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逸雪用了几秒钟,消化听到的新理论,疑问道:“阁下是……”
“我跟你一样,一种宇宙生命,只是我的种族,要比你们古老许多,伴随着宇宙诞生而诞生!”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多少会露出诧异表情,香逸雪仍是八风不动,甚至连睫毛都没眨一下,淡淡道:“您的样子……”
“我原本不是人的形态,变成这样迫不得已,我遇上了一场事故!”神秘人神色坦然,替对方斟满茶,解释道:“比起人类,我们的躯干紧密结实,能够抵御宇宙十级辐射,承受三淄流的时压和半夭兆的速率……”
躯干紧密结实?这是什么形态?香逸雪虽然十分好奇,但出于礼貌的缘故,不好提出一睹真容的冒昧请求。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飞船遇上一场时虫风暴,虽然打开紧急逃生窗口,但在传输过程中出错,我的细胞遭受时虫吞噬,来到这个荒凉星球之时,我已经濒临垂死边缘!”
时虫是什么?跟蝗虫类似吗?香逸雪一肚子疑问,脑筋转到最大限度,努力理解对方的话,不去打断对方的叙述。
“所幸的是,阿姬王子恰巧路过,那一年他才六岁,一个天真可爱的小男孩。”神秘人忆起过往,那个天真小男孩,发现身为异类的他,从惊奇到同情,最后割破手指,给他一滴救命血,惆怅道:“我借他一滴血修补细胞,利用能量之源获得重生……”
这就是认识的经过,天真烂漫的小男孩与突如其来的外星生命,在某时某地的意外相逢。
“重生后的我,拥有人的基因,外形当然象人!”
“看来,您与王子的交往,也非一朝一夕了!”
“嗯,新躯体需要时间适应,他将我带来这间神殿修养,当时它只是一处废弃神殿。你眼前的这座新殿,是王子统一帝国之后,专门为我打造的死亡陷阱!”
香逸雪扫视空旷神殿,这里不似发生打斗,地砖缝隙干干净净,洁白墙壁纤尘不染,疑惑道:“王子是为能量之源吗?但我没看出殿内的机关……”
“机关不在神殿本身,而在山下黑色围墙,那是一种特殊物质,导电后释出特殊死光,形成环形封闭磁场,能将我瞬间分解成粒子。”神秘人嘴角浮笑,眼中没有仇恨,只是叙述过往,淡淡道:“因为阿姬王子知道,我只是外形似人,但本质与人不同,普通方法杀不死我,只有用这种死光来分解我。”
香逸雪扬起眉头,为夺取能量之源,就要至人于死地,不管有任何理由,王子都是背信弃义。
“幽蓝天幕便是死光区域,你看到的那些毒雾玫瑰,它们原本只是普通玫瑰,但长久被死光照射,最终变异成现今的模样。”
“阿姬王子起了歹心,先生之前没察觉吗?先生能进人的意识,怎没发觉他的企图?”
“我能进人的意识,那是借助能量之源。失去能量之源的我,无法窥探别人的心思。”神秘人停顿片刻,眼神坦荡如水,正色道:“更何况,记忆是私有之物,若非有正当理由,我无权窥探隐私,这是对人的尊重!”
“是我唐突了,先生勿见怪!”香逸雪垂下眼帘,向对方道歉后,又问道:“后来呢,他是如何对付先生?”
“在一个雷雨季节,王子捎来口信给我,神殿已经重修完毕,并照我的样子重塑神像,纪念我曾经帮助他的恩情。他约我在神殿见面,他的愿望已经达成,是时候归还能量之源了!”神秘人神情无奈,目光投向殿外,那片幽蓝天空,娓娓道:“我当时并未察觉,坐上他派来的马车……”
香逸雪端起茶杯,仿佛在晃动的杯口,看到神秘人坐上马车,一路驶向蒂斯神殿。
故事接近尾声,神秘人叙述过往,好似一名旁观者,平淡道:“等我的马车进入围墙,他放下最后一块黑石,让这里形成死光之场,几百年来成为帝国不可踏入的神秘禁地!”
“关于鬼婴的传说,是王子怕人靠近,故意散布的谣言?”
“他无需散布这样的谣言,因为私闯禁地的人,都逃不过死光和毒雾玫瑰!”神秘人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呡茶,淡淡道:“我想那是后人以讹传讹,经年累月鬼婴久负恶名,成了吓唬小孩子的利器!”
“我的族人……”
“死光能够分解活物,误入者无一幸免,你的族人凶多吉少!”
想起遇难的族人,香逸雪悲叹一声,继而又奇道:“死光既是针对先生,那先生又是如何自保?”
“因为我带着生命存储器,就是我戴的玫瑰花冠,它长久以来一直失灵,那日却随着死光启动而启动,虽然前后只差一兆秒,但遭到死光分解的粒子,百分之八十发生裂变,在得到新鲜血液修复前,存储器无法执行转送程序,只好将我长期储存起来。”
“先生被分解成粒子,储存在玫瑰花冠里?”
“是!”
“那后来呢?”
神秘人抬起眼眸,看了对方一眼,又把眼神移开,投向殿外幽蓝天空,淡淡道:“后来我不知沉睡多久,被一个丑陋的男人唤醒,他给我一滴血修复粒子,并把失落的能量之源还给我。等我神智清醒过来,他已经静静死去了,我还没来得及向他道一声谢……”
四下一片寂静,甚至能听到殿外,花瓣落地的声音。对饮的人无声,不知过了多久,就听神秘人道:“你在想什么?”
香逸雪抬起眼帘,见他望着自己,明亮璀璨眼眸,带着三分神秘,便笑道:“您喜欢王子?”
“嗯,生物求偶的本能,我喜欢他的蓝眼睛,我想得到他的身体,我想永远跟他交配……”
“交配?”前一句求偶本能,已经够让人咋舌,现又冒出交配一词,听得香逸雪哭笑不得,想起王子提出的交易,讶异道:“您不会就这样,跟王子表白的吧?”
神秘人嗯了一声,大大方方毫不羞涩,仿佛这是一件自然不过的事,坦言道:“我的家乡都是这样表达,对心上人的爱慕之情!”
王子的成年仪式上,作为被邀请的嘉宾,神秘人给王子送上玫瑰,因为神秘人知道玫瑰,在王子的家乡表示爱情。
遗憾的是,王子拒绝接受那朵玫瑰,并且告诉他自己有喜欢的爱人!
“但是,现在可不是在您的家乡,而是在阿姬王子的故乡!”香逸雪不厚道地笑了,望着殿中的爱神像,调侃道:“您可是世人眼中的爱神,怎说出这么粗俗的情话。别说是王子吃不消,就算一般人听了,也会误会您是氵壬贼!”
“王子知道我的身份,不是他的同类人,所以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明白拒绝了我!”神秘人微微一笑,眼睛盯着对方,慢条斯理道:“你应该有所察觉,握着你的手消失了。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的爱人跟你的情敌,三更半夜一同出去,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香逸雪眉头微扬,避开对方眼神,似有意遮挡心事。
神秘人淡淡道:“你情绪波动了,你在担心吗?”
香逸雪应了一声,眼中流露担忧,沈声道:“他们定是为我寻药,选在三更半夜行动,只怕那户人家白天进不得!”
能让银兰和绯翼有所顾忌,那表示对方不是一般人物。磋商不成只能铤而走险,夜晚俩人偷偷行动!
问题是,对方,会毫无防范吗?家大业大的人,哪一个不豢养保镖,甚至私下藏着火器!
神秘人扶着额头,装出痛苦神情,摇头哀叹道:“哎呀,你这人真是可恶,明知我是有意误导,你就不能假装上当,满足一下我的好胜心吗?”
香逸雪苦笑道:“先生又在说笑……”
“不过换句话说,若人人都似你这般,往好处去设想对方,世上就不会有太多的误会和遗憾!”神秘人想起什么,眼中露出惆怅,很快收回情绪,缓缓道:“你猜得一点没错,他们是去拿爱神之翼,这世上唯一能救你的东西!”
“爱神之翼?”
“或者,可以叫它能量之源,不同的名字、同样的东西!”
“这……”
“天亮之前他们必须回来,你无法撑到日出那一刻,而一旦细胞开始死亡,能量之源也无法帮助你。”神秘人看着对方,眼神微透怜悯,平静道:“我曾经跟王子说过,我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这句话同样要对你说,一旦你的死亡成为事实,任何人都无法救你了!”
时间法则对任何人都一样,无论是阿姬王子,还是香逸雪,或是神秘人自己!尊重法则就是尊重生命,而违反法则就是自掘坟墓,甚至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这些都是阿姬王子,或是眼前的香逸雪,所不能深入了解的事。也许,在阿姬王子的眼里,神秘人是一个残忍自私的人,就这样看着王子的爱人死去!
“他们……”香逸雪沉默半晌,显然没关心这个,只是担心银兰方面,忍不住问道:“有危险吗?”
第廿八章
地动山摇的巨响过后,最先苏醒过来的北慈,第一眼看到的是繁星点点的夜空,第二眼看到的是右眼放光的爱神像,第三眼才注意周边山丘似的废墟,而爱神像脚下的另外俩人也安然无恙,只是被震得七晕八素,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好似有一个透明光罩,自爆炸那刻就罩住三人,让他们免受爆炸的波及。北慈瞪着那尊神像许久,小心翼翼抠取神像右眼。
就在取走右眼之后,爱神像的脸开始裂变,鼻子耳朵头发眉眼,一块一块斑驳脱落,当它脱落到跟某司长面容相似时,北慈从愕然变为领悟,用一贯语气骂句神棍,那尊爱神像也应声沙化!
银兰醒来先看绯翼,见他好好待在身边,这才注意周围状况,惊讶得合不拢嘴。一层楼高的废墟,只有三人匐身的地方,不见碎石断柱砸落,幸运得成了神迹。
“我拿到爱神之翼了!”北慈过来扶着绯翼,后者一直捂着胸口,似乎隐忍着痛楚,皱眉道:“没事吧?伤哪了?”
“老伤,不碍事!”绯翼抽出胳膊,脸色恢复平静,淡淡道:“先离开再说,小心有埋伏!”
绯翼一马当先爬上废墟,谁料胸口一阵剧痛,跟着脚下失去平衡,就在快要摔倒之际,被北慈一把扶住。
“逞强!”北慈皱眉骂了一句,便不由分说拽着他,没走两步黑影闪过,紧跟着火花四溅,剑器脆响不绝于耳。
银兰护在他们身前,七星宝剑挽起剑网,电光火石间打飞数十枚趁夜偷袭的暗器。
一眨眼的功夫,四个蒙面人跃上废墟,包围东南西北四方,看得北慈张大嘴巴,惊道:“将军,这些人的身手,不输封神刀队啊!”
花少的天竺杀手,绯翼抽出佩剑,低声道:“我拖住他们,你们先走……”
“又逞强!你旧伤复发,能打得过几个?”北慈没戴佩剑,匕首又被人搜走,便抽走绯翼的腰匕,扭头对银兰道:“我们一人对一个,其余两个交给你了!”
北慈话没说完一阵风刮过,对方已从他跟绯翼中间闪过,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攻银兰。
北慈愕然,看看绯翼又看看对方,这也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吧?
眨眼之间,四人结成天竺阵法,与银兰展开激烈的生死交锋。
北慈跟绯翼想上前帮忙,还没靠近就被飞沙走石所阻,虽比不过方才爆炸时的石破天惊,但也阻碍得他们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在一旁看着。
不愧是帝国剑师,一把剑划破黑夜。散时如天女散花,聚时似百川归宗,疾时如雷轰电掣,沈时似泰山压顶。看不到剑师的身影,只感到四面八方无所不在的森然剑气,摧城拔寨震绝寰宇!
北慈一双眼不够用,眼珠转得快掉出来,也跟不上银兰的身形,只看到那杆剑划出的白弧,好似把漆黑夜幕划成碎片,每一道都透出无限光明。
就在他感叹的时候,什么东西飞到脸上,带着一股血腥味道,跟着听到几声闷哼,银兰已经跳出战环之外,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对方。
剑,尚未入鞘,执剑手腕负在身后,银发男子睥睨伫立,好似一尊千年冰雕,月华下透着冷冽寒光。
俩人倒下俩人负伤,银兰不想赶尽杀绝,便任由他们逃走了。
北慈想喊他抓住一人,留下口供找到主使者,虽然知道花少指使,但要让都府抓人得有证据。
废墟忽然飘来腥臭,熏得北慈捂住鼻子,耳边响起野兽低吼,几步外一双碧绿鬼眼,眨眼间近到跟前。
什么鬼东西?北慈心头一凛,来不及作反应,绯翼的剑已经迎了上去。
野兽速度快得惊人,轻灵迅疾扑跳躲闪,根本看不清楚外貌,但有一对锋利爪子,几个来回把俩人抓得遍体鳞伤。
北慈抵挡得直冒冷汗,刚才若不是绯翼反应迅速,挥剑替他挡了一下,估计肚皮都要被它划破了。
银兰那边也遇上对手,一高一矮两个家伙,手里提着奇怪兵器,口中颂念扰人心神的密咒。银兰武功虽然高强,但若遇到巫邪之术,谁输谁赢就不好说了。
对方本就是西域奇人,心思狡诈招式奇诡,攻守默契配合熟稔,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更会西域邪教的尸门咒术,让银兰思绪混沌眼皮沉重,手中剑失去锐利锋芒,身形也越来越缓慢迟钝,渐渐陷入险象环生的境地!
“答弋娅唦呐都,吠曦爻兕妎孥,纳密达诶寺轧,哈利沙达纳利……”就在此刻,有孩童郎朗颂经声,穿透夜幕直入耳膜,划破银兰混沌灵台:“圣教华光,天地甘霖,降魔伏妖,破邪扫障!”
好似一阵清风,吹走靡靡白雾,脑海一片清明景象。银兰陡然清醒过来,就听孩童声音继续指点道:“上三穴,天突、华盖、膻中;中三穴,天枢、神厥、关元;下三穴,天都、血海、阳陵泉……”
剑葩非是浪得虚名,得到指点声至剑至,趁着对方心惊之际,三招扭转整个战局。
对方已经无心恋战,虚发一招就想逃跑,谁料凌空掠来一道身影,又将他们逼退至废墟上,形成两两对垒之局。
双方缠斗几十招,又闻孩童声音,仍是稚气脆嫩,却比先前多了严肃:“圣主驾到!”
跟着响起西域圣主的声音,似乎与什么人说话:“圣长老,这俩个勾结尸门的逆贼,就劳烦您将其擒下,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高手对敌最忌分心,自尸门咒术被破,俩人就急着逃走,但被圣子护法所拦,再加上银兰的纠缠,让他们无法脱身陷入苦战。
俩人本就心焦不已,此刻听闻圣长老来了,顿时心神大乱,被银兰觅得破绽,一剑刺穿当中一人的琵琶骨。
一阵凄厉嚎叫,对方筋脉逆流,死前爆冲的真元,竟将银兰震退数步!
与此同时,野兽似知主人遇难,丢下绯翼和北慈,冲着银兰的背影扑去。
银兰一个鹞子翻身,逼开背后袭来的野兽,稳稳当当飘落断柱,形成正面迎敌之势。
那野兽扑了个空,低低嘶吼一声,带着腥臭之味,转头又冲银兰扑去。
突如其来的臭气,熏得银兰怒上眉山,剑气化为无数利箭,铺天盖地射向那畜生。
孰料,被射成筛子的畜生,身形只是一顿,又低吼着扑来,受伤对它并没影响,这让银兰吃惊不已。