因为他是双脚都断了，无法独自出门做事情，所以平时也不出门下地走动，李言成他们自然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那人因为脚的事情，回到村里之后从来不与外人交流，时间久了，就连村里人都对他的印象都淡化了。若不是那女孩子的奶奶突然找到曹村长说那件事情，曹村长也没想起这么个人。

听了从曹村长的话，阿曼和张轩却没急着去抓人，因为这些话里有个很明显的矛盾。

那小女孩说是阿桑叔背着尸体出了村子，可是阿桑叔不是不能走路吗？

一个不能走路的人怎么能背着尸体去抛尸？

送走曹村长之后，张轩等人坐在屋子里商议接下去到底要怎么办，“会不会是那女孩子看错了？”

事情进展得太快，而且大大的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反而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看错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我觉得我们怎么还是应该先去问问情况，不过我们现在只能做最简单的血液鉴定这一类的鉴定，所以比较困难。”阿曼道，“能把人困住几年的时间再弄死，地下室的可能性很大，这地方的地下室多数都是泥土表面的，鉴定恐怕……”

“李言成你觉得该怎么办？”张轩问道。

李言成被问得猝不及防，“什么？”

“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说话，是想到了什么吗？”张轩道。

安翔也搭腔，道：“是呀，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们到底是怎么把电线杆运上来的。”李言成的脸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不由满头黑线，张轩甚至是有一种觉得安翔总是抓不住重点的毛病传染给了李言成的错觉。

有句话说得好，笨蛋也是会传染的。

“为什么想这个？这个和案子有关系吗？”张轩问道，

“你们不好奇吗？”李言成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